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若是换成太阳神乌贾特来了，恐怕视线只会停留在光芒之下的那些方尖碑上，毕竟那些方尖碑上的碑文，那些湮灭众神的墓志铭，是如此的令人震撼。
但是吸收了那些漆黑云雾的杜易，却将视线停在了那些没有半点刺眼的光芒之上。
杜易能感觉到，和那些黑雾一样，这片光芒，同样也是死亡之神留下的馈赠之一。
如果说那些黑色云雾，带来的是长久的安眠，那么这些柔和的光芒，带来的就是永恒的宁静。
“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也就是这个时候，扛着太阳神乌贾特的神选冠军伊利亚斯，也落在了杜易的身侧。
“我能感觉到，这些光芒甚至可以治愈灵魂层面的伤势……哪怕是在星海，这种手段也不常见。”
甚至不止是不常见的问题，而是一旦出现，所有存在都会抢着要，毕竟灵魂层面的伤势是公认的难以恢复，甚至就连那些精研如何攻击灵魂的种族和势力，也未必真就能在治疗这方面做得多好。
毕竟相比起破坏来说，建设这种事往往要难太多，一次认知毁灭，一次灵魂受损，往往需要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倍的时间，才能有修复这一说。
“这可不是能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手段。”
如果说刚才的黑雾，还只是让伊利亚斯震惊于这个亚空间创立者的手笔，那么眼下这片连灵魂都能治愈的光芒，则让伊利亚斯真正意识到了，这片亚空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甚至就连这个星球本身……这个星球到底是什么来头？”
伊利亚斯愈发地不解了，要知道对灵魂方面精研到如此之深，甚至已经达到了润物细无声的地步，此等高深的实力，已经足以称得上顶级大能——这样的存在别说一个星球，就算占据一个星系作为家园，那也已经称得上是极为简朴的避世隐居了。
可是，就是这样级别的存在，居然仅仅只是在这个星球上开辟了一个亚空间出来。
那简直就像是富甲四海的国王放着金碧辉煌的王宫不住，却偏偏跑去山中，钻进树洞里睡觉。
难以理解，想不清楚，伊利亚斯无论如何思索，都想不出其中的理由。
“或许……这就是我和这些大能之间的差距吧。”
浓重的挫败感，再一次涌上了伊利亚斯的心头。
只不过这一次，甚至不需要伊利亚斯调动自己心头的勇气去主动抗衡，那洒在身上的柔和光芒，就已经将他心头的阴影祛散无踪。
只剩下风轻云淡的安定，停留在伊利亚斯的心头。
“这实在是……”
伊利亚斯叹息一声，此刻的他，能做到的也确实只有叹息了。
毕竟这甚至都不是那位大能亲自出手，仅仅只是那位大能留下的一道光。
“死亡之神……吗？”
伊利亚斯暗自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其实很常见，毕竟死亡也算是一个极为常见的事情了。放眼整个星海，自称死亡之神的简直数不胜数，光伊利亚斯自己就认识五个，甚至还砍死过两个。
但唯独眼下这个死亡之神，伊利亚斯是真心承认，对方这个名字，货真价实。
能够对灵魂精研到如此地步，称一句死亡之神，真不为过。
不过，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不，他不可能记错，这古蛇刚才确实是说过，这里是死亡之神为自己打造的墓地。
“死亡之神，居然也会死吗？”
这简直比那死亡之神的手段和选择，更让伊利亚斯无法理解——要知道将灵魂研究到如此地步，那其实已经能真正意义上实现所谓的永生不死。
即便作为容器的躯体随着时间而湮灭，这样的存在应该也能随便保持灵魂的形状，从而继续维持意识的动力，至于躯体本身，有没有甚至都不重要了，对于这种强大的灵魂，哪怕仅仅只是作为意识体存在，也完全没什么所谓。
可眼下这个亚空间，分明就是一个无主之地，留在这里的只有像之前的漆黑云雾，又或者说眼下这些柔和白光一样的自动运作机制。
而这也就意味着，那位死亡之神，大抵确实是死了。
“死亡之神，居然真的会死吗？”
伊利亚斯忍不住喃喃自语。
而一旁的杜易，却也跟着缓缓点头。
“还是会的。”
翻阅着脑海中那些涌动的信息，杜易也有些唏嘘。
“被所有人忘了的时候，所谓死亡之神，也就真的死了。”
第215章 三次死亡
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杜易也曾听说过，一个人的死亡，其实分为三次。
第一次死亡，是身体的死亡，心跳和呼吸都停止，大脑也会永久性丧失功能——而这也就意味着，躯体本身失去了所有的机能，即将迎来最为彻底的腐败，重新化为泥土的一部分。
第二次死亡，是社会性死亡，往往发生在葬礼，或者亲朋好友收到死讯的那一刻，不管是棺木前的遗体告别，还是来自于远方的遥遥一敬，都意味着承认这个人的逝去，也承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至于第三次死亡，也就是最后的死亡，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已经不在，那些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也彻底消失，并非只是承认这个人的离世，而是真正意义上不再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这甚至对应了，神选冠军伊利亚斯之前给出的，那套关于躯体，意识，还有灵魂的说法。
