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额跟你说！当年始皇帝绝对是这个！”那猎户一边带着冯雪往村子方向走，一边竖着大拇指聊道，“他老人家唯一的错，就是没把六国贵族杀干净，不然他老人家也不会被刺杀！好家伙，听说当时几千号刺客啊，乌压压的一大片……”
原本听着还挺正常，但听到这，冯雪眼睛一瞪，好家伙，原本以为就是穿越到类似仙秦之类的高武世界来着，结果听这说法，秦始皇已经凉了？可秦始皇都凉了，你这咋还能是大秦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直接问道：
“你说始皇帝死了？那现在皇帝是谁？”
“现在？现在是扶苏陛下当政啊！这位扶苏陛下可了不得了，他自幼修习儒家精义，在儒门颇有名望，始皇帝遇刺后，他号令天下儒生拨乱反正，如今已经六十多个年头了！”
冯雪听到这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说公子扶苏上位，他能理解，毕竟他老家那个扶苏就是个傻缺，但凡强势一点胡亥都没半点机会，不管是手握重兵的蒙家，还是干脆转投法家和李斯搞好关系，都能轻易上位。
可现在是啥情况？
还是和他知道的历史一样，跟着一堆儒生混，而且靠儒生拨乱反正，这话听着咋这么离谱呢？
要不是深知世界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冯雪差点都要吐出那句经典的“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啥”了。
好在萨拉能精准判断冯雪语言习惯的能力终于是起到了正面作用，就见这狗子眼珠子一转，牙齿微微用力，挺尸中的菲娜立刻被她夺舍，就这么以十分离谱的姿势抬起头道：
“儒生是什么？”
“……”虽然说是见过世面，但猎户还是觉得这鹤发童颜的美人被狗（是狼！）叼嘴里有点怪，听对方连儒生都不知道，心说不知道是啥时候活到现在的老古董，强行将嘴边那句“你连这都不知道？”吞了下去，解释道：
“儒生就是修习儒家精义的人，儒家是当世最强显学，由三百年前孔子创立，孔武有力这个词你们总听过吧？”
“破案了，是抡语世界！”
冯雪听到孔武有力四个字，瞬间就懂了，如果公子扶苏是个“早上听说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差不多就该死了”的孔门大儒，那镇压六国，怼死赵高胡亥，那好像也没啥毛病。
“所以你说的这个百家争鸣，是比武大会？”不知是萨拉还是菲娜的声音从狗女人嘴里吐出，那猎户闻言，脸色却是一正道：
“不可胡言！武力只是护道的工具，诸子百家皆是文斗论道。”
“？？？”
虽然没说，但冯雪和萨拉其实是一个想法，他脑子里甚至都浮现出一个“仁胸才肩德背”的爆衣儒生手里拎着个城门栓，一边将诸子百家全部打成小饼饼，一边宣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画面了，结果你告诉我，是文斗？
“你不是说孔武有力吗？”萨拉作为冯雪嘴替，立刻开口问道，那猎户却是摇头：
“孔子有力，却不以力服众，而是以德行令人信服。”
“你这德是德背、德剑还是德斧？”冯雪心中腹诽，却见那猎户忽然脚下一顿，问道：
“还未请教，公子又是哪家？”
“……”冯雪本想说道家，但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降了一级道：
“我这一门，应当算是阴阳家。”
“原来如此！”猎户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一般，露出恍然之色，但就在此时，他忽然眉头一皱，立刻摘下身后角弓，对天一引。
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至箭矢飞出，冯雪也才听到那弓弦的微微振鸣，紧接着，冯雪就听到小铃铛发出一声惊呼，而那猎户也是皱眉道：
“此处怎会有工家造物？而且看这形制，却是与当今工家所用技法截然不同，怪哉，怪哉……”
冯雪强忍着嘴角抽搐，看着那被射落的无人机，心中默默道：
