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穹旋律
那时候的她喜欢诗歌，喜欢鲜花，喜欢各种漂亮的东西，特别是漂亮的衣服。
她用灵活的手指，缠绕着丝线的纺锤，昂贵的布料，为自己缝制一件如圣女般纯洁的衣物，轻柔的绸缎如溪水流淌。
娇小的身躯躲在长袍下，只需要踮着脚丫原地转圈，裙摆就会像鲜花般绽放。
踮脚舞蹈至镜前，淡金色的长发如瀑般流淌而下。
镜中，无暇的少女眼神明亮，炫耀地把柔发缠绕在指尖，这个美景让时间都想为她停留数秒。
之后就是悲剧了。
象牙塔里的少女无意间闯入了冰冷的大人世界。
「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毫无价值。
战士在牺牲，英雄在陨落，城邦在破灭。
她根本不知道挺身而出会让她失去多少，她只是这样做了，用曾经只是用来玩乐的剑，第一次指向了敌人。
保护受灾的人们，挥剑战胜强敌。
循环往复。
直到她偶然回过神，亲手编制的漂亮衣物已破败不堪，残酷的战斗让她换了不止多少把剑。
最开始时的那把可能是断了，卷了刃，或其他什么情况…总之找不回来了。
她有点伤心，但与之更多的是责任感，为了保护他人，回应那些人的期待，她开始了征战。
漫长的时光在她身上流逝，褪去最后一丝青涩和天真。
她背负起「浪漫」的神权。
一路逐火，珍贵的东西开始流逝，可她太忙碌了，她要拯救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
灾难、饥荒、战争……
走在她前面的人经历着比她更痛苦的失去，她已无暇顾及自己。
她并不知道珍贵之物的流逝代表着什么。
而等她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因为心智的磨损而不在乎了。
因预言不得不牺牲部分人，导致情感麻木。
代表「人」的那一面迅速凋零，而「神」的一面冰冷无情，她甚至连最开始的目标都不再坚守。
最终死于元老院的阴谋。
或者说，她大限将至，人性燃尽而死。
……
“她死了。”
“为了所谓的宿命，为了一纸预言，她拥抱神谕的结局，死在了黄金之中。”
那刻夏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许多人讨厌她，圣城里一半的人讨厌她，另一边人也不算多喜欢她。”
“你觉得是那些人不懂感恩？哈，你猜阿格莱雅死之前，多少年没管过民意？一千多年。”
“在她死的时候，她快被民意裹挟着下台了，元老院和逐火之旅的投票一比一，她那个时候或许就意识到自己该死了。”
“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带来用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用她的死来弥补对他人的漠视，带走奥赫玛的顽疾，她这个人的剩余价值就是去死。”
“怎么说…我想想。”
“我认为，这一千多年来，阿格莱雅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一位冷漠到极致的「浪漫」半神。很讽刺，她的人生就是如此，从她决定背负浪漫的神权那天起，她注定凄惨而死。”
那刻夏叹了口气，算是为这场悲剧献上一点微不足道的敬意。
“她的神性磨灭了一切她所爱之物。到了最后，她爱翁法罗斯这个整体，却不爱任何人。”
“我对她的所有负面看法都是对于「浪漫半神」而言，对于她的人性，我只想说……那个女孩太爱这座圣城了，她做到了，守护一千多载，可是代价是什么？人们爱她吗？”
“她经过一场虚伪的牺牲，那些人才愿意施舍她一丝怜悯。”
姜维多少理解了阿格莱雅这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别让她回圣城了，她为奥赫玛奉献了一千多年，已经够了，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会伤心的。”
那刻夏摆手告辞。
姜维要去找阿格莱雅了，补齐神谕的最后一环。
第76章 帝国与毁灭星神的军备竞赛
“塞法利雅，我是否不够尽力？如果能再努力一点，关心民众，给他们一丝微不足道的在乎，事情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阿雅……”
“我没事。”
阿格莱雅停止了舞剑。
肩上托付着的圣城人民千年以来的期待、尊敬，还有最后的失望。
想起那次公众投票，逐火之旅与元老院的票数，一比一持平。
