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做梦的愚者
“啊——”
派蒙看着这一幕，歪了歪小脑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专心致志地与眼前的糕点大军展开搏斗。
而钟离，只是默默地看着。
这一幕，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那时的祂虽然没有入阿卡利昂和荧这般亲密的友人，但是派蒙这一等级的，还是有的。
有很多很多，可时至今日——时光，终究是这世上最无情、最冷酷、最强大的刀剑。
他端起茶杯，将那早已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份微苦的滋味，似乎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就在这片宁静得近乎于凝固的氛围之中，一道如同穿林打叶般充满活力的清脆女声，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份沉寂。
“哟哟哟，我当是谁在这儿偷闲呢！原来是我们的客卿，钟离大忙人啊！”
阿卡利昂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戴乾坤泰卦帽，身着暗色蝶纹礼服的少女，正双手叉腰，俏生生地立于茶摊之外。
她那双宛如梅花瓣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长长的双马尾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在空中划出两道活泼的弧线。
她就像是一只蝴蝶，产生蝴蝶效应当即便将此地的氛围搅得天翻地覆。
来者，正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钟离的面前，也不见外，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卷长得几乎能拖到地上的由上好的宣纸所制成的卷轴，“啪”的一声，毫不客气地拍在了桌子上。
“钟离先生，关于上个季度记在往生堂账上的开销，您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胡桃展开那长长的卷轴，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目，用一种抑扬顿挫，仿佛在唱戏般的腔调念叨起来：“‘为考证古籍真伪而购入的绝版孤本’，三十万摩拉；‘为体验异国风情而预定的一整套枫丹餐具’，五十万摩拉；‘为研究璞玉的天然纹理而包下的一整船夜泊石’，一百二十万摩拉……还有这个，‘为招待贵客而买下的三瓶陈年蒲公英酒’，一百六十万摩拉！还有、还有——”
胡桃的腔调已经破了音，没法维持下去了。
面对如此状况，钟离却依旧安坐如山，脸上不见丝毫波澜。他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续上一杯茶，直到那袅袅的热气模糊了胡桃那张气鼓鼓的脸，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从容。
“胡堂主，此乃公务所需，不必惊慌。”
“公务？！”胡桃的音调瞬间拔高了八度，“什么样的公务，需要花这么多钱啊！”
“往生堂所承办的，乃是送别世人的最后之事。对于不同的客户，尤其是那些身份尊贵的雅士，我等自当要以最符合其身份与品味的礼仪，来为其规划一场体面而无憾的葬仪，正如堂主总以亲民和善的态度为往生堂的开拓业务。”钟离放下茶杯，那双依旧古井无波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胡桃，“若非亲身体验，又如何能知晓何为风雅，何为格调？这些开销，并非是无谓的挥霍，而是为了维护往生堂声誉的必要投资罢了，”
这番滴水不漏的解释，顿时让胡桃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以自己行事作风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说起来，”没等她想出新的说辞，钟离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他的目光转向了阿卡利昂一行人，“我正要为你引荐几位贵客。”
“嗯？”胡桃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这两位是帝君的弟子与琼玑郡王的阿卡利昂与荧，以及她们的旅伴，派蒙。”钟离的介绍简洁而又精准，“他们同时还是蒙德的明冠公爵，我想，对于往生堂而言，他们也算是……潜力无穷的优质客户。”
“郡王、公爵——优质客户？！”