“之后趁他不注意变成液态溜走就行。”
旋即才开口道：
“壮士好身手！不知出身哪家？”
“不敢不敢，我这只是微末之技，真论弓术，还得是儒家的君子六艺，听闻扶苏陛下能力引强弓三百石，杀敌于十数里外，那才是一等一的弓术！”说着，那猎户又故意让开身位，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菜田道：
“我并非是什么名门，硬要说的话，也就是农家一个小小守田。”
“猎户属于农家？”冯雪总觉得这说法好像哪里不对，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挺合理的，最后只能将一口老槽吞了下去。
猎户仔细观察着冯雪的表情变化，见确实没什么异样，也算是放松了一些，便继续道：
“我们村距离咸阳仅有二十余里，公子一路向东，不多时就能看到城门了。”
看着猎户手里提着的无人机，冯雪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便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道：
“那就不叨扰了。”
在猎户远远的注视中绕开村庄，冯雪这才道：
“其他无人机状态怎么样？”
“还行，大部分运行都还正常，只有少数几架受到了野鸟的袭击，话说这破地方野鸟也真厉害！”小铃铛语气微妙的给出了回应，被狗子叼着的菲娜却是叹气道：
“所以说你接下来真打算去参加那个什么诸子百家？”
“对啊！为什么不去？”冯雪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其实穿越世界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和你们那边穿过大海抵达一座新的岛屿是一样的，岛上是什么样的文明，有什么样的信仰和传承，对于刚刚靠岸的冒险者而言都是未知的，我们需要去了解，去探索，收集对我们有帮助的技术、知识和力量，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冯雪说到这里，不由得回忆起自己撞军舰前的那个念头——
“我想去个能让我打赢虎妞的地界！”
感受着这个没有游离愿力的世界，冯雪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撞大运时产生的念头，是否不只是能回到去过的世界，而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穿越的世界？
第418章 就如黑夜里的萤火虫一般难以忽略
“秦朝的咸阳，还真是山清水秀啊……”冯雪走在这片陌生的“家乡”，视线却不断在周边路人的身上扫过，这地界人的武德似乎相当之充沛，以至于放出去的无人机隔三差五就要被人打下来几个。
幸运的是，这边世界的人好像也不被纳米单元识别为人类，不幸的是，他们似乎也能消化纳米单元。
“还说这不是你老家！”菲娜看着那些被消化的纳米单元断开联系，对着冯雪叨叨起来，冯雪翻了个白眼道：
“精神病，你要吃饭喝水，我也要吃饭喝水，你就是我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冯雪也挺好奇的，你要说那些诸子百家的高手有这个能耐也就罢了，可是连推着独轮车赶集的老乡都能靠溶菌酶把纳米单元给融了，这就有点离谱了。
“萨拉，dna监测结果出来了没？总不能是一群先天神灵吧？”
听到冯雪的问题，萨拉摇头道：
“初步检测结果，属于灵长类人科人属，但dna与泰拉人种具有少量区别，无法采样的情况下，无法判断dna片段的作用，但可以确定，他们和你、菲娜属于是三个不同的种族。”
“啧。”冯雪嘬了个牙花子，合着自己在这边也没人籍的，好在这边的科技看起来并不发达，倒不至于把他当成猴子精啥的。
随着越来越靠近咸阳城，路上的行人也慢慢增加，有从附近村庄走出，去咸阳贩卖货物的村民，也有骑着高头大马，配玉挂剑的富贵子弟。
当然也少不了马车、牛车之类的交通工具。
冯雪本来还在想自己坐轮椅的情况会不会太扎眼，但随着行人越来越多，他忽然明白为啥之前那猎户好像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的模样了。
