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仞夜
“这小丫头想要尝尝月光蔷薇酒。”老贤者捋着胡子笑道，“老朽就给她倒了一小杯珍藏的蜜酒，没想到……”
他指了指空了的酒瓶，无奈地摇头。
绮兹梅尔连忙行礼：“给您添麻烦了，贤者大人。”
老贤者摆摆手，颤巍巍地站起身，拿起水晶球和那个契约盒：“既然前两重考验都已通过，我们现在就去精灵古树完成最后的仪式吧。”
他走向书架深处的一扇隐蔽小门，门框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
随着老贤者的靠近，藤蔓自动分开，露出通往室外的石阶。月光从门外倾泻而入，在地面上印出一片片晃动的光影。
望月枫犹豫地看了眼熟睡的阿尔戈，老贤者会意道：“让她睡吧，这酒能助她恢复体力。”
说完便率先迈出门外。
三人沿着月光小径前行，很快来到一棵参天的古树前。巨大的树干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枝叶间流淌着银蓝色的光点，宛如星河倾泻。
老贤者将契约盒放在树根处的石台上，月光正好照亮盒盖上“同心”二字。他示意两人站到石台两侧：“将手放在盒上，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望月枫和绮兹梅尔照做。
当他们的手指同时触碰到木盒时，盒身突然泛起柔和的紫光。古树的枝叶无风自动，洒落无数光点环绕着两人。
“跟着我念。”老贤者的声音变得庄严，“以月光为证……”
“以月光为证……”两人齐声重复。
“以古树为誓……”
“以古树为誓……”望月枫机械地重复着，注意到绮兹梅尔的声音微微发颤。
当念到“此生灵魂相系”时，望月枫才猛然顿住，突然意识到这段话的用词过于亲密。他愣在原地，看到绮兹梅尔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泛起涟漪，脸颊绯红。精灵少女的嘴唇轻轻开合，却没能发出声音。平日里英姿飒爽的皇家护卫，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局促不安。
“贤者大人。”望月枫终于反应过来，“这誓词……是不是有些……”
第一百九章：一个故事
老贤者故作惊讶地推了推眼镜：“怎么？小绮兹没告诉你吗？”
他抚摸着水晶球，里面的星云急速旋转：“这可是精灵族最神圣的灵魂契约仪式，一旦完成，你们的灵魂就会永远共鸣……”
他故意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简单来说，就是结为终身伴侣。”
这突如其来的词汇，让望月枫一下子愣住了。
结为伴侣？这是什么展开？
难道是某个未被发现的隐藏任务？还是触发了特殊剧情？
如果是阿尔戈在的话，应该可以问问她。
望月枫下意识转头看向图书馆方向，可惜情报贩子此刻正醉得不省人事。就在他陷入沉默时，余光突然捕捉到绮兹梅尔眼中转瞬即逝的黯淡。
“贤者大人。”绮兹梅尔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请不要再戏弄望月枫阁下了，我们黑暗精灵从不会用虚假的誓言换取恩惠。”
她转向望月枫，努力维持着皇家护卫应有的仪态：“望月枫阁下，抱歉让你困扰了，这并非必要的仪式，只是贤者大人的恶作剧。”
老贤者看着两人，忽然轻叹一声。
他苍老的手指抚过水晶球，里面的星云缓缓变幻：“接下来啊，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希望你们能耐心听完。”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很久很久以前，有这么一对一男一女的冒险者，他们一起冒险，踏上了一段又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男孩总是默默守护在女孩身旁，像影子守护着光。其实他心里早就喜欢上了女孩，可每次告白的话到嘴边，就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能表明心意，就是少了那份勇敢。直到后来，战火吞噬了女孩的生命，他才明白，有些话一旦错过时机，就永远只能成为遗憾。”
夜风拂过古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贤者仰头望向星空，月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流淌：“他后来变得很强，拥有了传奇的力量……却永远无法弥补那个夏天的遗憾。”
“年轻人啊，当命运给予你们相遇的契机时……”老贤者的目光在这对年轻男女身上来回游移，“别让犹豫成为余生挥之不去的叹息。”
故事余音消散，古树下的空气仿佛凝固。
当老贤者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绮兹梅尔突然明白了这位智慧老者的良苦用心。
老贤者早已洞悉她心底对望月枫那悄然滋生的情愫，不愿看到她重蹈故事中的覆辙，让这份感情成为一生的遗憾，所以才特意创造了这个契机。
绮兹梅尔抬眸望向望月枫，发现银发少年也正凝视着自己。月光在他灰色的瞳孔中流转，像是黎明时分的薄雾。
作为黑暗精灵的皇家护卫，绮兹梅尔从不缺乏勇气。
她知道，若是今天不将藏在心底的心意说出来，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此刻，她护甲下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却依然挺直了背脊。
