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蜉蝣须臾
她和自己不一样，没有对敌人下杀手，只是将他们制服了放在一边。
不远处的天空中，她的伙伴们来了。
老妇人走到船舷边朝下望去，因为火灵少女前来增援而逐渐停下炮击的外曾孙费特正站在炮台上对着归家的队伍挥手。
城堡园里，看着母亲虽然负伤，但应该没有大碍的法勒克·杜勒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想真是久疏战阵，没有多留人手，更没想到在有公会办事处驻扎的切斯特岛会有人开着飞空艇攻击银辉堡。
虽然免不了被老妈痛斥，但是比起寿宴变哀悼，被她怎么骂都好。
但是，老妇人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复盘战局找谁的麻烦，而是像一直在深思一般，随意的摆了摆手：“赶快把家里打扫干净，破损修好，你们也洗刷干净。”
说完，随意的语气又变得郑重：“做好准备，好好款待我们的客人。”
第679章：第六女
城堡的大房间内，锦缎铺陈，家具镶金，多萝西的指尖在一具具装饰各异的室内摆件上划过，眼泛异采。
“这切真是——凝缩了个家族的变迁。”
“是嘛？”卡莉奥在一旁评价道：“上等货和便宜货混杂，真正有来历和品格的不多，仅有的几件还算上档次，品味还行。”
多萝西默默摇头，她清楚传奇链金师的眼光毒辣，但却在感知人情的层面存在缺陷。
“我关注的重点是，这些东西证明了杜勒格家从普通商人到一方豪强势力的过程，让人感慨。”
“呵，就该追求最好的东西，只要找到替代，那些拖累的旧物就该舍弃了，什么舍不得，都是对自身不够强大的掩饰。”卡莉奥高傲的说。
多萝西没有理她。
相较于纯粹的财富，多萝西向来更注重底蕴这样的东西。
从这角度讲，她也是有品味的人。起码旁边的蕾欧娜是这么想的。
学姐说什么，她就在旁边应和点头。
当视线与多萝西交错时，蕾欧娜赶快抓紧机会说：“学姐，这里的陈设，有许多是切斯特岛独有的设计，是本土兽耳族的多种文化交汇所结出的果实，我给你介绍吧。”
半精灵不置可否，因内蕴的虹色魔力光华而迷蒙的眼眸瞥向半龙少女，后者甚至有些羞于直视她这越来越不像凡人的面貌。
看学姐没反对，蕾欧娜便走到一个梳妆台前。
“学姐，这是切斯特岛的细尾兽耳族的手工艺品，他们的战斗力在同族之中并不出众，但却多才多艺，编织、奏乐、手工都独具特色”啊，这一件时钟应该出自狸尾兽耳族之手，这一族水性很好，依水而居，所以常用水中产物来制造物品，不过他们的技艺一般，时钟这种机械造物……或许是买来以后再自己用贝壳珊瑚做的装饰吧——”
蕾欧娜说的积极，多萝西却渐渐的好像没在听了，反而去思索别的事情，倒是一旁的黛奥和希芙对龙翼少女讲的东西有些兴趣。
“这边，嗯，这一件的话，它的话，那个——”
感觉到学姐的出神，少女嘴上还在讲话，但已经开始断断续续了，委屈的情绪通过泛红的眼眶表现出来。
“蕾欧娜，你啊。”多萝西叹气。
“学姐，我有做错的话我一定会改的！”蕾欧娜急忙说道。
“不是，我是想说你——唉，你这样子也是我头疼的一点。”
多萝西挥挥手让她不要激动，同时离远一些。
“我是想问你，你真的不回家一趟吗？”
“我——”
“之前暗中观察你们家庄园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们家最后是依附在比斯凯特那边吗？”
“是的——我家的种植园，离海渊堡太近了。”蕾欧娜道。
即便在家里处境比较尴尬，但是她依然对家里的经营业务和面对的困难心知肚明。
因为星旅团的其他伙伴都在房间里，之前也提到自家相关的一些事，现在蕾欧娜也不带掩饰的解释起来。
与银辉堡不同，海渊堡的历史就非常久远了，大概在六百年前就已经存在。
但它最早的主人不是比斯凯特家族，他们也是后来者。
原本，海渊堡附近的领地自然地归属于它曾经的主人，但是那个家族覆灭后，切斯特岛也经历了动荡，海渊堡几经易主，附近的领地也各自换了主人。
赫里安家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因为债务回收而得到了现在的领地，当时颇为显赫的赫里安因为后来经营不善，现在的土地反而成为仅有的财产。
但能够让这个家族在切斯特岛的动乱中一直以贵族面貌存续，这片土地所产出的财富并不算少。
“种什么都能比同类作物产量更多，品质更好。这件事最后还是被比斯凯特家发现了。”
