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这看起来同样也是宣明积蓄已久的大杀招。本来他有可能是打算再积蓄一段时间的,到时候出现的大概就不是数十条火焰长龙,而是至少百道以上。现在我提前破解了他的隐蔽偷袭战术,让他只能提前用出来这个招式。
饶是如此,我依旧感受到了相当巨大的压力。眼看着所有的火焰长龙要把我彻底包围,想要提前命中宣明成为了遥不可及的任务,我便只能调转矛头,提前掀开了自己不多的底牌。
第671章 VS宣明3
在数十条火焰长龙即将完成包抄之际,数十发宛如微型恒星般的火球从下方骤然升起。
这些大火球并不是宣明的招式,而是我暗中准备的手牌。先前属于宣明的天空火海彻底淹没地面城市的时候,我遍及地面的火海没有消失,只是顺势沉入地下,默默进行压缩蓄力。
宣明的火焰与我的火焰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的火焰虽然由其灵魂意志所产生,但是无法完全成为其灵魂的延伸。我能够在火焰与灵魂之间来回转化,甚至可以说我的火焰与灵魂是一体两面的关系,这是显灵境界才拥有的性质,宣明并不具备。
充斥在周围的橘黄色火海,尽管能够隐藏宣明积蓄力量的过程,却也会让宣明比起平时更加难以觉察到火海之外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他专心攻击我的时候。这个火海主场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封闭的结界,他在困住我的同时,也把自己关入其中。
话虽如此,若是我真的要调动这股外部的力量去对付宣明,必然会被他第一时间觉察到,因此一直找不到出招的机会。而此刻我选择将这股力量用于对付这些火焰长龙。
数十发大火球与数十条火焰长龙捉对纠缠,一部分都在彼此碰撞之后爆炸消失。我趁此机会突围,再次朝着宣明袭击。然而,我们之间的差距再次在这一刻显现——宣明一边与我维持距离,一边只用一半数量的火焰长龙,就拖住了我所有的大火球,另外一半则再次朝着我包抄而至。
并不是因为他的火焰长龙比起我的大火球更加强悍。如果把我们这两股力量的冲突比喻为排兵布阵的厮杀,在双方兵力相持不下的前提下,将领的沙场经验就至关紧要。
这是我在这场战斗之前就有意识到的问题。对方是沙场经验丰富的远古大无常,我则是新生代大无常。虽然自己与相同水平的对手战斗的经验已经不能算是少,但是无法与宣明相提并论。而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做才能够逆转劣势呢?
——先说句实话吧,现在的我其实已经不存在这方面的劣势了。
当我还没有完全消化灾之大魔力量经验的时候,小碗的祝福主要就是在帮助我提前以完全消化经验的状态进行战斗;而在不久前,我就凭借祝福的力量把那些经验全部真正转化为了自己的能力。祝福之力不再加成我对于力量经验的提前掌握,那么如今又在加成我的哪些方面呢?
