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所以，在这些留守修士的先后出手下，汹涌而来的海浪被他们截下了大半。虽然还是有一些区域遭到了洪水冲击，但是总体还是在可控范围内。
在“截流断水”的过程中。
有人看到了一头通体雪白的斑斓巨虎，从万米高空中掠过，虎背上似乎坐着人；后面跟着一只金色的凤凰；另外还有几道御剑飞行的人影，如流光般掠过了长空。
不过这些身影，很快就在虚空中消失，中间几乎没有丝毫停顿。想来是用“空间”方面的法则之力，直接传送去了另外一处地方。
至于他们究竟去了哪儿……
那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修士能够关心的了。
“都精神点，别丢份儿，千万不能让海啸涌入中洲！”
“看我玄冰剑术，冰封百里！”
“……”
来自各方势力的一众修士，开始了时隔七千年的中洲保卫战。
第292章 “河”与“鱼”
冰冷，抖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白鸢睫毛颤了颤，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过来，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漆黑的水面上。头顶是黑漆漆的天穹，身下是潺潺的水流，不远处一座长长、仿佛由白骨构筑而成的石桥，从视线的一侧出发，一直延伸到了另一侧。
仿佛没有尽头。
“……”
白鸢眨了眨眼，然后又躺了回去，整个人在水面上摊开成一个“大”字形。
回来了。
果然，她又又又一次进入了生死轮。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如今的白鸢，对这种经历已经稀疏平常，再也没有第一次进入这里时的紧张。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甚至有种如释重负，想要闭上眼睛睡一觉的感觉。
事实上……
如今的白鸢，确实是刚刚卸下重负。
与申屠无赦的这一战，对她而言绝对谈不上轻松。
尤其是最后，为了切实杀死申屠无赦，所使用的那招【岁月归流】，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但是给白鸢带来的负担，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沉重。
那一剑，虽然把拥有天人境修为的申屠无赦一刀两断，却也几乎把白鸢自己的神魂，给燃烧了一半。体内那历经积年苦修，磨砺出来的本源之力，更是被抽取一空。
伤势之严重程度，还在当初被青萝重创的鬼鸢之上。
如果不是有历代白鸢出手，将各自残留的力量回馈给她，那么她可能有不小的几率，会当场再死一次。
就算是现在。
白鸢也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甚至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已经寄了；还是像前几次那样，单纯只是在这里稍作休息，等待仰卧起坐的cd。
没有了鬼鸢这个熟悉的锚点在，这漆黑密布的生死轮，突然显得有点空荡荡的，安静中透出了几分萧索，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
这种情绪只在白鸢的意识里出现了一瞬间，就被她按了下去——
说到底，鬼鸢只是当年的“血鸢”，将自己的神魂一分为二产生的分身。
如今白鸢虽然受伤颇重，以至于连自己是生是死都分不清楚，但是得益于另外十几个“自己”的帮助，她对岁月、轮回、生死等等方面的领悟，却比之前更上了一层楼，已经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天人水准。远不是当年的“血鸢”可以比拟。
凭借这份领悟。
她就算没有【苍梧县】的那一缕“真灵”，也可以在身死后自行寻求投胎转世的机会。
至于说将鬼鸢“复活”，
或者仿照那家伙的样子，重新“捏”一个鬼鸢出来，陪自己逗逗闷子……
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最好还是等神魂恢复一些，再做尝试。要不然以她现在的神魂强度，分裂几次，搞不好就把自己玩死了……
“说起来……”
“一世她们留给我的那道烙印里，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呢……”
白鸢双眸微闭，额头处的金色三叶花瓣再次浮现。此前经历的事情，也重新映入脑海。
她花了一点时间，把从见到申屠无赦开始的战斗细节，仔仔细细复盘了一遍，确认每一个细节都无遗漏。然后才缓缓翻动身子，从仰面躺着的姿势中，悠悠站起身来，在水花四溅声中，用白皙的双足踩在了漆黑冰冷的河水中。
低头，看向水中的倒影。
恍然间。
白鸢好像看到了一颗光点，在水下深处浮现。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一共十六颗光点，以一种玄奥莫测的方式，在漆黑的河水深处依次浮现、排布起来。它们或灼热似火，或清冷如冰，或锋锐如剑，或缥缈如风……分散在河底的各个方位，仿佛天上的星辰，环绕着中间的月牙，也就是水面上的白鸢自己。
隐隐的。
白鸢觉得像是有一条条看不见的丝线，在这些“星辰”和自己之间连接起来，形成了某种微弱却又坚韧的联系。
——这些东西，自然就是一世她们留下的烙印了。
每一颗，都对应当日出现的一个“白鸢”，其中蕴含着她们生前的记忆。有些是完整的，有些是零碎的，一眼看过去，宛如一场场已经谢幕的电影，在自己的眼前播放。
短暂的安静。
而后，白鸢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张开，对着水面轻轻一拨。
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但下一刻。
就听到“哗”的一声。
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变得躁动起来。
却是一团涡流，以那十六道光点为核心，在水底渐渐形成。再顺着白鸢刚才随手“拨动”的方向，旋转、翻滚了起来。很快就从最初的一小团，变成了铺满整个【生死轮】、仿佛将整个天地都卷入其中的巨大漩涡。
