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子休
但哪怕现在每天过着四处打工勉强填饱肚子的贫苦生活，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不断地反复着，直到生命的尽头……难道匹诺康尼的这些人不会觉得无聊吗？
“不错，这小子很有见地。”
斑微微眯起眼睛，终于开始正视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年轻人。虽然他并不认可他的全部想法，但毫无疑问这是天幕中距离他理念最接近的人。
如今的匹诺康尼只是雏形，这意味着星期日还有将他完善的可能——一个没有弱肉强食、只有幸福，没有痛苦的世界。
不过，届时他的行为会更粗暴一些，他要完成另一种形式的“掠夺”——即掠夺所有人选择现实的权利，用无限月读强制所有人进入和平的幻境。
“斑，他的想法和我们月之眼的计划很相似，他也对如今的匹诺康尼不甚满意。”带土抬起那半张枯萎的脸，“如果他最终能够取代梦主，让匹诺康尼趋近于‘完美’的话，我们不妨先看看他构造的完美之梦是如何的吧？”
“嗯，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毕竟这个计划牵连甚大，无论前期的筹备还是中间部署都必须慎重。
有一整颗星球的人能作为实验体率先体验虚假但完美的美梦，倒也不错。万一星期日所构建的美梦真的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问题，他也可以将匹诺康尼作为前车之鉴对月之眼的计划再做调整。
「趁着梦主还未到来，兄妹俩决定询问更多宾客对于美梦的看法。」
「他们遇到的第一位宾客非常开心，她正没日没夜地和宇宙各地的朋友一起狂欢，她讨厌孤独，忍受不了无聊的生活，而这片充满乐子的梦境正是她的理想之地。」
「知更鸟迟疑一番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要是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永远…你会觉得厌倦吗？”」
「对方当即表示不会，并表示只要付得起房费，这里就是最棒的乐园！」
「“但…你也应该知道，能从梦境带回现实里的东西非常有限。”」
「“所以我就不带回去嘛！在梦里过过瘾就足够了。我不是长生种，一辈子也就六七十年，要顾及的东西又太多…能开开心心过好日子不容易了。只有在这片美梦里，我才能做自己的主人，真正掌控自己的生活…尝过这种甜头后，哪里还会想回去呢？”」
「说完，在热情地和兄妹俩告别后，她接着奔赴下一场舞会了。」
「“唉……”知更鸟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方才那位宾客的说法也没能让你满意。”」
「“不，她说的有道理，我也能感觉到她打心底里感到幸福，只是……”知更鸟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她以为自己成为了生活的主人，可也不过是抛弃现实逃遁到美梦中，失去庇护便会瞬间现出原型。”」
「“嗯。”少女点点头，“毕竟，她也提到了‘房费’……不是吗？”」
“师父我也好想去体验一下啊啊——！！”
橘福福趴在桌子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映着匹诺康尼绚烂的夜景。
第454章 2.2主·匹诺康尼（135）
虽然她并不能完全认可那位开心宾客的想法，但这种放空大脑、可以随意畅玩，不用思考除了开心之外任何事的地方，她真的很想去体验一下啊！
比如去体验一下当大侠的梦泡，或者当一个受人敬仰的虎希人大姐头，只要“嗷呜”一声就能震慑所有人的那种！
“福福，你只是单纯想出去玩了吧？”
一边说着，身为师父的仪玄也不知不觉打了哈欠。夏天的中午总是慵懒，热度，光度，味道，一起弥漫开来，覆到眼皮上就变得沉重，呼吸慢了起来，然后就睡过去。仪玄回想起小时候和姐姐刚来随便观的时候，总是这么突然失去了知觉般地昏睡过去。
突然一阵穿堂风掠过，带来海边的一丝沁凉，也带来伙房灶台上绿豆汤“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仪玄突然意识到，夏天还没有带着弟子们好好放松一下。
虽然这里没有匹诺康尼那种美梦，但只要能完全放松，开开心心，哪里又不是匹诺康尼呢？
“我记得……哲和铃好像在海边有在经营一家度假村，福福，明天师父就带你们一起去玩几天，怎么样？”
“真的？！”潘壶引瞬间瞪大了自己的熊猫眼。
