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战神猫猫
压抑。
这是林恩此刻唯一的感受。
他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那片被雨幕笼罩的、灰蒙蒙的世界,内心深处,某个名为“麻烦雷达”的器官正在疯狂报警。
“世界锚点……”
“灵魂寂灭……”
“引发世界线不稳定……”
林恩揉了揉眉心,感觉一阵牙疼。
他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老师,每天逗逗雪之下,开导开导波奇酱,晚上再回家调教一下异世界来的复仇美少女。
这种悠闲又充实的退休生活,它不香吗?
怎么就突然从“社区送温暖”的难度,一跃跳到了“拯救世界”的级别?
这破系统,业务范围是不是有点太广了?
……
葬礼的地点,在一栋古旧的和式宅邸里。
房子很老,空气中飘散着线香、榻榻米的霉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腐朽气息。
林恩一踏进灵堂,【情绪感知】便自动开启。
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堪称精神污染的情绪盛宴。
那些前来吊唁的“亲戚”们,一个个表情悲戚,嘴里说着各种节哀顺变的客套话。
但在林恩的感知中,他们头顶上冒出的,却是五颜六色的、充满了人性最真实欲望的光团。
一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边用贪婪的、几乎要放出绿光的眼神,死死盯着灵堂正中的那对黑白遗像。
那是几乎要滴出油来的、墨绿色的【贪婪】。
一个穿着得体,画着精致妆容的中年女人,正用手帕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梨花带雨。
然而她心中,却盛开着一朵如同尸斑般,不断扩散的、暗紫色的【幸灾乐祸】。
还有一些年轻的远亲,则纯粹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焦躁的【不耐烦】、猎奇的【八卦】、冷漠的【麻木】……
这些最原始、最丑陋的情绪,像一锅熬坏了的、散发着恶臭的浓汤,在这间小小的灵堂里,肆无忌惮地翻涌、发酵。
林恩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
然后,在灵堂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里,他看见了她。
那是一名少女。
一个仿佛不应存在于这个肮脏、虚伪世界里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素黑色的哥特式连衣裙,裙摆的蕾丝边精致而繁复。
一头如月光般皎洁顺滑的银白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与她身上那深沉的黑色,形成了强烈到令人心悸的视觉冲击。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同样是黑色的、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兔子玩偶。
少女的皮肤,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缺乏血色的苍白,仿佛常年不见阳光的雪。
那张小巧的脸蛋,精致得如同最高明的工匠,用最顶级的瓷器精心雕琢出的艺术品。
只是,这件艺术品,似乎碎掉了。
她就那么低着头,用一种空洞的、没有任何焦点的目光,呆呆地凝视着自己怀里的兔子玩偶。
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与丑恶,都与她无关。
仿佛她的灵魂,早已随着父母的离去,一同飘向了那个冰冷的世界。
她就是春日野穹。
林恩的【情绪感知】中,从这个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恐怖的颜色。
那不是蝴蝶忍那种燃烧着复仇火焰的、暴烈的暗红色。
也不是雪之下雪乃那种冰冷剔透的、代表着理智与孤独的冰蓝色。
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能吞噬一切光芒的、纯粹的灰。
那是绝对的死寂。
是仿佛连时间与空间,都为之凝固的、深渊般的“绝望”与“孤独”。
林恩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死掉。
……
葬礼的流程,在一种虚伪而压抑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紧接着,最精彩,也最丑陋的环节,正式上演。
所谓的“亲戚”们,将林恩这个唯一的不太熟的,在城市打工的“亲戚”客气地请到偏厅喝茶,然后便关上门,在灵堂里,迫不及不及待地开始了“家庭会议”。
虽然隔着一扇薄薄的障子门,但那些毫不掩饰的、尖锐的争吵声,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套公寓,必须归我们家!大哥在世的时候,可是我借了他五十万日元周转的!”
“放屁!你那五十万早就还清了!要说贡献,我们家才是最大的!他女儿从小到大生病住院,哪次不是我们帮忙跑腿的?”
“都别吵了!当务之急,是那个孩子怎么办!你们谁家愿意养?”
这句话一出,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灵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再次响起。
“我可不要!你们是没看见吗?那孩子,从小就阴沉沉的,不说话,也不笑,跟个鬼娃娃一样!养在家里都瘆人!”
“就是就是,而且她身体还不好,三天两头就得往医院跑,那医药费,谁家负担得起啊?”
“我看,干脆把她送去福利院算了!”
“这怎么行!传出去我们春日野家的脸往哪搁?!”
争吵,推诿,算计。
他们像一群围着残羹冷炙的鬣狗,疯狂地撕咬着那点可怜的遗产,却又唯恐避之不及地,将那个失去了一切的少女,当成一个烫手的、亟待甩掉的包袱。
偏厅里,林恩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面无表情。
他的内心甚至感觉有些无聊。
这就是人性。
贪婪,自私,虚伪,丑陋得如此直白,如此不加掩饰。
他的目光,穿过门缝,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少女身上。
春日野穹依旧坐在那个角落里。
门内的争吵,那些指向她的、恶毒的言语,仿佛都无法进入她的世界。
她就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精致易碎的人偶。
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那双抱着兔子玩偶的小手,又用力地收紧了几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泄露了她并非毫无知觉。
就在这时,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亲戚,大概是争论不过别人,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那个无辜的少女。
她指着春日野穹,拔高了音量,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
“你们都看看她!爹妈都死了,从头到尾,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这是个什么孩子?这就是个冷血的怪物!谁敢要啊?!”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了这压抑的空气里。
门内的争吵,戛然而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个依旧沉默的少女身上。
有鄙夷,有嫌恶,有恐惧。
人性中最冰冷、最残忍的一面,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一个平淡的,甚至还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外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瞬间,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我来要。”
“吱呀——”
障子门被缓缓拉开。
林恩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门口,他那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从庭院透进来的、唯一的一点光,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无视了那一屋子错愕、震惊、呆若木鸡的“亲戚”。
径直走到了春日野穹的面前。
然后,在少女那双没有任何神采的、死灰色的眼眸注视下,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与她平视。
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带来一丝凉意,但他毫不在意。
他看着她那双空洞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像怕惊扰到一只受了重伤、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警惕的小兽。
“愿意,跟我走吗?”
春日野穹那双如同死水古井般的眼眸,第一次,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波动。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眼前这个男人,很高,很英俊。
英俊得不像现实世界里该有的人。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深邃得像是夜晚的星空。
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点懒散。
但他的眼神……很干净。
干净得,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人。
那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贪婪与算计。
只有一种纯粹的、平等的注视。
仿佛,在他的眼里,她不是一个麻烦,不是一个怪物,不是一个需要被施舍的包袱。
而是一个……需要被认真询问意见的,平等的存在。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眼。
却像一道温暖的光,第一次,照进了她那座早已被冰封了无数个日夜的、黑暗孤寂的心之孤岛。
许久,许久。
在林恩耐心的等待中。
少女那小巧的、几乎没什么血色的下巴,用一个微不可查的幅度,轻轻地,点了点。
林恩笑了。
那是一种很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容,却让他的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他站起身,回头,面向那群依旧目瞪口呆的亲戚们。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倦意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得像两把出鞘的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心头一寒,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最后,林恩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宣布真理的语气,平静地开口。
“从今天起。”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张写满了尖酸刻薄的女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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