胡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双梅花瞳中，仿佛有无数摩拉的符号在闪烁。她在一瞬间便将钟离那一笔笔巨额账单抛诸脑后，商业的本能，已经彻底占据了她的心神。
她快步走到三人面前，脸上堆起了最为热情洋溢的商业微笑，口中更是念出了一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广告词：“三位贵客，幸会幸会！小女子胡桃，乃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所谓‘一路走好，服务周到！阴阳两隔，别怕别怕！往生堂白事一条龙，包您满意上九重！’。
“不知三位，有没有兴趣，提前为自己的身后事，预定一份超值优惠套餐呢？”
她先是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钟离，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落道：“钟离啊钟离，这么大的单子就在眼前，你怎么也不知道帮忙拉一拉？这个月的业绩不想要啦？”
随后，她又将那充满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阿卡利昂三人。
“不行不行不行！”派蒙第一个做出了反应，她吓得直接躲到了阿卡利昂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拼命地摇晃着她那白嫩的小手，“我的提瓦特美食之旅才刚刚开始！蒙德才吃了三分之二，璃月刚刚开始，更别提稻妻的三彩团子，须弥的雨林盖饭，还有枫丹的……我还没活够呢！才不要考虑什么葬礼！”
“多谢胡堂主好意。”荧一想到死亡，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阿卡利昂的手，“不过，我的终点，会与他一同迎接，无论那会是何种形式的葬礼。”
“葬礼？”
阿卡利昂闻言，那双灰白色的龙瞳之中，流露出一丝对最后的过去的怀念，那是‘蓝嗣’穿越之前的狂想。
“倘若真有‘我’会被迎来死亡的那一日，我会将我的尸骸装进火箭里直接发射到宇宙之中，然后，在触及火箭推进燃料耗尽的瞬间，它会化为宇宙之中的烟花爆炸开来，将我的所有挥洒到宇宙之中，以整个宇宙为墓地的同时，开始一段下一刻就会终结或者永不终结的未知旅途。”
茶摊之上，听着阿卡利昂的话语，陷入了一片停止。
片刻之后。
“哇——！”
胡桃那双梅花瞳中，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虽然那些概念性的术语我有点听不懂，但是——”她激动地从不知何处掏出了一本小巧的笔记本和炭笔，以一种近乎于狂乱的速度飞快记录着，嘴里更是念念有词，“——这个点子太棒了！太有创意了！将葬礼与对未知的探索相结合，简直是天才之作！”
她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待葬礼‘新星’的眼神看着阿卡利昂，热情地发出了邀请：“公爵大人！郡王殿下！请务必加入我们往生堂，成为我们的特邀客卿！我们往生堂就缺您这样对葬礼有着天才构想的人物！我们可以共同开发这个项目，将其命名为‘星辰旅途’的顶级奢靡套餐，绝对能引领整个璃月的殡葬新潮流！”
第一卷 雪原龙领主 : 106.往生堂·胡桃（上）
看着胡桃那双闪闪发光，仿佛在说‘我们往生堂就缺你这样的人才’的梅花瞳，阿卡利昂果断地摇了摇头。
“多谢胡堂主的好意。”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荧也紧随其后，态度坚决。
“没错，就是这样！”派蒙双手抱胸，挺起她那几乎不存在的小胸脯，理直气壮地飞到胡桃面前。“我们可是大公爵，等城市建起来了，每天都有花不完的摩拉！才不要每天辛辛苦苦地跑业务呢！”
“唉！”胡桃闻言，发出一声故作成熟的叹息，她闪电般地伸出手，在那反应不及的派蒙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手感Q弹，如同上好的史莱姆。
“小派蒙，这就是你搞错了——当当，看看我们的钟离客卿就知道了，往生堂的待遇可是非常、非常好的！”
她躲开因为被捏脸而气鼓鼓的小派蒙试图反击的小手，轻盈地跳到钟离身边，用一种好似孔雀开屏的语气说道：“只要能给出正当的理由，无论是品鉴古玩，还是体验生活，一切开销，堂里都——能——报——销——哦？”
她故意将尾音拉得长长的，同时晃了晃手中那张长长的账单。而作为事件中心的钟离，则依旧端着茶杯，默默饮茶，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据我所知，明冠城尚在建造之中，目前唯一的盈利项目，恐怕也只有那条运河的关税了吧。”胡桃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阿卡利昂身上，那双梅花瞳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阿卡利昂公爵，手头是否宽裕？”
