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车队继续向前。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接下来的路程,简直顺畅的不可思议。
先后经历了数次交战之后,一举剿灭了盘踞在旧村庄里的一伙儿孽化者之后,先遣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
深入了林中之国,而且还拔除了沿途的诸多威胁,捷报频频。
甚至还在林中之国的领域里,敲下了钉子。
大获成功!
短短两天的功夫,联邦的基地小车已经在选定的位置扎根了,而且一条崭新的道路也已经打通,从林中之国以外的前线基地再到如今的前哨站,一路堪称畅通无阻,随时能够调遣支援。
帝国那一边虽然稍微受到了一点挫折,但同样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阻碍。
两个钉子就已经在林中之国里扎下了根来。
以此为基础,四面开花,不断的出现各路斩获。
扑克牌上的那些悬赏,除了最上面那一波之外几乎都快要被杀完了。
赢!赢!赢!赢!赢!
白邦复国阵线开局不利,林中之国昏招频出,狼孽陷入苦战,孽化者垂死挣扎,林中狼全面崩盘……
可越是顺利越是赢,前哨站的所有人,就越是感觉不对劲……狼群不是没有进行过反扑,可每一次声势浩大,到最后,却往往都是挫败而还,甚至全军覆没。
简直就好像是专门来送的一样。
甚至不接都不行……
送到所有人,都开始头皮发麻。
别这样,哥,我害怕。
你究竟想干个啥?!
大家都做好宴无好宴、死无全尸的准备了,结果你来了告诉我是免费自助餐龙虾牛排管够,不吃撑不让走。
所有人都已经吃到快想吐了,可餐盘还在不停的往上送,根本停不下来。
前哨站的人其实都心里门清,自己来,就是来做炮灰和鱼饵的,本质上而言,这一次行动就是一次试探,一次残酷的兑子。
精心挑选之下,所有人加在一起,正好没有强到对方措手不及,也没有弱到可以忽视。
恰恰好是卡在对面最难受的程度。
倘若无视的话,那么联邦和帝国就可以从容扩大战果,更进一步削弱林中之国。
可倘若受不了的话,只要龟缩在林中之国深处的那些个邪物和孽化天人忍不住露头,那就直接秒锁开转,以雷霆之势先杀掉两个再说。
至于在这之前,会被干掉的炮灰会有多少,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
奈何,计划很好。
但对面压根不上套,半点不接招,他强任他强,反正我也爽,直接白给了。
这就让人开始麻了。
不是,这都不是家门口了,这是都让人把旗子插前院里了都不吭声,你但凡有点骨气,冲出来给我一巴掌啊!
不,此刻三部六宗都快要凑齐了的林中之国,居然硬挺挺的吃了这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半点不还手。
忍了!
可真要忍了的话,还打什么打?
这帮狗东西早就收拾收拾包袱,分了行李之后回漩涡了,如今还赖在现世,只能说明一个原因。
这帮狗东西在憋个大的!
这时候,就体现出白鹿,不,狼的优越性来了——天元好歹是明面上还是装一装,要点脸的,而林中之国里的畜生们,压根就半点都不管下面炮灰的死活。
你们联邦还要抚恤金,我们白邦的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此番挺身为祭祀王赴难,只为尽忠,不问财帛!
于是,直接将所有没有资质转化成狼的血渴症患者变成了耗材和工具,一波波的派出来到前哨站送死。
每天三次,根本就不带停的,演都不演了!
明摆着要以此加速林中之狼的催化和蜕变。
你联邦不是来了么。
正好!
动手吧,省得我自己慢慢等了!
杀了资敌,不杀就是通敌,你看你怎么选吧!
以阳谋对阳谋,以畜生对畜生。
在这一场残酷的互相消耗里,终究是更畜生和更没有底线的那一边能从越来越混乱的局势里占到更多的便宜。
于是,丑陋的厮杀里,一切还在继续。
越来越快……
前哨站的临时工坊里,季觉再一次的嗅到了幻觉一般的草木气息,一丝菩提叶的清香。
动作,再忍不住一顿。
皱眉。
“先生?”伊西丝发问。
“……不对劲。”
季觉坐在了椅子上,环顾着四周的景象:“总感觉不对劲。”
伊西丝沉寂片刻,很快,再度做出回应:“再次检测完成,工坊之内,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之处。”
“也就是说……”
季觉仰起头来,隔着天花板,看向了天穹之上的巨树枝干,从香格里拉降临现世开始,就渐渐难以忽略的异常感。
他断然的说到:“不正常的是我自己。”
对此,伊西丝依旧淡然。
“但是,和之前的不一样。”
季觉沉吟着,分析:“我的意识一直清醒,并没有出现歪曲和偏移,纯钧也没有任何反应,灵魂正常,可偏偏感知上似乎总有一种不协,明明所有的感知都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不对劲的话,要么是因为不知不觉中,我被狼孽所侵蚀而不自知,要么就是,因为林中之国的原因,以至于出现了某种未知的干扰,作用在了我的身上。
偏偏,山哥他们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就是说,他们要么是没有感觉到,要么就是不在干扰的范围内。
但我尝试过很多种不同的感知方式,不论是听觉、视觉和嗅觉,还有重生形态更换眼球和听觉设备,再加以增强和变化,包括红外线侦测在内……都无法解释这一种不协调的感觉,甚至,觉察不到丝毫的异常。
所以,可以根据我自身的常识,初步假设一点——林中之国内,存在着某种干扰。更进一步的推论,这种干扰,或许是有自身思想的,能够随时变化,而且,不想让我觉察到对方的存在。
甚至,有可能,到现在,对方都在对我进行着观察——”
伊西丝沉默的倾听,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提醒:“先生,一切假设都需要可以证伪,否则无法成立。”
“很简单啊。”
季觉说:“这种等级的干涉,我虽然没办法,但大不了,还可以直接进行两次大孽献祭,看看对方的水平。
甚至,找华胥君来看一眼,不什么都清楚了?”