答案是我的直觉和灵感。此刻的我,正处于一种超常发挥的状态。
人类在精神状态绝佳的时候,有可能会在高强度较量之中突然福至心灵,打出远超往常发挥的一手,偶尔就连老手都会被新手的奇思妙想打个措手不及。而在祝福的加成之下,这种福至心灵的体验对我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频繁。宣明的沙场经验固然远比我更加丰富,我却能够以这种不可思议的状态赶上对方。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进入这种状态。早在得到灾之大魔力量经验之前,小碗的祝福就主要是以“超常发挥”的形式为我提供助力。现在只不过是回归到了这种原本就应该有的模式。
如果是在正常的战斗里,哪怕是超常发挥,缺陷过多的一方也不太可能以这种形式真正抹平双方的经验差距。可是在大无常之间的战斗里,技巧和战术所能够发挥的空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宽敞。经验所带来的优势,可以通过超常强大的直觉和灵感所抵消。
我故意装出了无法挽回弱势的窘境。考虑到现在的我们很容易就能够从法力冲突之中解读出对方的真实想法,这种演技说不定会被宣明看穿。
不过,既然他之前也能够在这种冲突状态下继续使用隐蔽偷袭战术,那么我就没有道理做不到。我努力隐蔽自己的真实想法,在火焰长龙再次即将完成包围的瞬间,后方的数十发大火球突然有一部分挣脱了另外一半火焰长龙的拖延,朝着我这边疾速赶来。
宣明的脸上出现了始料未及的惊容。
他未必无法计算到我或许会逆转局势,却很可能是以为我还藏着其他底牌,没有想到一向以蛮力为主的我居然靠着最不可能的“技巧”完成了破局。火焰长龙的包围被赶来的大火球撞出了突破口,抓住他动摇的瞬间,我一口气冲刺到了他的面前,并顺势撞击过去。
宣明第一时间聚集起来火焰,一道火焰之墙轰然出现在了我与他之间。密度高到不像是火焰,简直就是铜墙铁壁。这不是仓促祭出的防御,他果然有做好应急防御的准备。
不过可以看出来这股防御力量还只是准备到一半,何况火焰本来就是弱于防御的力量。我撞击在了火焰之墙上,一鼓作气便将其击穿。宣明来不及做出下一步防御或躲避的动作,被我顺势撞了个正着。
这一撞,便是山河崩裂的爆炸。
宣明被爆炸轰飞到了远处。同为操纵火焰的大无常,我不认为他会就这么简单死在火焰和爆炸之下,而且这一次撞击的部分威力被火焰墙壁所削弱,很难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周围的橘黄色火海也没有退潮的迹象,我乘胜追击地追赶上去。
下一瞬间,倒飞的宣明在空中刹车停止,他猛地看向了我,一道火焰形成的冲击波以极快的速度从橘黄色火海之中轰射出来,让我不得不做出躲避动作。
紧接着,又是无数道火焰冲击波从不同的方向袭来,我疾速躲避,同时发射出去一发发大火球,将难以躲避的火焰冲击波对轰抵消。
宣明像是终于压抑不住了,满脸痛苦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第一次,我对宣明造成了有效伤害!
这个战果便是胜负手,胜利的天平会从这里开始倒向我,我对此产生了确信。
“竟然……上次的你明明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现在可以做出那样的反应?”宣明目光沉重地看向了我,“……是这样啊,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有办法处理我的攻势。之前是我用出其不意的战术命中了你,而这回轮到你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那边话音刚落,我这边再次装作只能勉强处理他攻势的姿态,暗中操纵数发大火球绕到了他的后方。他仿佛背后长眼睛一样陡然转过身去,轰射出去数道火焰冲击波,将其全部打散。
“就像是我一开始对于你有着刻板印象一样,你对于我也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但是,宣明,你应该已经用自己的身体明白了吧,我不是你可以小看的对手。”我说。
“我原本就没有在小看你,不过你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宣明说,“现在我们本身已经没有值得一提的差距了。力量、技巧、思路……皆是如此。
“但是不要忘记,我比你更早进入这个地方。这里是我的主场,你的败局从最初便注定了。”
我针锋相对地反击道:“在说这种大话之前先把你嘴角的血给擦了吧。你的第一击没有对我造成像样的伤害,而我这一击却深刻地伤害到了你。真正处于劣势的人是谁?败北的人只会是你。”
“你是想说……因为我先受了伤,所以就陷入了劣势?”宣明笑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在生死厮杀之中,先流血的一方,力量也会先出现降低,变得更加容易被压倒,劣势会像是滚雪球一样积累。如果是与其他大无常战斗或许还可以想想办法,但我们是无论强度还是属性都大差不差的大无常,“谁先受伤”就是最容易划分出差异的一个胜负转折点。
