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香双鱼
“她听后直接哭了，就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抹着眼泪跟我说对不起，说她不该那么做。”
“当时我还是比较欣慰的，觉得可能是孩子一时童言无忌，知错能改就好。”
“但我转过身的时候，墙边刚好有一面镜子，我无意间从镜子倒影里看到了那一幕。”
“洛澪佑一边哭，一边悄悄看着我的背影，然后——”
洛雪霄用两根食指抵住唇角，往上一拉，牵扯出一张阴森的笑脸。
“她露出了这样的笑容，明明表面上在哭着道歉，暗地里却偷偷在冷笑。”
“那一刻，我真的感觉毛骨悚然，打心底里感觉到害怕。”
“你知道我丈夫是怎么死的吗？我一直对洛澪佑借口称是因病去世，其实并不是，而是另有隐情。”
“那年我跟丈夫在东北做考察，我们在森林里遇到一头受伤的老虎，它被捕兽夹抓住了，动弹不得。”
“那头老虎很乖，看到人类之后没有喊叫，也没有做出任何应激反应，只是趴在那里呜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们。”
“我丈夫靠上前进行了好几番确认，无论是触碰身体，亦或是检查伤口，那头老虎都很配合，没有展露出任何攻击性。”
“于是他放下心，觉得万物有灵，就用随身工具帮忙卸掉捕兽夹，让那头老虎得以挣脱出来。”
说到这里，洛雪霄眼中浮现起难言的忧伤。
“但也正是老虎挣脱捕兽夹的瞬间，它突然扑向我丈夫，咬断了他的脖子。”
“那一幕往后一直萦绕在我的噩梦里，我不敢相信，一只野兽居然这么懂得伪装，知道用人畜无害的模样欺骗人类，让人帮他解除枷锁，等挣脱以后再释放凶性...简直就是头怪物。”
“所以，当看到洛澪佑用哭泣作伪装，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乖宝宝，然后暗地里偷偷露出冷笑，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怕生了一头怪物。”
陈墨心听完洛雪霄的叙述，轻声问道：“您当时内心是什么感受，有讨厌她吗？或者我再问得冒昧一些——您当时有没有过‘这娃废了，不如重新养一个’之类的念头。”
洛雪霄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哑然失笑：“你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丝毫不奇怪，毕竟你没有当过父母，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洛澪佑身上流着我的血，这种血脉相连是不可能说割舍就割舍的。”
“网上经常有些人会吹嘘，说如果发现自己的孩子是坏种，就把她扔掉，那种轻薄的语气就像扔了一只猫猫狗狗。”
“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应该都没有当过父母，他们没有经历过一个流淌着血自己的小生命降临在世上、人生有了别样意义的过程。”
“所以，当时我发现洛澪佑身上黑暗的一面，除了感到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冲动，一种呵护好她的冲动。”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把她矫正回来，不能让她就这样坠进深渊。”
“后来，我尽可能协调了自己的工作时间，保证自己每天至少有一到两个小时陪伴孩子，去了解她的心理状态。”
“我还带她参加了很多课余活动，带她去慈善机构当义工，带她去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让她领略善良和美。”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能感觉到她的情况在好转，平时越来越乖巧听话，对谁都很礼貌，为人处世都很有涵养，变成了大家闺秀。”
“说实话，我是非常欣慰的，也很庆幸自己作为家长及时干预，扭转了她那种不正常的天性。”
说到这里，洛雪霄顿了顿，眼神中浮现起一抹黯淡的神情：“但就在上周，发生了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
“那天晚上，她直勾勾看着我问——妈妈，你有没有后悔过生下我这种人？”
“那句话问得我一阵恶寒，因为我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是这么多年来，她在我面前都在伪装。”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我把她当怪物看待。她也知道，我在试图把她这只怪物教化成人。”
“于是她收起了自己怪物的那一面，让自己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像个人，然后演给我看。”
“这么多年来，我看到的从来不是真正的她，什么温顺，礼貌，涵养，都只是她想让我看到的。”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一直是小时候我看到的那个怪物。”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发呆，好像生活很没意思。”
