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椿溟.
粗略看去，有些是顶端尖尖的钟楼，有的是六角型的中庭建筑和哥特式的唱诗班堂，精美绝伦的马塞克装饰铺满了辉煌的外部厅堂，金色的图案在白昼的光线下反射华光，建筑之间还有带有精致图饰的回廊彼此连接，除此以外还有廊柱和雕栏、教堂祭坛、镶满宝石的镀金布道台等等……
这种级别的建筑工程量放在中世纪简直令人咋舌，但这一切在皇帝的指挥下，却成为了轻而易举能够实现的建设。
奥利维知道，这其中恐怕有身为Caster的托宾大主教和马拉吉吉等擅长术法的圣骑士从中参与。
而参与劳务建设的苦力们则是在工地上任劳任怨的做些搬运石材和物料的笨重活儿，在宗教气息浓厚的影响下，他们的脸上充溢着虔诚，那份姿态几乎和前线冲锋厮杀的“英灵兵”们相差无几。
这就是陛下的“天声同化”！
奥利维心生钦佩，多么便捷的征服手段，多么简洁明了的秩序！
陛下沐浴主的荣光，在强有力的号召下，为社会万民定调，编织政教理法，界定善恶与爱憎，使得芸芸众生知晓陛下注定是天主在世间唯一的显圣，知晓但凡遵循这秩序贡献价值的，皆可飞升天国，知晓生命死亡的真相终究不过是肉体的沉睡，而沉睡是精神觉悟幸福的前兆！
可惜，这份美好的愿景终究充满了阻碍，迦勒底或许就是陛下达成这份宏愿的道途上最大的绊脚石。
必须让陛下尽快得知此事的威胁性。
奥利维在白洁华丽的皇帝行宫前台阶上行走的时候，不经意间放慢了脚步。
为了及时传递迦勒底的消息和复命，他其实已经提前通过远程手段将这个大敌可能出现的消息告知了后方的圣都，接着交接了其他任务，才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毕竟有些事情不当面讲解，恐怕是不够显得正式的。
可惜的是他作为Saber现界的，而非阿斯托尔福那样具备幻想种坐骑的Rider，不然根本不必纠结提前去信和当面汇报的区别，反正在有坐骑的帮忙的情况下赶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奥利维卿回来了吗？战事辛苦。”
当奥利维左脚踏入查理曼的行宫之时，就听见了宫殿内部传来的声音。
“为陛下尽忠罢了，岂有抱怨辛劳的道理？听闻陛下端坐王位，整日整夜操劳国事，调和众生的律动，片刻不得脱身，这才称得上一句辛苦。”奥利维赶忙加快脚步走进来，行骑士礼，同时表现出相当谦虚的态度。
“哈哈，奥利维卿果然依旧智勇双全，谦和有礼。”查理曼调侃着，尽管如此，他的语气仍旧是满满的份量感，面孔上的威严丝毫不减，不然罗兰也不至于在随侍陛下的时候一改性格变得严肃了，阿斯托尔福更不至于受不了各种任务而直接逃跑。
“此行事毕，阿斯托尔福卿的下落有调查吗？”
令奥利维一愣的是，查理曼第一个问的居然不是迦勒底而是自己最讨厌的同僚。
是的，奥利维非常讨厌阿斯托尔福。
更确切的说，他们两个完全合不来。
奥利维是史上第一位圣骑士——罗兰的密友，他的特性是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睿智，他能力出众、忠诚勇敢，连查理曼也会将最难以处理的棘手问题交给他。
奥利维的理念是“可以不用拔剑来解决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拔剑”，也就是尽可能用战斗以外的手段解决问题，和有勇无谋的罗兰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和这位高度理性的圣骑士真正相反的，是完全没有理性只凭借感性行动、“想到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阿斯托尔福。