“庄成,如果说你是火焰,那么我就是操纵火焰之人。”他流露出了庄严的颜色,“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何为火焰的真谛。”
第672章 VS宣明4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宣明身上就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他此刻是负伤状态,按理说会越来越弱,而现实则朝着相反的道路疾驰。只见他身上的法力波动居然开始变强,就像是被投入了大量易燃物的火堆,火势越来越大,爆发出来滚滚热浪。
橘黄色的火焰再次从他手掌涌现,亮度比起之前更高,逐渐地倾向于炽白色。即使是用精神感知去观察,都会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遇到强光的肉眼一样被刺痛。同时,他不再谨慎地与我保持较远的距离,而是主动把距离缩短,并且宛如发射大炮般轰出自己手里的火焰。
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命中能力,他都出现了显著的上升。尽管还在我的处理范围内,却变得相当勉强。我竭力躲避他的攻击,然后尝试连续发射大火球反击。他居然毫无闪躲,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了我的大火球上。
剧烈爆炸的下一瞬间,他穿过了爆炸,又是一掌轰击在了我的胸膛上。我没料到他在抛弃隐蔽偷袭战术之后会突然转变为如此暴力的作风,一时间反应不及。他的手掌并未直接触碰到我宛如恒星的身躯上,而是在至近距离从掌心中爆发出来极大的火焰,把我全身炸碎打飞。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分不清楚上下左右。像是被人用拍砖全力拍击在头盖骨上,真灵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但是宣明必定不会由于我虚弱而停下攻势,为了防止真灵在不设防的状态下受到直接攻击,我第一时间恢复了自己的日冕形态身躯,一睁眼就看到宣明的下一击来到了面前。
是应该躲避,还是应该招架?我哪边都没有选择,索性一鼓作气把自己当成大火球往前撞击。宣明的攻击再次轰击在了我的身上,但是他这一次没有顺利把握好与我之间的距离,也被我炸飞了出去。
不过,他依旧是有所防备。我感觉这一击被他组织火焰力量防御了下来,虽然不可能全身而退,但还是无法一锤定音。我再次快速恢复了日冕形态身躯,感觉意识都变得有些涣散;而宣明也是伤上加伤,浑身都是烧伤溃烂的口子,血液从里面不停地流出来,法力波动却是仍然没有出现降低,反而越来越强烈。
我慢慢地明白了他变强的道理。
因为受伤而流失的体力和精神,对于其他强者来说只是损失,而对于宣明来说并非如此。流出的大无常之血会成为自身火焰的燃料,因痛苦疲惫而加速的呼吸则像是风箱一样让火焰越烧越旺盛——所有流失之物都会以力量的形式回归到他的身上去,强化他的力量。
因此越是负伤,他就越是强大。
他又一次朝我发动攻势,出手速度越来越快、攻击威力越来越强。我也针锋相对地反击,却难免落入些许下风。
“这就是你所说的火焰的真谛?”我问。
“燃烧的本质,就是牺牲。”宣明说,“必须付出某些事物,才能够得到生存所需的热量。而操纵火焰之力,就是燃烧自己、带来希望。这份牺牲将会化为照耀世界的薪火,代代相传,这便是我们的文明。”
“你所谓的牺牲,也包括牺牲自己以外的人?”我问。
“你是否觉得我面目可憎、刚愎自用?”宣明淡淡地说,“如果你以为任何问题总是有着圆满解决的方法,那不过是一种天真的愿望罢了。历史之所以会告诉你无论多么绝望的困境,只要不放弃就总是能够找到延续下去的希望,仅仅是因为那些无法延续下来的历史没有机会呈现到你的面前、诉说自己的成功故事罢了。
“有时候我们注定是要面临分叉路,选择左边会失去重要之物,选择右边也会失去重要之物,但是如果什么都不选择,那就会失去一切。任何合格的出题人都会在设置难题的同时留下破局的钥匙,然而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道没有出题人的难题。
“是不是存在着第三条道路,只要多花费一些时间继续找下去,就可以将其找出来?我不知道,但是倒计时每分每秒都在逼近。如果已经有了一条切实的道路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哪怕需要为此牺牲良心,我们也必须抓紧时间迈出步伐。”
他在说话的同时也在朝着我发动一波又一波的致命攻击,我在还击的同时反问:“那么你为什么不去支持福音院的人类屠杀计划?虽然会毁灭文明,但是以拯救世界和人类种族的方法而论,那条道路足够切实。”
“以毁灭文明为手段的拯救不过是本末倒置而已,我要使用神印来拯救人类。”宣明说,“你可知道福音院为什么没有选择神印的道路?”
