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mz
“指挥他们耗费的精力是我们自行建造的三倍。我们不得不将每个步骤分解到最基础的动作，比如拿起螺栓，对准孔位，旋转三圈半。即便如此，错误率依然居高不下。”
问题比李昂想的要基础的多。
他提供了完善的工程图纸，每颗螺丝的位置，每根管道的走向，甚至连焊接的强度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理论上，只要按照图纸施工，就算是个孩子也能完成基础建设。
但现实是，大多数参与建设的平民根本不识字。再完善的图纸对目不识丁的工人而言也不过是涂满奇怪符号的废纸。
神甫出奇一致地认为那些平民最多在流水线上打打下手，进行那些重复式的机械工作。
大部分建筑工作虽然技术含量一般，但需要参与者的灵活变通，那些未受教育的平民们显然不符合这种要求。
“欧姆弥赛亚的圣工不容亵渎。让这些未受启蒙的肉块触碰神圣机械本身就是对万机之神的冒犯。李昂贤者大人，我们请求您为我们增添更多的技术信徒，更多经过机械改造的同僚，罒陵?起?〥侕 （四）虾寺哪怕是可以直接接受我们编程指令的高级机仆！而不是这些连机械教教义都没读过的原始人！”
李昂并没有应允神甫们把平民踢出去的请求。
首先不提他没法带来那么专业人手，他同样觉得就算如此，平民们也不应当如神甫们说的那般无用。
就算百分之一的问题出在这些平民上，难道神甫们就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了吗？
经过新一轮的实地考察，李昂揪出了新的症结。
问题同样出在机械教自身的封闭上。
加入机械教就和成为星际战士一样，会隔断神甫们与凡人间的联系。神甫们将自己自视为“超凡脱俗”的存在，自然对凡人们原有的一切不屑一顾。
那些习惯了二进制交流的神甫们在向凡人传达指令时显得笨拙而低效。他们的机械音调缺乏情感变化，术语晦涩难懂，甚至经常忘记将技术用语转换为通俗表达。
一名工人可能需要反复询问五次，才能明白"将A-7号部件与B-3号接口进行正交耦合"其实就是"把这块铁板竖着插进那个槽里"。
他召集来了所有神甫，宣布了新的决定。
“我会想办法解决平民们的低效，但在那之前，你们需要简化指挥流程。从现在起，所有施工指令必须使用标准哥特语，并且配以图示说明。每个施工小组指派一名识字的监工，负责传达神甫的指示。”
神甫们的数据流中传来一阵抵触情绪。
对他们来说，使用低效的凡人语言无异于一种折磨。他们宁愿多编写一套程序，也不愿意回归到凡人的交流模式中。
但李昂不容他们违抗:“违者将禁止使用贡献点兑换知识，同时本月的机油配额减半。”
基于新体系下的威胁立竿见影，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就是剖析新知识以及用机油给自己做全身SPA的神甫们顿时不再骚动。
他们仍旧抱有对凡人愚钝的抱怨，但至少没人再公开反对。
神甫们离开后，李昂挑出大致的人口统计数据，扫过那密密麻麻的文盲比例。
在帝国的大部分世界上，平民能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已经算是幸运。这种教育水平的劳动力，确实难以胜任精密工程的建设。
“或许……该考虑建立一套培训体系了。”
他自言自语。
不只是为了建设，更是为了未来。
PS:采用了卡冈都亚这个名字。
超级气球呼声很高啊，不过考虑到适配度暂时没有采用。不过放心，后面会有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改变群星的力量。
知识是有毒的，这是战锤里的真谛。
人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但一知半解又是最容易被诱惑且滋生邪念的。
某些禁忌的知识甚至无需诱惑，光是它们导向的亚空间概念就能直接扭曲凡人的心智。
思考在这里是少数人的特权，哪怕是机械修会里的神甫也会把技术包裹起来。所谓的二进制圣颂其实就是将技术盖上了宗教的外衣，利用确实有用的宗教仪式防止大家直接思考揪澪刘h俬陆 鳍&拔e0r岜技术的原理，并清除可能存在的知识污染。
由此可见，机械神教自我封闭性的形成是有现实缘由的，宗教的组织形式在这个的基础上的“科学”的。
不过在这种自我封闭性形成后，它又反过来作用于“知识是少数人的特权”的现实。即便平民可以安全地学习知识，他们也绝不会把这份利益轻易分享出去。
“‘在黑暗中保持愚昧，总好过在光明中迎接毁灭。‘吗？这可真是……”
李昂只能摇头。
或许这就是在帝国这个抽象政体下会有那么多贵族的原因吧。