“我很有钱。”
阿卡利昂说着，随意地从袖中的【洞天】里，掏出了一把流光溢彩的宝石，这些是来自他的世界之中，蕴含着原始魔法能量的宝贵晶体，他那段时间天天提着个大篮子去挖矿可不是白挖的。
即便不算安尔瑟希恩这无数年收藏，阿卡利昂也已经积攒出了可以让一般龙生出干他一票的歹意的庞大财产了。
他根本不缺摩拉。
明冠城的营造，自有蒙德骑士团和莱艮芬德的赞助，无需他掏一分钱。
至于日常消耗——目前来说，派蒙那日渐增加的伙食费，恐怕就是他们一行人最大的一笔开销了。
荧手持那柄名为【艾尔德拉的回响】的奇物宝剑，也完全无需考虑武器损耗的问题。
现实世界的兵器，终究会在战斗中磨损，越是顶级的造物，修复后所能恢复的强度便越是有限。
她既不会那dnd的0环戏法·修补术，也不会来自黑暗之魂世界古代王国乌拉席露的逆天法术【修理】——武器坏了不用怕，直接把时光倒转到武器损坏之前不就好了！
有种拿大炮打蚊子的美。
“……可是，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哦。”胡桃眼巴巴地看着阿卡利昂的脸庞，过了半晌，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将钟离的账单卷起，用一种近乎于恳求的语气，缓缓开口道：“真的、真的、真的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往生堂吗？”
“堂主不必心急，此事，尚需慎重考虑。”一直沉默不语的钟离，终于放下了茶杯。“况且，阿卡利昂与荧，尚有他们的要事在身。”
“原来如此！”胡桃闻言，立刻收起了那副商人嘴脸，她顺势在阿卡利昂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道：“可真是饿死我了，今天又跑了很久很久的业务，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像阿卡利昂这样坦然地诉说自己的身后之事的。”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明明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好好考虑一下呢？”
“因为，谁又愿意轻易抛下这美好的世界，去迎接那片未知的死亡呢？”荧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轻声说道：“倒是胡堂主，明明整个璃月的丧葬业，都由往生堂一家独揽，为何还要这般——”
“诶呀！”
听到这里，胡桃的双眼猛地瞪向那早已重新端起茶杯，并且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钟离。
“还不是因为我们的钟离大客卿！短短一周的时间，就花了将近……一亿摩拉！”
“近、近亿？！”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派蒙的嘴巴都张成了“O”形，手里的糕点也‘啪嗒’一声掉回了盘子里。这……这够她吃多久的？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可、可那些账单上，不是没有这么多吗？”
“这账单这么长，”胡桃没好气地又将那能拖到地上的卷轴展开，在空中甩了甩，“我怎么可能一口气念得完嘛！”
她气鼓鼓地瞪着钟离，而后者，依旧在细细地、专注地、品味着杯中的香茗。
“可是，对于唯一承担璃月丧葬业的往生堂来说，这点钱，应该也算不了什么吧？”派蒙有些难以理解看着胡桃。
根据坊间的传闻，往生堂去年的盈余，至少在三百亿摩拉以上。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垄断行业，但人生大事，莫过于生死，这可不能胡来……”胡桃看着派蒙，忽然换上了一副年长者的语重心长，“小派蒙，俗话说得好，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有正经地去打过工吗？”
“……我、我”派蒙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在看到荧投来的鼓励眼神后，她又立刻自信了起来。“我现在可是荧最好的向导！”
“哈~”胡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妙笑容，她不再与派蒙争辩，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阿卡利昂和荧，抛出了最后的橄榄枝。“只要二位愿意加入往生堂，就算什么都不做，每个月也能拿到一千万摩拉的固定薪酬哦。”
