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仞夜
“会、会长！”克拉帝尔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嘶喊，“快救我！”
斗篷人却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他，反而对着望月枫语气愉悦地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望月会长，你真的很美味。”
这个声音莫名熟悉，望月枫眉头紧锁：“我们见过？”
斗篷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向克拉帝尔。在后者希冀的目光中，他突然话锋一转：“望月会长，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和我相同的气味。你在现实世界一定是个模范生吧？学校的优等生，家里的乖孩子。那些规训与教条像锁链一样束缚着你，但我知道——”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蛊惑般的韵律：“你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渴望着打破这一切……你渴望混乱，不是吗？”
“你手中的刀从来就不是玩具，它在渴望战斗，渴望撕裂敌人的血肉，折断对手的骨头，就像你心底压抑的欲望，只是你从来没有察觉。”他忽然指向瘫软的克拉帝尔，“现在，你完全可以杀了他，在这个没有法律的世界里，你杀人也是合理的。但如果你心慈手软，放过他——”
斗篷下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这个疯子可是亲口对我说过，要让你亲眼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他说，小孩子最看重可笑的友情，这样才能让你痛不欲生。对了，他还特别提到要把那位亚丝娜小姐，从你身边夺走呢。”
克拉帝尔的面容瞬间惨白：“会……会长？！你为什么要——”
斗篷人完全无视了他的质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望月枫，仿佛在欣赏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克拉帝尔颤抖着转向望月枫，那双阴险的三角眼此刻充满了恐惧与哀求，再不见半点狠毒：“我……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是……是他！”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斗篷人，“都是这个人指使我做的！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是栽赃！他们是红名公会！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斗篷人却只是做了个夸张的耸肩动作，声音里带着假惺惺的失望：“唉，克拉帝尔，你有杀人的胆量，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你觉得，望月会长会相信你这拙劣的表演吗？”
斗篷人看向望月枫，随意地摊开双手：“我们是找过克拉帝尔，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教唆他要杀了你，一切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可是满腔热情地讲述着他的‘伟大计划’——如何折磨你，如何夺走你珍视的一切。作为红名公会，我们当然很乐意接纳这样的人才。”
望月枫眼神一凝。对方竟如此坦率地承认了红名公会的身份，可斗篷人头顶的标识却显示着绿色。这让他想起【艾恩葛朗特解放队】的乔，同样顶着绿名。明明是红名公会的成员，却伪装成普通玩家。
望月枫当然不会天真到相信克拉帝尔是无辜的，那股针对自己的浓烈恶意，那种扭曲的嫉妒与仇恨，都真实得令人作呕。
但更令他在意的是，眼前这个斗篷人在有意引导自己杀了克拉帝尔。
一个推测浮现在望月枫脑海：那把【罪之刀】很可能是对方精心设计的诱饵，目的就是让他顺藤摸瓜找到克拉帝尔，上演一场自相残杀的好戏。斗篷人仿佛在下一盘阴险的棋局，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恰在这时——
“小枫！”
亚丝娜的呼唤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中带着焦急。
就在这分神的瞬间，克拉帝尔身上的【麻痹】效果恰好解除。他狰狞的脸上闪过一丝疯狂，猛地拔出腿上的【罪之刀】，歇斯底里地向望月枫扑去。
望月枫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斗篷人是否早已算准这一刻？是否连亚丝娜的出现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这些疑问已经不再重要。
此刻摆在眼前的只有一个残酷的事实——若放过克拉帝尔，亚丝娜、西莉卡、尤娜，所有珍视的同伴都将面临生命危险。
或许还有其他解决办法，但此刻的望月枫已无暇深思。斗篷人蛊惑般的话语如同毒蛇，在他脑海中嘶嘶作响。
当【罪之刀】刺入腹侧的瞬间，望月枫的雷刀已然挥出。刀光如电，精准地划过克拉帝尔的脖颈。
克拉帝尔只觉得天旋地转。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无头身躯，还有望月枫那双冷漠到极点的灰色眼眸——
没有愤怒，没有犹豫，平静得就像儿时在道场练习斩草席时一样。
第九十七章：膝枕
亚丝娜是在等待太久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她反复给望月枫发送的讯息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当她打开好友位置共享时，地图上那个闪烁的光点已经移到了安全区外。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瞬间揪紧，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
“尤娜，西莉卡，你们先在甜品店等我。”
亚丝娜匆匆交代了一句，甚至来不及解释就转身离开。
循着地图指引来到望月枫所在的地方。
远远地，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银发背影——
“小枫！”
话音未落，她惊恐地发现望月枫面前瘫倒的男人突然暴起，手中【罪之刀】直刺向望月枫的腹侧。亚丝娜的瞳孔骤然收缩，精灵之剑瞬间出鞘。
“住手！”
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寒光闪过，【罪之刀】深深没入望月枫的侧腹。