第一次死亡，是躯体上的死亡——虽然在常识里，又或者说在杜易的认知里，这绝对是死了没错，但在亲身体验过灵魂出窍之后，杜易却也已经知道了，这可不是真死。
当然，作为盛放灵魂的容器，躯体的损毁往往也意味着灵魂本身再也无法保持形状，但反过来说，若是能以某种办法维系住灵魂的形状，那躯体就算损毁了，其实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至于社会性死亡，这个不太好跟意识方面对应，不过杜易也曾经听那几个祭司说过，一些有关于神降的事情——就比如太阳神乌贾特这样的神明，只要还有信徒在念诵着太阳神的祷言，就能将自己的意识附着过去，从而实现所谓的神降。
说白了就是在他人对自己有认知的情况下，用意识去接管对方的躯体，虽然杜易自己是搞不明白这玩意怎么做到的，但起码在那几个祭司口中，这种事情确实存在。
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反过来说的话，当所有神降的手段都被断绝，那即便是所谓的神明，也就没办法再将意识附着出去，也就只剩下一条命。
也就是被包裹在躯体之中的，灵魂本身。
而这也就是第三次死亡，也就是灵魂的死亡，不会再有什么所谓的神降，也不会再有什么复活，一切都将彻底湮灭，再也不复存在。
而现在，在杜易脑海中那些翻涌的信息里，那位一手打造了这片冥土的死亡之神，面对的就是后两个死亡。
是了，后两个死亡。
躯体的死亡，对精研灵魂的死亡之神来说毫无意义，即便没有了躯体这个容器，祂也依旧能随便维持灵魂的形状——但真正麻烦的，却在躯体死亡之后。
最初的时候，那位死亡之神其实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毕竟只是躯体死亡而已，无非就是换一个躯体，甚至不换躯体也没所谓，一直用意志维持着精神体，反而更有利于其精研灵魂本身。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崇拜这位死亡之神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虽说生与死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但严格来说，其实没多少人愿意真正去祭拜什么死亡——相比起死来说，人们还是更看重生，更想要看到活下去的样子，更想要看到那些热烈绽放的样子。
至于死亡这种事，即便它客观存在，但是也没有谁会愿意去想这种东西，或许只有在追忆亡者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起这件事，为那些回归冥土的亡者们，献上几缕来自于生者的哀思。
是了，只是为了那些亡者们。
至于死亡之神本身，终究只能算是附带的。
当然，这个时候的死亡之神其实还没有湮灭，但祂所处的神系却已经先祂一步，湮灭在了时光之中——很显然，和精于灵魂之道的死亡之神不同，其余的众神远没有这么能活，在与其他强大存在的连番争斗之下，那些曾经有着无限辉煌的众神，终究还是湮灭在了时光之中。
神明本身已死，原本的信徒自然也四散而去。
只留下死亡之神本身。
这个原本都没有被列入九柱神的神明，却成为了九柱神最后的守墓人。
“九柱神……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杜易努力思索起来，不过这种知识实在是不能算常识部分，起码对杜易来说确实称不上常识。
以至于一时半会之间，他只能感觉到耳熟，却想不起具体的相关信息。
“你知道吗？关于九柱神的事情。”
想到这里，杜易干脆转头看向神选冠军伊利亚斯。
起码就过去一段时间来看，这神选冠军伊利亚斯简直就跟百科全书一样，那么九柱神这个连他都听着耳熟的词，伊利亚斯没道理不知道。
但出乎杜易的预料，神选冠军伊利亚斯，居然真不知道。
“听起来像是什么乡下的神系。”
伊利亚斯思索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只能出现在那种，连星球本身都没办法统一，只能占据一个小地方作威作福，所以采用这种粗糙的家族式管理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实际上的话，一个势力怎么能有九个声音，但凡能踏足星海的神明，绝对都已经做到了，对自己出身的星球，完成了完全的统一。”
“这……”
虽然伊利亚斯说起来风轻云淡，但杜易却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也算是又一次开眼看世界了。
神系居然只能算是家族小作坊，只有统一了星球本身才有踏入星海的资格……
“好像也确实是这回事啊，不统一一下，怎么集中力量造飞船？”
虽然伊利亚斯给出的信息过于震撼，但杜易细想之下却意外的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他便将这句话暗自记在了心底。
