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雾海斗
一之濑沉默了。
传送带上的寿司盘还在慢悠悠转着，带着芥末味的凉风从通风口吹过来，拂起她颊边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 “嗯” 了一声，“好像…… 是这样呢。”
她忽然笑了起来，眼里的疲惫淡了些，多了点释然：“那我试试？下次再有人发消息，就先记下来，等空闲了再一起回。”
“你这样还是累，先把手机拿出来吧。”
“啊？”
“改个状态备注。” 他解释道，“就写‘每晚六点到八点会集中回复消息的。’不然你难道要挨个跟人说你的时间安排？”
一之濑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她低头划开设置界面，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轻声道：“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大家要是觉得我在摆架子的话……”
“总比被消息追着跑强。” 清水明伸手从传送带上取了盘海苔卷，“你是在帮别人，又不是欠了谁的。定下规矩，反而省得大家总是有事没事麻烦你。”
他把海苔卷推到她面前，见她还是犹豫，又补充道：“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加句‘紧急事项请打电话’。这样既留了余地，也能让你自己松口气。”
一之濑咬着下唇想了想，终于在备注栏里敲下几行字。
确认保存的瞬间，她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轻轻舒了口气，“好像…… 真的轻松不少了。”
“这就对了。” 清水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她明显松快下来的模样，嘴角也跟着笑了一下，“往后要是有人明知故犯，直接忽略就好。我跟你不一样，算是个挺自私的人 —— 实在不乐意看到约会对象在约会时忙着回复别人的消息。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请你务必这么做。”
“不会的！” 一之濑连忙摆了摆手，脸颊又泛起热意，声音里带着点急急忙忙的辩解，“…… 清水同学对我这么好，哪里自私了呀！”
她话音刚落，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弹出新消息的提示。
但这次她只是匆匆扫了眼屏幕，便坦然按了锁屏，抬头冲清水明笑了笑：“六点前不看啦，先专心吃饭，这次我会好好对待与你的约会的。”
她举起茶杯，朝清水明轻轻晃了晃：“谢谢你啊，清水同学。好像总是要麻烦你提醒我这些。”
“举手之劳。” 清水明也举起杯子与她轻轻一碰，“我好歹也是你的约会对象，保证你的身心愉悦，这是最起码的义务。”
这话让一之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约会确实该是这样的，可她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 刚才吃饭时自己光顾着处理消息，压根没做什么让约会对象开心的事情。
清水同学会因为什么事情开心起来呢？
182 我不觉得和男朋友那种事情很奇怪啦！(4k)
这家旋转寿司店确实很不错。
店内卫生干净整洁，寿司种类丰富齐全。
中央料理台的老师傅们不仅出餐速度快，还会一边娴熟地捏着寿司，一边向客人们讲解某款寿司的由来和特色。
就算站上半个多小时，也不会坐下歇一会儿，更别说喝口水了。
不得不说，日本这些老匠师身上的工匠精神，确实令人佩服。
不过，像这种味道好、服务周到又讲究细节的店，价格通常不会便宜。
两人这一顿吃下来，总共花了八千多点数。
按照之前说好的，这顿饭由清水明全程请客，他便直接付了两人的费用。
“清水同学，你的个人点数……” 一之濑帆波欲言又止，语气里带着点顾虑。
清水明自然懂她想说什么，解释道：“我参加了拳击部，部长会给补助的。而且因为要参加下周末的表演赛，部长已经先给我发了五万点数的参赛费。”
说着，他顺势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给她看。
一之濑帆波看着记录里确实有五万点数的到账信息，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莫名的亏欠感。
这分明是他打拳辛苦挣来的点数，怎么就花在了和自己的约会上呢？
还是说，对方觉得这点数花在刀印上了。
......