“望月枫阁下。”
她的声音清亮如剑鸣，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或许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唐突冒昧，但我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平时柔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我手中长剑与毕生荣耀起誓——”
夜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紫水晶般澄澈的眼眸。
“我，绮兹梅尔，深深爱慕着你。这份感情，并非是皇家护卫对恩人的感激之情，而是一个精灵女子内心深处最纯粹、最真挚的告白。我不求回应，只愿这份心意能如实地传达给你。”
望月枫的瞳孔微微扩大。
老贤者悄悄退后几步，将空间留给这对年轻人。
绮兹梅尔没有移开视线，紫水晶般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年错愕的面容。她想起迷雾森林里少年斩断荆棘的身影，想起在舞会时与少年的共舞，想起今夜他怀抱中令人安心的温度。
“我知道这或许会给你带来困扰。”她继续说道，“但正如贤者大人所说，我不愿留下未能说出口的遗憾。”
一片银白的树叶从古树上飘落，轻轻划过两人之间的空隙。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亮，将这一刻永远定格——
精灵骑士挺直背脊的告白，银发少年错愕的神情，还有老贤者嘴角欣慰的微笑。
这个夜晚最震惊的莫过于望月枫。
当绮兹梅尔清晰地说出心意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位女骑士眼中长久以来闪烁的光芒意味着什么。
但此刻占据他心绪的，却并非“NPC为何会产生感情”这样的疑问。早在那个见证绮兹梅尔为妹妹之死而悲伤的夜晚，在他心中，这位女骑士就已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
真正让望月枫心神震荡的是，当眼前这位精灵少女向自己袒露心迹时，胸腔中那股前所未有的悸动。在现实世界，他并非没有收到过告白，但总是以学业为由礼貌推拒。然而此刻，在这个本应是虚拟的游戏世界里，面对一段本不该存在的感情，他突然感觉心里一阵感动，这种感动来得真切又强烈。
望月枫静静地凝视着月光下的绮兹梅尔。
她有着所有奇幻故事中最完美的精灵容貌。
细长的耳朵在紫色短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眸，还有周身萦绕的月桂叶清香。但此时，那双总是坚定锐利的眼睛里，却是小心翼翼的期待与忐忑。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紧抿的唇线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望月枫的手缓缓覆上古老的契约盒，他抬头望向绮兹梅尔，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绮兹梅尔小姐，我们继续完成仪式吧？”
精灵少女的瞳孔骤然扩大，眼眸中倒映着少年认真的面容。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在契约盒上，与望月枫的手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月光。
“贤者大人……”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却掩不住其中的雀跃，“请继续仪式。”
老贤者抚须而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此生灵魂相系。”
望月枫凝视着绮兹梅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此生灵魂相系。”
绮兹梅尔的眼中泛起晶莹的泪光：“此生灵魂相系。”
“纵使岁月流转。”老贤者的声音在月光下回荡。
“纵使岁月流转。”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命运交织不离……”
“愿此契约，跨越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直至星光陨落，世界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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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〇章：喝醉
随着最后一句誓词落下，契约盒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无数细碎的光点从盒中升起，如同夏夜的萤火般环绕着两人飞舞。望月枫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指尖传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纽带正在两人之间缔结。
精灵少女的泪水终于滑落，在月光下宛如坠落的星辰。但她却在笑着，那笑容比任何一次都要明媚动人。