“因为对她来说，没有办法从任何正常的事情里感受到快乐，只有破坏、混乱、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她才能从中获得快感。”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又面对着当年杀死丈夫的那头野兽，我们平时相处的时候，她是那么乖巧，但在我注意不到她的时候，她不知多少次阴冷地看着我。”
陈墨心抿了抿嘴唇，饶有深意问道：“那天晚上她那样问，你最后给她的答案是什么呢？”
洛雪霄默默摇着头，叹声说：“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回屋锁门睡觉了。”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再加上我的思绪也很混乱，还没想好该怎么找她好好谈谈这件事。”
“这次专门来找你，并且坦白了这么多东西，其实也是希望你能帮我多注意她。”
“作为家长，我所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至少目前来看，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并非无用。”
“我给她灌输的那些善良、美好、那些生而为人该有的基本道德和准则，她或许理解不了，但我能看出来，她都尽其所能记在了心里。”
“这些东西就像一把把锁，压制着她的天性，如果能够顺顺利利，让她像正常女孩过完一生，我觉得也挺好。”
“但我怕就怕，她有一天崩碎这些束缚，彻底释放天性，被那种充满破坏欲望的本能所支配。”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这样也就罢了，但洛澪佑不是普通人，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有多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各方面能力都非同寻常。”
“我推荐她加入体制，也是希望体制内的氛围可以一定程度同化她，让她把自己的能力用于正道。”
“可一旦她真的堕落了，把自己的能力用在破坏，我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
第257章 琥珀色眼睛
看得出，洛雪霄的内心很复杂。
对她而言，洛澪佑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生女儿，一个正常的母亲哪有不爱孩子的。
但洛澪佑那种可怕的天性，又让她感觉到寒栗。
她难以接受，这么多年来跟自己朝夕相伴、乃至许多个夜晚都睡在一起的孩子，从始至终都是个反社会人格的怪物。
此时，陈墨心听完洛雪霄的叙述，微微一笑：“其实要我说，你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澪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但你要说她真的毫无底线发疯，我认为是不会的。”
“我有时也跟她聊到过家庭，她其实知道你为了平衡工作和家庭，一直以来很辛苦，心里非常爱你。”
“也许她先天人格是有点问题，但你已经在她最容易走歪的年纪及时介入干预，这头小怪物已经越来越像人了，你大可放心。”
洛雪霄听后默默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陈墨心的肩膀：“听你这么说，我很欣慰。总之，希望我们能够一起保护好佑佑。”
“本来按理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应该请你和佑佑一起吃顿饭，但我接下来事情很多，实在没什么时间。”
“等以后什么时候有空，你来首府，或者我来双子城，我们再一起聚餐吧。”
陈墨心点点头，目送洛雪霄离去。
...
深夜，魔女管理局腹地，岗哨巡逻的脚步声在回荡，节奏均匀，夜风吹动着帝国国旗猎猎作响，月色的寒光映在士兵的枪械上，显得庄严无比。
两名守卫并排巡逻时，嘴里在小声交谈。
“哥，你们听说了吗？联邦的新任魔女总统正式上任，这事到处都在传。”
“当然听说了。魔女居然能当上一国总统...呵，时代真是变了。”
“听说这家伙的政治主张非常极端，已经不只是追求魔女和普通人待遇平等了，她致力于让魔女成为一种高等公民，地位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呵呵，这些人就这样，刚开始呼吁大家不要歧视，真放开管制了立刻蹬鼻子上脸，要求更多特权...要我说，一开始就应该把这些人摁得死死的。”
“是啊，人很多时候都是畏威不畏德，我们国家就是文明过头了，搞得在很多事情上特别吃亏。”
就在守卫们小声讨论时，天空忽然传来隐隐的空气震荡声。
“...什么逼动静？”
经验丰富的老守卫抬起头，神色一紧。
只见夜幕之下，十几道黑影正在疾驰。
随着距离拉近，守卫发现那是一架架单兵飞行器，外形小巧狭长，尾翼闪烁着蓝色推进光，正如流星般朝他们俯冲而来。
“飞行器？这什么人？！”
守卫话音刚落，身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各单位注意，识别到未经验证的飞行器靠近，疑似敌对目标袭击！立即肃清，重复，立即肃清！”
