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熔炉里,天使残躯所融化成的铁水里,哀嚎阵阵,一张张面孔不断的起落,彼此融合,变成奇怪的形状。
“活灵炼成?”
他毫不客气的在旁边指指点点起来,揶揄嘲弄,“哎呦喂,这么熟啊,可真看不出来……我记得这可是协会的禁忌吧?”
“说个好笑的,一个涅槃在跟我说禁忌。”
季觉头也不回的冷笑:“我杀联邦的部长和将军,我杀皇帝和亲王,但我知道,我是个好人……”
“你可别乱讲嗷,怎么见人就扣这么大的帽子!”包大财又开始嘴硬了,死不承认,倒打一耙:“我是不是涅槃另说,可你这一手,啧啧啧,他妈的幽邃里都没你这么熟的吧?哎呦,也就是这一片黄粱里没有上善,搞不好,再加点赐福,再下来力气,大孽都能亲临了……”
“那你去举报我啊。”
季觉翻了个白眼挺起了胸,整理了一下衣领,好奇的发问:“请问,你是要举报协会这一届的工匠首席,天工之匠,德隆老会长和古斯塔夫会长钦点的协会新一代栋梁的我,和幽邃有染么?”
“得亏你没把叶限和天炉的大旗扯起来,不然我这里都要坐不下了。”
包大财撇了撇嘴,“兼元但凡有你十分之一的虚伪,都不至于跑到幽邃去可惜,你也没他十分之一的敞亮。”
“天炉?兼元?是谁啊,不熟,听上去像是路边两条。”
草啊……
包大财目瞪口呆,忍不住想比划个大拇指,到底是叶限的学生,欺师灭祖有一手的:“但愿你当着他们的面,也敢这么说。”
“那么问题就来了——”
季觉微微一笑,回头发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当着他们的面说过呢?”
“……”
包大财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又一下,不想说话了。
这么老了,忽然第一次体会到,大家都特么当余烬了,结果工匠之间,大家的道德水平也特么的有高下……
眼看着季觉这狗东西挑三拣四的在这一片用他自己的梦所构成的工坊里,为所欲为,各种乱七八糟的技艺变着法的往外甩。
只感觉协会的绝罚队居然现在还没去海岸敲门,真几把离谱!
没办法,季觉也想用点正常的,奈何,这梦境里压根就没有相关的文件和底层规则。
以双手直接去操作,倒是可以通过转化实现效果,但涉及到灵魂操作的炼金技艺,要说简单粗暴见效快还好使的,往往幽邃那边的占比比较多那么一点点……
不然呢。
不然先杀了旁边这个老登,看看他能不能爆点奇谭炼金术的金币出来?
算了吧。
炼金术这种东西,到底是有相性一说的。季觉用脚后跟去想都知道,自己跟奇谭炼金术之间的相性绝对低到感人落泪的程度。
三个要素三个上善,他是一个都不沾啊!
“嘶,邪门过头了啊。”
包大财凑到旁边,凝视着黑炎血火之中渐渐成型的那一缕幻光,看得直摇头:“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意儿,你打算给谁用?”
“唔,暂时还不太确定。”季觉耸肩,“说起来刚刚倒是见到了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呢,年纪小是小了点,但未来可期。”
未来可期?
包大财翻了个白眼,轮得到你说别人未来可期么?你也是个小登啊!
但……如今的季觉,恐怕走到哪里,都难以被当作寻常工匠去对待了。不论是手中所成的天工,脚下所踩的尸骨,还有背后所靠的背景……
就算协会里开席,也是能往前面那几桌挪挪位置了。
至于他所提的年轻人……
他想了想,敲了敲脑门。
“那孩子啊,我记得他。”
“很有名么?”季觉好奇。
“在不讨人喜欢的方面?那确实。”
包大财摇了摇头:“不服管理,也不听别人说话,经常和人打架,动不动就翻脸,跟刺猬一样。
一开始大家还可怜他,后面就没人在乎了,由得他去自生自灭了。”
“细说。”
季觉垂眸凝视着炉火,等待最后的纯化完成。
第508章 同化之梦
“唔,我想想……”
包大财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是闻小姐捡回来的小孩儿,听说,父母死的早,兄弟俩一起感染了失梦症,被一起拉进来了……
不过他的弟弟没他运气好,被吃掉了。”
“吃?”
季觉微微侧过头。
“啊,对,字面意义上的,吃。”
老头儿做了个咀嚼的动作:“荒宴修士会你听说过么?中土那边的组织,根深蒂固,下面的分支里,有一支叫做大食教,在千岛有些地方,还被当作正经信仰呢。
教义什么的,扯的都是万灵本来一体,迷失面目之后,四分五裂。所以大家要努力的互相融合,让神灵从自己的体内苏醒什么的,反正就是那套屁话。
至于怎么融合,那就靠吃咯,人家拿这个当圣餐呢。
吃来获得生命,吃来获得力量,吃来得到灵魂的补完和永生。”
“……”
季觉心中一动,忽然问:“普纳班图?”
“对,没错,普纳班图也是他们的地盘,主要在土人和部落里传播,最出名的信徒,就是埃孔佐,那个杀了总统自己上位的将军,据说后来莫名其妙的死了,可您猜怎么着?”