自从现界以来，阿斯托尔福即便接受了陛下的天声同化，却依旧受到“理性蒸发”的影响而我行我素，执行任务各种不配合甚至捣乱，近期还直接跑路了，这让奥利维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奥利维皱着眉说，“抱歉陛下，阿斯托尔福说是护送皮埃尔主教并协助其治理波尔多，但对方除了头一天之外，往后的日子里都没有出现过踪影。”
也就是说，这个傻瓜圣骑士，根本就是借着执行任务的机会不知道跑哪里厮混了吧！
奥利维表达的暗含这么一层意思。
然而查理曼并未下达他期望中对阿斯托尔福的处罚，只是沉吟片刻，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有关奥吉尔牺牲一事，能确定是观星台的人来了吗？”
“陛下，多半如此！”奥利维半跪着报告，“相关战斗报告已经通过魔术影像的方式送至您的手中，但是那场战斗并非表面上那样，实质上奥吉尔的战斗中途我也暗中施加了防御性质的援护，但依旧被对方随手一剑破却……”
换言之，那个被目击的红发男子，随手一剑已经超越了两位圣骑士的抵抗，甚至有余力在地面上制造数百公里的地形改变。
如此伟力，说是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每每回想那一剑劈开战场，制造超级裂谷的场景，奥利维原本沉静如水的内心都忍不住震颤。
“陛下，据我判断，恐怕吾等圣骑士全体上阵也可能无法力敌迦勒底那个男性一人，除非陛下亲自出手方有可能……！而拥有如此水准的强敌的，除了陛下先前特意提及的迦勒底之外，应该没有一方势力存在如此战力了吧？”
不是圣骑士看不起这个时代被召唤出来的零星无主从者，而是没有任何额外加成的他们实在太弱了，圣骑士依靠自身宝具和大帝的圣洗加护就足以碾压任何无主从者。
也就是黑玛丽黑贞等人运气好避开一劫。
“那可未必……”查理曼似乎意有所指，实际上不只是迦勒底，魔神王那边也能出现同等级别的超规格力量。
否则这两者势力不足以相互对抗。
奥利维并不愚笨，他显然也明白查理曼表达的意思，而且查理曼这么个说法，也不是怀疑魔神王，而是重点提醒了奥利维当前的形势——
“陛下果真聪慧！您是想说虽然魔神王给予陛下支援，不太可能又派遣战力和我们对抗，但这一方势力显然是想操弄我们作为棋子，从而消灭迦勒底或者减损消耗其战力！”
奥利维说完之后，又感觉到了一阵阵无力和苦涩，闻所未闻的强悍敌对者，跨越时空长河，以历史为棋盘相互斗争，而他们却仅仅是“大能布局下的棋子”！
“所以我们必须奋进！必须一刻不停的强化吾等的王国！守护吾等的基业！”
查理曼发出威严的宣告。
他的双手张开，宫殿周围无形无质的缥缈圣歌逐渐响起，愈发清晰。
奥利维一愣，几乎听到有人在近距离对自己说话唱歌，那声音重重叠叠，仿佛有数十人、数百人……
然而查理曼否定了这个数字。
“不止！”
大帝接着将手扬起，无形的魔力阵汇聚成不息川流在地下隆隆作响，奥利维好像看到在浓厚魔力和磅礴精神的影响下，殿堂一瞬间变形了，变得高远辽阔，变得神秘莫测，而奥利维先前所听见的声音更加清晰。
那是数万、数十万欧洲信众汇聚起来，在查理曼的天声同化协调下，共同咏唱圣歌圣诗的声音：
【全能的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独一真神，愿您的光辉照耀凯撒·查理曼！他的爱除去神以外无人能及，他的爱乃是天下人类之爱，世间救赎秩序的基石！】
奥利维震撼而茫然的看着这一幕，自己好像在殿堂的角落里变成了一只不起眼的蚂蚁，放眼望去尽是无数凡人的精神体在虔诚咏唱祷词，他们用精神铸就了一个不同于现世的精神之国。
这些祷词一开始在不知情的骑士眼里看上去意义不明，但随着查理曼强制将内容推广至全国，便在数月之内迅速建立起磅礴无边的精神疆域，而维持着疆域的核心，就是圣都亚琛。无数的精神长河从新法兰克帝国的四方汇聚而来，围绕并拱卫着帝都、圣都。
