作者：蜉蝣须臾
若以法律的角度还需要证据，但是李昂已经可以断定。“你还记得自己“反转”的时候的情况吗？”李昂问。
“记得，不过我觉得，好像变化不大。”
李昂缓缓点头，那就是了。
和反转相比，法厄同程度不强，应该是被施加记忆改写的时候时间还早，反转黑手的力量还没积蓄起来，不足以展开大范围反转。
越来越觉得，希芙很难从这件事里脱身啊，李昂不想看到那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希芙一直对自己身处在什么事情里面有着自觉，并且亲自推动和执行这过程中的每一步。
如果真是这样算了，先找到她吧。
李昂用灵性驱策动摇法厄同的意志，说：“你尽量回想一下，自己是否有遗忘的事，尤其是从入学开始，到和炼金相关的。
法厄同在命令下摇晃了一下身子，按着太阳穴沉思：“我确实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并没有人肯定我，觉得我不该是现在的样子，毕竟三大校天才太多，我又算什么呢？”
即便是灵性驱策的引导，法厄同也只能回忆到这种程度，关于记忆的改写足够彻底，这部分记忆李昂也不确定是被恶魔力量封印得太好，还是彻底丢失了。
“算了，你跟着我到炼金课堂上吧，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李昂带着法厄同回到了叶隐之塔，如果当初他和希芙都学过炼金术的话，那么一定都在这里上过课。
法厄同还在灵性驱策支配下，不过李昂没有勉强他什么，他的思维能力还与正常无二，只是会听从命令。
“啊，叶隐之塔，我很久没来过了。”
法厄同说完自己一愣，似乎按照记忆来说，内心涌出感觉不该那么怀念和特殊才对。
“能想起些什么吗？”
“只有这一些感觉——”
“那下一处。”
李昂手握排课表，虽然今天没有更进一步的炼金课程安排，但是他可以先带着法厄同去教室附近。
第二级别课程，《炼金术广谱》，教室是摆满药剂和炼药器血的房间，这一阶段注重实操。
一进门，法厄同便掩着额头，表情迷惑错乱，不断变化，最后流下两行清泪。
“我好像，本应喜悦，但为何又如此悲伤？”
“继续吧，有反应说明有机会找回真正的自己。”李昂鼓励他道。
第三级别的课程叫《炼金术的多种金属与群星》，这涉及到深度的物质交换和变化，可以真正的炼“金”了，哪怕是魔力金属这样顽固的东西，也可以使其变化为奇特的全新造物。
这就已经超越李昂过去的认知了，甚至是他现在的炼金术等阶都没有相应知识，完全是通过课程介绍看到的。
而作为欧库特斯人，法厄同知道一些，这里的课程直通贤者之红级别所在的境界，通常是高阶学院的学生才能了解的了，或者是天才般的正式学院生。
而通过这里的课程，据说是可以掌握乌洛波洛斯密会所赐下的一些福社的炼制方法，那都是用珍贵金属所塑造的炼金星辰作为点金石所造，可以说，欧库特斯的炼金之道正是从这里指向真正的不凡。
此处教室在一处仿若矿脉的山体岩洞中，被开凿出的空间不知道原始用处是什么，但是已经四处都被镶嵌了魔石和魔纹，形成了一种特殊魔法环境。
李昂能看出灵性的走向，但是它们的功能并不突出，估计要炼金师的调用才能发挥出作用。
走到这里，法厄同的反应是最剧烈的一次。
他突然愣住，宛若灵魂出窍，摇摇晃晃的走到教室正中，然后表情渐变，化作一种痛苦。
这不是情感带来的，而是实在的痛苦，但是他的肉体没有正在受到什么影响，说明这单纯来自于感觉。
如果说他从刚刚开始的感觉都是曾经的记忆烙印下的感官，那说明他在这里承受过剧烈的痛苦。
当时的痛苦强烈到，即便是现在仅凭身体记忆都能引起幻痛的程度。
莫非就是这里？
等着法厄同渐渐缓解，李昂才带他去往最后一阶段的教室。
“教授，我刚刚，除了疼痛，还有一些强烈的情绪，像是愤怒、疑惑和不甘，我之前路过这里也完全没有过啊。”
李昂知道，若不是灵性驱策在逼他思考，他平时就算过来，可能也只觉得这里有点特殊，不会多想。
“这是我的法术的影响，你不用在意，我们看看接下来的地方。”
第四级别，只有贤者之红炼金师能听懂的《炼金之贤哲转化》，这里的课程即便是高阶学员也要通过考核才能进修，甚至还有讲师也会来像学徒一样的虚心学习。
而到达第四个教室费了许久，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这教室甚至在欧库特斯之外，李昂到达的时候才一愣。
哦，课程由谁来讲，排课表上没写，原来是有着办事特权不用写，而大家心里也知道啊。