只要帝国治下的星球按时上缴十一税，帝国本身并不在乎这些星球会是什么政体。
就像机械教那看欧姆弥赛亚发不发恩的一体化生产线一样，贵族那平时把平民当做自己的财富，乱时把平民当做敌人一样消灭的做派，就是帝国内最简单的维护手段。
不一定最好，但一定有效。哪怕帝国理论上允许任何政体存在，大部分星球也一定是贵族们在主宰。
识字率的问题只是表象，更深层的矛盾在于帝国高层与凡人之间那根深蒂固的隔阂。
无论是巢都贵族还是机械教，他们都自认为有维持这个隔阂的必要性。
但李昂不是那些贵族，这里是他的世界，李昂有权对这个世界作出更恰当的涂改。
“该开办夜间学校了，至少要把识字率给提高上去。再以此为基础，打破知识被垄断的格局。”
世界之魂隔绝亚空间视线的作用不是吹的，米拉伯雷亚斯都能将被亚空间钦定的阿斯塔特偷偷改造成自己的神选，李昂觉得在卡冈都亚的庇护下，这些平民可以学习知识应当非常安全。
在这里，李昂可以剥离宗教的外衣，以机械学徒的水平为目标，用原原本本的知识批量培育这些平民。
等到星球人口上去，他们将不再是被神甫们嫌弃的愚昧之人，而是会成为李昂“理想城”中的基石。
知识本身的“毒性”无法祛除，一旦这些平民脱离世界之魂的庇护，他们很可能就因为掌握过多的知识而被某些亚空间存在乘虚而入。
不过李昂觉得他们倒也不会离开这颗星球。
战锤世界的人口流通本身就不常见，除了国教组织的朝圣，很少会有大量平民离开他们出身所在的地方。
如果这颗星球的生活比其他世界优渥，他们就更没有离开的理由了。
人口流动封闭些就封闭些吧，相较于可能带来的好处，李昂相信很多人都会愿意接受这个的。
倒是神甫们可能不太接（七）1侕韭尔受。
就像他们之前嫌弃那些平民一样，他们肯定同样不太愿意将自己那知识的权柄分享出去，供他人指染。
打消这些神甫的偏见会是一个很长期的过程。在完成这个过程之前，李昂得考虑削减这些神甫的影响力，免得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使什么绊子。
但要怎么削减他们的影响力呢？
李昂有点发愁。
打破机械神甫对知识的垄断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铸造世界离不开这些技术专家的支持。但若想推动变革，就必须让他们明白——他们并非不可替代。
“我需要引入新的变量，起码是一个能在某些领域超越机械教的存在。”
他的思〥亿〗吆鳍s五氿〡.玖岜绪在可能的候选者中流转。
真理追猎者们精通战斗与狩猎，但对工程建设一窍不通；至于铁驭，已经参与到铸造世界建设中的他们确实不如钢铁之手那般对效率偏执，但钢铁之手那宛如机械教的作风还是影响了他们，导致他们同样缺乏对平民的耐心。
想到这，李昂不禁怀念起那些多恩之子。
若论组织凡人与工程建设，恐怕没人能比帝国之拳的阿斯塔特更专业。
多恩本人就擅长将凡人的力量纳入宏伟蓝图，而他的子嗣们同样继承了这一特质。
他们很明白要如何将凡人纳入自己的工程体系，赋予平民明确的职责与简单的技术指导，从而高效地完成宏大的建设任务。
若是他们在此，必然能比神甫们更有效地指挥这些平民。
可惜帝国之拳们正在库兰德的组织下发动对兽人的远征，想来是腾不出手来给他当私人包工头的。
渴求人才的李昂的思绪甚至飘到了他们的死对头上。
“或者钢铁勇士？甚至是钢铁勇士！”
虽然对待平民的态度只能算一般，但单论监工和工程效率，钢铁勇士甚至比帝国之拳更胜一筹。
李昂倒不介意找一批钢铁勇士来给自己打灰。如今钢铁勇士中接受混沌腐化的只是少数，他们大部分还都是不接受混沌邪力，只是单纯跟痞老板一起造反的混沌无分。
只是叛乱军团终究是叛乱军团，想在这片星海里遇到一个早就不算整体的叛乱军团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昂只能摇头，搁置下这些想法。
“可惜了，还是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先从基础的识字教育入手，这一点上想来机械神甫们应该不会公然反对，毕竟就连最保守的铸造世界也会培养识字的奴工，以便执行简单的指令。
李昂同样联系了利法尔，要求这位负责人事以及培训工作的贤者从它要灌输给那些人造人的机械教知识里精简出一部分知识来，为之后的进一步培养进行准备。
“就像为阿斯塔特战团培养技术军士那样，但还要再精简一点，剔除所有宗教性的内容，只保留实用技术。利法尔，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题，只是需要花点时间。”
被召来的利法尔选择沉默。
过了半晌，他才谨慎地开口道:
