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努力小祥
翻译过来就是“敢说出去就杀了你”和“快来帮我！”。
清野瞬间读懂了少女传来的电波，也不再开少女的玩笑了，笑了笑，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上来吧，回去帮你处理下伤口。”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嘛，在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中，那些日常的、非常的事件都会遇到，这只是他们成长路上中的一件随处可见的事件。
雪之下默默的将身体挪到他的身上。
明明身高比他还高一点、触碰到的身躯却像是易碎的琉璃一样，又像是随时会消融的薄雪，纤细娇弱的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了，雪之下果然是个少女。
而且，少女那独特的甘甜香气和柔软的触感也让他有些害臊。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雪之下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清野君，你在想什么？”
“这就是幸运的软绵绵意外事件吗？不过，总感觉背后的不是软绵绵的，而是……”
“……”
“非常抱歉，雪之下大人，拜托不要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快，快死了。”
“如果你的这个恶劣性格再不改一改的话，以后就算是虫子也不会喜欢你的哦？”
雪之下无奈的叹气。
清野艰难的背着她到了庭院门口，这时，一道声音让两人的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清野君，雪乃？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刚好出门的和服美人一脸疑惑。
*
时间和环境在不断变化，那些日常中觉得理所当然的存在，终有一天也会被打破。
和服美人想起刚才看到的亲密画面，眸光闪烁，重重念头在翻涌起伏……雪乃和清野，也到了初中的年龄啊。
初中生是一个很复杂的年纪，他们不像高中生那样已经树立了基本的三观，也不像小学生一样单纯，随着身体的发育，对各类事情包括两性都抱有很强的好奇心，刚步入青春期的懵懂、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的天真鲁莽……
而对于清野和雪乃来说，两个人曾经互相帮助、理解，成长，又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小学的时候还好，到了初中，这种情感可能会慢慢积攒，直到变成悸动的爱恋。
因为过去的经历，雪之下母亲其实是个很开明的家长，她并不反对雪乃在初中时期探索爱情，但雪之下家的继承人终究是阳乃，像清野有才能又优秀、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她还是更倾向于长女——这算是一种偏袒了，她也不希望未来看到阳乃找到一个不满意的对象。
当然，棒打鸳鸯这种事她是肯定不会做的，如果清野和雪乃已经私定了终生，那她也只能无奈的认可，而现在两人的情感最多只是懵懵懂懂，只是委婉让他们分开的话，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而且……雪乃在学校里的状况还是一样啊。”
雪之下母亲微微扶额，她原本是打算小学后就送雪乃出国换一换环境的，但清野的做法让他们升起了一丝希望，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沉默思虑，回忆着和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最终，她抿了抿唇，还是拨通了一通跨国电话。
*
“什么？要送小雪乃出国留学？她才刚上初中，我们就要被迫分别吗，姐姐，姐姐我好舍不得你……”
纸门半开的和式房间中，听到母亲话语的雪之下阳乃做作的抹了抹眼眶。
在她旁边，清野略显错愕，不由得开始回忆起另一个世界线的记忆，最后发现雪之下确实有着一段出国的经历，可是理由呢？因为被霸凌吗？
“不过，雪乃果然还是会感到寂寞吗？如果真的不想去的话……还是算了吧？”
和服美人一向雍容华贵的声音变得柔软了许多，神色也难得迟疑，此时的她，就和大多数的母亲一样担忧着即将远行的子女。
这时，阳乃忽然开口了。
“呀，没错没错，小雪乃只是个刚升入初中的女孩而已，怎么能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自生活呢？对吧，母亲？”
雪之下阳乃明眸善睐，如倾世的演员，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欢快的跳动，但音符组合在一起，却显得异常阴阳怪气。
“过两天，小姨会陪着雪乃到英国一起生活、照顾她的起居，这应该不算是独居吧，阳乃。”
和服美人的回应平静而不带烟火气，清野望着和往常一样对视的母女两人，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南极的一只小海豹，面前有两座大冰山在洋流的推动下悍然相撞，冰棱四溅。
男孩感叹着自己在家中卑微的地位，不敢多看，悄然把目光放到了一边的小冰山上。
最终，还是阳乃哼了一声，侧目看向妹妹。
这是停战的信号，雪之下母亲也把眸光放到了雪乃的身上，轻声问：
“雪乃，你的想法呢？”
成为焦点的雪之下表情一顿，然后扭头看向身侧——那里是清野的位置，话说，别看我啊！我的意见根本没人会听的！
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阳乃姐姐有趣的“诶”了一声。
“我……母亲来决定就好。”
雪之下抿了抿嘴，轻声说。
*
雪之下要离开了吗……
在那场谈话之后的夜晚，清野回到自己的房间，连灯都没有开，就这样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习惯的榻榻米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有些失神。
雪之下家的这座日式庭院看似古色古香，但是其实一点都不适合现代年轻人的居住，如果等到以后年纪大了，他或许想要住在优雅的庭院中，看着池塘的游鱼和落下的枫叶修身养性，可在之前，习惯了现代公寓的他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喜欢上了这里。
就像和雪之下的相处一样，乍一看无比优美，而在真正的相处后，心中对她的幻想也会慢慢变成一种习惯，最后又在时间的加持下纠缠成了一种更加复杂的情感。
她曾经是非日常生活，而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只有在即将离别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内心中某些真正的情感。