但是查理曼接下来的说法，告知了奥利维这圣都可不仅仅是圣都。
靡费巨量材料和人力，可不是单纯为了赞扬虚幻的十字教与皇帝的美名而已。
这浩瀚的精神汪洋，亦可成为力量。
成为宝具。
“……原本吾等的天国还需要继续建设和完善，但是敌人当前，我们的动作需要加快，刻不容缓！”
“为此，自从现界以来，朕倾力打造的第二宝具，也终于要在俗世中亮相了。”
查理曼取下佩剑咎瓦尤斯，提剑宣告：
“圣哉！守护者们于此刻归来！（Calorus Patricius）”
地面，在狂震。
奥利维，乃至亚琛之中的民众起先是茫然无措，但紧接着被一阵全程范围的精神波动拂过，心情瞬间平静下来。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还是让人们禁不住内心惊骇。
圣都·亚琛，整个城市飞起来了！
查理曼依靠圣杯和魔术手段，以举国之力制造了一个天空之城！
蓝色的光粒子从亚琛各处的教堂等建筑喷涌而来，像是无形的秩序维持着圣都的运转，高大的都市城墙在加持之下自动带上了强有力的“神秘”，形成了天空之城的外层防护壁。
而城塞投下的阴影覆盖了大片的平原，令法兰克其他民众一时间惊慌失措。
然而在得知这是陛下的壮举之后，能目睹天空之城的法兰克全境民众，情绪无一不是肉眼可见的狂热起来。精神长河从平缓的流量变得波林汹涌，民众贡献的信仰化为了近乎实质的蓝色光辉洪流！
圣哉！恺撒·查理曼！
圣哉！圣骑士军所向无敌！
第365章 即将见证，太初有为！
“轰隆隆隆！”
地动山摇。
圣都，前所未有的庞然巨物升空之后的没多久，周围的城镇都感受到了程度不一的震感，而法兰克全境也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在常人不可见的角度里，查理曼征讨下的广袤疆域——北抵波罗的海、南至托莱多、西达大西洋、东至波兰，换言之也就是欧洲的大半——总计数百万平方公里，城村内部的教堂等宗教机构纷纷涌出蔚蓝色的光粒。
若是有人能将观测范围覆盖到整个欧洲，那么就会震撼地目睹到这些遍及大陆的细微蓝光——十分纯粹而遵循某种秩序的精神信仰，无一不是以飞空的圣都城市为目标，朝着这一目标地点汇聚而去。
宛若女神的蓝色裙摆，飘荡在欧洲大陆的上空，并被渐渐撩起收拢。
呼呼——
气流翻卷，蓝光腾跃。
在穿梭空域、彼此汇集的过程中，蓝色的光粒彼此凝合形成庞大浩渺的川流。
在极短的时间内，它们随着密度增大而变得连凡人肉眼都清晰可见，它们跃动着、飞舞着，等到抵达勃艮第、卢森堡、德意志等圣都亚琛周遭地带的时候，天空之中已经被深沉的蓝色光带铺满。
粗略的远远瞧一眼，像是一片盖压大地的恐怖天幕。
何况情况还远不止于此，蓝色的天光之内，时有时无的圣歌唱诗声回荡在空气里，气氛神圣而音调和谐统一，放肆而激情的歌颂诉说着皇帝的大爱。
而蓝光如经过的疆域，不论是城市还是乡镇，见此一幕的无数人群不分贵族平民纷纷面带狂热的虔诚，神情近乎失去常态的理智，在“天声同化”的感染下，他们用癫狂的语气口念祷文，拜服在查理曼引发的这份神迹里面。
何况在他们看来，能够打造如此宏伟奇景的查理曼，必将引领他们步入永生的天国！
“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
“赞美查理曼，因殉道者的血化为今日的恩典，破碎的刀剑化为麦穗，因天主的国永无征战！”
“愿全能的天主垂怜我们，赦免我们的罪，愿伟大的查理曼引领我们进入永生。”
此时此刻，即将披甲出征的将士，出入市政厅的官员，穿着教士袍作施洗的神甫，作坊干活的苦工，庄园耕作的农民……仿佛在同一时间接收了什么命令似的，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朝着圣都的方向作祷告。
这一切也被康斯坦丁等人看在眼里。