蕾欧娜说，因为比斯凯特的根基愈发稳固，势力更加壮大，自然起了把海渊堡附近的领土重新收回，重返海渊堡最初的盛世。
本来赫里安家左右摇摆，与各种势力联合又分离，和不同的中小家族有联姻，就是为了不被吞并，不损耗实力的延续下去。
彻底的站队，也会因为盟友的败亡而牵连到自身。
但就算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智慧，赫里安还是离海渊堡太近了。
在强大的比斯凯特步步进逼下，最后，即便没有实际上被吞并，也基本沦为附庸了。
“说起来，我丑恶的外表还算一件幸事。”蕾欧娜摸着自己的龙角，自嘲的笑道：“我的兄长和姐姐们都各自早早的对外联姻了，如果我没有这些属于龙的特征，估计要被强求嫁入海渊堡了。”
“不是很帅吗？一点都不丑啊。”
一旁的佐伊蹙起眉，她可太满意自己的每个变身了，不管是炎牛还是龙神姿态都有巨角，后者还和蕾欧娜一样尾巴和翅膀俱全，那说这种样子丑就等于在说佐伊丑，栗发少女可不同意。
“谢谢你这么说。”蕾欧娜道。
她的回应让佐伊觉得没意思，撇了撇嘴。
“你们家的土地下面，埋着什么东西吧。”卡莉奥道。
“我也觉得。”希芙说。
她和黛奥对视一眼，褐肤少女紧接着道：“光土地肥沃无法让作物的产出呈现这种效果，或许是古代的魔龙遗留物。”
“或许吧。”蕾欧娜应道。
她已经接受了是因为岛上遗留下的龙族骨骼导致自己异于常人这件事。
“比斯凯特要完蛋了。”多萝西说。
“他们底蕴很足，光是这次失败的话——”
蕾欧娜觉得学姐说的有点口语化了，比斯凯特的实力囊括和寇格纳提城隔着岬间海相望的那一片土地与城镇，就算手从寇格纳提城那边收回，也还有自己的根基。
“你没看懂啊，杜勒格家，他们是地地道道的狼。”
多萝西指着房间内的摆件：“正如这里这些东西，它们见证历史，还见证这一家骨子里的血性。它们很多显然不是买来的，也和一手的精致商品有所差别。”
半精灵的指尖拂过摆件上面的刀痕、烧灼的焦痕、边角不起眼处的飞溅形暗色斑点。
“一个雄踞于城堡的家族，确实没必要留着损毁的事物，除非那代表了他们的骄傲。”
多萝西抱起手臂：“短短的时间里，杜勒格家能具备大贵族的风貌，是因为群狼一般的侵略性。你看着分庭抗礼，是因为暂时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这些物件原本的主人，他们不如比斯凯特。”
半精灵笑了笑：“比斯凯特很倒霉，刚好有个能打破实力天秤的友好势力在他们搞事的时候到了杜勒格家。”
佐伊在一旁挺起胸膛，角落默默站着的欧缇菈正轻轻用脚尖点地。
房间门被敲响，一个中年女声在门外问道：“美丽的姑娘们，方便我进来吗？”
“请进。”法琳娜道。
两名杜勒格家的女性带着佣人，捧着华丽的绸缎鱼贯而入。
星旅团的少女们之所以齐聚于这间好似是梳妆房的大休息间里等待，就是因为眼前杜勒格家想要奉上的谢礼。
为首的女性正是那个打扮时尚精致的中年兽耳族女性，阿娜菈的六女，玛菲纳·杜勒格，不少小辈口中的六奶奶。
跟在她身后的少妇相貌与她有六成相似，如无意外，那就是玛菲纳的女儿。
玛菲纳以对待贵人的礼仪恭敬的说：“再次感谢各位姑娘对杜勒格家的援手，实在想不到，银辉堡能接待你们这样风采非凡又实力强大的客人，深感荣幸。”
“时间紧张，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美丽女孩们的礼物。这些衣物是从切斯特岛的衣庄和我家从贸易之都的店铺里筛选的精品，可能无法衬托诸位的全部美丽，也请勉力接纳。”
玛菲纳既是奉承，也是发自真心。就算杜勒格家基本人均继承了母亲的姣好容颜，但是大家自己习惯了，而且聚在一起也是一种风格，哪可能像眼前的她们美得各自不同。
她送上的是包含礼服在内的各种高品质衣物，前者是方便参加城堡内的盛会，而其他的，纯粹是作为礼物了。
除却梅露娜这种钢铁直女，绝大多数少女都目光发亮。
她身旁的少妇迈出半步：“在下是蒂安·雅欧，与母亲不同，经营的是珠宝生意，这些套组和单件精品的饰物定能将各位的风采更进一步展现，在下期待着它们与各位的交相辉映。”
玛菲纳的女儿带来的是大量的珠宝，而且绝非纽比斯常见的商品，有一部分是精心雕琢的精品，其他的甚至好像是那些来自于古代文明，可能仅此一件的孤品。
