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雪飘飘飞
偏生萧禧入边的目的就是为了勘察边疆虚实,自然也是咬着“越界耕田”一事不放,不肯退让半步。
最终,周、辽两国谈崩,河东路一下子就动荡不少,不时有辽国擅自越过边界河流,山雨欲来,剑张跋扈。
为此,官家钦点镇南伯王韶、捧日厢军指挥使张鼎、神卫军副厢指挥使姚兕入边镇守。
如此,辽国方才老实不少,不再有挑衅之举。
不难预见,周、辽二国迟早打起来。
逢此时节,江昭不免注目于一些有可能制作出来的堪称降维打击的军事武器。
其一,便是炸弹。
炸弹的原理其实并不难,一硫二硝三木炭。
甚至,大周已经有了炸弹的雏形,并在内阁大学士曾公亮的《武经总要》中有过记载。
蒺藜火球、毒药烟球!
蒺藜火球主要是在球心放置三枚有着六个刺头的铁刃,火药包裹铁刃,点燃后经投石机抛出去,炸得散开,从而造成杀伤力。
相较于“一硫二硝三木炭”而言,蒺藜火球的主要问题是配方杂乱。
硫磺、硝、松脂、桐油、黄蜡、定粉.
太过杂乱,因而影响了爆炸的威力。
单论爆炸威力来说,甚至都不如一些烟花、爆竹。
此外,毒药烟球也有点炸弹雏形的意思,硫黄、焰硝、木炭末、草乌头、小油、砒霜、黄蜡.
几乎跟蒺藜火球一样,都是配方太过杂乱的问题,以至于走歪了路子,已经有点偏向于烟雾弹。
其二,火炮。
这也是有原型的东西,问题是跟蒺藜火球一样,都是配方有问题。
关于制造炸弹和火炮,江昭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物,仅仅是记得“一硫二硝三木炭”这么一句模糊的话。
但不影响什么,上位者定下大方向就行。
但凡真的制作出来炸弹和火炮,那就一定能灭了辽国,一统天下。
江昭沉吟着,拾起毫笔,就要添上一些东西。
就在这时,有书吏入内,通报道:
“启禀阁老,盐铁司郎中陈襄求见。”
“陈襄?”
江昭一诧,有些意外。
要是没记错,这位就是“茶商挤兑”一案的主要组织者吧?
确切的说,组织者兼点子王。
以往,两人并没有任何交集,陈襄竟然特地来求见?
江昭沉吟着,挥袖道:“让他进来吧。”
两人素不相识,陈襄更是谋划布局许久,居心叵测。
如今,猛地赶来文渊阁求见,究竟是为了什么,实在不难猜。
事不可为,连忙投诚!
十息左右,陈襄迈步走进。
甫入公堂,却见江昭拾起文书观望,甚是认真。
“咚!”
陈襄仅是望了一眼,就猛地俯身下跪,行大礼叩拜道:“下官陈襄,拜见阁老。”
嗯?
江昭抬头一瞥,不免惊道:
“堂堂朝廷命官,陈郎中何至于此?”
话音一落,自有小吏走上去扶其起身,不准叩拜。
“下官有罪,特来负荆请罪!”陈襄抬着头,泪流满面。
果然!
江昭不禁“啧”了一声,神色复杂的向下望去。
老大跳反,这可着实是少见啊!
“何罪之有?”江昭平和问道。
“此事,概因交引法更替为证券法的缘故。”
“十余年来,茶商主要就是依仗着官商勾连,借着交引法套取朝廷钱财而牟利。”
陈襄止不住的流泪,连忙解释道:“如今,交引法取消,不少茶商心中不甘,聚集在一起,意欲集款千万贯,五百万贯买粮,哄抬粮价,五百万贯存入银行,伺机挤兑银行。”
“如此,联络一些官员,让官员为其发声,逼迫朝廷退让一步,就可取消证券法之新政。”
陈襄重重一拜,哭腔道:“盐铁司拆分,下官权柄被分,却是心中暗有不满之意,受了茶商蛊惑与之串联。”
“然而,今日听闻阁老告诫之言,陈某大为触动,却是迷途知返。”
陈襄从袖中掏出一张书页,重重一拜:“下官特来拜见,实为献上茶商名单,以求阁老宽恕!”
