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努力小祥
看着雪之下阳乃近在咫尺的脸,清野默默的别过了头,过了一会儿,他才僵硬的转移着话题:“现在,还想要殉情吗?”
这句话让雪之下阳乃想到了之前的场景,清野对他说,只要是反复对照自己的内心,一再烦恼后做出的真心决定,他就会无条件的陪伴自己。
真是的,这个时机说也太狡猾了。
雪之下阳乃感觉自己被男孩捉弄了,为了维护大姐姐的尊严,她狡黠眯起了眼睛。
“嗯哼,这可说不准哦,要是某位大作家敢出轨雪之下家以外的女人的话,我说不定真的就拉着你从东京塔跳下去了哦?”
“别说这种危险的话!”
清野嘴角一抽,手指却帮她轻轻梳理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而后站了起来,往前方走了几步,转过身时,月光正好洒在他的侧脸上,笑容温暖。
“我们回家吧。”
“……嗯。”
雪之下阳乃轻快的跟在了他的后面。
银白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雪之下阳乃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看着地上的两道剪影渐渐重叠交融,肩膀上也传来了宽厚而踏实的触感,肩膀相触时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就连走路的节奏都不知不觉变得一致,脚步起落间的微妙振动通过相连的身体传递着,仿佛在无声地确认彼此的存在。
他们一定正看着相同的景色。
以后也会一直待在一起,看着类似的事物,共度同样的时间吗?
她突然加快脚步跑到前面,然后蓦然回首。
清野恰在此时抬头。
柔顺的黑发、翻飞的裙子、随风晃动的围巾。
两人的目光交错后又瞬间分开,他的心却莫名一跳——
借助着月色,他看见了雪之下阳乃的眼睛,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融化成春水,流转着粼粼波光,那骤然柔化的目光令他的脸颊一片燥热,心跳声大的吓人。
这是只有他能看到的、雪之下阳乃最真实的面貌——
不是那个游刃有余的腹黑姐姐,不是那个带着面具的微笑恶魔,而只是一个,会对他露出如此表情的,可爱的女人。
*
一回到家,便被熟悉的味道包围。
古老的庭院、樱树、覆着一层薄雪的青石路。
明明只有半个月没回来,这里却已变得有些陌生。
雪之下阳乃和清野走进敞开的屋子,雪乃和母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前者看似在喝茶,实则目光游移,脚趾在屁股后面悄悄打架,母亲只是看着远方。
看到姐姐的一瞬间,雪之下雪乃嘴唇嗫嚅,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拳,不安,安心,踌躇,怯懦,愧疚……唯独不会让人联想到冰冷或寒冷。
姐妹两人无声的对视,雪之下阳乃轻叹了一口气,最终,对妹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雪之下雪乃抿了抿唇,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接着,雪之下阳乃默默看向了母亲。
也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愣住了,母亲好像变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和服,发髻纹丝不乱,端庄优雅,但她的眉梢好像更加憔悴了。
她现在该露出什么表情?你活该?冷漠?关心?
雪之下母亲站起了身,看着她,语气平静:“阳乃,我们来谈谈吧。”
清野心说哪有您这么直接的,一般父母想和孩子进行人生商谈,尤其是吵架后的人生商谈,都会经历一系列的拐弯抹角,像是这样生硬的问话难免会让气氛陷入僵硬。
其实他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虽然雪之下雪乃性格很别扭,但阳乃也好不了多少,从这个情况来看,身为妈妈的雪之下母亲岂不是也……
正当这个危险的念头浮现时,一道温润如玉的目光忽然扫了过来。
真的非常抱歉,母亲大人。
清野立刻乖巧地跪坐到雪乃身旁。
“你想谈什么?”
雪之下阳乃大大的叹了口气,像是在寻找自己的答案一样,说了出口。
那些记得的事、忘记的事、假装忘记的事、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所有的事情,首先先谈谈我的教育问题。”
雪之下母亲目光坚定,她似乎想进行两人的谈话,率先走到了外面的檐廊上。
在母女两人走到外面后,雪之下雪乃轻轻呼了口气,抬眸看着他:“姐姐最近过的怎么样?”
清野回答:“乐不思蜀。”
雪之下雪乃明亮的眼神略显茫然:“?”
她想象中的姐姐的生活:痛苦茫然,每天与酒相伴,过着暗无天日浑浑噩噩的生活,让她痛心,可实际上……呃?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莫名的瞪了清野一眼,雪之下雪乃带着这半无奈的表情,悄悄凑到了门边,默默倾听着母亲和姐姐的谈话,清野也跟了过来。
檐廊上,月光透过枝叶,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雪之下母亲望着明亮的夜空,人们诉说回忆时,好像都喜欢望向远方,原来这个人也一样吗?