“李昂大人，每一个神甫都是欧姆弥赛亚的孩子，只有经过严格筛选的我们，才能承担知识的风险。”
哪怕是电子合成，李昂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明显的不安:“这不是花不花时间的事情。您这样做，可能会将那些平民置于危险之中。”
李昂瞥了他一眼:“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
利法尔并非他核心的成员，自然不像乌尔基德克斯那样对世界之魂有所认知。但李昂很清楚，这位贤者的担忧绝非出于对平民的关怀。
他真正在意的是知识垄断被打破后，他们地位的动摇。
看看，之前说神甫们会成为阻碍，这不就来了吗？
“可，可是，就算不需要担心这个……”
李昂的视线让还想说什么的利法尔冷汗直冒。这位贤者低下头去，不敢与李昂对视。
他没有半点改口的想法，但他的心中正在叫苦不迭。
早就知道李昂是个疯子，但他真没想到这么疯！
起初李昂占领麦克西姆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是被奥古斯总监他们抛弃的人。
接着李昂进攻火星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火星上的事不管他的鸟事，他只要能逃离火星的报复就行。
后来李昂实行统一管理，变革机械教一贯以来的生产模式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因为李昂再怎么改也需要神甫来进行生产。
结果最后，他真就这么奔着自己来了！
今天他敢教授平民基础技术，明天就可能给他们开放高阶知识。如果连最底层的工人都能掌握机械原理，神甫们赖以生存的根基也将崩塌！
往小了说，神甫们再怎么痛骂贤者一毛不拔，也会自发维护机械教的体系与知识的权威，因为他们还可以向那些不掌握知识的更下层靠封锁知识撵取好处。
往大了说，机械教能与帝国平起平坐，正是因为他们独占着技术与生产力。如果知识外流，&吆陆异 叁児爾久倭{越 漪生产力随之扩散，机械教将沦为普通的技术官僚机构，失去千百年来的超然地位。
这哪是重新梳理知识？这是在掘机械教的根啊！
而李昂甚至还要求自己成为他的“帮凶”？
就算不提知识扩散可能带来的其他隐患，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也绝不能退让！
但利法尔不敢明说这点，他只能迂回地反对道:
“大人，统一生产模式是您的权利，但知识传承……这是机械教的根本。”
李昂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利法尔贤者。
良久后，他开口道:
“利法尔，这里不是麦克西姆，不是火星，更不是其他铸造世界。”
他站起身来，未经过多改造的身体并不高，但他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似乎将利法尔整个笼罩。
“这里是我的星球，我的规则，我的卡冈都亚。在这里，没有什么机械教，我的意志就是唯一。”
利法尔擦了擦冒出来的机油。他呐呐了半晌，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
“但这个做法的确在触碰机械修会最敏感的神经。就算在这颗星球上能推行下去，其他铸造世界一定会把我们视作异端，甚至成为他们对我们宣布绝罚，调动力量来将我们彻底剿灭的直接理由……”
李昂没有接话，他突然话锋一转，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利法尔，告诉我，你觉得知识宝贵吗？”
这个问题简单到让不知道李昂在卖什么门道的利法尔感到不安。
“当然，大人。知识是欧姆弥赛亚赐予我们的神圣礼物，任何一个学徒都知道它是机械教存在的根基。”
李昂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啊，我也认为知识宝贵。但知识之所以宝贵，不是因为它是神赐的礼物，更不因为它是什么组织存在的根基，而是因为它能成为改造世界的工具。”
他上前一步，直视着这个再传统不过的贤者。
“告诉我，利法尔，如果知识被锁在圣殿里，只会被我们束之高阁，无法发挥出它的作用，那它和基里曼写的那些厕纸有什么区别？”
他没有刻意加大音量，但在利法尔听来却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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