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客观上讲，这丫头的伤势其实挺严重的。
心脏洞穿、剑骨被挖、丹田尽毁……比白鸢当初刚穿越时更加严重。要是换个普通的人类修士，早就死了三次不止了。
幸好神凰血脉逐渐苏醒，再加上有白鸢的精心照顾，仅仅两三天后，青萝就从濒死的境地中爬了回来，而且胸口部位的血洞更是迅速弥合，新生出来的皮肉粉嫩细腻，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前几天刚刚受过伤。
这种自愈能力，看得白鸢一阵眼热。
虽然她的【月猫耳饰】，也带有一部分“月影猫妖”一族的被动自愈能力，以及“九命溯影”，但是这几种能力，跟神凰一族那能够浴火重生的“九死涅槃”相比，还是逊色了不少。
至于青萝自己……
她这会儿，同样被自己恐怖的恢复能力吓了一大跳。
这份惊讶，甚至让她从那种心气消沉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每天喝着的草药上面。
嗯，没错。
因为青萝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血脉中混有妖族的成分，只当是白鸢的草药过于灵验，才把她从濒死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一时间有点忐忑：
“前、前辈。”
这天喝药时，青萝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贵重的药，您把它用在我身上，实在是有点浪费了，晚辈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哈？”
白鸢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说过了，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知道妖族吗？”
“……妖族？”
“嗯，上古时期，大陆曾是一个整体，那时候人类和妖族共同生活在这方碧空下，也因此出现了许多血脉互通的情况……不过后来由于一些天地异变，中洲和东荒分成了两块大陆，又被‘幽冥苦海’隔绝，两族才因此分开。
“之后，留在中洲的妖、人两族混血后代，大部分都随着岁月流逝而消亡，但仍有少数还在继续延续。他们的外表，看起来与人类并无差异，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时，才会被激发出血脉中的潜能，觉醒作为妖族的那一部分……
“比如你。”
白鸢微笑着看向青萝：“我那天从荒山路过时，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人……而是神凰一族的子嗣。所以才将你从山上带回来，留在这里休养。”
“神凰浴火，九死涅槃，正因为如此，你才能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以后，依然能存活下来。”
“你这些年，应该也有过一些这方面的感觉吧？”
“……”
青萝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药汤中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她那双原本乌黑如墨的双眸，竟已从不知何时起，泛出了一抹炽烈的金芒，似乎整个瞳孔都在向金色转化。
再加上手臂上那形如羽根的绒毛、幼年时期反复在梦里出现的火焰凰鸟，以及这几天来，她身上那种异乎寻常的恢复能力……
哪怕心理上有点不太想承认，但青萝也知道，眼前这位老婆婆所说的事情，大概率是真的！
她竟然……
不是人类！
不过……
“前辈，您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难道您也是……？”
青萝抬头看向对面的老婆婆，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以及藏在深处的警惕。
好奇方面没什么好说的。
而警惕……
——经历过血鸢的背刺，青萝已经很难相信他人了。她有点怀疑，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之所以会救下自己，也是因为对自己有所图谋。
譬如，这一听就知道来历不俗的“神凰一族的血脉”，应该是个很引人觊觎的东西吧？
难道，这位老婆婆是想要在自己死前，将这份血脉从她体内剥离出去，榨干她最后的价值，然后再如那个女人一样，把她弃尸荒野？
青萝的疑虑，自然没有瞒过白鸢。
她这会儿只是笑了笑，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爆开的火星在斗篷上烫出一片小洞：“老朽昔年，曾与妖族之人有过一点渊源，所以知晓一些内情……你不必多想，先把身体养好，然后就回家去吧。”
“家？”
青萝一怔，下意识地回想起师尊血鸢，然后就面色一沉，整个人都变得萧索起来：“我已经……没有家了。”
“哦？”
白鸢挑了挑眉：“看来你这孩子心里，藏着一些伤心事啊……不过没关系，我说的并不是你以前的家，而是——”
“东荒。”
“在那里，有一支神凰族，体内流淌着和你一样的血脉。它们应该会很乐意接纳你，这个流失在外的族人的。”
鉴于现在的青萝，对妖族之事实在没什么概念。
所以，白鸢又花了点时间，向她科普了一下东荒妖域的事情。
虽说白鸢自己也没去过那里，并且她前世穿越的时候，《问仙》还没有开启东荒这块新地图，但是相关的线索和爆料贴还是有一些的。所以白鸢对那里的情况，也算是有些了解。
“神凰一族的所在吗……”
青萝听得入神。
现在的她，到底还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对这些大陆秘辛是抱着几分好奇的；而且，因为刚刚经历过血鸢的事情，很迫切地需要一个远离中洲的地方，来消化这份痛苦。
东荒……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我听前辈的。”
既然青萝已经同意，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在简单收拾了一下后。
师徒二人于次日上午，动身启程。
先前那场雪，在下了一天一夜后就停了。不过最近几天的气温较冷，所以冰雪并没有融化。从小木屋里出来时，能看到远处有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峦起伏，其中就包括了血鸢和青萝决裂的那座荒山。
青萝用一只手遮住额头，远远看着那座荒山，似乎是又回想起了那天晚上遭遇的情景，脸上的神情透出了几分恍惚，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悲伤、愤怒、迷茫……兼而有之。