“这太贵重了。”识货的希芙不禁说道。同样能看明白的多萝西和蕾欧娜也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倒不是她们觉得自己的援手不够价值，而是说，她们所做的事其实其他雇佣兵和冒险者也做得来，一笔丰厚的报酬金其实最合适。
而这些稀罕的物件包含的人情则过于深厚了，她们好像没在人情上有多大的付出。
“之前在银辉堡上方操纵炮台的男孩费特是在下的独子，他和身为机械师的他父亲类似，有时候不够机灵。若各位晚些增援，他可能会遭遇不测，所以，不管多少礼物都算不上多。”蒂安眼眶有些泛红的说。
尽管作为母亲担忧着儿子，但是她却没有任何“他不该在那里”的态度，就算经营着涉及重金的行当，庆幸没有在战斗中损伤，该出战时依然义不容辞。
在场的少女们有些明白了多萝西总结的杜勒格家的根性。
卡莉奥完全没有负担的用葱白指尖挑起一串珠串，带着暗金色的晶体衬着她的皓腕，又和本身就像柔和金瀑的长发映照，确实符合了蒂娜口中的交相辉映。
蒂安满眼惊艳，这个少女之前没出现在星旅团的人群里，是晚些来到银辉堡的，但是她的样貌在见过一次后就不可能忘记。
如果别人是需要珠宝衬托，那么这一位的话，反而是宝饰需要她来证明价值。
如果戴在她身上不能体现出炫目美感的话，其本身可能就存在未知的瑕疵了。
她正想赞扬，却听这绝美的金发少女看向她和母亲：“经营珠宝的雅欧，菲多克·雅欧是你们什么人？”
玛菲纳和蒂安都是一惊，玛菲纳说：“那是夫家的先祖，没想到您竟然听闻过他。他是制造宝石切割机的工匠。”
“看来他希望的事业实现了啊。”
卡莉奥用手指转着珠串，这种若旁人来做显得轻佻和无视珠宝贵重的行径，她来做都显得这仿佛是一种因为高贵而漫不经心的感觉。
“你们还在用他留下的切割机设计吗？”卡莉奥问。
玛菲纳一怔，然后道：“是的，在过往有些机器出故障找工匠修复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惊叹机器的整体构造，既高效又方便调整，修理也顺手。”
“那套设计我后来有更好的点子了，不过当时他已经死了。之后会拿给你们家的人，你拿回去在原机构造上调整就行，都不用重新生产。”
卡莉奥说完就走到了一边，留玛菲纳和蒂安带着疑虑思索，时而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星旅团的众人倒是听明白了，玛菲纳夫家的先祖，估计与卡莉奥有过合作一类。
在过去，这样的“凡人”或许只是过眼云烟，她们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时候转性了。
在佣人们的辅助下，少女们挑选和试穿起衣服，玛菲纳注意到那个与母亲相似的少女站在角落，下意识的便走到了跟前。
不知怎地，她用和自家人对话一样的态度朝她笑了笑，问：“是这些衣服没有喜欢的吗？”
“没，它们都很棒，只是我在想一些别的事。”
欧缇菈此刻不像以往那样胆怯后撤，站在不远处的阿露露多看了她一眼。
蓝发兽耳少女打量着玛菲纳的脸庞，让后者有些奇怪，但是她又生不出被陌生人注视的那种感觉。
“你和你妈妈，有分像呢？”欧缇问。
“啊，你问到点子上了。”
玛菲纳像少女一样捧起脸笑道：“大家都说我是六姊妹里最像妈妈的，不过这个名号被法欧勒的女儿和法佩菈抢走了。”
说到后半，玛菲纳又有些怨念。
“所以，你母亲和你一个岁数时，就是这个样子了。”
“是呀。”玛菲纳笑道。
欧缇菈默默记住她提到的那两个名字，又道：“阿娜——你的母亲，很疼爱你吧。”
“嗯，都说父母最疼爱最小的孩子。”
“她很喜欢漂亮衣服的，她被战斗占据了主要的生活，还让你去做服装生意，说明她心里是——”
欧缇菈没把话讲完，但是玛菲纳却极其惊讶，这个少女真不是自家人吗？还是有谁和她说过了家里情况？
等少女们换装完毕，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时，自然是吸引了巨量的注目。
李昂迫不得已的每个人都夸了一遍后，找到了单独待着的欧缇菈，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最担心的是她。
之前去救自己的妹妹，但却也没在那种情况下相认，而且不管是老妇人也好，还是少女也好，她们回来的时候，就像是没有接触过一样，李昂也没搞清楚情况。
是船上发生了什么吗？
“欧缇9我很高兴，团长先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