毕竟，什么坐轮椅、坐小车、坐轿子，那在这咸阳外的大道上都是小儿科，他甚至看到个开高达的！
好吧，说高达有点夸大，但说是大型外骨骼那是一点不夸张。
就见那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腰间挂着一个红木刨子挂饰的中年人就坐在那足有八米多高的机器人胸前，在半开放的驾驶舱里，不断的摇动各种拉杆。
看到冯雪坐着轮椅，还冲冯雪挥了挥手：
“这位兄弟的座驾看似简单，但精密之处甚多，不知是哪位工家大匠的弟子？”
“失礼了，小弟我出身阴阳家，算是个小派系，这轮椅并不是我自己做的，只是之前出了点意外，所以暂且拿来代步罢了。”
听到冯雪这么说，工家的高达驾驶员明显有些失望，但眼神一扫，就发现冯雪这人不老实，身边跟着的两位侍女依一人国色天香，一人鹤发童颜，那只白犬（是狼！）更是神俊聪慧，显然不会是什么小派系，当然这些不算啥，让工家青年真正在意的，还是他们身上那些精密的设备。
冯雪身着无缝天衣，腰配绝世美玉，坐下轮椅虽然看似简单，但若是和他开得这台金人比对一下，就能够明显看出差距，他这金人已经是能够得到师傅大加赞赏，号称有大匠作品七分水准的作品，可仍旧能找到那打磨、抛光的痕迹，可这轮椅竟是连个焊缝都找不到，更别说那轮子滚动时的均衡之态，稍有见识就能明白这车轴绝不简单！
若只是一辆轮椅，一条挂饰，一件华服，还能说是从某位工家大匠那里买的，但连狗子的项圈都如此精致，难不成工家大匠在你家当长工不成？
“这人身上气机多变，似有阴气在身侧游走，却不伤身，说是阴阳家应该是真的，不过那两位侍女却也不是常人，特别是那推车的黑发侍女，竟是给我一种仰头望月之感，定是将‘羲和历’修至极为高深的境界，让这等强者在身后推车，总不能是阴阳家下代主历吧？”
其实此刻不止是工家青年在如此想，此时来咸阳的，除了那些本就住在周边的百姓，大多都是参加本次百家争鸣的各派天骄，见了气度不凡的，那自然要多多关注。
冯雪的两位侍女都是国色天香，连身边的狗都有工家大匠也未必做得出的项圈，若非扶苏陛下的几位皇子皇孙大家都见过画像，恐怕真会怀疑这是否是某位皇子微服出巡。
冯雪自然也注意到了观察自己的这些视线，但他并不觉得有啥问题，要说民俗世界，他这白净面容配上高科技设备还能说是扎眼，那现在，这大街上哪件东西不比他看着离谱（自认为）？哪个公子哥不比他白净？
哪怕是柳云曦和菲娜这般姿色，一路上也见了三五位，甚至还有个比她俩长得都好看的男人，总之在冯雪看来，自己就好像是鱼塘里的一滴水，完全没啥可在意的。
如此一路来到咸阳城正门处，几个膀大腰圆，却偏生眉清目秀的城门官正在查验凭证、收取入城费用，不需要冯雪废话，辉夜和小铃铛便已经开始了她们的扫描大计，一份份被出示的凭证被她们记录，然后分析出材料和防伪标志，当轮到冯雪的时候，他的兜里已经出现了由纳米机械拟态成的通关文书和本地钱币。
“阴阳家，神霄派，道子，冯雪……”守城官查验过通关凭证，确认无误，又对比了一下冯雪与那画像，这才接过入城税，将凭证递了回来。
此时已经恢复过来的菲娜在萨拉的指导下，多少有了点自己在演侍女的认知，伸手接过凭证，然后在冯雪那一声客气的“有劳了。”中，走入了这比起上辈子古都一点都不差的咸阳城。
“好家伙，远远的被这三十丈的城门楼挡着还看不出来……”
冯雪看着城中那动辄十几二十丈的高楼不由得微微咋舌，从周遭的布局来看，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进入电气时代，车辆也大多都还是人力、畜力，偶尔能见到一两辆类似直行车的玩意，唯一看不懂的，便是之前工家青年开的高达。
“怎么说呢，总觉得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恐怕会比我想象中更离谱啊！”
第419章 落后与文明叠加态
虽然拿着“大秦官方”认证的诸子百家道子身份，但冯雪其实并不想入住专门安排的酒店。
哪怕这个世界没有网络，身份认证也是偏写意的人像，但这个身份终究是要有人发放的，总归是有暴露的可能。
但问题就是，他要是不去，那更会显得突兀。
