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世音
“什么时候?”雪之下雪乃立马补上第二个问题。
“第一次见面。”雪之下阳乃回答很快,好似知无不言。
于是雪之下雪乃意识到了问题。
第一次见面,这个形容是有问题的,因为姐姐不会是初见即喜欢的类型,她内心的墙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高,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在初见时越过她的心防。
莫名的,雪之下雪乃发现自己的理智在回归,那些悲伤痛苦与不可置信虽然还在,却已经被压抑住。
她开始了思考。
姐姐在自己六年级那年,有看着漫天风雪说过一件事。
雪之下家历代有诅咒,注定会喜欢上某个人。
自己没放在心上,因为自己喜欢他,跟那个什么诅咒完全无关,姐姐初见他时也没表现出什么奇怪态度。
嘴唇微动,雪之下雪乃说:“你说的那个一定会喜欢上的人,是野见山风早。”
雪之下阳乃看着开始思考与探究的妹妹,挑挑眉毛,放下抱着的双手,站直身体:“对。”
雪之下雪乃看着承认的姐姐,说出下一句话:“鱼竿的主人,与家里那把刀的主人是同一个人,是雪之下家千年前的先祖。”
雪之下阳乃微笑:“对。”
“千年来,雪之下家一直侍奉陪伴着他。”
“对。”
“小学,家里出现的异常是因为他下山消失了。”
“对。”
“我有去档案室查过家里的资料与记录,没查到过他。”
“那些东西啊,为了不让你知道,被我烧了。”
眉头皱起,雪之下雪乃嘴唇微抖,说出另外一件事:“母亲在我回来后,就不...”
雪之下阳乃微笑打断她,语气轻松:“我瞒下了他的存在,母亲在你回来后,认为雪之下家已经可以交给我们俩处理,然后现在正满世界去找他,他是雪之下家最宝贵的宝物,在母亲手中丢失,她快疯了。”
说完她看着妹妹无法反应的表情,以及那些隐隐的惊恐,语气愉悦地说:“雪乃,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我们俩现在正拥有着母亲最爱的人。”
雪之下雪乃看着表情愉悦的姐姐,察觉到那些真实的不作伪的开心情绪,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她眼神复杂,喃喃:“你疯了...”
“疯了?”
雪之下阳乃摇摇头,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她冷静异常:“我没疯,我只是发现做个正常人根本什么也得不到,于是选择了不正常。”
空气在这时候陷入了沉寂,姐妹俩只是对视。
一阵风吹过,雪之下雪乃眼神更复杂,痛苦也逐渐攀爬出现在那双眸子。
她没有再谈跟他相关的事,而是说起了很久前。
“从记事起,母亲就经常教导我‘多向姐姐学习,她是天生的雪之下家家主’,我从没觉得这句话有错过。”
雪之下阳乃咧嘴,自信而张扬:“这句话到现在,也还是没错。”
雪之下雪乃看着她,沉默一会,点头:“你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做得很好,学习、人际关系、对人心的把控、对雪之下家各方面的了解,整个千叶都知道,雪之下家下一任家主是你,那些宴会上各企业的下一代,在你面前都像是傻子,只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献给你。”
“我一开始只是想着,你这样出色,我不能让外人认为,你有个不争气的妹妹。”
雪之下阳乃眼眸柔和些,等待妹妹继续的述说。
“我很努力,虽然方方面面,依然都比你当初差些,但我依旧努力,然后发现,原来我也是有天赋在的,我同样可以在很多事上做得很好。”
“你教导我的东西,我都能很快学会,尽管人际关系一团糟,但我想着,只要能力出众,那就不算大问题,我想着,有一天我也能让母亲说出‘不愧是雪之下家的女儿’这种话。”
雪之下阳乃歪歪脑袋:“以现在的你,不需要得到她的认可。”
雪之下雪乃沉默一会后,伸出右手抓着自己的左手臂,她声音嘶哑:“但我还是想得到你的认可,小时候母亲忙,她总是不在家,我会的一切都是你教的。”
雪之下阳乃声音柔些:“你做得很好,成长得很出色,比我想象中好得多,好得多得多。”
雪之下雪乃深吸口气,最终抬头,看向天空,她好似喃喃:“我一直努力,了解到的知识越来越多,能力也越来越强,所以后来我就想,是不是我也有机会,是不是只要我做得再好些,就能跟你争一争,最终成为雪之下家的掌权人。”
“小学那些年,即便你再烦闷再苦恼,也依旧会耐着心情教导我一切,你总是对我恶作剧,但我从没觉得你有多不好。”
“我没有想用雪之下家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只是想要学习,然后超越你。”
“因为我真的憧憬崇拜着你。”
空气再一次陷入安静,直到某一刻,少女那无助痛苦又悲伤的声音在风中传开。
“我们在一起多少年,花开花落。”
“姐姐,到底为什么?”