“为什么?”我顺着问了下去。
“现在的我们,建立在错误的人类史之上。”宣明说,“如果使用神印纠正错误的人类史,如今的我们也会被纠正。运气坏的话可能会直接消失,运气好的话,可能也会以与如今不同的人格生活在另外的历史之中。那相当于在精神上杀死当下的我们。
“如果是为了文明的延续,卦天师或许会做好觉悟、愿意接受这一点,然而阎摩是不可能愿意的。在他看来自己生命的延续是最优先的,文明和种族的优先度都要次于自己。要是有人企图使用神印力量拯救世界,他为了自己能够延续,必然会尽自己全力将其扼杀。
“我无意指责他的思想,可能在他看来我和卦天师才是疯了,但是我也不会因为顾虑到他的想法而放弃使用神印的道路。
“既然他不想要牺牲,我就来帮他牺牲。”
福音院主阎摩会扼杀想要使用神印力量来拯救世界的人……
我想起来了据说被福音院主阎摩所杀害的、疑似如今神印之主的人神太岁。莫非这就是他杀死太岁的真实原因?
以及,宣明给出的答案,我过去也有想到过,也被七号反驳过,我说出了自己当时听到的说法:“但是……神印是全知全能的力量。哪怕是在纠正错误人类史的同时,又不纠正因其而存在的所有人……这种自相矛盾的愿望,神印应该也能够予以实现才对。”
“是的,神印就是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哪怕是让它变成一个人,要求它创造出一块自己无法举起的石头,又将其举起来,它一定都可以予以实现。”宣明说,“就像是创造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自相矛盾的世界一样。”
我立刻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既要清算错误的人类史,又不清算因此而生的我们,那就意味着要创造出来另外一重自相矛盾的历史。神印固然可以做到这一点,然而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无法承受住这个不合理的结果,末日还是会如期而至。
或许如果只是让极少数人免于清算,还是可以做到的,但那样的话我们其实也没必要使用神印,以大无常之力带着一小撮人远离地球就可以了。
然后,理所当然地,我想到了这么一个做法:“那么,只要许愿世界可以容忍自相矛盾的历史,让末日永远不会降临……”
“庄成,你还不明白吗?神印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也不存在绝对的全知全能。”宣明说,“我们大无常在凡人看来也可以说是全能的存在,但是实际如何,你我都一清二楚。你过去接触过的大妖银月也是堪称全能的妖魔,可她如果真的全能,又如何会败北在你的手里?
“神印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指全宇宙,而是我们所栖息的这个星球。就是再怎么将其高估,最多也无非是太阳系范围的世界而已。它还是存在一个极限的。
“最初使用神印创造出如今这个世界的真正掌印者,他大概也不是真的希望世界末日降临。或者换个说法——哪怕他真的是一个希望世界末日降临的狂人,大概在一开始也没有刻意将其设计出来。这起事件显然不在他的原始剧本之中,一切的混沌都是从这个部分开始的。
“神印之主无法回答与末日相关的问题,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佐证这个推论——末日是超越了神印力量的终极毁灭事件。
“而他曾经还向我们承诺了会使用神印力量实现贡献最高的虚境使徒一个愿望,却事先声明了不会去实现自相矛盾的愿望……暂且不论他是否真的有意兑现承诺,他明明掌握着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的力量,却还是要在事先将某些愿望排除在外,可见他很清楚实现自相矛盾的愿望会招致何等恐怖的后果,就连他在日后执掌神印的前提下都要全力避免。
“我们可以通过将人类史推回正道的方法回避末日,但是要以神印力量正面抹除末日是无法做到的。”
宣明的推论甚至能够与神印之主过去的言行形成印证。难不成早在向神印之主询问失魂症相关话题的时候,宣明就已经在进行这个层面的刺探了吗?