就连不远处那座白色的石桥，都被涡流吞没，在水底下变得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
哗啦啦的水流声逐渐变得响亮，直到震耳欲聋，有如黄钟大吕的轰鸣声，在周围激起阵阵回音！
嗡——！！！
白鸢站在风口浪尖，面容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动。
或许是因为，她是【生死轮】的主人；也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是以灵体的形式站在这里，所以这滔滔河水翻卷、沸腾的动静，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此刻。
白鸢微微眯起眼睛，亲眼看着那十六道光点，散发出越来越璀璨的金色光晕，宛如星辰一般耀眼。而周围那原本漆黑冰冷的冥河水，也在这“星辰”的映照下，逐渐褪去原色，开始被蒙蒙的淡金色取代。
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
眼前的这一幕，对白鸢而言并不陌生。
因为就在不久前，在大荒禁地对阵申屠无赦时，她也曾看到过类似的一幕——
没错。
虽然规模不同，外观略有差异，但是此刻的“冥河涡流”，给人的感觉，竟然与当日出现在大荒上空的【岁月长河】如出一辙！就好像，是一条从【岁月长河】中被截取出来的支流，出现在了这里！
当白鸢将神念投向这涡流中的时候。
她甚至能看到一道道模糊的虚影，围绕着那十六颗星辰浮现出来，每一道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好像只要她抬手一摸，就能与对方交换，穿梭到那虚影所代表的时代和地点……就像她当初‘夺舍’三十年前的血鸢一样！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白鸢站在原地，视线在涡流中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逐渐流露出一抹笑意——
一直以来。
白鸢都在努力探询着【岁月道】的真谛。
只是因为修为尚未达到，经历也欠缺了一些，所以有些东西，只能作为猜想，盘旋在脑海中，而无法形成确切的结论。
但现在，白鸢可以将自己的体悟，以较为完整的形式说出来了——
假如，把“岁月”比作是一条从过去，流向未来的长河。
那么限制世间生老病死的种种规则，就是这条河的河床与河道。
而天地间的芸芸众生，则是这条河里的鱼。
有的鱼从一出生，就待在一片低洼的水洼里，终其一生，未能踏出半步，就像坐井观天的青蛙；
有些鱼，则是怀揣着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哪怕生于低微，也会努力地从水洼里跳出来，顺着水流游向下游。
这个过程自然很凶险。
因为“岁月长河”里面，存在着许多暗流坎坷。去往下游的鱼，有相当一部分会惨死在这些暗流中；或者被途中遇到的其他大鱼吃掉——就像修行界的杀人夺宝，还有每次突破大境界时所需经历的雷劫，和各种偶然或必然的天地异变。
只有极少一部分鱼，能够游得足够远，并通过不断地进食，从最开始的小鱼丁，蜕变成凶猛的鲨鱼、虎鲸、甚至是越过龙门，化蛟成龙，在这条河中掀起滔天的巨浪。
然而……
鱼力有时尽。
就算是强大到能够改变整个河流走向的蛟龙，也终有寿数将尽的一天。
而随着它的死去，那被改变了的流向，终究会随着时间推移，回到原本的河道上。而蛟龙的尸体，也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后来的鱼儿蚕食殆尽，只留下一具骸骨继续往前漂流。
——或许连骸骨都没有。
这也是所有修行者的宿命。
自有“修行”一说的八千年来，即便是那些曾经横压一世、拥有惊天修为的老怪物，也极少有人幸免。
能够摆脱这种宿命的人……
看遍近万年的历史，也只有寥寥几个。
白鸢·一世采取的方式，是不断的转生。在保证一点“真灵”不灭的情况下，一次次地死去，再一次次地新生。
申屠无赦的办法，则是夺舍。在将“蛟龙”本体蛰伏于河床底部的前提下，不断地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出来，投射到子孙后代身上，从而变相地衍生出新的人生。
两种办法各有优劣，但论其本质，却是殊途同归。
第293章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除此之外。
要说还有谁，能从上古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
那大概就得往妖族方面去找了。
像神凰老祖、当初姜家祖地附近的那只幽火谛听、还有已经销声匿迹许多年、见首不见尾的太虚古龙，理论上也都是横跨了时间长河，实现了长生久视的存在。
不过它们“摆脱”宿命的办法有点特殊，就是单纯的种族值高，比较能活而已。
《问仙》世界的妖族种类，并不少，常见的大概有几百支。其中寿命能超过千年的，不到十分之一。而就算是在这些种群的内部，像神凰老祖、幽火谛听这么能活的个体，也属于是凤毛麟角。
比如作为人、凰混血的青萝，就大概率没有神凰老祖那么能活。
——当然了，考虑到神凰老祖已经活了八千年，而青萝现在的年龄才几十岁，所以过个几百上千年，由青萝这个做“曾曾孙女”的，给老祖养老送终，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另外，就算青萝的寿命比不上神凰老祖，但是就凭体内的那一半神凰血脉，与同等修为的人类相比，肯定是能多活很多年的。
而现在……
白鸢掌握了另外一种摆脱宿命的方法。
那就是——
从原本的【岁月长河】中，截取出一条只属于自己个人的“支流”，也就是此刻出现在【生死轮】内的这团金色涡流。然后，将自己从原本的命运中超脱出来，进入这条新的“支流”里面，从而摆脱既定规则的约束，走出一条新的航向！
现在的白鸢，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手握己命”。
哪怕是“天道”，也无法再随意干涉她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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