当然，聊天归聊天，杜易至少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于是，杜易的视线便停留在了，远处那最大的方尖碑上。
很显然，相比于那九个有着名字的方尖碑，这座无名之墓，才是死亡之神留给自己的，最后的埋骨地。
“不过……您有没有感觉到？”
也就是这个时候，神选冠军伊利亚斯却突然眉头微皱。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谁在暗处看着我们一样。”
第216章 活出第二世
作为湮灭众神的墓地，这片冥土的最深处其实颇为广阔，就算杜易和伊利亚斯速度都不算慢，却也仍旧花了点时间，才来到那无字方尖碑的脚下。
而在这个过程中，伊利亚斯却又说了几次，感受到了被窥视的感觉，并且随着越来越靠近方尖碑，杜易也已经逐渐感受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时不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怎么回事，总不能是诈尸了吧？”
也就在即将进入那无字碑，也就是死亡之神的墓地时，杜易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暗中窥探的视线。。
“难道说，墓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还有东西？除了死亡之神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伊利亚斯也有些不解。
“至于诈尸……等等。”
伊利亚斯也感受到了，那种意识从自己身上滑过的感觉。
诈尸这种事不一定，但神降的话，就不好说了。
所谓神降，也就是用意识去抢夺另一个躯体的控制权，这种事极为常见，并且也是不少偏门施法者的常用打法——毕竟施法者所谓的施法，就是不止用意识影响自身，而是连外界也一同影响。
比如最为常见的，也是夺命数量最多的火球，就能算是最为具体的例子。
正常的火焰就算丢到人身上，最多也就是烧伤人的皮肤和肌肉，虽然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极为严重的伤势，但对于那些没那么普通的人来说，这无非就是擦点灵药或者换块皮的事情——但施法者丢出的火球就完全不一样了，除了那本就极为严重的烧伤之外，爆炸产生的撕裂，才是最为致命的。
正常的火焰自然是不可能爆炸的，但施法者的火球也不能算什么普通的火焰，那是他们意志的外在显化，与其说是火球将对手炸碎，倒不如说是这些施法者们想要将对手炸碎，只是这份意识本身，是通过火球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说起来有些拗口，甚至有点像是罗圈话，但这其中的区别却极为重要——毕竟这涉及到了本质，也就是意识本身对于外界的影响。
而神降，同样也是一种意识对外界的影响。
只不过，虽然都是影响，但两者表现方式却完全不同——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目的不同。火球的目的是撕裂对手的身躯，这种毁灭性的事情只需要一瞬间的爆发就好。
而神降的目的，却是为了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就像往满满一杯水中倒入另一杯水一样，这种事本就是极为困难的，如果一定要塞两杯水进去，容器本身肯定会碎裂破损，但若是要保持容器本身还能继续使用，却又一定会有多余的水溢出去——并且既然说到了神降，那肯定是强者降到弱者的身上，也就是将一大杯水，倒入一个已经被装满的小杯里。
至于弱者想要将意识降到强者身上，那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这种情况大多都是强者在教育自己的子女，或者师长在教育自己的亲传弟子——为了让这些亲近之人能最直接地从自己身上学到先进的经验，他们会主动放开防御创造便利，好让那些弱小的灵魂能进入到他们的躯体当中。
不过不管是大杯倒进小杯，还是小杯倒进大杯，想要让杯子本身不被撑碎，那就必须要有一个前提才行。
那就是两杯水之间，有互相重叠的地方。
这里用水来形容，其实已经没那么准确了，这种关系更类似于两个圆圈——随着相交叠加的一部分越多，两个圆圈的面积也就会跟着越少。
当然，这是只从平面上来看，若是换成水杯和水的形容，那就是两杯水之间出现了重叠的部分。
如果是真的水，自然是不存在这种事情，毕竟水都是有体积的，不存在所谓的折叠——但意识与意识之间在，这种重叠却是存在的。
就好像所有神明都会做的，让信徒们念诵关于自己的祷言，在念诵祷言的过程中，信徒们对神明的理解也就愈发深刻——而在神明的层面，伴随着信徒们不断念诵祷言，理解祷言上那些与自己有关的内容，这些信徒们的灵魂，与他们的灵魂，两者之间的重叠部分，也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到两者完全重叠之后，也就是神降的最好时候了。
“等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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