“咚!”
一声重叩,甚是清脆。
“拾过来。”
江昭一招手,自有小吏呈上茶商名单。
粗略扫视几眼,名单上约莫有五六百人。
相较于稳定牟利的盐商、酒商而言,贩茶还是太有风险。
亏则惨亏,赚则暴利。
早采一天与晚采一天,几乎是天上地下两个价格。
也因此,富甲一方的茶商有之,但终归是少之又少。
名单上的五六百人,仅有六七十人可凭借一己之力掏出五万贯,余下的几乎都是找人一起凑足五万贯,少则三五人凑五万贯,多则十人左右凑五万贯。
轻风一动,吹得书页“哗啦”作响。
陈襄面有悲戚,越发恭谨,心头尽是忐忑。
从富态茶商质疑挤兑银行可行与否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绝对不可为。
无它,涉及的茶商实在是太过繁杂!
一两人不泄密,难度不大。
三五人不泄密,一样难度不大。
十人不泄密,那就有了一定的难度。
五六百人
这已经不是泄不泄密的问题,而是何时泄密的问题。
富态茶商的一句话,让陈襄猛然醒悟,却是连忙来投诚,谋求自保。
谁承想.
“你来晚了。”
江昭轻轻放下名单,平和道:“五月左右,就有茶商向礼部左侍郎章衡告了密。”
“你呀!足足来迟了六十天。”
五月就有人告密?
陈襄一懵。
这么早就有人告密投诚?
那.告密者有没有说过谁是头领?
陈襄心头大震,身子止不住的微颤。
要知道,方才为了削减身上的罪责,他可是“减油减醋”不少。
关于自己就是头领的事情,绝口不提,茶商为什么聚集在一起,为什么有了挤兑银行、卖粮抬价的做法,更是绝口不提。
结果,竟然有人来得更早?
“呵呵!”江昭淡淡一笑,抬眉道:“不止一人告密。”
茶商们密谋不久,就有人向章衡告了秘,但那仅仅是一个开始。
其后,还有好几位识时务者向章衡告密,并自发的担任内鬼。
截至目前,名单上起码有十人都是内鬼。
陈襄顿感不妙,面上霎时泛汗,连忙道:“人脑子不灵光,就连迷途知返也慢上不少,还望阁老恕罪!”
“那江某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江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你方才,可是说了不少假话。”
“是,是!”
陈襄连忙一礼,一五一十的说起了鼓动茶商的事情。
其实,江阁老有可能是说的假话。
但他不敢赌!
一炷香左右,一切说得一清二楚。
江昭摇了摇头,摆手道:“既是迷途知返,便给你个机会。”
“继续鼓动茶商挤兑银行,事成之后,自请调任五品散大夫即可。”
以陈襄的脾性,江昭可没有收他到手底下的意思。
这么做,主要是三个目的:
一则,让陈襄担负骂名。
一下子连着剿灭六七百位茶商,茶商们的亲人、朋友肯定都会谩骂朝廷和阁老。
可若是组织者陈襄逃得一命,甚至连官位都没有变动,仅仅是从实职调任虚职,那茶商们的亲人、朋友肯定是记恨陈襄。
六七百人都被剿灭得一干二净,就你没事,你要说你没鬼,谁信啊?
苦一苦陈襄吧,骂名江阁老不担!
二则,千金买马骨。
有了陈襄作为例子,其他干了坏事,或者正在干坏事的官员无疑是多了一条新的路可走。
趁着坏事还没爆发,主动投诚,起码可保住一身官位。
三则,震慑其他商人。
让陈襄继续鼓动商人挤兑银行,一旦事发,其他商人肯定是想要了解内情。
一问内情,原来是敢挤兑银行!
这一来,自然就可震慑其他商人不敢乱来。
陈襄来不及细想,连忙下拜:“叩谢阁老手下留情!”
其后,陈襄起身一礼,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襄恍然,步伐越发的快了起来。
让人记恨就记恨吧。
这样的结局,可比丢官判罪要好上不止一筹。
八月末,茶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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