雪之下阳乃看着那个已经快要碎开的人,表情同样摇晃起来。
但她很快稳住,她表情变得冷硬,然后愈发冷硬。
伸手,雪之下阳乃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她来之前是想着找个雪乃的缺口,对她进行一定程度软化,然后再由他借着喜欢去牵绊雪乃。
但不想这样了,一点也不想。
“为什么?”
握拳,雪之下阳乃抬头,冷眼看着妹妹:“你想知道?”
嘴边漫起冷意的笑,她往前走两步:“你大概是认为,我在知道你跟他的事情后,就该放弃,默默旁观。”
“从小到大,是我陪你的时间最多,你的合气道是我教的,厨艺是我教的,就连名字的念写都是我在教,你第一次开口是叫‘姐姐’。”
“你想要什么东西但耻于开口,我就会绕着弯把那样东西交到你手上,母亲对你的表现感到失望,我会开口去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在宴会上无聊,我就甩开那些人跑过来找你聊天。”
“因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你这一个妹妹。”
“你想要的东西我都想着办法给你,假如你后来想要雪之下家,我同样可以给你,因为我不在意。”
雪之下雪乃看着她,眼眸晃动起来。
“在那些年里,我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你再迟钝,也能察觉到。”
雪之下阳乃冷眼看着自己妹妹:“哪怕这样的付出没有回报,我也不会觉得怎样,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这些是应该的。”
她握了握手掌:“我从小就知道雪之下家很多事,像是活不过五十岁,像是后山里有个神明,像是家族千年,都在喜欢他。”
转身,雪之下阳乃走到天台边缘,伸手握着栏杆。
“十岁,我让你望风,查看了家族档案室,十一岁,我趁着母亲不在,去了后山见他。”
“那天下午,他从山上消失不见,再过两天,他成了八岁小孩,在千叶中央小学入学,碰到了你。”
“你九岁那年,我十二岁,你跟他开始感情升温。”
“你十二岁那年,我十五岁,我终于再次见到他,他眼里已经全都是你。”
“你问我为什么。”
雪之下阳乃手掌不自觉用力,铁制栏杆在她的白嫩手掌间逐渐变形。
“其实我也想问,为什么?”
“我先遇到他,我先喜欢上他,为什么他下山后,先遇到了你?”
铁片的刺耳摩擦声中,雪之下阳乃松开扭曲得不成样的栏杆,重新回身看着自己妹妹。
她声音寒冷:“从小时候起,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给了你,连母亲送我的新年礼物,你多看一眼我都是想办法放进你房间,我都能给你,因为我不在意那些东西。”
“我一直找不到自己活着的实质意义,直到知道他的存在。”
“我上山,他下山,我以为这就是命,可为什么,这命落在你身上?”