推开保龄球馆的玻璃门，震耳的撞瓶声便混着轻快的音乐扑面而来。
两人先到前台预约场地，由于计分屏需要登记称呼，便各自报上了名字。
接着又换上场馆指定的鞋子 —— 毕竟地板光滑，很容易打滑。
两人走到指定的球道前，一之濑先选了个粉色的轻量球，指尖在球面转了半圈。
她站在助走区试了两步，回头冲清水明眨眨眼：“看我的！”
话音未落，她已经迈着小碎步滑出去，手臂轻巧地一摆，粉色的球在空中划出弧线，稳稳地砸向球瓶 ——“砰” 的一声，十个球瓶应声倒地。
屏幕上也显示了一个大大的保龄球全中的图标。
“全中！” 她兴奋地转过身，刚想欢呼又忽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是不是太吵了？”
清水明拿起深色的重球，笑了笑：“没事，这里就该大声点。”
他助走时步伐稳健，同样是利落的全中。
“哇，清水同学也很厉害嘛！” 一之濑拍了拍手。
几轮下来，两人居然难分胜负。
一之濑虽然力气不大，却总能凭着精准的角度，稳稳补全剩余的球瓶。
清水明则仗着力量与技巧的优势屡屡打出全中，偶尔还会故意留下一两个 —— 有些时候，不赢反倒是另一种赢法。
简单打了十局，最终还是清水明的分数略高一筹。
他自己倒没觉得吃力，即便每次选的都是最重的球。
但一之濑显然有些累了，毕竟保龄球看似轻松，实则还挺耗体力的。
清水明提议休息一会儿，一之濑帆波应声同意了。
休息用的沙发就在保龄球自动发球机后方，两人便在那里坐了下来。
一之濑帆波特意从前台领了两杯芒果汁 —— 方才说好的套餐里本就包含饮料。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清水同学，我这边听到了一些消息，这个暑假一年级可能要去南方岛屿度假哦。”
“去南方岛屿度假？” 清水明听到这话，顿时多了几分在意。
学校怎么会突然对学生这么大方？
按照这个学校培养学生的风格，会让他们轻轻松松享受度假日期吗？！
等等，该不会是一场特别考试吧。
“看来清水同学也想到了？” 一之濑帆波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笑着点了点头，“学校多半是要借着度假的名义，举办什么特别考试。这说不定会是四个班级真正意义上的对抗赛呢。”
“一之濑同学，把这种情报告诉我，没关系吗？”
毕竟两人分属不同班级，严格来说，这类消息其实相当重要。
若是真去南方岛屿 “度假”，学校很可能会围绕求生、生存设置考核 —— 那样的话，提前预习荒岛求生的知识就很有必要了，而且身体素质好的人，在那种场景下自然更占优势。
清水明觉得，若是真举办这种考试，对自己而言，各方面似乎都挺有利的。
“当然没关系呀。” 一之濑帆波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瞒着你这种事呢？这又不算什么关键情报啦。”
“B班现在和 A班还差着一百多点班级点数呢！而且我这边必须尽可能多拿班级点数才行。” 她想了想，又加重语气补充道。
清水明看得出来，一之濑帆波对这件事确实很上心。
倒是可以期待一之濑在下次考试里的表现了 —— 在他眼里，对方的能力其实相当出众。
她或许没有坂柳有栖那般顶尖的智商，也没有龙园翔那种不择手段的狠劲，但她身边总围绕着不少朋友，人脉更是广得惊人，单论统筹思考的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其他班级的领袖。
就像上个月，连拳击部的人都会主动来帮她 —— 这便是高人气与强魅力带来的切实优势。
......