与此同时，雷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
“唰！”
冰冷的蓝色数据碎片在空中飞散。
男人的头颅与身体分离，高高飞起，在空中带出一道数据碎片，最终重重落在地上滚动了几圈，那双瞪大的三角眼中还凝固着最后的疯狂。
无头的躯体与头颅相继化为数据碎片消散。
而望月枫头顶的玩家标识，在亚丝娜的注视下，由绿转为红。
就在这时，望月枫突然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雷刀、【罪之刀】相继“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罪之刀】的麻痹效果开始发作，他感到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一般，视野上方浮现出【麻痹】的状态图标。
他咬牙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余光瞥向斗篷人原先站立的位置，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枯叶在风中打着旋。这个发现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至少亚丝娜暂时不会有危险。
“小枫！”
亚丝娜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望月枫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亚丝娜跪坐在自己身旁时衣裙摩擦的窸窣声。
亚丝娜从腰间取出高级治愈药水，瓶塞被她用力咬开，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快喝下去！”
她将瓶口凑到望月枫唇边，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望月枫能感觉到麻痹感正一点点消退，像是退潮的海水般从四肢百骸中抽离。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已经恢复了知觉。
“别急着起来。”
亚丝娜突然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
还没等望月枫反应过来，后脑勺就陷入了一片不可思议的柔软中——少女竟然主动将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膝枕让望月枫浑身僵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大腿的曲线，制服布料下传来的体温，以及若有若无的花香。几缕栗色的发丝垂落，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晕，细碎的光斑轻轻摇晃，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光痕。
“你……”望月枫原本以为亚丝娜会对他杀人一事而震惊，甚至恐惧。但此刻亚丝娜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刚想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闭嘴。”亚丝娜的声音强硬，但微微发颤的尾音却暴露了真实情绪，“你知道……看到那把刀刺进你身体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望月枫一时怔住。
亚丝娜的指尖轻轻掠过望月枫的额头，圆润的指甲像羽毛般扫过他汗湿的皮肤。她的指腹带着微微的凉意，却让望月枫感到一阵熨帖的温暖。
“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枫？”亚丝娜俯身时，栗色的长发如丝绸般垂落，有几缕发丝不经意间擦过望月枫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香气。发梢拂过肌肤的瞬间，像是蝴蝶振翅般轻盈，让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少女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做噩梦的孩子。
在这样温柔的逼问下，望月枫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从追查【罪之刀】，再到与克拉帝尔的对峙……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敲在亚丝娜心上。每说一个字，都能感受到亚丝娜膝上的肌肉微微绷紧。那是少女柔软却富有弹性的大腿，裙子的布料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所以……”亚丝娜的声音有些发紧，“偷袭尤娜的是红名公会的人，而刚才那个……就是想要杀我们的人？”
望月枫轻轻点头，银发在她膝上摩挲出细碎的声响。
突然，亚丝娜俯得更低了。
她的长发完全垂落，在两人周围筑起一道与世隔绝的帘幕。那双琥珀般的眼眸近在咫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的鼻尖挺翘，在逆光中勾勒出一道精致的轮廓，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泛着樱花般的淡粉。
“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行动？”亚丝娜的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拂过望月枫的鼻尖，“是觉得我们会拖累你吗？”
她的指尖随手缠绕着一缕银发，圆润的指甲偶尔擦过望月枫的太阳穴。
“不是，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涉险。”望月枫摇头否定，这个动作让他更深地陷入少女柔软的膝枕中。
“那你知不知道——”亚丝娜突然又凑近了些，近到望月枫能数清她睫毛的数量。她的眼中倒映着望月枫的轮廓，清澈得能看见其中涌动的情绪，“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有多害怕？我也一样，不想让你独自涉险啊……”
望月枫微微一怔。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杀人的话题。
望月枫不知道成为红名玩家后，自己在亚丝娜心中的形象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更不知该如何向西莉卡和尤娜解释。头顶那刺眼的红色标识，注定会为她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场所，更不可能继续与其他攻略集团继续挑战前线。一个红名玩家的突然现身，只会引发恐慌与敌意。