他吃惊的望着这一幕，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是什么情况。
原本康斯坦丁是借助了道具隐藏身形来到亚琛附近的城市，从而来近距离考察“天声同化”系统运作方式，以便针对性的仿制新系统的。
为了加快进度，甚至还拉上了迦勒底那边的达芬奇、老唐，让他们两个人通过远程通讯获取这边的信息。
没办法，原本技术力比较不错的年轻人——夏绿蒂和芬格尔参与了隐匿者计划，此刻仍旧在艰难求生中。
迦勒底的技术力担当除了还在忙碌的娲主，就剩下达芬奇和老唐了。至于卫宫那个叫做BB的AI，总感觉她参与天声同化仿制工作的目的不怀好意。
但是眼前的一幕是个啥情况？
“卧槽，那是个啥？空中花园？天空之城？”
通讯对面的老唐大呼小叫，眼睛瞪得溜圆，“那么大一个城市，怎么就原地起飞了？这不科学也不炼金学啊！”
“是圣杯！查理曼他加了圣杯！”
达芬奇也全神贯注的紧盯着飞空的圣都，“这是个好机会，快用上全部的演算设备加快分析那个‘天空之城’的成分，我感觉到了那片城市有着整个系统的核心！”
“我从潜伏进来的一啊开始就在收集那地方的信息了，现在进入到解析过程，基本就是水磨工夫！”
康斯坦丁回答。
此刻他小心翼翼的用术式遮掩自己的身影，同时说话的时候保持小声。
目前而言，就算不发生这种诡异的剧变，潜入圣都附近的城镇也足够危险了，而圣都更是很可能在那位大帝的监视范围内，康斯坦丁可不打算为了做一个数据调查工作而冒那么大的风险进入圣都内。
“要论信息的话，原本我觉得有关‘天声同化’的那部分已经差不多了，可是那个天空之城如何起飞的，还有它是否隐藏了其他功能，还没有彻底解析清楚。”
面对康斯坦丁的疑虑，达芬奇却是回答得很明确：
“这很明显，你不是从者所以感受比较迟钝，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查理曼是制造了一个城市大小的‘宝具’，所以很大一部分的功能以相当幻想风格的形式实现了！”
“宝具？如此实体化而巨大的宝具吗？好像不符合常规的构想……”
康斯坦丁也是和哥哥诺顿设计制造过不少的，经验不可谓不足。通常来说宝具几乎是和英灵绑定在一起构成灵基的一部分的。每次召唤下界成为从者的时候，宝具肯定也都是自带的。
没想到还有这种需要英灵自行收集材料打造的宝具。
“嘛，这种情况也并非不可能嘛，”达芬奇伸手指了指自己，眉毛得意的扬起。
“像我这样的天才，就可以设计各种各样的道具，如果把你舰船上的‘小一号的我’视为从者，那么我也可以为另一个自己设计宝具哟！”
“现在先不说这个了，必须要把这里的状况通知给卫宫他们。然后我们着手开始仿制更完善的精神干涉系统……”
虽然康斯坦丁平时不怎么外出、头一次应对突发情况显得有些经验不足，但是一想到不能给哥哥丢脸，康斯坦丁抿了抿嘴唇，还是选择努力保持着镇静，快速说出对策方案。
反正别的方面不敢擅自评判，但技术研究方面康斯坦丁姑且还算比较懂一些的，凭借阿特拉斯院特有的“高速思考”“分割思考”运算模式，他有信心根据收集到的信息，以极快的速度推出成品。
“——不必了，在你那边那一幕发生的时候，我就已经通知卫宫了。”
达芬奇有些无奈的说，“他们正好也在法兰克境内，好像是陪着那个普勒拉蒂找什么黑魔术工坊里丢失的人皮书，真是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居然都在这个时候跑进敌营内部了……”
“不好！”
康斯坦丁忽然抬起头，他的眼底闪烁过海量的数据流，几乎同时眼瞳骤缩，目光骇然：
“Shadow Border上的演算设备回馈给我结果了，那个‘圣都’，那个宝具，整个都是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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