至于说不填道子行不行……那更不行了，说到底，能来参加百家争鸣的基本都是各门各派的年轻才俊，你要是拿个普通身份，人家反而会让你跟着你家道子一起来。
于是乎，冯雪很无奈的按照路边“志愿者”的指引，来到了专门给诸子百家安排的下榻之所。
然后，他就有点头疼。
打眼望去，这门口停了一排座驾，有身高三四丈的机甲，有配饰豪华的马车，有神骏非常的宝马，也有奇形怪状的机械。
总之除了那一眼就能看出是马车的玩意，冯雪还真就找不出几个认识的工具。
偏生这酒店的服务员却是相当专业，拿着一个小本子，一一询问停靠的方法和禁忌，然后便派出专门人手，安排这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架前往车库——还他喵的是地下的！
“这位客官，您这座驾是否需要……”
看到冯雪被推过来，立刻就有服务生迎了上来，冯雪当即摆摆手道：
“我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这是代步工具。”
“啊，又是那群天杀的玩意！”听到冯雪这么说，那服务生立刻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怒斥，然后才陪着笑脸道：
“既然如此，客官请这边走，我们有设置无障碍区块，方便车轮通行……”
“总觉得这破地方一直在先进和落后之间反复横跳啊……这算什么？叠加态？”
冯雪心中腹诽，但并未拒绝对方的好意，也没说自己这轮椅有上楼梯功能，在小二那登记了忌口之后，便分到了一间带仆人间的客房。
“这地方怎么比泰拉还像是后启示录世界？”
走进屋里，菲娜用力伸了个懒腰，一脸无语的嘟囔道，冯雪闻言，白了她一眼：
“隔墙有耳！”
“知道了知道了！”菲娜敢开口自然是探查了周遭的生命反应的，但考虑到之前那个避开了所有人探查的猎户，她还是心虚的点了点头，开始进入骨传导交流模式。
相比之下，柳云曦这边就好很多，她一直都是一副安静的样子，就算要说话，也是直接神识传音，倒是不用担心被偷听。
“辉夜，把无人机缩小，拟态成飞虫，放弃图像采集功能，专注音频收集，我需要更多这个世界的情报。”
“知道了！”辉夜清冷带着些微沙哑的声线在脑中响起，大约是因为作为创生之神被信仰的关系，她更加擅长这种精细的拟态操作。
伴着辉夜进入工作状态，冯雪这才摸出个鱼饼塞进嘴里，一边运转服食法转化元气，一边道：
“我打算出去逛逛，你要不要一起？”
“当然了，不然难道还在房子里蹲着？”菲娜瞥了一眼蹲在一旁吐舌头的狗子，一副“除了跟着你还能干啥”的表情。
对于这个病情好像又开始往依存症跳的狗女人，冯雪是着实有点不知道该说啥，看看萨拉，但萨拉却是不语，只让狗子对他吐舌头。
“唉，总之先看看情况吧，希望这个世界能把我的体质拉起来，不然每次开个大招就半残也是够了。”
冯雪见有些冷场，不由叹息一声，放在民俗世界，他直接就叫小二打听了，但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大秦七十七年，在这个时间点，后世很多种花家习以为常的东西还远远没有形成，这就意味着，冯雪那些在民俗世界合用的黑话，在这边也许并不能派上用场。
好在人类这东西，终究是喜欢扎堆吹牛的，这咸阳城乃是天子脚下，找找老大爷老大妈聚堆的地方，倒是应当不难。
打定主意，冯雪收好客房钥匙，便再度带着狗子和两个侍女，离开了客房，只是一出门，就看到对门一个熟人走了出来。
“这还真是巧了，之前萍水相逢，倒也没通报名讳，在下工家金工系桃青，未请教？”
开高达的工家小哥一副正经沟通的模样，冯雪微微有点无语，但还是手抱阴阳道：
“在下阴阳家神霄派冯雪，见过桃兄。”
“不敢不敢，冯兄可是要去观摩‘百家鸣野’？”桃青很是自来熟的问了一句，冯雪微微一愣，但好在小铃铛到底还是靠谱的，立刻在耳边提示道：
“这是百家争鸣的第一阶段，类似于暖场，之前来的时候，街边那些演讲、表演才艺的就是在‘鸣野’，也就是把自己家的学说展示给普通百姓和同样参会的各家子弟，算是先打响名头，这样后续‘学亭争锋’的时候，才不至于被人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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