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顺应着来自【孔】另一侧的吸引和共鸣,弹指间,纵横九万里。
在这个近乎静止的世界里,无穷雷霆、烈光、狂风和阴云扑面而来,又擦肩而过,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季觉突破了风暴肆虐的海域,从天而降,又没入了暴虐涌动的海洋之中。自始至终,未曾惊起任何的电光,也未曾扰动哪怕一滴雨水。
就这样,笔直的投入了深海,跨越了无穷的黑暗。
直到幽深的海洋最深处,那一点隐约的火光重新映入眼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就像是一次次漫长噩梦之中所见的一样。
他依稀能看得到,深海的最底部,荒芜的海床之上,一具具沉入海底的尸骸被焚烧为灰烬,无穷的死灰因此复燃,火焰之海升腾着,却又被囚禁在枷锁之中。
四百一十一道畸变的天元之律化为了无形的束缚,缠绕在复苏的焰潮之上。
而在那一片烈焰之上,好像还有什么庞然大物的存在。
绝渊、影日、幽霜、秽染……一个个大孽的徽记自深海中悬浮,数之不尽的封锁笼罩在海水之中,隔绝外界。
但那些,季觉都已经不再关心。
他已经投入了那一片被囚禁的火焰,再度显现。
就在焰潮之内,那仿佛由烈焰和焦土所构成的世界里,只有无穷残骸堆积如山,一个个模糊的阴影徘徊在焦土之中,永恒哀嚎。
从天上降下的,是眼泪的雨。
可泪水灼热,宛如熔岩。
季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又熟悉的一切,看到了焚烧之中,痛苦挣扎的一具具枯骨。
那些焦烂的面孔抬起来,怔怔的看着他,血泪蜿蜒而下。
无声的悲鸣呐喊。
渴求终结。
于是,季觉再一次的抬起手。
璀璨的剑刃自五指之中延伸而出,仿佛世间一切绮丽美好的结晶。其华捽如芙蓉始出、其釽烂如列星之行、其光浑浑如水之溢於塘;其断巖巖如琐石;其才焕焕如冰释……
纯钧之刃,于此显现!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来!
“别怕。”
季觉垂眸,凝视着它们的模样:“我保证,很快就要结束了,马上。”
请你们,再等等我吧……
再等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
剑刃,自此斩落!.
一刻钟之后,焰潮暴动!
深海之下的死灰再度升腾,无穷烈焰宛如活物一般,奋力挣扎,暴动,突破了一层层束缚和封锁。
滚滚焰光暴虐扩散焚烧岩石,沸腾海水。
无视了那些震怒、懊恼亦或者惊恐的呐喊,突破深海的束缚和伪装,笔直的,冲天而起。
焰光如刃,遍照万里!
第440章 不具慈悲
从未曾有这样的感受。
就像是从一个梦走到另一个梦里,现实在纷繁变化,如此突兀和诡异,但又却好像又正该如此。
这或许同样也是一场梦吧?
不然,为何一切都宛如梦幻泡影,变幻不定呢?
在恍惚中,就连自身都变得如此虚假,只有手中的纯钧之剑,真实不虚。
在仿佛无穷火焰的地狱里,他穿行在燃烧的焦土,昂首向前,沐浴着如泪水一样的火雨,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灼痛和不安。
就像是……回归了故乡一样。
就连那充满了灰烬和硫磺气息的空气,也变得如此香甜。
可真的有空气么?
自己真的在呼吸么?
季觉根本不具备任何的身体,此刻的他,只不过是依靠纯钧的赐福连锁·【出神入化】,使灵魂暂时的从肉体中脱离脱离,化为游魂一般的姿态,独立显现。
以他原本的能力,充其量也不过是能够在周围方圆十几里内游走,为新泉添加一段闹鬼的传说罢了。可现在,却在纯钧的引导之下,灵魂脱离肉体的瞬间,便被无形的共鸣和力量,直接拽到了这里来。
而且,深入了死灰复燃的焰潮之后,却毫无滞涩和不适,就好像本就该如此一样!
从一具身体,到另一具身体?
可现在自己的身体又是什么?
焰潮之祸?
他都要被逗笑了。
只有在低下头的时候,便能够看到,胸前那一道漆黑的裂痕,越发清晰。丝丝缕缕的火焰从黑暗之中萌发,呼应着此刻外在的无穷火焰。
催促着他,推动着他,恳请着他……
去终结眼前的一切!
“请、请……杀了我吧……”
仿佛灰烬一般的模糊人影匍匐在焦土之上,蠕动挣扎,如同地狱中的信徒觐见神明那样,卑微恳请:“恳请您……恳请您……”
它哭喊着,沙哑悲鸣,同无数被囚禁在烈焰中的灵魂一起:
“……慈悲。”
“……”
季觉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他说,“对不起。”
慈悲这种东西,我没有。
那一瞬间,纯钧倒持,刺落!