“……”
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了无可奈何的轻叹。
再不掩饰。
“……华胥君倘若尚在,也不会理会你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的,以及,没必要拿这些东西来诈我了,季觉。”
那个无奈的声音问:“何苦为难一个死人呢?”
一叶菩提,凭空从季觉的眼前浮现。
就好像,一直都在他的眼前一样。
于是,一叶障目……以至于,忽略多了太多微不足道的细节。
此刻,它被一只不存在于此的手掌,轻轻的摘下,于是,那些被隐藏在叶片之后的一切,重新显现在眼前。
封锁严密的工坊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飘忽的身影。
不,应该说,他一直都在这里,从香格里拉降临开始,就跟在季觉身旁,亦步亦趋,只不过季觉从没有发现。
或者说,他不愿意出现在季觉面前。
那一张宛如少年一般的俊美面孔之上,无悲无喜,恬静淡然,仿佛总是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悲苦。
眼眸却沧桑而模糊,难以分辨年岁。
赤裸的上身只披了一块盖住了右肩的麻布,洗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经褪色,千疮百孔,宛如白邦随处可见的僧侣一般。
不,应该是僧侣像他一样才对!
当对方显现在眼前的瞬间,甚至,无需言语,季觉就已经明悟了来者的身份,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香格里拉真正的缔造者、混沌时代末期行走在中土,坐化于白邦的混沌之主——慈悲广济之王!
又一个残存至今的老登!
一想到对方跟华胥君一样暗中窥伺视奸了不知道自己多久,季觉就没好气儿,漠然冷笑:“你们这帮老东西,就连偷窥的爱好都一模一样是吧?”
慈济王毫无怒色,依旧淡然,毫不在意。
甚至,无需季觉说话,就已经觉察到了他真正的目的。
“不必试探,季觉,我还不至于因为区区言语和挑衅而动怒。”他坦然的回答道:“可能的话,我也并不想对你有所影响。”
季觉被逗笑了,“看都看了这么久了,又何必惺惺作态?”
“你以为我想看么?”
慈济王的神情分明古怪了起来,就好像看到有人在自己跟前倒打一耙:“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招的?”
“……”
季觉呆滞。
“你应该和华胥君打过交道?”慈济王疑惑的问:“难道那位没告诉过你,不要闲着没事儿到处乱摸么?”
“……”
季觉欲言又止,说不出话。
不对啊,自己怎么又乱……等等,这还真是!
啪!
季觉无可奈何的,抬起手盖在自己的脸上。
狼血盟誓之间的牵引,自己的孽化形态和香格里拉所化的林中国之间的共鸣!可不是相当于自己一只手摸进了香格里拉里面去了么……
可这也不是自己故意的啊!
这就跟手机的WIFI一样,一不小心就连上了,他能怎么办?!
等等……
他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慈济王的意识,如今依旧留在香格里拉之中!
“别想太多,我早就死了很多年了。”
在他开口之前,慈济王就率先回答:“和那位华胥君不一样,是我决定,将自身所得的一切奉还世界。
你所见的我,不过是残留在香格里拉中的拓印,正如月亮消失之后残存在水中的倒影,虽有非实,不过一念而已。
与其说是慈济,倒不如说是慈济所留的遗蜕,本应该归于虚无,反倒是被你拽着,不得安宁。”
“什么叫被我拽着?”
眼看慈济把自己的耙子再打回来,季觉顿时瞪眼:“这不能都赖我吧?”
“……”
慈济沉默了,古怪的看着他,许久:“看来,华胥君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你啊……也对,他那样的人,为了所谓的乐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季觉警觉:“有话好好说,我和华胥君天下第一好,不带挑拨离间的嗷!”
“挑拨离间的前提是你们得站在一波才对吧?况且,华胥君的秉性,天下皆知,有什么好毁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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