眼前是一座坠落的魔法浮塔，传送上去的法阵被从天而降的废墟掩埋，还有一半塔体保存着原先的状况，从粉碎的墙面可以看到里面的多层构造和房间，即便是内部的炼金仪器被破坏殆尽，药剂更是挥发逃逸，但它们还是给现在的塔体内部造成了严苛环境，不时有动荡魔力爆出。
御法骑士们封锁着这座塔，不让人接近，虽然搞定他们很容易，李昂还是带着法厄同先在边上站了站。
“啊，衔尾蛇之塔，我曾经多次在外面仰望过它，卡莉奥·泽瑟教授理所当然的是一名高塔学者，这里也代表着炼金术的最高境界，可惜它蒙受了如此灾劫。”
所谓高塔学者，就是千塔城除却三校教授、大图书馆馆长和六芒议会成员以外最高的荣誉了，其本身也有着好处，那就是被准许修建一座连接着全城魔法脉络的法师塔。
居留权、崇高地位、自由研究空间、名誉和地位带来的财富、舒适居住空间、用之不尽的魔力，可以说，不论施法者有什么偏好，在千塔城拥有一座魔法塔这件事都在诱惑着他们。
而要获得高塔学者称号，要经过重重评审，评审员除了三校校长外，还有很多资历深厚的教授，得到此称号是非常有含金量的成就。
城里作为景观的这上千座塔，见证了漫长岁月里这里涌现过多少才华横溢天资出众，又能沉心奉上魔法成就之人。
不过，早期的建塔规则不像后来这么清晰，在空间和魔力分配不紧缺时，这里就有许多魔法塔了。
看着法厄同到这里没什么过多反应，李昂顺带问道：“你们学生之间对教授的死怎么看？”
“遗憾，惋惜，以及担忧密会无人掌权，当然，也有野心勃勃想要取而代之之辈。”
“这些人在教授出事前存在吗？”
“一直有，欧库特斯就是这样，一些人什么都敢想像和尝试，也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法厄同顿了顿，突然说道：“对很多欧库特斯学生来说，成为高塔学者之外，他们别无退路。”
李昂疑惑道：“何出此言？”
欧库特斯那么极端的吗？这种情况在密斯特瑞姆都未曾听说。
“潜规则自然不会明面上提起，而不说欧库特斯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其他两校，也是强者获取一切，败者只能出局的情形。”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来初级学院镀金的各空域的贵族和富人，他们绝大多数无法入选正式学院而离开，其中许多人表面上并不在意，但是千塔城的便利，以及超越家乡的视野，让他们再难将自己与同乡人同等看待。其中欲望强盛者，会痛苦一生也说不定。”
“而比起他们，那些留下的学生未必就轻松，他们为了坚守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总想要让自己活得更多。”
“在这种心态下，进入欧库特斯那种环境，就极可能会倾向于某些极端的力量，其实您所看见的，希望从乌洛波洛斯密会获得好处，而狂热的探索夜迷宫的学生反而是其中的理智者。”
极端的手段么——李昂叹了口气，想必没什么比恶魔知识更极端更高效的了吧？
“一切高效的东西都有代价，当代价越来越大，那么势必要用更高的成果来填补，所以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法厄同说。
李昂重新打量着这个青年：“你看得很清楚啊？”
既然衔尾蛇之塔没引发他的什么强烈感觉，那他的问题应该就是出在第三层次的炼金术课程那时候了。
第582章：建国三兄妹
“身在其中，要了解也不困难，问题是，我没有这个资格，只有为自身的天分不足而苦恼的感觉伴随着我。”法厄同苦笑道。
法厄同是什么时候上过《炼金术的多种金属与群星》这门课，又遭遇了什么，这在整件事里成为了关键的事，接下来的调查一大中心就是这门课的相关情况。
照理说，如果只是记忆被改，那他的选课记录应该存在，但不是在今年的记录里。
往年的记录——又要麻烦一次菲米丝吗？她的关系能再拿到吗？还是说，这次要靠偷了？
这是一件事，既然这一件可能要做，那另一件触犯明面规则的事情可能也得做了，就是亲自进入眼前这座跌落的高塔。
“你先回去，之后可能还需要找你。”李昂对法厄同道。
他保留了他的记忆，用暗示让他不去在意完全听从李昂命令的不和谐感，今天的这些遭遇如果能帮助他想起一些事情来就更好了。
李昂自己则走向衔尾蛇之塔法师塔废墟本身很好进入，用认知隐形术即可，不过内部要避开那些还残留的动荡魔法，不被人发现费了一番功夫。
李昂上下绕了一圈，发现这座塔本身不算很大，设计之时除了用来炼金和在底层上课外，只有靠近顶层的藏书间和一处主人卧室比较宽，在几个杂物间中，有一个收拾了出来，也有人居住。
主人是卡莉奥·泽瑟，那那个留宿的人就是希芙吗？她被卡莉奥用额外权限破格升入高阶学院，甚至学习和研究都在一起？
