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形圆帽
“神明？”
“抑或弑神者？”
“还是幽界的超越者？”
思索之间，咖啡杯在指间轻轻转动，热气在冰冷的车厢中凝结成白雾。
甘粕冬马站在过道中央，默不作声地收回名片。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列车行驶时发出的规律震动声。
“你上司沙耶宫找我有什么事？”
叶作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是，他用的是中文。
甘粕冬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内袋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直接点燃了一支。
烟气在车厢内弥漫开来，与咖啡的苦涩气息混合在一起。
这是挑衅。
作为人精，甘粕冬马从叶作尘的一句话中，就得知对方正在试探他。
所以他选择用点烟这种方式，反过来进行试探，同时在气势上压制这个少年。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纪估计为十五岁，身上没有任何修炼的痕迹，也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咒力波动……”
心中暗暗评估。
甘粕冬马同时做好三手准备。
言语交锋的周旋。
忽然暴起的擒拿。
事不可为的逃遁。
叶作尘见甘粕冬马没有说话，只是放下咖啡：“算了，没有必要和你废话。”
“嗯？”
甘粕冬马瞳孔骤然收缩。
指尖的香烟突然失重般悬浮，烟灰在眼前碎裂成无数静止的颗粒。
车顶消失了。
不。
是整个车厢的物理结构如同被橡皮擦抹除般无声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真空与刺目星云。
西装衣摆违反重力地向上飘起，耳膜因气压骤变传来剧痛，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宇宙空间？！”他的思维还未来得及处理这个荒谬的结论，更恐怖的画面撞入视野。
坐在对面的少年正在“生长”。
叶作尘的指尖率先突破认知尺度，指甲盖的纹路化作沟壑纵横的峡谷，睫毛如参天巨木般扫过虚无，呼出的白雾凝结成环绕他的星环。
甘粕冬马惊恐地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奇怪的多维空间内，像被困在琥珀中的虫子。
无限延伸的宇宙边界构成正方体形的房间，叶作尘巨大的身影就矗立在这片空间的中央。
“虽然很小，但是欢迎来到我的房间。”
叶作尘随意地微笑着，声音如同宇宙的回响。
他伸手从身边抓起一枚弹珠大小的石子，对着甘粕冬马轻轻一弹。
如月球般巨大的陨石，将甘粕冬马撞死了。
002 不要走出木门
高楼大厦的顶端笼罩在薄雾之中。
叶作尘站在某栋建筑的楼顶边缘，黑发被夜风微微拂动，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指尖轻轻抬起，一个弹窗浮现。
稍微调整，原本被碾成齑粉的甘粕冬马重新凝聚成形。
骨骼、血肉、神经……
一切都在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下重组。
“呼！”
甘粕冬马的意识逐渐恢复，视线重新聚焦，猛地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西装内衬。
手指颤抖着触碰自己的胸口。
确认自己确实还活着，而非某种幻觉。
“我……死了？”
随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宇宙的黑暗、叶作尘无限膨胀的身影、月球大小的陨石……
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看来想起来了。”
叶作尘语气里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的抹杀与复活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甘粕冬马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心中翻涌起无数念头。
他迅速冷静下来，作为正史编纂委员会的成员，见过许多超乎常理的存在，但像叶作尘这样能够随意操控生死、扭曲空间的，倒也是第一次见到。
“幽世……这里一定是类似幽世的地方！”
“在这个空间内，他就是神祇，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除非自己的精神境界抵达和法师一般大彻大悟的境界，否则绝对无法撼动这个异世界的法则。”
甘粕冬马迅速做出判断，放弃了所有试探和抵抗的念头。
所谓幽世是位于生之领域与不死领域之间的世界。
比起物质而言精神和灵体更为重要的异空间。
每个空间会随着支配者的喜好而变化。
神甚至能够改变世界。
但神无论怎么使用自身力量，被害范围也只有神所在的空间里。
叶作尘不是神。
但是在这个空间，他具备了和神一样的权力。
——随意地改变世界。
甘粕冬马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感谢您的宽恕。”
叶作尘没有回应他的感谢，只是随意地问道：“沙耶宫馨派你来做什么？”