他的穷追猛打还在继续。说不定他将这些信息告知于我,也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为了胜利,他同样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我没有那么容易陷入言语的牵制。非但如此,我还要试着反过来牵制他。
“那么……卦天师呢?”我找到了一个切入点,“既然连你都承认卦天师是会为了文明牺牲自己的人……为什么你不去与他合作呢?”
第673章 VS宣明5
既然都是为了人类文明而战斗,宣明和卦天师就应该是坚定不移的盟友才对。而宣明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卦天师联手,后者也是丝毫没有提出合作的意思。
说到底,为什么宣明会选择叛出罗山呢?
“卦天师也好、法正也罢,他们都想要得到神印。”宣明说,“不单单是为了阻止世界末日,他们也想要通过神印实现自己的愿望,把自己心中的理想社会具现化到现实世界。而我则无法认同这一点,就是这么简单。”
“无法认同……这是为何?”我问,“卦天师对于人类文明的发展或许有些冷血的思考,但最终追求的依旧是治世主义的结果,而法正所追求的理想社会形态更是无需多言。你是认为他们的追求不符合你的观念吗?”
“不是这个层面的问题。说到底,神印这种能够轻而易举修改世界的东西就不应该被任何个人所获得。就连我们这些大无常的存在,对于文明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宣明看向了周围。
经过我们的无数次交锋,这座城市此刻除了任何力量都无法进犯的市中心区域,其余地方都被夷为平地。纵横四方的火海把几乎所有地表建筑都分解破坏,要不是有着城市结界封锁,灾害势必会燃烧到更加遥远的地方。原本作为国家经济中心存在的南方城市,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毁灭了。
“我是大无常,所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杀戮众生,毁灭任何事物。我的罪行不会受到审判,因为我就是道德的标杆。如果有道德体系把我定义为罪恶,那么错误的就是那个道德体系,而不是我个人。”宣明说,“无数信徒把我视为神明,而我拥有的却是人类的心灵。我高举正义的旗帜想要将无辜的孩子血祭,又在这个过程中害死无数人,这怎么可以是正确的呢?
“弱小之人光是靠近过来就会被我的思想所感染,仅仅听见我的只言片语就会发自灵魂地臣服,沦为我的狂热信徒。除了极少数像你一样的同类,无人可以阻止我的暴行。而如果把我换成执掌神印之人,又有谁可以阻止?
“掌握随心所欲修改世界的力量,那就是意味着把世界变成了自己一念即可变化的梦境,与‘世外桃源’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是永恒的摇篮。就算那是如同卦天师和法正一样心怀善意的好人,结果也无非是把世界变成置身于自己之下的玩物而已。
“从远古时期到如今,我在漫长的人生之中不知道多少遍地见证了一个道理:任何的主义和思想,尤其是对于未来的展望,都是基于那个历史阶段的物质条件所形成的特定产物。神印看似能够让文明一步到位,到达所谓的未来理想社会,实则只是使其变相地固定不动而已。甚至只是固定不动的话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如今的危机。
“我不知道神印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是我相信只要人类文明发展下去,终有一日可以走向星辰大海,甚至是发展为足以把神印创造出来的超级星际文明。届时的人类一定已经做好了迎接神印的准备。
“而目前,神印对于人类还为时尚早。”
闻言,我产生了清楚的预感,“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
“在阻止末日之后,我就要彻底毁灭神印。”宣明坚定不移地说,“我可以笃定自己绝对会这么做,但是我无法确定其他大无常面对全能之力的诱惑,是否会做出与我相同的抉择。
“如果继续留在罗山收集神印碎片,很可能会落入卦天师的算计。所以我必须趁早转入黑暗、孤军奋战。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则是迅速地超出了我的掌握……