配上精致的面容，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怜惜之感。
“怎么了？”
白鸢回头瞥了一眼。
“没什么。”
青萝沉默了一会儿，才快步跟了上来，搀扶着“年事已高”的白鸢，然后略显迟疑的问道：“前辈，你说……人无心可活吗？”
“啊？”
白鸢一怔。
这是什么“比干猜想”……
青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没头没脑，于是开口解释道：“晚辈有一位故人……曾经很亲近的故人，她将我收留十年，教我剑法，将我养大成人，最后却亲手了结了这一切，告诉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我身上某件东西的觊觎……”
“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有人能够心硬如铁，一点都不顾旧情吗？还是说，她本来就没有心？”
“……”
白鸢沉默了一会儿，才斟酌着语气，缓缓开口：“既有空心菜，自然也有无心人。在这世间，很多人从来没有看清过自己的内心，因此才会身不由己。你那位故人，或许也是如此。”
“换做是我，如果仅仅是出于一己私心，对你这么乖巧可爱的弟子做出那种事情，现在一定正在后悔莫及。”
“是吗……”
青萝不置可否。
白鸢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把事情说破，所以在隐隐点了一下后，就没再多言。
师徒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荒山所在的方向，就收回目光，一路向东行去。
第203章 一个不留！
“前辈，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时间是离开荒山一带后的第三天。
这天傍晚，青萝小心翼翼地凑到白鸢身边，向她做出提醒。
而白鸢其实早就觉察到了——
作为“血炼上人”的弟子、与血源宗结下过梁子的人，血鸢在众多魔修里面，算是比较显眼的那一个。在她逗留于荒山一带、处理青萝的这段时间里，不乏有人得到了情报，赶过来探查血鸢的下落。
其中大部分，都是血源宗外门的弟子。
或者臣服于其麾下的二三流宗门的修士。
像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作恶多端的魔修，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出去做点杀人放火的事情，何况是现在。在经过一处村庄附近的时候，白鸢和青萝亲眼看到一队魔修在那里屠戮取乐，露出小孩子踩死蚂蚁时一般的笑容。
“前辈……”
青萝看得有点不忍。
“嘘~”
白鸢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现在的明面身份，是个偶然路过的老婆婆，且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一些可能会让人联想到血鸢的能力比如【岁月道】，是不能动用的——当然，要是青萝不在旁边的话，还是可以的，只需要让所有敌人都形神俱灭就好了。
而青萝因为丹田已毁，现在身上基本上是一点修为没有的，比白鸢当初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还弱。
这种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
血源宗的人，显然就不那么想了。
在从那处村庄离开的当天傍晚，白鸢就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
然后，在她考虑着要不要带青萝离开的时候，对方从四周包围了过来，将她和青萝团团围住。其中领头的一个青年修士身穿暗红长袍，腰间悬着白骨制成的令牌，赫然是血源宗内门弟子的标志。
“站住！”
青年修士低声喝道。
看到这些家伙，青萝略微有点紧张。忍不住微微低下头，想要遮掩自己那双鎏金色的眸子，以及正在镀上金色的青丝。
而白鸢则是踏前一步，挡在了青萝面前，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开口：“敢问几位仙师，有何贵干？”
“……你们是什么人？”
“我二人是夕山镇的镇民，旁边这个是老身的孙女，我们此行是要前往东海郡探亲的。事先不知几位仙师在此，多有冒犯，还请仙师勿怪，我等马上离去……”
这番说辞，是白鸢早就准备好的。
她现在的打扮，确实是一个老婆婆。在【魔蛛千面】的遮掩下，看起来没有一丁点儿修为。
而青萝在年龄上，也的确符合“孙女”的定位。
并且因为这丫头是小乞儿出身，逃过荒，乞过食，演技方面自然是很有点东西的，比叶霜儿肯定是强多了，所以这会儿很配合地做出柔弱无助的模样，完全看不出破绽。
但对面的魔修显然还有点怀疑。
“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在附近，见到过一对师徒？”
“其中的师父，外表大约二三十岁，长相很妖冶，喜欢穿着大红的衣袍；而徒弟则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喜欢穿青衣，两人都是用剑的……”
那青年魔修描述着“血鸢”的样貌，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将视线投在了青萝身上，轻轻咦了一声：“咦？那个小丫头，把头抬起来！”
“我怎么看你的模样，有点眼熟？”
“……”
青萝没吭声。
还是白鸢开口说道：“仙师恐怕是认错人了，老身这孙女自幼体弱多病，如今是第一次来到这边，此前多年连远门都未曾出过，怎么会被仙师认识……”
“哼！”
青年魔修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那血鸢妖女最擅伪装，且因为修炼【岁月道】的缘故，时常易容成他人的模样，童女、少女、美妇……再多一个老妪也未尝不可。她们师徒是两个人，你们也是两个人，又恰巧都在这一带出现……
“你觉得这种事情，能用巧合来解释吗？”
“何况，我看你这个‘孙女’，年龄样貌很像是那血鸢妖女的弟子，虽然尚无证据，但是……先别去探亲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
听到这青年魔修的话。
白鸢还没说什么，旁边的青萝就蓦然睁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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