包大财一拍手,感慨道:“人家转生了!”
以普纳班图为源头进行扩散的那一场灵瘟,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包括埃孔佐的上台……
季觉微微错愕的瞬间,恍然。
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驱逐崇光教会的医疗队,又忽然反复,要将他们扣下来了……恐怕就是害怕他们觉察到什么消息和线索吧?
“如今那位将军阁下,可是这一场黄粱中的圣者呢,高居天城的显贵。”
老人缓缓说道:“据说,他最喜欢的,就是亲自在各个教区里,寻找美味的食材,征召之后带回去,慢慢地吃,仔细品尝。
吃了一次,再吃一次,直到吃腻了,吃空了,吃到意识和自性被彻底磨灭,再也无法生长出来,只剩下一具空壳……”
虔诚信奉的兄弟二人,遇到了这样的人,却还以为遇到了救主和机会,被带去服务圣事。
一者在外辛勤劳作,祈祷不休,一者在内虔诚侍奉,沐浴神恩。
本以为光明的未来和美好的梦,在重逢的那一天,被彻底的击碎了。
垃圾堆里,似曾相识的那一具空壳。
在恶臭的残羹剩饭里,残破的空壳一遍遍的发出声音,记不得自己,也忘记了其他,却还会呼唤哥哥的名字。
一次又一次。
回荡在黑暗的尽头……
“……遇到了那样的事情,仅仅只是变成如今的样子,要我说,已经情有可原了。”
老人轻叹着,卷着手里的叶子烟,舔舐纸叶,粘合在一起,点燃之后,轻吹了一口气,袅袅升起的烟雾涌动着,变化出各种幻影,舞动着消散。
他眯起眼睛,轻声呢喃:“明明是梦幻泡影,缘何比现实还要残忍呢?”
季觉没有回答。
只是垂眸,凝视着炉中的火焰。
黑的像夜,红的如血。
无声的涌动里,火焰,早已经给出了解决一切的答案。
火候已至。
“麻烦帮我把他叫过来吧。”
季觉停顿了一下,轻声说:“就跟他说……”
“有一份,恶魔的礼物,想要送给他。”
几分钟后,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来到了鸡脚屋,脸上还有些青肿,似乎又跟人打过架。
看着鸡脚屋里奇怪的场景,仿佛有些不安,紧接着又好像鼓起了勇气,粗暴的踩着地毯进来了,留下几个脏兮兮的脚印。
冷冷的看着包大财和季觉。
好像下一秒就准备吵架。
包大财见怪不怪的抽着叶子烟,瞥了他们一眼,说了句你们聊之后,就到旁边的摇椅上躺下来了。
“切,装神弄鬼……”
少年双手插着口袋,斜眼看着季觉:“什么事情?快点说,我还有事儿呢。”
“什么事儿?打架?”
季觉站在炉子前面,头也不回的问:“跟营地里的人打架,输了赢了,又能改变什么?”
“你管得真多。”
少年皱眉,不耐烦,瞥着他的侧脸,季觉不以为忤,淡然如故,就连嘴角的微微翘起的弧度都未曾变过。
仿佛和煦。
假惺惺的,装模做样……
本想这么说的,可脱口而出之前,又卡住了。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好像抡两圈就会倒下的人时,他却隐隐有些害怕,可越是害怕,就越是想要徒劳的证明勇气。
怒视。
“我想打就打了,怎么了?哪儿那么多屁话。”
“那就去打呗,能找到想做的事情,也挺好的。”季觉抄着工具,自炉火中翻动着,慢条斯理:“能找到逃避噩梦的方式,那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真的能忘掉么?那些你想要忘掉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的面色涨红,拳头下意识的握紧了,怒视,却僵硬在原地,仿佛犹豫,又好像……恐惧。
“跟你没关系吧!”
“嗯,确实。”季觉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省略了那些和自己无关的苦难,只是问:“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关你屁事,脑子有病一样,装逼装去吧,老子走了,不陪你玩了。
可话语脱口而出的时候却痉挛了一下,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回答:“颜,颜非。”
“嗯,你好啊,颜非。”
季觉终于从火炉跟前回过头来了,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季觉。”
颜非的嘴角紧抿着,直勾勾的看着他,却不愿意说话了。
然后,听见了他的声音。
仿佛来自地狱的回响,如此悠远,又冰冷。
“想要,为你的弟弟报仇吗?”
那些被泥土和遗忘所覆盖的伤口,再一次被粗暴的扒开了,痛苦,怨恨,憎恶,像是血一样,再一次的流出来,淹没了所有,令他窒息着,忘记了思考。
本能的握拳,上前,想要抡起拳头来,砸碎那一张虚伪的笑脸。
可他看到了季觉的眼睛。
纯粹的漆黑里,仿佛燃烧着猩红的火焰,焚烧殆尽的焦土中,只有灰烬起落,恰似地狱一样,此刻,漆黑的地狱映照着他的面孔。
渺小如尘埃。
他僵硬着,冻结了,难以呼吸,努力的张口,一次,又一次的,所发出的,却只有一声含混模糊的声音。
像是垂死的哀鸣一样。
却令季觉,再忍不住,微笑。
没入烈焰之中的火钳,抬起来,缓缓的抽出,自扑面而来的焚烧之风里,灼红的金杯显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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