仪玄微微一笑：“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好耶！”
福福像只小猫般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两只耳朵一晃一晃地：“师父！就知道师父您最好啦！”
「“但我们心目中的那座乐园…不应该有终点。”」
「知更鸟点点头：“我们心目中的乐园…也不应该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兄妹俩继续往前，他们见到了一位安静的老者，老者曾是一名士兵，如今战友皆已过世，故乡也在轰炸中融化。他来到匹诺康尼，现实中的他已经时日无多，连活着本身都需要依靠大量的人力物力，唯有在梦里能以一个健康人的姿态欣赏这片梦中的盛景。」
「老人的故事令知更鸟感到悲伤，但好在这座美梦确实为他的余生留下了幸福的念想。」
「“这就是匹诺康尼的美梦存在的意义。”星期日说。」
「“但美梦终究是有极限的。它只是失意者们避风的港湾，并不能从现实的源头根除痛苦。”」
「对此，星期日确实信心十足：“总会有办法的——匹诺康尼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了。”」
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可爱。
客厅的沙发上，高坂桐乃抱着膝盖，浅棕色长发垂落在睡衣的兔子图案上，仰着脑袋望着天幕里那对兄妹的身影。
“看吧，事实就是这样。”桐乃突然开口，手指卷着发梢，“那个知更鸟的想法才是最合理的，如果不能从现实解决根源上的麻烦，那算什么解决办法？逃避最可耻了。”
京介轻轻叹了口气，瞥了眼妹妹的侧脸：“但星期日的说法也有道理啊，如果现实太痛苦的话，躲进美梦也未尝——”
“哈？！”桐乃猛地转过头，蔚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这种优柔寡断的发言最差劲了！难道游戏里你遇到打不过的BOSS就会放弃吗？真让人火大！”
“这跟游戏有什么关系啊……”京介无奈地挠挠头。
“笨蛋！比喻！我加了比喻！”桐乃再三强调说，“生活就像游戏里打BOSS一样，麻烦一个个接踵而至，遇到这种麻烦当然要努力解决才对！如果一直有这种‘暂时逃避’的想法，问题就会越积越大！”
说完，桐乃似乎是把自己说得有点生气了，抓起手边的抱枕就砸了过来。
“逃避可耻，但有用啊。”京介稳稳接住，轻轻将抱枕又塞回到沙发上，“再说了，游戏不就是给普通人暂时躲避生活的苦闷而出现的吗？你打游戏的时候难道会有这么多想法吗？”
“我、我……！”
少女一时语塞住，脸瞬间涨得通红，睡衣的兔子耳朵随着颤抖的身体一晃一晃的。
“…算了！不跟你争论了！我要上楼睡觉去了！”
看着妹妹溜之大吉的背影，京介也是颇为无奈，刚才一瞬间，感觉自己又被桐乃讨厌了。如果像星期日一样能妥善处理和妹妹的关系就好了……看到天幕上那对兄妹和睦的样子，他也不免感到深深地羡慕。
「两人继续往前没走几步，便遇到了一位和知更鸟一模一样的女孩，那位知更鸟一见面就热情地打上了招呼：“哥哥！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现出真身吧，你的诡计于我们无用。”」
「知更鸟不似他哥哥那样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听说有位善于欺诈的假面愚者也收到了邀请…看来就是你了。玩得还愉快吗？”」
「“勉勉强强吧。”花火耸了耸肩膀，“这里的人都太好骗了，稍微给点甜头就会上钩。”」
「“既然你玩够了，那还是趁早离开为好。【同谐】的乐章不能容忍杂音。”」
「花火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怎么？本尊回来了，我就没用了？亏我还帮了家族那么多忙，真是太令人心寒了呀。你们应该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肯收拾这个烂摊子…现在匹诺康尼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哦？”」
「星期日严正声明道：“那是莺尾花家主的私人请求，与我们无关。退下，别再给谐乐大典添乱了。”」
「“谐乐大典？哼哼，吓唬谁呢，以为我不知道各位在打什么主意吗？”花火嘴角的笑意渐深，“且不提你是怎么想的，鸡翅膀男孩，我们这位可爱的知更鸟小姐应该是打定主意不登台了吧？毕竟你也看到了，这座美梦在同谐的运作下有多难看……”」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你们兄妹二人想要的乐园就长这副模样吗？”」
