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之上 第487章

作者:风月

  在这凌驾于常人神经反射的超高速交手之中,甚至还未曾过去0.1秒,不过是刹那而已。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时间,回头望去。

  然后,便看到一个紧追而来的人。

  可惜,并不是个美少女

  而是一个胡子拉碴、还穿着椰树衬衫和大花裤衩的中年观光客,嬉皮笑脸的讨嫌样子总让人想要给两个大耳瓜子。

  只是,此刻看到那样的笑容,便由不得让受孽者,遍体生寒!

  安家当代的双指之一!

  和他的弟弟一样,名字齁逼长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这破名字,念一次感觉要废半斤唾沫,当初你爹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在这样想的瞬间,他的身躯,再度凭空炸裂。

  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到对方出手。

  在看到安能的手指弹动的瞬间,便再度重创!

  “你知道么,名字长一点,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安能背着手,仿佛溜达一般,踏空而至,伸手点兵点将,一一掐灭对方所洒下的火种,淡然说道:“就比方说,字数只要多一些,对方的脑子里在浮现出这样想法的时候,所消耗的反应时间,也要比其他人多一点,因此而产生的瞎想和杂念的干扰,也会更加多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这只需要0.001秒不到的短暂间隙,便足以猎指飞光从容瞄准、锁定、蓄力、投射——完成登峰造极的,绝杀!

  就好比现在……

  此刻他凭虚凌空,紧追着那一缕疾驰的电光,死咬着不放。

  纵然不具备任何可以直接飞翔的赐福,可炉火纯青的技艺成功的解决了这问题——就好像昔日小安能够像是放风筝一样,被季觉拽着在天上飞。

  如今他连绳子都不用。

  只需要一缕云絮,一粒水珠,便可以随风飘荡。

  如是,轻而易举的闲庭信步,追雷逐电。

  仅凭着自身的速度,死死的追在了能量化的幽霜受孽者的屁股后面,步步紧逼,每次出手,都在对方甚至反应不过来的瞬间,便掐灭掉对方用来重生或者引诱的火星,直到短短几秒钟之后幽霜的受孽者彻底破防,怒吼。

  灵质流转之中的恶意和凶戾浮现:“湮灭之焰就要爆发了,你真就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么!”

  安能漠然向前,毫无动摇。

  答案是:关我屁事儿

  爷是白鹿,从不做保镖。

  况且,又不是季觉那狗东西雇的我?我在乎他死活干蛋?

  就这样,作为回应的,他终于,取出了自己的武器来,遥遥对准了惊恐闪烁穿梭的受孽者。

  投射是一门很泛用的能力,对于介质的要求并不严苛,技艺只要练到家,就算摘根草拈朵花,接一滴露水都能完成目的。

  故此,大家在武器的选择上,通常都会有自己的偏向和喜好,就好像安然喜欢剃须刀一样的铁片,安凝则是发夹、贴纸亦或者抽盲盒开出来的吧唧、扭蛋。

  至于安能,作为长辈,肯定不能像是小孩子一样幼稚,总要高端大气上档次一些。

  所以,他喜欢用的是铁锤。

  一把锤头有两个人脑袋加起来那么大的实心铁锤!

  “来赌一把,怎么样?”

  此刻,安能咧嘴,微笑着建议道:“接下来,你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赌我会选哪边。”

  他说:“我赌你的命。”

  幽霜受孽者怒吼,咆哮,一手推出万丈雷霆之潮,试图阻挡拦截。可身体却骤然四分五裂,化为千万点流光,向着四面八方飞出,扩散遁逃。

  真遗憾,他不赌。

  但没关系。

  因为成年人喜欢全都要!

  那一瞬间,当铁锤飞光消失在安能手中的瞬间,无以计数的铁锤幻影如流星那样,从宇宙的幽暗之中显现,锁定,降下!

  轰!!!

  十秒钟之前,新泉。

  当那一缕湮灭之火从天而降的瞬间,有一个身影,突兀的从季觉的身旁浮现,伸手,摘下了隐身的披风,显现存在。

  明明是个余烬,可是却肌肉虬结,身披着古铜色的沧桑甲胄,魁梧如巨人。

  苍老的面孔之上,满是皱纹,毫无表情,只有一片漠然。

  他的一手中拖着尺度夸张的焰型剑,另一只手上,佩戴着古朴的圆盾,此刻圆盾抬起,迎向了天坠而下的湮灭之火。

  瞬间,繁复的灵质回路和一道道赐福的闪光从其中浮现,巍巍如城阙一般的虚影从整个新泉之上浮现,将大地覆盖其中。

  灵质流转,凭空构建万仞之壁。

  双重赐福连锁彼此纠缠,现结为一体,那是一具横跨天元与荒墟两道的天工!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和爆炸,甚至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当湮灭之火和盾牌之影碰撞的瞬间,就像是雨滴落在水潭中一样,被盾牌之中的城阙虚影所吞没,隐约能够看到内部的一座座建筑瞬间崩裂,火焰汹涌席卷。

  可就像是被封在瓶子里一样,丝毫难以影响外界。很快,随着火焰的消散,城阙的虚影居然再度开始重生,恢复原状!

  短短几秒钟不到,足以焚尽新泉的湮灭之火,消失无踪。

  而当来者放下盾牌,漠然向着下面错愕的帕奎奥望去时候,对方已经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阴啊,真他妈的阴啊!

  我带一个超拔位阶的队友蹲你就算了,你特么居然带两个超拔位阶的队友反过来蹲我!

  究竟谁才是不是人的那个啊!