警告声刚传向各个岗哨，单兵飞行器集群便骤然下坠，引得狂风卷动，以极快的速度俯冲向地表，并在引擎反推的动力下稳稳悬停，一道道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
“敌袭！各单位准备战斗！”
警报伴随着守卫们的嘶吼响起，红光在四周闪烁，原本寂静的夜晚瞬间被喧嚣撕裂。
训练有素的守卫们第一时间找到掩体，端起枪械，子弹如雨点般朝那些人影倾泻而去。
然而，那些人周围有一层无形的灵能屏障，子弹打过去尽数被弹开，叮叮当当落在地面。
很快，来袭者中走出一道人影，那人穿着齐备的黑色作战套装，脸上戴着印有夸张笑容的小丑面具，走路姿态轻快而优雅，仿佛即将登上舞台表演。
小丑面向管理局的守卫们，右手在空中挥动，随即搭在心口处躬身，优美地行了个礼。
下一瞬间，小丑身后的数名灵能者齐齐抬手，灵能波动如同狂风暴雨席卷而出。
只听听见嘭一声，一名最靠前的守卫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骨骼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就这么吐着血昏死过去。
“大家撑住！等猎人来！”
守卫队长嘶吼着，带领其余同伴继续开火压制，枪口的火光不断喷涌。
但灵能者和凡人的战斗力差距在此刻展露无疑，他们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轻盈游走，各种灵能陆续释放，其力量将周围的掩体直接摧毁，后面的守卫们也像断线风筝般被抛飞出去。
血与火交织，夜空中回荡着刺耳的警报与惨叫，短短几十秒，守卫们就被击得节节败退，防线被撕开数道缺口。
击溃守卫之后，为首那名小丑对着一个方向指了指，示意众人跟上。
就在这时，一名躲在暗处的暗哨守卫悄悄探出头。
他眼看入侵者正背对自己远离，不动声色架起手中的枪，瞄准了那名小丑的头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那名小丑忽然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瞄准镜中。
暗哨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压迫感便从背后传来，他惊愕地向后看去，只见小丑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后方。
小丑慵懒地歪着头，对暗哨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随即抬枪瞄准他的头，扣下扳机。
暗哨绝望的眼中倒映着黑洞洞的枪口，刹那间枪焰骤现。
“轰——”
刹那间，飓风般的气流涌过，子弹的轨迹猛然偏斜，从暗哨面颊擦过，带起一道血痕，炙热的痛感让他忍不住一声低吼。
他睁大眼睛看向前方，只见那名小丑整个人被飓风掀飞出去，狠狠摔在数米外的石板地上。
夜空中传来一声风啸，伴随着急速盘旋的风压，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不是别人，正是杨劫，他稳稳踏在地上，身边的尘土与石屑被无形的气流掀飞，另外几名魔女猎人也在气流托举下落在不同方位，和杨劫一起组成了战斗队形。
杨劫环顾混乱的现场，很快就辨认出了几名来袭者的面容，都是常年挂在通缉名单上的非法灵能者。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由魔女联合阵线组织的袭击。
这让杨劫不禁惊异于对方的猖狂。
这么多年来，从来只有管理局找魔联的麻烦。
魔联就算想给管理局使绊子，一般也都是偷偷摸摸的。
还是第一次有魔联的人敢直捣管理局的大本营。
杨劫看着不远处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小丑，声音冰冷：“真嚣张啊，还没来找你们，你们自己找上门来了。”
小丑拍拍战斗服上沾着的灰，摊开手，很随意地耸了耸肩。
杨劫皱起眉头，莫名在这人身上感觉到隐隐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们去对付其他人，这个留给我。”
同伴们迎向其他魔联成员之后，杨劫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名小丑身上。
灵能者之间的战斗，情报是非常重要的。
面对强敌，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对方有什么灵能，应付起来才不至于仓促。
杨劫作为服役这么多年的老猎人，无数次出任务，他的底子早就被魔联的人摸清了。
而相反，眼前这名小丑戴着面具，混身上下也裹得严严实实，杨劫目前认不出来对方是谁，不知道是在情报名单上的魔联成员，亦或是他们暗地里吸纳的新人。
杨劫没有轻举妄动，紧盯着小丑的一举一动，观察着他身上可能出现的破绽。
与此同时，他暗中动用灵能，将周围空间全部纳入风场所能控制的范围，风声越来越急，夜空中的云层都被风场搅动旋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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