啪!
灰烬之影应声而裂,爆开,几许火星升起,落入了季觉胸前的裂口之中。顿时,在孔中,那一缕微弱的火光再度升腾起来。
如同种子在萌芽。
于是,无数哭声里,有一道哭声骤然断绝了,最后留下的,是悲喜交加的轻叹,仿佛感激。
谢谢。
季觉漠然向前,充耳不闻,走向了下一具烈焰之中的枯骨,挥手,斩下头颅。
第二个。
仿佛有人在说,谢谢你。
季觉不为所动,再度举起了纯钧,挥洒,劈斩!
至纯之光从灵魂之中萌发,运转,凝结为更胜实质的灵质之剑,纯钧之力显现。在升变的转化之下,意志和决心同灵质结合,化为了武器!
九型中说,此为万力之力,摧坚拔韧!
当那一道耀眼的剑刃劈斩而下的瞬间,肆虐奔流的猩红焰潮一般,居然也一分为二。
焦土之上浮现沟壑,一具具枯骨从余烬之中显现,又在粗暴的劈斩和横扫之中化为碎片,彻底湮灭!
季觉的左手抬起,灵魂虚握,顿时,另一柄璀璨灵质之刃显现而成。
以剑具名,物我合一。
此刻,我既纯钧,季觉的灵质之刃就是纯钧之刃,又怎么可能受限数量多寡?
不止是如此!
伴随着季觉的心念一动,立刻就有一层绯色的猩红色彩,缠绕在纯钧之刃上!
九型·磐郢!
人剑相激,原本就是九型中至关重要的环节。在剑匠以灵质砥砺磐郢的过程之中,磐郢之邪意被逐步调伏压制,而磐郢之凶戾也渗入季觉的灵质之中,赋予了质变。
此刻,纯钧操控之下变换自如、长短如意、虚实转化不定的灵质之剑,再加上了一层暴戾和凶狂!
如虎添翼!
“安心吧……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杀死你们的!”
就这样,在无数哭声里,他再度向前,以磐郢所传递而来的凶狂剑术,肆意挥洒,斩碎触目可及的一切残魂。
一步步的走进潮水的更深处去了。
消失不见。
只有沉寂的焰潮渐渐的膨胀,狂暴,鼓动不休!
.
此刻深海之下的黑暗里,无数死灰随着海水沸腾,那一片被囚禁桎梏在封锁中的猩红焰潮开始剧烈的膨胀起来了。
宛如火山一般失控爆发!
四方的重压之下,一根根天元之律所化的锁链也在剧烈动荡着,浮现裂痕,竟然陆续有锁链从焰潮之中脱离……
就好像原本固定在上面的钉子,被什么人拔出来了一样!
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当第十一道天元之律松脱的瞬间,原本密不透风的落网之中,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缺口。
焰光喷涌,汇聚为一束,突破深海的重压和层层阻隔,在无数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里,冲上天穹。
光耀万里!
即便是彷徨海上这一片偏僻冷门到极点的海域,还有层层幻象隐蔽误导,转化为了海市蜃楼,又有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发现如此惊人的端倪呢?
此刻狂风暴雨交加的海面之下,一艘悬停在海洋之中诡异巨船内,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遍布繁复秘仪的巨大控制室里,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儿!”
“不是刚刚还好好的么?”
“焰潮之种莫名其妙的开始失控了……塔之阴影距离现世太远,已经没办法再压制它了!”
“废物!废物!都是一帮废物!”
脸色苍白的主事者震怒咆哮,可紧接着,便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大门被轰然推开,紧急赶来的人群鱼贯而入。
最前面的,是一个肤色苍白如鬼、身形枯瘦的男人,仿佛弱不经风,可那一双诡异的重瞳睥睨时,便令整个控制室一片静寂。
不知道多少人惊恐的匍匐在地,跪地叩首,主事者颤颤巍巍的俯身行礼:“无忧公!状……”
轰!
无忧公弹指,无形重压骤然爆发,瞬间将原本的主事者砸在了地上,动弹不得,近乎窒息。
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宛如酷刑。
此刻眼看着顶头上司遭此横祸,下属们也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思,一个个汗流浃背。
“一群废物,本公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将四部六宗召集在此处,共襄盛举。结果这么久了却连一座祭庙的裂界都打不开!”
无忧公怒意勃发,冷声说:“如今连焰潮都要失控了,你们究竟怎么做事的!”
“不关我们的事情啊,无忧公明鉴,明鉴!”
主事者哭嚎哀鸣,在重压下奄奄一息,濒死之际,口不择言:“我、我知道了,一定是播种者那个孽魔暗怀祸心啊!一定是他!
强行复苏的焰潮之祸原本就是残缺的,我们只能诱导催发,圣朝的祭庙本就封锁稳固,一时半会儿的灼烧,如何能打得开,我,我……”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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