“堂主，”一直置身事外的钟离，终于再次开口，他放下茶杯，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平静地看向胡桃，“你为何如此执着于邀请阿卡利昂加入往生堂？”
“因为……”胡桃特意拉长了语调，那双梅花瞳中闪烁着慧黠的光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人物能对‘葬仪’这份事业，有着与众不同的天才般的见解。身负火箭，踏上星空……啊，这是多么严肃、多么盛大、而又多么浪漫的终末之旅啊！”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放过这个对‘葬仪’有着如此奇思妙想的大人物。
虽然也有打开蒙德市场销路的考虑就是了……
第一卷 雪原龙领主 : 107.往生堂·胡桃（下）
“——”
听到胡桃这古灵精怪的话语，钟离握着茶杯的手，猛然一顿。他缓缓抬起眼眉看向阿卡利昂，没有通过心灵链接，而是以一种更为古老的方式，用眼神传递着他的一想。
“不知小友，意下如何呢？”
光看眼神，即便无需心灵链接，阿卡利昂也能瞬间明白钟离的深意——拒绝。
“我很忙的。”阿卡利昂叹了口气，他将目光看向璃月的东北方向，“光是琼玑野上那些魔神残渣——”
“诶！”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胡桃双眼却像是被点燃的照明弹一样，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处理魔神残渣？这个意思，不就是说……要为那些陨落的魔神，举办一场盛大的送葬仪式吗？！”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哇，传闻居然是真的？璃月上因为魔神残渣的缘故，人类无法生存的土地不说有三分之一，也有三分之二，更别提还有……“我的岩王爷啊！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业务，怎么能少了我们往生堂呢？”
她几乎是瞬间便又凑到了阿卡利昂的身边，那副热情洋溢的模样，比之前推销套餐时还要真挚百倍。
“带上我！带上我和钟离客卿一起去呗！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给您添一丁点儿乱的！我还会付钱！往生堂可以赞助本次行动的一切开销！”
为了能亲眼见证这足以载入史册的‘葬仪’，她的态度甚至软化到了近乎于恳求的地步。
“额——”阿卡利昂迟疑了片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吞噬魔神残念的行为，确实也算得上是一种葬仪——天葬不就是这么个理吗？
“不过我的方式外人无法理解，更不便透露。”
“没关系！我可以向岩王帝君定下契约，绝不外传——”
“咳咳——”钟离的两声轻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胡桃那信誓旦旦的话语，“堂主，契约之名，不可轻吐。”
最关键的是，他这位契约之神，此刻可就坐在这里呢，真要说出来，可是会具有难以想象的效力的。
“即便你向岩王帝君起誓也不行。”阿卡利昂看了一眼钟离顺水推舟道：“这，是我与师傅之间的约定。”
“……”
胡桃哑口无言，她的脸颊鼓成了个包子。不得不说，她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而且，魔神的残念会侵染生者的身体。”阿卡利昂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仔细地端详着胡桃。
别误会，他此刻已经在运转仙力了，不是瑟心大起。
“那些混杂着无数亡魂怨念的死气，已经在你的体内盘踞了相当一段时日了。”
“别动！我来帮你处理一些。”
说着，他不待胡桃反应，便已将手掌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股温暖而又带着一丝蛮横暴虐的气息，瞬间涌入了胡桃的身体。那些因常年主持葬仪融入她体内的死气——由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和魔神残念混合而城的死气在这股力量面前，顿时如烈日下的冰雪般——不对，那并非是消融，而更像是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引力，强行地拔地而起！
主意到胡桃脸上不慎露出来的轻微不适，阿卡利昂放缓手中的动作，他对着荧发出了请求。
“荧，你也一起来吧。”
“好。”
对于阿卡利昂的请求，荧自然不会拒绝，当即起身，来到了胡桃的另一侧，将她的手也按了上去。
与阿卡利昂那温暖而暴虐的感觉不同。
荧带给胡桃的感觉——还没等她有感觉呢，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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