雪之下阳乃想着不相关的事情,看着云朵不断流动,变成各种形状。
时间静静流逝,雪之下母亲慎重的说出了内心的字句。
“那天你说我偏心雪乃,我的第一反应是否认,我自认为对待你们一直都是平等的,穿的也好,生活也好,但是这几天,我认真回忆了这些年的过往,觉得我可能犯了错误。”
她的声音依旧是雪之下阳乃熟悉的温柔平和,而其中又带着叹息,雪之下阳乃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也许,我无意识的确实是偏爱着雪乃的。”
在一个孩子面前,承认自己偏爱另一个孩子,这无疑是父母失职,但雪之下母亲依旧刚强的面对着,或许雪之下雪乃的性格就是遗传于她。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因为雪乃的性格从小就很安静孤僻,又太过要强,小孩子都不和她玩,孤立她,霸凌她,因为没想让雪乃继承家业的愧疚,因为雪乃出国的经历……看着这样孤零零的女儿,作为母亲,我只想尽可能的多关爱她一些。”
雪之下母亲的眼中闪过落寞与回忆,像是看到了过去。
她慢慢偏过头,凝视着曾经让自己骄傲自豪的女儿。
“然后,是关于阳乃你。”
雪之下母亲轻声说:“雪乃是个需要照顾、惹人爱怜的孩子,阳乃则是内心坚强,成熟可靠的孩子,我犯了这个错误。”
“阳乃一直很乖巧听话,我把你当做雪之下家的继承人来培养,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不管什么都做到了最好,周围人都在称赞你,结果我不知不觉间也沉浸在了这份假象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发出一声叹息,声音有些恍惚。
“因为阳乃讨人喜欢,不需要让人多操心,所以我无意识的把更多的关注和目光投向了雪乃……但这是错误的,你的开朗,你的温顺,你的听话,只是你不断调整的面具,我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其实是知道的吧,只是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不仅仅是你,就连我也是在苦心经营自己在孩子面前的形象。”
女人小时候为父母活着,大起来为丈夫活着,然后为孩子活着,不管是开心还是痛苦,都需要顾虑太多太多。
她忽然想起了阳乃出生前的事情,当时她在和丈夫争论,未来谁在孩子的面前唱红脸,谁唱白脸,对小孩子来说,当然是更喜欢温柔的父母,但一位的纵容只会让孩子跋扈,最终结果还是她唱红脸,因为她的丈夫干不好这种事情。
但哪个母亲不愿意让孩子多亲近自己?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被束缚在了自己的形象里。
雪之下阳乃怔怔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原来,那个强大的母亲也是故意营造出来的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孩子对父母的印象都会不停转变,从儿时无所不能的崇拜,再到问出奇怪问题时困扰的父母,长大后偶尔流露出疲惫无奈的父母……
和普通家庭不同,母亲在她心中,始终是那个兼具威严与温柔的存在,对立是交流管道,敌对是教育手段。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母亲。
那母亲不惜丢掉这个十几年的形象,也要说出这些话,是为了什么呢?
她离开的这些天,母亲又在想些什么呢?
雪之下阳乃默默听了下去。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你每对我假笑一次,都是在我的心口剜上一刀,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雪之下母亲一字一句清晰地诉说,尾音却带着颤抖。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脱口而出的,近乎迁怒的话语响了起来,雪之下阳乃没想到自己还会这么冲动。
“是啊,有些事就算现在想做也晚了……”
雪之下母亲闭上眼,像是在整理心情。
“但是,不能就这么一直错下去,你可以怨恨我,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和雪乃能好好的相处。”
她睁开了眼,目光坚定,声音沉稳。
姐妹俩的关系因为她的错误出现了裂痕,但亲情是经过再久都不会改变,再怎么放任不管都不会消耗的事物,身为母亲,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两个女儿能一直相亲相爱下去。
雪之下阳乃心想,这是为了雪乃吗?
不是这样的吧,对于妹妹来说,姐姐很重要,但对姐姐来说,妹妹亦是不可割舍的半身。
这一点,她们是平等的。
小声的吐息,平静的话语。
“雪乃可是我的妹妹,我当然会照顾她的。”
——如此说。
雪之下母亲一瞬间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重重的负担,垂下了眉梢,呢喃般的说:“嗯,那我就安心了。”
长长的沉默,只有竹筒一荡一荡的声音。
雪之下母亲凝望远方,再度开口:“阳乃,继承家业让你很痛苦吗。”
“早就习惯的日常生活,哪有什么痛苦不痛苦的。”
雪之下阳乃干脆的坐在了地上,两手反撑着地面,呆呆的抬头仰望着天空,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和母亲谈话的场景。
如果是在以往,雪之下母亲一定会嘱咐她注意礼仪,或者说是劝导,可她现在也不想再说这些了。
雪之下母亲翻出逐渐褪色的回忆,平静的讲述着:
“……以前,我也是这么长大的,我遇到过更多的事,也偷偷抱怨过,但世事难尽人意,当我回首过去的时候,这条路虽然也有艰辛,有讨厌的事,但大体是轻松的,是幸福的,所以,我想让你走上我的路,这样至少可以让你抓住同样的幸福。”
雪之下母亲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教导充满了自信,她也不是那种需要他人意见的类型,可女儿的泪水让她意识到,自己也不是绝对正确的。
母亲在她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偏离、鲜明。
“但这份家产没有那么重要,它对我来说,是父母的期望和责任,父亲把它传给了我,其他亲戚也是依附在这颗大树上的藤蔓,我有义务保护它,但也仅此而已了。”
雪之下母亲毫不迟疑的说:
“如果让我做出选择,那我会选你们,就算辜负了父亲的期待也是如此。”
她直直的看着阳乃的眼睛,那眼神有温柔,有愧歉也有懊悔。
“虽然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太晚了……
阳乃,你就选择自己喜欢的活法吧。”
该怎么形容现在这份心情呢?
雀跃、惆怅、迷茫……
她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从母亲的态度中感受到了自己渴望的事物,可是,可是……
雪之下阳乃心想,她一定还没有原谅母亲,毕竟这是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气。
只是,也没有那么的怨恨她了。
她带着这十几年的感情——
“如果我说我想出国呢?”
静静的问。
“现在外面的世界并不安全,短期旅行可以,长期定居需要慎重考虑。”母亲给了她曾经想要的答复。
雪之下阳乃又问:“……如果我要玩乐队呢?”
“这个圈子太过复杂,如果你能保证不沾染上坏习惯,只是当做业余爱好的话,也可以。”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的人生早就被你规划成了只有一条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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