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
鬼鸢无声地叹了口气，脸色终于恢复了先前的冷冽：“好吧，看来这些说辞，果然无法让你放下戒心。那我就直说了吧。”
“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某种力量针对着？”
“？”
白鸢挑眉。
鬼鸢继续说道：“我从那个叫叶霜儿的丫头那里，看到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当然，也是关于我的。虽然作为作恶多端的魔道中人，被人喊打喊杀、寻仇上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你我这种情况，却并不寻常。”
“尤其是青玄门在最近这一两年内，对你发起的三次围猎；还有你那两个弟子，所筹划的弑师计划……真的只是巧合吗？但凡你在之前的选择中走错了一步，恐怕都不可能和我见面，而是早就身死魂灭了吧。”
“……”
白鸢心说废话。
你作为一个天命大反派，难道对自己的死期为什么到来，还没有点b数吗？
唔……好像还真没有。
毕竟鬼鸢对现世的记忆，停留在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日后那么作死。但是只凭对大弟子青萝做的那些事情，就够后者从东荒杀回来，把她挫骨扬灰了。
另外，姜家的事情，源头也在鬼鸢这里。因为正是她当初在【苍梧县】所做的事情，才促成姜娆这个二弟子的出现，并引发了二十年后的这场“苍梧之行”。昨日因，今日果。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局面几乎是个必然……吗？
白鸢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个长期以来被她忽视了的问题——
对啊，为什么是血鸢？
想要当“天命大反派”，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是说在脸上贴个标签就行的，还需要符合基本的逻辑。
血鸢虽然心性坚韧、意志过人、行事狠辣，杀人无算……但这些特质，并不是她特有的。像血神子、萧羽宸这种魔宗之主，多少也都是带着一些这方面的特质的。
可偏偏是血鸢，成了最关键的大反派，不仅同时担任着三名“天命女主角”的师尊，还在本体被玩家干死了的情况下，依然留着“鬼鸢”这么一个扣子，充当后续剧情的伏笔——虽然直到白鸢穿越前，《问仙》也没有对这个伏笔进行揭示。
这种安排，多少有点不合常理。
要说血鸢身上，有什么与其他魔头不同，而且还具备最后的分量和气质，能够让这个世界的天道赋予她“天命大boss”的特殊之处……
那恐怕就只有一个了。
——【岁月道】！
“你想到了吗？”
鬼鸢观察着白鸢的脸色和表情，似乎是用这种方式，揣测着她的内心，然后适时地开口说道：“岁月一途，讲究以身入岁月，感悟岁月轮转，四季枯荣，从而逆转生死，直通大道。但是这种事情，本质上是违逆天意的。
“数百年来，甚至是数千年来，修行【岁月道】的人，大多数都卡在元婴境界，能够突破化神的都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在其之上的返虚和天人了。
世人都以为，是【岁月道】难学难精，不宜修行，想要快速提高修为，要么剑走偏锋踏入邪境；要么直接转行去修炼别的。但是……
“有没有可能，【岁月道】本身没有问题，而是某个存在，不想看到有人通过【岁月道】的方式来逃避生死，所以暗中促成了这一切呢？”
“……”
白鸢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是天道……”
“嘘——”
鬼鸢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世界可是真有“天道”的。所谓人在做，天在看，这样肆无忌惮地议论祂，搞不好会被祂注意到，引起一些不妙的后果。
白鸢会意，当即改口道：“嘛，你的意思是，因为【岁月道】本身的特性，导致所有修炼它的人，都为天地所不容，所以会想方设法将其抹杀。所以你我才会遭遇到这一场场生死攸关的局面，并一次次九死一生？”
这个答案……
倒是出乎意料的合理。
因为白鸢掌握的情报，比鬼鸢更多一些，知道另外一个逆转了生死的人的下场——
没错，就是姬灵韵！
后者作为千年前的姬家圣女、被认为最接近天人境的强者，依然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死，只能在寿限将至前，以“灵魂分割”的秘术将神魂分出一缕，寄存到悟道古茶树上，从而实现若干年后的“复苏”。这种做法，与鬼鸢的出现颇为相似。
而且，白鸢依稀记得，姬灵韵似乎也修炼过【岁月道】，并且曾经透露过和鬼鸢刚才含义类似的话语！
如果用这一点，来解释天道的“排挤”，还有叶霜儿等心心念念着想要弑师的“天命主角”的出现，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甚至，“血鸢”之所以在数十年的修行中，逐渐变得那么极端，也很可能与“天道”潜移默化的影响有关。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胜任“天命大反派”的身份！
“……好吧。我先撤回前言。”
白鸢的语气变得缓和下来：“合作的事情，我们可以继续商量。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你帮忙解答。”
说到这里，白鸢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对面那张如同在照镜子的脸，缓缓说道：“你当初将青萝剖心挖骨，再曝尸荒野的时候，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面对白鸢的询问。
鬼鸢出乎意料的沉默了：“是啊。为什么呢……“
……
呼——！！
伴随着一道炽烈的狂风掠过。
被金红焰光裹挟着的青萝从天而降。
落地后，她的身影从赶路时的金色凰鸟，切换成了人类形态。赤果的双足踏上玻璃化的结晶地面，华美的羽衣在高温中猎猎翻卷，几枚尾翎拖曳出的火星，坠入周围的裂缝，将灰色的岩石染成了赤红。
“就是这里了吗……”
青萝嗅了嗅。
距离白鸢和血神子战斗结束的时间，并不长。
虽然那道劫雷的降临，把不少战斗痕迹都抹除掉了。但是从残存下来的蛛丝马迹中，还是不难得到交战双方的一些情报。那股似是而非、似曾相识的气息，让青萝回想起了三十年前。