但奇怪的是，对于斩杀克拉帝尔这件事，他竟没有丝毫悔意。甚至连斩首时那干净利落的手感，都没能在心中激起半分波澜。这种异常的平静，反倒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内心深处，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一股陌生的暴戾之气在血管里游走，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苏醒。
也许正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亚丝娜才会突然给予他膝枕，用这样温柔的方式，试图抚平他内心翻涌的黑暗。
望月枫轻轻闭上眼睛。
在这短暂的安宁中，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站在某个重要的分岔路口。
第九十八章：离开
在望月枫枕着亚丝娜膝枕的不远处，另一个角落，两位少女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西莉卡和尤娜刚刚赶到，就看到银发少年枕在亚丝娜膝上的景象。
更令她们震惊的是，望月枫头顶那本该是绿色的玩家标识，此刻却变成了醒目的红色。西莉卡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尤娜也微微睁大了双眸，两人一时间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很快，担忧就取代了惊讶。
“枫哥哥一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西莉卡蹲下身，双马尾垂落在肩头。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关切。
虽然不明白望月枫为何突然变成红名玩家，但在西莉卡心中，望月枫永远是那个在第三层迷雾森林向她伸出援手的英雄。
西莉卡看着亚丝娜轻抚望月枫的额发，对于亚丝娜和望月枫的亲密举动，小小的脸上流露出纯粹的羡慕，却没有半分嫉妒。
尤娜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西莉卡肩上。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望月枫身上，脑海中不断闪回第六层BOSS战时的那一幕，在那个生死攸关的瞬间，少年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怀中的温度。从那天起，每当看到望月枫的背影，心头总会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白鸟从上空掠过，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两位少女默契地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守候在远处。
她们都明白，此刻的望月枫需要的，或许正是亚丝娜给予的这份安宁。
……
望月枫仰躺在亚丝娜的膝枕上，视线落在少女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轮廓上。
“我要退出【黄金律】。”他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得不像在谈论自己的去留，“会长这个位置，就交给你了，亚丝娜。”
亚丝娜正在轻抚他银发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她琥珀般的眼眸微微睁大，指尖蜷缩起来，在望月枫的额前留下一个短暂的触感。
“小枫……”她的声音很轻，“为什么要突然说这种话？”
望月枫的目光投向天空，几缕薄云在湛蓝的天幕上缓缓流动：“我已经是红名玩家了，继续留在公会，只会连累你们。如果我带着红名标识出现在前线，其他公会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质疑【黄金律】的立场，会怀疑我们与那些红名玩家有勾结。日常活动也是个问题，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场所，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被打上‘红名同伙’的标签。”
亚丝娜的嘴唇轻轻颤动。
她明白望月枫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红名玩家是犯罪者，在这个死亡游戏里几乎是全民公敌。
亚丝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所以你是打算离开我们，以后独自行动？”
望月枫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以为……”亚丝娜的声线带上一抹轻颤，“我们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你吗？”
望月枫摇摇头：“这不是放弃，只是暂时的分别。”
还有更深层的考量，望月枫没有告诉亚丝娜——他需要独自追查那个被克拉帝尔称为“会长”的斗篷男人，【艾恩葛朗特解放队】中可疑的乔，以及他们背后的红名公会，这些都像毒蛇般盘踞在他心头。而这样的调查，注定只能以独行者的身份暗中进行。
亚丝娜凝视着望月枫坚定的眼神，明白自己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望月枫继续道：“【水行靴】、【勇猛之旗】、【白骑士套装】，这些是楼层BOSS的掉落物，就转交给你了。以你的能力，即使没有我，你也一定会大放异彩，说不定会有更强的公会向你抛出橄榄枝。”
“小枫你在说什么傻话。”亚丝娜猛地摇头，栗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划出坚决的弧线，“【黄金律】永远是我的公会，我不会加入任何其他公会，永远不会。”
望月枫怔了怔，随即轻笑出声。那笑容里带着亚丝娜熟悉的温柔，却又多了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望月枫缓缓从亚丝娜柔软的膝枕中起身，拍了拍制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直视着亚丝娜的眼睛：“这段时间，公会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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