「“…住口！”星期日咬着牙冷冷呵斥道。」
「花火见对方生气，明显表现得更开心了：“急啦，鸡翅膀男孩？戳到你的痛处了？”」
「知更鸟也收起方才的好言好语，冷冷道：“我们的约定与你无关，愚者。赶紧离开，否则别怪家族不客气。”」
第455章 2.2主·匹诺康尼（136）
灵能百分百。
“这小姑娘为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啊？”
小酒窝搞不明白了，为什么花火没跟着星期日、星他们前往流梦礁，却掌握了很多一手情报，简直和那位拉帝奥教授一样。她明明就在街上发炸弹按钮，发着发着就全明白了。
“要我说，假面愚者看上去就很不简单，这帮人只是看着和你嘻嘻哈哈闹着玩而已，万一花火是个欢愉的令使呢？”灵幻躺在椅子上，悠闲地吹着空调的凉风。
“令使……你这就夸张了吧？”
“比喻，只是比喻而已，毕竟欢愉令使还和波提欧一起喝过酒呢，这帮家伙隐藏得很好，万一流梦礁也有他们的人呢？”
说话的功夫，灵幻发现龙套正眼也不眨地盯着天幕使劲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龙套，你在看什么呢？难不成在看知更鸟小姐？”灵幻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劝道，“你们这种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遇见好看的异性想多看两眼也是正常的，不妨大大方方说出来，身为师父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啊，没有……师父。”龙套连忙否定道，“我只是在感慨，那位砂金先生的脾气可真好。他被假面愚者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都一点没生气，但星期日先生却肉眼可见地愤怒了。”
“那当然，人家可是【存护】，心里头的屏障可厚着呢，不是一般人或许还真激怒不了他。”
「“好，好~我走就是啦。不过，知更鸟小姐，我还是得奉劝你再仔细琢磨琢磨——”花火意味深长地笑着，“——活在梦里的人们，真的能够远离痛苦，收获真正的幸福吗？”」
「“最后的两份礼物就送给你们啦。如果谐乐大典还是不幸召开了…千万记得在演出现场使用，可别弄丢了哦。”」
「在将最后的两个按钮交给他们后，花火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远方传来渡鸦的叫声，那是梦主即将到来的预兆。两人跟随渡鸦的声音来到一处广场，等待梦主的降临。」
「期间，知更鸟忽然谈起哥哥的餐饮习惯，喜欢甜食的哥哥在长大后再也不碰了，她总觉得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很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好奇这中间是否发生了什么。」
「“即便在美梦中，也必须有人时刻保持清醒。”」
「知更鸟摇摇头：“但那个人不应该是你，也不应该是任何特定的某个人。哥哥，你给自己的负担太多了。我们约定中的乐园…不该是这样的。”」
「“匹诺康尼只是一场梦。它无法消除现实中的烦恼和痛苦，给人带来真正的幸福…它能做到的无非为人们提供一个逃避现实的去处，但也仅此而已。”」
「星期日语气平静地反驳道：“还记得那位老人吗？如果没有这场梦，他可能已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诚然…可即便没有匹诺康尼，他也有可能走上另一种生活。据我所知，博识学会早就在推广相应的康复治疗技术了。尽管那种生活会平凡、艰难许多，可现在，他在昏迷中接受名为【美梦】的临终关怀，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匹诺康尼究竟是给予了这些人未来，还是夺走了这些人的未来？”」
辉夜大小姐想让我告白。
“这位可爱小姐的想法很极端啊……”
学生会室里，石上优缓缓摘下耳机，平淡地开口道。
“极端？可我认为知更鸟小姐的想法很正确，如果不是美梦，很多人都能继续向前迈进。”伊井野弥子在听到石上说知更鸟“可爱”时，顿时感到胸口隐隐作痛，气不打一处来的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了回去。