雪之下阳乃往前走一步:“论才能,是我赢。”
再走一步:“论喜欢他的程度,也是我赢。”
“论让他开心,我的性格也是更适合的那个。”
最终她离妹妹五六米远,声音在风里执着:“我唯一想要的东西,就这样被你默不作声得到了,原因居然仅仅是运气没你好。”
雪之下雪乃看着对面冷漠得像是陌生人的姐姐,默然。
雪之下阳乃漠然看着沉默的她:“你遇到他之后,开始得到先祖的馈赠,开始完善自身的性格缺陷,甚至开始有了跟我争雪之下家的底气,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在你们相遇前,你根本不敢升起跟我争的念头?”
“因为你清楚,他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他是你可以面对这个世界的底气。”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这些都是你的?”
“不对。”雪之下雪乃在这时候开口说了话。
雪之下阳乃冷漠看着她。
没有退让,雪之下雪乃与她对视,确定那个事情:“论起喜欢,我不可能输给你,论起怎样让他更开心,我也不可能输给你。”
雪之下阳乃沉默。
这次她的沉默格外长,沉默到空荡的校园似乎充满了杂音。
“知道吗,我其实最讨厌这种说法,好像理所当然那样,说出就该如此的话。”
雪之下阳乃看着妹妹:“小时候一直是你羡慕我,大概到今天之前,也依旧是。”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但我这边早就变了,从我再跟他相遇起,一切就变成了我对你的,嫉妒,甚至是恨。”
“这辈子这么多东西,我就只是想要他而已,为什么会是你的,为什么我给了你那么多还不够,连他都要是你的。”
“他最赤诚最纯粹的喜欢都在你身上,而我努力这么久,只能得到那些漏出来的点滴。”
“我是这样的恨你,恨不得把一切都拿来恨你。”
说完这些,雪之下阳乃看着她微微摇晃的身体,咧嘴,往前走一步。
她咧嘴笑着,笑得冰冷刺骨:“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你离开后,他会出现问题,为什么会演变出现在这种状况。”
再往前一步,她的声音更加冰冷。
“因为是我做的,我用自己的命,去逼迫他进行了选择。”
“哪怕他对我的喜欢还不够,可是,谁让我是你姐姐呢?他怎么可能看着你的姐姐,因为他而死。”
“我就是这样,撕开了一个口子。”
雪之下雪乃看着地面,瞳孔猛地一缩。
一直以来,她都不理解自己离开后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状况。
他并非是那种会突然间变化的人,以他对自己的喜欢,三年时间基本不可能出现问题。
但是在某天后,一切开始出现扭曲,自己以为是加藤惠造成的,因为他对加藤惠确实带着明确的喜欢,也说出了某天突然发现离不开对方的话。
可现在发现,原来不是加藤惠,又或者说不只是加藤惠。
原来一开始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做出来的,利用他对自己的顾及,强行撕开一个小口子,然后慢慢去扩大。
身体微晃,雪之下雪乃身上的气息开始震荡起来。
那些秋日的风逐渐变得激烈,一些叶片被它们带上天台,在风里摇曳。
随着风飘荡的,是寒冷,好似冬天的寒冷降临在场间。
雪之下阳乃看着眼前微微失控的妹妹,清楚看到了彼此间修为的差距,但她没有躲开的想法,她只是冷硬着,看着。
一步也没有退。
一片雪花突兀地出现在场内。
它洁白软绒,在风里飘着,却不随风而动,它只是默默地朝那个冷硬倔强的少女飘过去。
雪之下阳乃看着那片飘来的雪花,张开双手,笑。
她不准备躲。
就在雪花即将飘到少女身前时,场间再起一阵风。
野见山一巴掌将那片雪花拍开。
雪花被拍中,好似重物相交的碰撞声响起,呼啸中,它撞上天台地面。
宽广的天台一瞬间升起寒气,地面被几厘米的冰层覆盖,连栏杆也泛着冰晶的光芒。
伸腿,野见山将自己的脚从冰层里拔起,他站在阳乃身前,看着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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