甘粕冬马没有犹豫，直接回答：“有九头木龙从海上登陆东京湾，目前正在肆虐，沙耶宫得到消息，它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您。”
叶作尘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不找弑神者处理？”
甘粕冬马苦笑一声：“您说笑了，王怎会关注我们这个小小的岛国？”
叶作尘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的夜空，似乎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
“去给沙耶宫馨传话。”
甘粕冬马立刻集中精神，等待下文。
“只要须佐之男起誓保全我的性命，我立刻走出木门。”
甘粕冬马心头一震，但面上不显，只是恭敬地点头：“我明白了，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叶作尘不再多言，抬手一挥。
甘粕冬马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四下无人的木门之前。
他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自己被驱逐出了那个诡异的空间。
必须立刻联系沙耶宫大人！
甘粕冬马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上司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简短而清晰地汇报了情况。
尤其是叶作尘提出的条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沙耶宫馨冷静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会请示的。”
挂断电话后，甘粕冬马抬头望向天空，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黑影在云层中翻腾，那是正在逼近的九头木龙。
希望……还来得及。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正史编纂委员会的总部疾奔而去。
……
这里是生与不死的境界，一片人类无法居住的领域。
在这里，灵魂的重量远胜于肉体。
现实世界的法则在此处显得脆弱而模糊。
一座精致的凉亭坐落在庭院的中央，四周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松柏，池塘的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虚幻的天空。
凉亭的檐角悬挂着风铃，却没有风能使其发出声响，因为此处的空间并非由自然支配，而是随着主人的意志而扭曲、重叠。
凉亭内，三位古老的存在正进行着集会。
御老公坐在主位，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凉亭的一侧，仅穿着一件粗糙的和服，衣襟随意地敞开，露出如岩石般隆起的肌肉。
面容苍老，却带着一股野性的威严。
似是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能爆发出撕裂山河的力量。
黑衣法师静坐在一旁，黑色的僧衣裹着他干枯的身躯，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不见一丝血肉的生气。
眼窝深陷，瞳孔却闪烁着幽深的光芒，像是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玻璃瞳公主端坐在两人对面。
她的存在仿佛让整个凉亭都明亮了几分。
其穿着繁复的十二单和服，衣摆如花瓣般层层铺展，茶褐色的长发垂落至腰间，宛如流淌的琥珀。
瞳孔是清澈的玻璃色，皮肤如象牙般细腻。
美貌超越了现世的一切人类，仿佛是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公主。
黑衣法师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那位‘旅者’……他手中握有能在平行世界穿梭的神具，可能是一个微缩的‘特异点’，类似于普鲁塔克之馆。”
玻璃瞳公主微微侧首，玻璃色的眸子泛起涟漪：“‘帝君’已经折下九枚树枝投入大海，化作九条木龙，目的便是夺取这个‘特异点’。”
“找到‘旅者’只是时间问题。”黑衣法师叹息道：“以地上那群小家伙的本事，怕是一时半会奈何不了‘旅者’。”
玻璃瞳公主悠悠道：“并非奈何不了，‘特异点’虽然强横，但是动用珍藏的神具，或者吃下特殊的秘药，总有办法将‘旅者’抓出‘特异点’。”
黑衣法师手指摩擦桌面：“沙耶宫家的小辈是在试探我们这些‘长老’可以为他们做到什么地步。”
“倒也正常。”玻璃瞳公主微微颔首，“过去西方的教主在日本杀死太岁星君，和猿猴神君交战，导致地龙翻身引发关东大地震，之后又摧毁了日光山的大片建筑……”
“我们都无动于衷。”
“还有太平洋战争之后，教主一派的势力主张和过去中华武林拔除旗城一般，将所有开拓团以及残兵败将屠戮殆尽。”
“他们求到我们身上，希望我们保住这些人。”
“我们依然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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