  而此刻的来者……

  在看到对方角盔之下,那几缕璀璨如黄金一般的长须和头发所编织而成的发辫时候,他就已经彻底呆滞。

  北境风格的甲胄,北风工坊的天工,金色的头发和长须,还特么是个超拔位阶的余烬!

  这个世界上能够同时满足这四个关键词的人,只有唯一一个。

  北境传奇工坊的当代监管大匠、北境大领主的廷臣和炼金顾问、龙骸舰队的后勤主官,超拔位阶的余烬大师……

  ——黄须!!!

  “如今看来,已经不太可能有其他的什么变数了。”

  季觉轻叹着,瞥了一眼帕奎奥说道:“至于这个,就要麻烦您了,也好让我这种后学末进见识见识北境的风范。”

  黄须回头瞥了他一眼冷淡又不解:“叶限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学生来?”

  “这世道,脸皮厚点活着才能舒坦呢,不是?”

  季觉咧嘴,满不在乎:“我要是您老的话,可得赶快点,煮熟的鸭子要是飞了,别说没得翅膀,连毛恐怕都没有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爆裂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那是遍布整个新泉的下水管道传来的震荡,高压高热的熔炉推动之下,海量气化金属蒸汽从其中喷涌而出,银光流转,仿佛铁壁一样拔地而起。

  再紧接着,贪婪的鲸吞着一切游离的灵质,化为固体,构建出了一道道高耸的墙壁,将内外彻底断绝。

  即便这种程度的妨碍对于超拔位阶的强者也不过是一脚的事儿罢了。

  可现在,真的会有人给帕奎奥踹出那一脚的机会么?

  “跑?”

  黄须嗤笑:“就凭他?”

  嘭!

  金属碰撞的巨响骤然迸发,就在高楼之上。

  黄须手中的焰形剑抡了起来,如同铁锤一样,奋力砸下,撞在了盾牌之上,在巨响之中,掀起了一缕共鸣。

  灵质回路之间的碰撞和赐福之间的干涉交错,彼此加持,同时启动!

  盾牌的震荡令城阙之影再度重现,覆盖在了季觉的基础之上,彻底将新泉化为了绝境,封锁内外。

  而剑刃的啸叫,则仿佛战争的号角一般,悠远高亢,回荡不休。

  每次敲响的刹那,大地的最深处,都有根系萌发、贯穿土石一般的低沉轰鸣回应,三度敲响之后,三株诡异的参天巨树便拔地而起,生长、繁育、凋谢完成,化为飞灰。

  而在巨树的所在之处,却已经多出了三个六七米高的巨人!

  北风工坊的秘传造物·英雄之种!

  不同于曾经考试中弗雷德里克的那种半成品,如今预先种下的三株,全部都是监作大匠·黄须精心培育了一辈子,陪同自己打过两次白河之战、经历无数厮杀的完美造物!

  【法布提】、【西米尔】、【苏尔特尔】!

  转瞬间,雷霆,冰霜,乃至火焰的色彩和光芒自大地之上喷薄而出,三具超拔位阶的英雄的灵智显现,毫不犹豫的拔剑。

  围攻而上!

  惊天动地的灵质波动顿时爆发而出,即便遥隔数里,个中的寒意和凌厉依旧令季觉面孔刺痛,大开眼界!

  黄须回眸,察觉到季觉悄悄咪咪的窥探,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嘲弄:“看得懂么?要不我再来给你讲讲?”

  偷学偷到老子头上来了,无法无天!

  这要是在北风工坊,高低先挖你一只眼珠子,不知好歹!

  “不多,就一点。”季觉坦然回答,好奇的问:“英雄之种的灵智变生的阶段,依靠的是以太记录还是心枢的刻印?方便展开讲讲么?”

  “……”

  黄须忽然沉默了,不再说话,好像个哑巴。

  只有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眼角抽搐一瞬——草,居然好像真看懂了?!

  这要是在北风工,不对,他也不在北风啊!

  要不……

  黄须心念一动——英雄不问出身,先趁着叶限不注意绑回去生米做成熟饭吧?

  北境不就是靠着掠劫起家的么?哪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反正脾气对胃口,才能没的说,脸还够厚,刻上北风之印以后,自己去找铸犁匠磕个头,请他老人家代为转圜一下,事儿不就这么成了。!

  只可惜……

  真的犹豫了那么一下之后,他无可奈何的选择了放弃。

  瞧这小子狗心狗面的样子,怕是抓回去也养不熟,平白得罪人,还有可能遭叶限,算了算了。

  先拿下下面那个想要三面骑墙的东西再说,省得以后再留下什么祸患来!

  眸中厉色显现的瞬间,他手中的焰形剑便再度抬起,投出。

  落入了巨人·苏尔特尔的手中,瞬间,金属溶解,烈焰喷薄而出,化为了不折不扣的火焰之剑。

  暴涨的焰光中,苏尔特尔嘶鸣,劈斩。

  圈境·永暗埋骨之渊上,裂隙浮现,而巨人已经飞跃而起,闯入其中,舍生忘死的,悍然攻杀!

  帕奎奥终于,后退了一步。

  自围攻之中,含恨看了一眼季觉的所在。

  事已至此,再无可为,那么就只能撤退了。

  至于那些被怂恿裹挟来的水鬼,就算都死绝了,关自己屁事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海上的基业还在,迟早能够重组洗血舰队,洗刷如今的耻辱!

  可惜了,这么多祭品,全部浪费掉了。

  他脸上肉痛之色浮现瞬间,然后,便不假思索的发动了血骨转生!

  啪!

  他的身躯凭空爆裂,如同炸弹那样,血焰冲天而起。而他的灵魂,已经流转而出,顺着仪式的共鸣,归向了茫茫海洋之上的老家。

  跑了!

  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