按照和基坦与古伯特对照的时间，衔尾蛇之塔爆破坠落时，是希芙还没打着泽瑟教授名号出城去算计云中漫步发现黄金之国前。
塔里其实没有什么证据，真有什么，已经被调查的多方势力收集起来了，不可能保存在塔里。
李昂进来主要是，他需要在这里开启一次万灵之地传送门了。
整件事情套着环环迷雾，他要用常规手段查清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藉助万灵的印记，回溯这里发生的事情，一切会简单许多。
但是不论是方灵之召还是方灵之地传送门，都是有冷却时间的，似乎是方灵不会一直持续不断的给予帮助和支持，会因为他借用他的力量，而一定时间内不再关照他。
这也合理嘛，就算是人类的母亲，正常来说就算溺爱孩子也有忍耐不住要教训他的时候，始终溺爱的少见且会被批判。
所以，他不能乱用，需要用在实处。在下一个关键信息出现的时间很可能又冷却好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害怕被法师们抓起来研究，还是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开启比较好。
希望万灵别觉得我依赖过分教训我就是了。李昂心想。
之前已经开启过一次传送门，这一次力量运转轻车熟路，在开门之时，李昂也在祈唤万灵，传递他希望他展现“卡莉奥·泽拉瑟”在塔中的临死前画面。
然而，万灵没有给予回应。
李昂愣了下，他感知到万灵依然倾听着他，但是没有按照他希望的呈现画面。
难道是因为，万灵会烙印的灵之印痕，都是比较大的事吗？准确来说叫做一定程度影响了纽比斯的发展进程。
譬如之前看到的欧内斯特儿时奋发，还有天崩地裂前的上古往事，那其实都与世界的重大事件有着关系。
泽瑟的死，影响不到世界？
传送门已经开启，不能白来一趟，李昂咬了咬牙，问：“那关于卡莉奥·泽瑟的关键之事呢？”
他不太相信作为六芒议会一角，且在欧库特斯推广开炼金术的人会对世界毫无影响。
这样说完，万灵开始变化，众灵之声出现，以走兽飞鸟之姿掠过李昂身边，它们展开的飞翼后拖出蓝天，蹄踏的地面溅射成青草的尖端，在它们奔走过之后，蓝紫瓣片片飘落，一片全新的幻境正在形成。
在蓝楹形成穹顶为人遮阴的圆庭中，诸多年轻人或坐于环状白石长椅之上，或直接盘腿在柔软草地，手指拈着落，认真听讲。
他们的衣着与现代纽比斯差异甚大，而且也颇为简单，基本上就像是用宽大的布币还身一裹，既说明气候炎热，也好像刚刚过渡到文明。
场地当中，欧内斯特正作为老师，在和他们传授着知识。
等下，李昂抓了抓头：我应该没糊涂到想看卡莉奥·泽瑟，却告诉万灵的是神匠欧内斯特。
而且，这还是年轻的欧内斯特，那更和卡莉奥没关系了啊。
正如此想着，李昂听见欧内斯特的一声呼唤。“杰鲁斯，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啊，什么？”
一个皮肤小麦色的壮硕少年一愣，他正叼着草想着别的事，一下子被问傻了。
欧内斯特面无表情，旁边的学生一部分窃笑，一部分则不敢哎声。
看这种画面，李昂都能意识到，窃笑的是不懂事情的严重，而后者则是知晓老师的雷霆手段。
欧内斯特伸出手，在杰鲁斯下意识的抬手反击武术面前纹丝不动，发出金石之声，然后被抓住了耳朵。
“哎呀，疼疼！？”
杰鲁斯肌肉记忆一样先叫疼，但是发现耳朵没被捏稳，瞬间就歪头滑脱，迅速拉开距离。
他转身就想跑，让旁边两个和他容貌相似，但小上一些的孩子满脸无奈。
“欧内斯特”发出嘎锵的机械声响，停止了动作，李昂这才注意到，在这个欧内斯特后方的树枝上，还坐着一个看上去中年岁数的哈文族男性，由于他个子小巧，又坐在粗壮树枝上，袍子颜色也和树枝相近，李昂第一时间竟然没看见他，幻境自然不存在感知什么的。
中年豆丁掏出一根魔杖，对准逃跑的杰鲁斯，直接将他悬浮到了半空中提拉了回来。
“对不起！瓦连老师，我知道错了！”杰鲁斯挣扎道。
“我了解你，你才不会就这样认错。”
“啊……！！”
杰鲁斯被一群飞弹打得鼻青脸肿，才被叫瓦连的豆丁放了下来。
“哥，你诚心点道歉吧。”
在杰鲁斯身边的两个清秀孩子里，头发较短的那个说道，他刚刚开始变声，听得出是男孩子。
“我，我是因为瓦连老师用神匠的假人讲课，以为瓦连老师您不在一一哎呀哎呀别打了！可恶的魔法！”
“你连思考逻辑都理不清楚。”
瓦连无奈摇头。
“况且，是你们说想效仿奥林岛最早的那些长老，感受爷爷讲课的感觉，我才造了他的人偶来让你们体验和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