在这个寂寥的春夜里，他掰着手指头，算着两人相处的时间。
五年级、六年级、初一。
然后，雪之下将要在英国度过两年还是三年的时光吗？
明明他们才相处不到三年的时间。
三年啊……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记忆深刻的事情，可是只要回想起来，那一幅幅鲜明的画面就会在脑海中浮现，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看夕阳下的猫，暑假被她拽出去写观察日记……
所谓的日常，就是这样点点滴滴的慢慢积攒成河流山川吧？
但就算以为这样的生活会继续下去，岁月如梭的现实也会在不知觉间冲撞而来。
雪之下去了英国后，两人间的相处会变成什么样呢？
他们的联系会慢慢的变少，但是她会用手机告诉他异国的新生活，每个星期至少讲一次电话，偶尔也会开个视屏。
以现实层面上来说，他应该不会跑去英国，可如果有人再敢偷她的鞋，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会追过去，用他的鞋踩烂那个人的脏手。
当然，真的飞去的话，少女一定会像是真正的姐姐一样带他到处参观，并且亲自为他做美味的饭菜。
这就是分居两地的感受吗……
完全没有睡意的清野穿上外套，走到了木质的檐廊上。
雪之下家的庭院远离城市的中心，感觉就像是乡间的夜晚一样，路上的人早早进入了某户人家，没有喧嚣的车声，没有闪亮的街灯，只有安静的夜，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夜风吹拂着即将凋谢的樱花穿过回廊，树叶哗哗作响，清澈的夜空上，高高挂着一轮皓白的月亮，那些繁密的星辰仿佛近在眼前，伸手就能触碰的到。
清野下意识的偏过头，看到了一只美丽的妖精。
这是怎么看都是与现实相背离的光景。
一个垂下黑发的女子坐在了檐廊的边缘。她光着的脚轻轻摇晃，抬头望着月与星，在柔和月光的照映下，雪白的肌肤像是在反射着一样发着光，伴随着吹起的微风，长发微微飘舞，蓝色的裙摆像片搁浅的海。
树林，池塘，檐廊，少女，明月，铺满花瓣的青石路。
美的就像是精心打造的一幅画。他心想。
“真漂亮啊。”
他感慨说，坐到了少女的身边，轻轻伸出了手，月光像倾斜的水银一样顺着指缝流淌。
“雪之下就像是月亮一样呢。”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含义，称赞，憧憬，美丽，遥远，可望而不可即……
雪之下偏头看他，眸光在月色下显得无比灵动晶莹。
“月亮其实不会发光，它是通过反射太阳的光线才显得美丽，真正的月亮其实只是由冰冷的岩石和尘埃组成的罢了。”
“咬文嚼字。”清野笑笑。
紧接着，他又问：“你想去留学吗？”
“没有特别要拒绝的理由。”雪之下的声音依旧冷淡。
“但是你本身也并不想去，对吧。”清野隐隐猜到了她的心思。
“母亲这个人是很严格的，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我和姐姐都只能乖乖听话。而且，我现在只是个小孩子。”雪之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倒是觉得，只要你好好说出心中的想法，母亲一定会支持你的。”清野嘀咕说。
“可我也没有特别想待在家里……你这就叫上母亲了？”少女的声音清幽如池水。
“只要待在家里，随时都可以看到我和阳乃姐姐的笑脸哦。”
“这里是地狱么？决定了，我一定要去英国。”
两人对视了一眼，雪之下的唇瓣似乎是上扬了一下，又觉得有点不符合自己的形象，很快就故意板起了脸。
她抬头仰视着浩瀚的星空。
“听说你准备向芥川奖投稿？一上来就挑战最高难度吗？小心理想和现实差距过大，被打击的直不起腰哦。”
如果是面对其他人，雪之下肯定会用更加微妙的讽刺，不过，她却莫名的信任清野会达成自己的目标，哪怕他距离村上春树这种级别的作家还有很远很远。
“到那个时候……”
清野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脸，声音明亮。
“就拜托你再次拽着我的手，把我拉起来吧。”
这家伙……雪之下默默扭过头去，捡起脚边的一个小石子，轻轻砸向远处的水面，溅起点点涟漪。
“成为文学家是你的理想吗？”或许是受到了离别的氛围影响，她主动开启了平时不会谈论的话题。
“应该……不算是，这只是我必将达成的目标。”
清野思索，言语间透着理所当然的自信。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清冷少女在夜空下说。
“成为东京第一优秀的美少年，能正直的面对各种事、看到有烦恼的人就无条件伸出手……”
就像是当初的你一样。
清野静静望向远方，她偏过头看着少年的侧脸，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深意，那总是凛冽、冰冷的眉眼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但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坚强，你只是把某种理想投射在了我的身上了。事实上，就像你今天看到的一样，我也只是个照着母亲意愿走下去的孩子。”
憧憬是最遥远的距离。
雪之下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只是由独特的人生经历，塑造出了扭曲又坚强的一面。
难道他真的把自己的幻想强行加在了雪之下身上吗？
或许有一部分情感是这样吧，但是，那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崇高又优美的一面，那隐藏在冰冷下的温柔的一面，也都是真正的她，就像是雪下面的深雪。
这些话，自己迟早要告诉她。
而现在，他只是把少女刚才的问题抛给了她。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理想吗……
凉风袭面，雪之下轻轻伸手拨弄下紧贴在耳边的发丝，唇齿间反复品读着这个词汇。
理想是水面的月影，伸手就会碎成现实的涟漪。
她姑且有两个人生目标。
第一个就是曾经和清野说过的，她想要改变这个社会，对困难的人伸出援手。
但是她自己也清楚，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的社交能力很差劲，也不擅长跟人交流，估计到了大学之后，自己就会慢慢放弃这个目标，然后普通的升学，就业，嫁人吧……
第二个就是比较现实的，是由“雪之下”这个名字延伸出的愿景，是一直以来的想要达成的渴望。
我……
这真的可以说出来吗？会不会被取笑不自量力？毕竟她面对的可是那个完美的姐姐，而且她的性格也不合适……
不过，他们就要分别了，如果是今晚的话，应该说出口吧。
她以笔直的眼神与清野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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