“哦？石上同学，难道你不认可知更鸟小姐的意见吗？”四宫辉夜优雅地放下茶杯，杯底与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也想听听石上同学的想法呢。”
“嗯…其实也谈不上想法吧……”面对小弥子尖锐的目光，石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只是觉得，真正拥有未来的人，是不可能被夺走未来的。”
“哈？你这是什么道理？”
“其实完全可以拿砂金举例子，砂金曾经一度沦为奴隶，身价是六十枚赤铜币，但他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生机，得到了想要的未来。而匹诺康尼有多少人是比砂金条件更好的？与其说是匹诺康尼夺走了他们的未来，不如说是他们自己主动放弃掉了未来，选择沉沦。”
石上摊了摊手，继续道：“就像是电子游戏，有的人沉沦其中，有的人则能轻易走出去。你能说电子游戏夺走了某些人的未来吗？这一点也不公平吧？至于知更鸟小姐说的‘匹诺康尼无法消除现实的痛苦’……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梦境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赋予这样的职能，就像是在责怪'打游戏无法提升学习成绩’一样，问题是游戏从一开始就与学习无关啊？”
“嗯……有道理，那石上，你觉得知更鸟小姐应该要如何做呢？”白银端着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继续问道。
“既然知更鸟小姐想要从现实解决人们的痛苦，那就应该自己去创建一个公益组织，去帮助那些银河里需要帮助的人。这可能更符合她心目中【同谐】的含义吧？”
「“在那之前，你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能走向未来。”星期日平静地说，“未来之于人，正如天空之于鸟儿。人们之所以误以为飞翔是鸟类的天性，是因为他们从没见过那些坠亡在地的鸟儿。”」
「“记得小时候收养的那只谐乐鸽吗？我们是如何对待它的？”」
「知更鸟点点头：“我们认真将它在鸟笼里养大，每天喂食换水，梳理它的羽毛，后来…决定离开匹诺康尼的时候，我打开笼子的门，让它回到了天空。”」
「“担心会让你悲伤，我没有在信中提及此事。”星期日顿了顿，神色略显伤感，“你走后不久，它就坠落在了你房间的窗前。”」
第456章 2.2主·匹诺康尼（137）
「“……我猜到了。若非如此，哥哥绝不会只字不提它的下落。”知更鸟的语气依旧很坚定，“尽管结局令人遗憾…但我仍然坚信这个选择没错。鸟儿不是为了在笼子里度过一生才破壳而出的…就算它们无力飞翔，天空也是它们的归宿。”」
「“但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如果这世上有些雏鸟，终其一生都无法飞翔，我们又怎能断言天空才是它们的归宿？”」
「知更鸟试探性地问道：“你想说…人类也是如此？”」
「“想想星穹列车吧，这正是个好例子。无名客为联结诸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誉满寰宇…然而，能坚持在如此苦旅中奔波的无非寥寥数人，更非等闲之辈。因为开拓的事业绝非凡人所能承载。否则，这条命途又怎会一度落得银轨断绝、列车废弃、星神陨落的下场？”」
「知更鸟上前一步，坚决地否定道：“歪理。要是按这个逻辑推导，未来岂不是变成了英雄们的特权？”」
「星期日抬头望着远方的大剧院，目光沉敛：“很遗憾，现实正是如此。【未来】的别名……名为【自我价值】。”」
「“这世上固然存在英雄，人们向往、歌颂他们，但绝大多数普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英雄。”」
进击的巨人。
“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调查兵团的宿舍内，艾伦仔细回忆了一下小时候学到的历史，好像那些历史中的丰功伟绩，几乎都是由大人物们一手创造的。
“艾伦，不要轻易相信他，星期日先生的话有一定的误导性。”阿尔敏在一旁小声提醒着，“而且他举的例子也有失偏颇，英雄的确很重要，但造就英雄的那片土壤……我认为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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