事情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半的民众不支持、乃至反对她？
她又为何在漫长的时间里对民众不闻不问？
那些惨剧一点无法激起她的怜悯，她的心硬如铁石？
“阿格莱雅。”
男性的声音闯入圣殿。
阿格莱雅回头，眼底的忧愁迅速消散，升起一抹温润的笑意。
“您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阿格莱雅，还有赛飞儿，你们好，最近只顾着采集风暴水晶，没怎么仔细聊过。”
姜维与她们打招呼。
长大后的阿格莱雅更加美丽，翩翩衣裙如高岭之花，柔发是黄金的颜色，双眸明亮有神。
恢复人性之后她的性格带着少女时期的一丝浪漫。
成为半神丧失人性的阿格莱雅，如那刻夏所言，是一位「浪漫半神」，而非人类。
赛飞儿是一只相当可爱的猫娘，长着毛茸的猫耳，银白色的短发。
姜维从她眼里看出俏皮与灵动，鬼点子挺多的。
一条尾巴在她身后轻轻晃动，姜维的目标停留在上方，随着尾巴移动。
似乎是被姜维的眼神盯着而有些不适，赛飞儿藏起尾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欢迎！总督大人，有事直说嘛。”
“我是来请阿格莱雅帮忙的，最近帝国建立了派系，除了黄金裔，我想让阿格莱雅兼职一下神谕，她的金丝在这方面相性比较好。”
阿格莱雅用金丝连缀命运，保护奥赫玛，行为与派系相性很好。
“加入神谕？”
她犹豫半秒，笑着温和地回答。
“没问题。”
赛飞儿眼看事情就这么聊完，姜维可能要走了。
她在阿格莱雅有些警告的目光中，走到姜维旁边，拉住他的衣角，语气有些哀求。
“姜维，可以帮个忙吗？”
“怎么帮？”
“阿格莱雅走不出那段过去。”
对于其他的黄金裔，他们的复活代表着一场新生活的来临。
唯独在阿格莱雅这里，就像是给使命完结的罪人，强行续上了一段人生。
阿格莱雅只在回忆少女时期会开心的笑起来，其他时候，难以言喻的阴霾让她格外沉重。
“塞法利雅，姜维大人很忙，你不要捣乱。”
“没事。”
姜维抬手制止了阿格莱雅。
“我不忙，你们是派系成员，特别是你阿格莱雅，作为黄金裔与神谕两个派系的成员，我会照顾好你们，来的路上我先和那刻夏聊过了。”
“是他……”
阿格莱雅有点郁闷。
姜维是帝国总督，位高权重，阿格莱雅想了几秒，决定求助他。
“姜维大人。”
“喊我姜维就行，别太见外。”
“我想知道，我做错了多少事，是太过忽视民众的意愿？是警惕戒备着所有人？还是说我的能力不足……”
“都不是。”
姜维看着阿格莱雅这副感性的态度，突然意识到。
阿格莱雅一边失去人性，一边增长神性，她的成长很不健康，没有获得太多东西，反而丧失了最重要的情感。
恢复人性后，她完全无法适应现在的状况。
一千多年的半神身份，挤占了那个喜欢漂亮衣服的女孩的心性，从她神情隐约透露出的冷漠就能看出端倪。
姜维对黄金裔的心理阴影也是多少有点习惯了。
活在一个悲惨世界的共性？
风堇有点自卑，靠一股责任感强撑着担负起逐火之旅的使命。
遐蝶不敢与他人接触，养成了一种可怜的条件反射。
阿格莱雅这边…精神压力挺大的，但与前两者比起来，稍微休养一段时间就好，毕竟这么多年的人生给了她一点承受压力的能力。
“阿格莱雅，没有必要太在意这些，你保护了圣城一千多年，这就是你的贡献，你完整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不论是谁批评你，讨厌你，你只需要知道，你尽力了。”
“可我不觉得这是尽力……”
“休息会儿吧。”
姜维打断她的话语，人性的损失让她能承担更多压力，却也在恢复人性后，让她无法轻松接受现实。
“听我说。”
“阿格莱雅，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从今天起你是帝国的「黄金裔」派系，与「神谕」派系的成员，翁法罗斯是你的家，你想怎么做都随便，这里不会再发生任何危险，帝国会保护好一切。”
“你的使命结束了。”
不是谁都有勇气活在一个受人讨厌的世界。
特别是自己竭尽全力，磨损了心智，反而更不被认可，这种事对于偏理想主义的阿格莱雅太痛苦了，整个人生都没了意义。
所以姜维得赋予她新的意义。
听着这句话，阿格莱雅愣神了许久。
带着一丝不舍，她打量着云层下的圣城。
“谢谢。”
她确实该歇一会儿。
即使她仍然想保护圣城，也可以趁着放假的时间多看点书，学习一些管理技巧，这都是以往没时间而现在可以做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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