“……果然是她！”
那个女人……
真的还活着！还在等着由她这个自地狱归来的弟子，亲手埋葬！
只是……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啊？”
“果然，又晚了一步吗……”
但话也说回来，要是早点感应到气息过来的话，那他们说不定就……
青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在那个巨大的“陨石坑”边缘停住脚步，先四下看了看，再俯身沾起一撮焦黑的砂砾。金瞳中倒映出砂砾表面细密的紫色纹路——正是劫雷降落时留下的痕迹。
不远处，血红巨兽那具基本上散了架的残骸，也变得赫然醒目。
青萝想了想，展开右手，掌心浮起一团跃动的金焰。那金焰倏的一下，分裂成数百道细丝，如同嗅到血腥的游蛇般，钻进了地面裂隙。
“……”
就在青萝一边等待，一边思考着思考这场战斗的经过、以及交战双方使用了哪些手段时，几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天边响起。
青萝很随意地瞥了一眼。
就看到十几道血虹，划破尚未散尽的雷云，为首的人是个身穿猩红长袍的老者，袍上绣着几颗滴血骷髅，看起来狰狞恐怖。后面跟着几个弟子，也都是一副年龄不小的样子，另外还有几具血傀。
正是接到血神子授意，第一批从血源宗总坛赶过来的搜捕队伍！
此刻。
那领头的红袍老者注意到了青萝，微微一惊：“谁？”
“……”
没有回答。
这些血源宗魔修，自然是不认识青萝的。而且因为青萝本身是人凰混血，气息比起凰族更接近人类，所以红袍老者也没发现她的妖类身份，反而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根据宗主亲自发布的命令，今晚袭击血源宗总坛、搞出这番动静的人，是隐月宗的血鸢。
而血鸢是个女人，因为修炼【岁月道】的缘故，可以在萝莉、御姐、美妇等形态中随意切换，共同点是每一种形态都容貌艳丽。
另外听说她还非常擅长伪装，当初在“元空秘境”内，伪装成“清心宗”的苏白芷，连天元山百里青锋都没能识破，被其耍的团团转。
再结合这里是远离正道四宗的地区，对方出现到这里的时间点又这么凑巧。如果是从别处赶过来的话，很难做到比他们这些血源宗修士还要快。那么……
有没有可能，眼前的女人就是血鸢、或者是与其有关系的人呢？
——听说那家伙有个年纪不大、样貌过人的女弟子。倘若眼前的女人，就是拥有“蛊灵毒体”的叶霜儿……红袍长老吸溜了一下口水，感觉可以先抓起来再问。
“喂！你是血鸢……”
“！”
听到“血鸢”二字，青萝目光微凛，一抬手，就把那个红袍老者抓了过来，隔空扼住咽喉，悬在半空：“你知道血鸢的事情？她在哪，这里的交战痕迹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是哪一方的人？”
“！！”
青萝这一抓，只是随手而为，对她来说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但却像捅了马蜂窝。
后面的那些血源宗弟子，纷纷拔剑出鞘，有几位长老更是祭出了法器，其中一支粗大的血红长矛散发着令周围众人战栗的气息。不过这些手段，在拥有化神后期修为的青萝面前，却如同班门弄斧一样可笑。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继续看着眼前的红袍老者，等他就自己的问题给出答案。
红袍老者这会儿已经懵了。
因为直面着青萝散发出来的压迫力，他能够大概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这种强度的修为气息，他只曾经在自家宗主血神子身上感受到过，连副宗主以及顾堂主都达不到！简直就是个怪物！
这么强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还真是血鸢？！
听说有些人就喜欢在犯事之后回到现场，观察其他人的反应来着……
一瞬间的懵逼加震惊，让红袍老者只忙着在心里浮想联翩，没能及时对身边的弟子下达命令。
而周围的那些魔修，则早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一场新一轮的遭遇战，一触即发！
嗯……如果可以打成“遭遇战”的话。
下一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住手！”x2！
话音未落。
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
这一次，出现在不远处夜幕下的，是一支人数较少的队伍。其中领头的，是一位老态龙钟、脸上爬满了尸斑的老妪。
第188章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颗灵丹吗？
没错，“尸斑”。
单从外观来看，这老妪的年龄，有点大过头了，少说也得百十来岁的高龄——这里的“百十来岁”，是指普通人的。而对于修士来说，怎么也得活了五百年以上，才能衰老到这种程度。
当初【苍梧之渊】里的那位申屠寂血，在她面前，都显得年轻了一点。
不过。
在场的血源宗魔修们，却没有一个敢轻视这个老妪的。只因她的身份，是血源宗的内门大长老，即使在一众魔道修士中，也能够用“心狠手辣”来概括的一代凶人，血魇长老！
而在血魇身后，四人举着人皮灯笼，驱散周围的黑暗；还有四名弟子，正合力抬着一具三丈长的青铜棺椁。
那棺椁似乎是件特殊的法器，其表面包裹着一层硝制的人皮，人皮上密布着诡异可怖的符咒。此刻，它似乎进入了战备状态，开始轻轻颤动，并且还有鲜红的血珠和粘稠的尸油，从皮内缓缓渗出，让人望而生畏。
另一边。
墨狰那身披绿甲的身影，也裹在一团漆黑的妖雾中，显现了出来。一双泛着墨绿色幽光的兽瞳冷冷地扫过全场。
刚才那两声“住手”，正是由他们两个分别喊出来的。
此刻。
血魇先是挥了挥拐杖，示意旁边的同门退后，然后看向对面：“原来是东荒的影豹妖君，不知阁下与墨河前辈是何关系？”
“正是家中伯父。”
墨狰回应着，然后又凑到青萝旁边低声劝说了几句。后者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这才随手一挥，将那红袍长老丢到了血魇身旁。仿佛在丢一袋垃圾。
另一边。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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