另一边，一之濑帆波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犹豫着开口：“清水同学，我可以花费一万点数，向你咨询一个问题吗？”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就好，不用点数，你刚才的情报对我来说就很好用。” 清水明察觉到，她似乎还有别的顾虑。
一之濑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 感觉这场约会，自己全程都在被清水明迁就着。
“那个…… 我从星之宫老师那里听说，清水同学好像被人表白过吧？最后却拒绝了对方。” 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是有这么回事。”清水明点了点头。
这还是第一个月的时候，星之宫知惠亲口问过他的问题。
“那我可以向你请教一下，拒绝别人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吗？”
“嗯？一之濑同学没有拒绝别人的经历吗？”
“那个…… 其实是同班同学，而且对方情况可能有些特殊，所以我得仔细斟酌下措辞，所以才想着请教你啦！” 她小声解释道。
（啊？该不会是白波千寻吧！）
清水明脑海里立刻闪过上个月的情报 —— 对方是女生，确实符合 “情况特殊” 的描述。他实在不觉得以一之濑的性格，会从没被男生表白过，想来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收到女生的告白，才会这样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你事先知道对方要表白，那对方是留了信封，还是约你某天下午见面，或是发了短信呢？” 清水明想了想，顺着话题问道。
高中生告白的话，无非就是这三种方式。
“…… 嗯，是信封。” 一之濑帆波低声回答。
“既然这样，你不如也给对方写一封信？” 他思考了一阵子，提议道，“这样既能照顾到对方的感受，也算是种委婉的拒绝。比起当面说，这种方式更留余地，对方收到信也能慢慢消化。而且，我觉得你好像也不太擅长做那种当面拒绝的事情。”
毕竟当面拒绝，再委婉也改变不了拒绝的本质。
若是对方真是女生，说不定当场就会哭出来。
以他对一之濑的了解，让她当面拒绝别人，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倒不如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对方的心意，对彼此都是件好事。
“…… 啊！是用信封的方式来回绝吗？” 一之濑帆波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难题的答案。
看来这次向清水明求助真是问对了。
对方确实是女生，用信封回复既能维护对方的尊严，自己也不用承受当面拒绝的煎熬。
她忽然意识到，清水明是真的站在她的角度考虑了 —— 明明她才是那个要拒绝别人的人，却被他这样细致地呵护着感受。
“清水同学…… 那个…… 你当初为什么会拒绝那个人的表白呢？” 一之濑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话没经过太多思索便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就猛地后悔起来。
干嘛要问这种私密的事情啊！
以她的性子，本就不该打听这种失礼的问题才对。
“…… 因为那位同学向我表白，其实是想让我保护她，还说交往后不准我碰她。” 清水明想起当初轻井泽惠找自己表白的情景，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我毕竟是个健全的高中生，对方既不是真心的，我当时对她也没什么好感，更不想当个被利用的工具人，所以就拒绝了。”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的轻井泽惠，其实挺好的。
一之濑握着芒果汁的手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清水明竟会这般一板一眼地回答她的问题，而且她能清晰地听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
她本以为拒绝表白多半是因为 “没感觉”，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由。
想要寻求保护，却又不愿意有任何的亲密接触吗？
她虽然从没和人交往过，却也从学姐那里听了不少八卦 —— 据说刚开始交往的情侣，前一个星期几乎天天都会做那种事情，男朋友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很常见。
据说学姐还提过，身体的契合度也是情侣间很重要的指标。
她作为女孩子，总觉得那位向清水明表白的女生，明显不是在找男朋友，而是在找保护者。
不过，她也有些意外。
听清水明这话，他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完美无缺，也会对女孩子的身体抱有好奇心。
可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讨厌这种 “不完美”。
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更真实了。
一之濑甚至忽然有些担心 —— 清水明该不会因为那个女生，就对和女孩子交往彻底失去信心，觉得所有女生都是那样的人吧？
更怕这段经历会成为他心里的阴影，让他以后都不想找女朋友了。
“我觉得那位同学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那样做都是不对的，那种想法本身就有问题。” 她认真地看着清水明，“而且我相信，绝大部分女孩子都不会要求男朋友不能和自己有亲密接触的，清水同学，希望这件事，不要给你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
一之濑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或许有些空泛，缺乏实在的支撑。
可若是换作她自己，真的和喜欢的人交往了，说不定会比平时更黏人些 —— 虽然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甚至可能会主动寻求更深一层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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