“但是这些事情也会在不久后迎来落幕。藏在幕后的掌印者就由我打败,世界也将由我之手重新驶入正确的轨道。庄成,既然你要阻拦在我的前方,那就只能让你死在这里了。”
他的火焰变得更加炽热,攻势愈发猛烈,几乎要把我压倒。
而在火焰与火焰的交锋之中,我感受到他所言非虚。他是真的对于全能之力没有丝毫的贪欲,只想要使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佩服他在这件事情上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意志力,尊敬他毫无阴霾的决心,但是我没有打算要在这里输给他。世界的命运、文明的未来,那些事情都非常重要,连我都为宣明的话语所展现的文明蓝图产生了向往情绪,但是如果为了这个就要把我重视的人给牺牲掉,那么我就会先把想要这么做的所有人都杀个干净。
我终究不是像宣明、卦天师、法正这些以世界和文明的大格局看待问题的人,也不会想要成为他们。自始至终,我都是个人的视角,怀着的是个人的感情。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认为自己比起他们更加低微,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神圣。为了将其实现,我同样可以毫不迟疑地赌上自己的一切。
我们在城市的上空以极其高的频率重复着惊天动地的冲突。现在,我们所有的手牌都摆到了明面上,也没有更多值得赘述的底牌了,有的只是不共戴天的厮杀。在杀伤敌人的同时,自己也在承受杀伤。
宣明超常输出的力量看似无法持久,其实在火海主场的支援之下,持续时间很可能不在我的日冕形态之下。如果打着拖延时间的算盘,就只会被不顾一切攻杀过来的宣明彻底击垮。一步步积累的伤害,让我感觉自己几乎要死了。意识里出现了黑暗的部分,像是倒入水中的墨汁一样弥漫开来。
有那么几个刹那,我似乎失去了意识,自己也难以确定是否真的如此。宣明的负伤也是变得相当沉重,力量却是随着负伤的增加而继续上升。
而在最后,先承受不住的人,还是宣明。在某个瞬间,他的移动出现了相当明显的失速。
我想都不想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仔细想来,这也有可能是宣明的假动作,我贸然攻上前去或许会被反杀。只是我的意识这会儿已经相当涣散,类似于窒息缺氧到视野黑暗的状态,基本上是靠着本能做出的追击,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的本能判断出了这是个毫无虚饰的好机会吧。回过神来,我已经急速撞击在了宣明的身上。
宣明来不及构筑起多么完整的防御就被我给击中了,身体在爆炸之中朝着下方高速下坠,法力波动首次出现跌落,强度一下子降低了三成。
这场比拼耐力的胜负,看来是我的胜利。
可能这也是一种顺理成章。拥有显灵不死身的我,在这方面就是有着巨大的优势。宣明的力量在负伤状态下固然比我强大,可我只需要破坏他的灵魂,而他则必须要借助更加强力的穿深,在破坏我的灵魂这一基础上进一步杀伤我的真灵。
我的灵魂可以被摧毁很多次,他只要被摧毁一次,那就是万事休矣。
我得势不饶人地俯冲追击。到了这个关头,宣明依旧没有丢掉反败为胜的心气。以火焰法力在身前构筑起防御的同时,又有数道密度极高的火焰冲击波像是暗雷一样突然从我的身体周围爆发开来。
然而这种隐蔽的杀招,此时已经无法再对我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我并没有提前掌握到这些攻击的存在,却靠着被祝福加成之后的意识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并且近乎于条件反射地做出了超常发挥的回避动作。就像是穿针引线一样,我从攻击的缝隙里一穿而过,连一刹那的功夫都没被拖延,就以全速俯冲到了宣明的身前。
宣明仓促构筑的防御,我摧枯拉朽地将其撞穿,同时举起右手,全力以赴的火焰从掌心处爆发,轰击在了宣明的身上。
这一次,我产生了像是打碎某种决定性事物一样的手感。
仿佛能够震碎天空一样的爆炸响起,宣明像是天基武器一样坠落在了荒芜的大地上,炸起直冲天际的尘埃云。旋即,尘埃云又被内部出现的冲击波一扫而空,宣明在地上站了起来,身上要再度爆发出橘黄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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