老贤者望着在光晕中相视而笑的两人，满意地点点头。
当最后一点光晕消散在夜空中，老贤者抚须笑道：“按照精灵古礼，完成契约的两人要共饮一杯月光蔷薇酒。”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瓶晶莹剔透的酒瓶，轻轻放在古树下的石台上。绮兹梅尔熟练地接过酒瓶，为望月枫斟满一杯淡紫色的酒液，又为自己倒上。
“叮——”
水晶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悦耳。
望月枫浅尝一口，甜美的果香中带着微妙的辛辣，确实比想象中好喝。
然而就在他饮尽杯中酒的瞬间，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
——我这是……醉了？
他困惑地看向绮兹梅尔，却发现精灵少女面色如常，正优雅地小口啜饮着酒液，显然酒量比他好得多。
“望月枫阁下？”绮兹梅尔注意到他摇晃的身形，紫眸中浮现担忧，“你怎么了？”
“我可能……有点醉了……”望月枫的声音开始飘忽，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自己向前栽去——
然后落入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
望月枫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轻柔地托起，后脑勺陷入一片不可思议地柔软。那熟悉的月桂叶清香萦绕在鼻尖，其间还夹杂着甜美的酒香，让他即使在醉意朦胧中也感到安心。恍惚间，似乎有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额头，为他拨开散落的银发。
“贤者大人！”绮兹梅尔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您是不是知道人族第一次喝月光蔷薇酒就会一下子醉了？”
“哈哈哈，老朽这不是想看看这小子酒品如何嘛。”老贤者乐呵呵地笑道，“放心，这酒只会让他做个好梦。”
望月枫在这片温暖的黑暗中浮沉，隐约感觉到有人小心翼翼地为他调整着姿势，生怕坚硬的护甲硌到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里，他仿佛听到绮兹梅尔轻柔的叹息：“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人呐……”
这句话随着酒意一起，将他送入了更深沉的梦乡。
……
第二天清晨，阳光轻柔地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望月枫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窗外早已天光大亮，鸟儿清脆的啼鸣声隐隐传来。
望月枫试着动了动身体，右手却意外触碰到一片温软的触感。他心中一惊，赶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美丽的精灵少女正安静地睡在身旁，那精致的容颜、尖尖的耳朵，不是绮兹梅尔还能是谁。
望月枫瞬间清醒。
——这是……什么情况？
他努力拼凑着昨晚的记忆碎片。
月光下的契约仪式，那杯月光蔷薇酒，随后便是天旋地转的醉意……最后的印象，是跌入一个带着月桂叶香的温暖怀抱。
望月枫又转头看绮兹梅尔恬静的睡颜。
就在此时，绮兹梅尔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还带着朦胧睡意的紫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早、早安，望月枫阁下。”绮兹梅尔慌忙撑起身子，声音里还带着初醒时的柔软鼻音。当她注意到望月枫凝视的目光时，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蔷薇色的红晕，连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色。但很快又挺直腰背，恢复了皇家护卫应有的端庄姿态，“你昨晚醉倒后，贤者大人让我带你来客房休息……”
她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红：“因为担心你半夜身体会有不适，所以就一直守在旁边照料，结果不小心也睡着了……”
望月枫轻咳一声：“真是太麻烦你了，绮兹梅尔小姐。”
“不必在意，望月枫阁下。”她摇摇头。
两人之间的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带着几分微妙的尴尬。
望月枫突然开口：“那个……绮兹梅尔小姐，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望月枫就好，不用总是加‘阁下’。”
绮兹梅尔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花瓣的晨风：“嗯……那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绮兹。”
“嗯，绮、绮兹……”望月枫试着唤道，声音有些生涩。
“嗯……望、望月枫……”绮兹梅尔同样小心翼翼地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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