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幕后玩家 第190章

作者:秋水潇潇

  晓彻看了眼地上的蛤蟆石雕碎片,逐影这个先祖传下来的式神没那么容易被解决,朱骸与其说是吃了它,倒不如说是融合更为准确。

  原本朱骸就因为提前破壳导致先天不足,融合了一条蜈蚣大妖才保住性命,但也因此污染了血脉,现在又融合了逐影,血脉进一步稀释,更加不可能完成连接新黄泉的使命。

  不过,这倒是刚好合了晓彻的心意。

  很难说他把二者关在这片空间,最初是不是就有这层考虑。

  “看来你被人类的怨气影响了不少。”晓彻摇摇头。

  “那不是人类的怨气!而是我的滔滔积怨!!”朱骸咬牙切齿,“这些年,我是恨不得食汝肉,啃汝骨!”

  晓彻目光直视朱骸的丑陋:“今天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呵呵.说得好听,无非是有什么事情想利用我罢了,我早看清你的为人了.伪善、摇摆、天真.除了天赋外,一无是处!道满家的数百年使命落到你手上,算是彻头彻尾打水漂了,道满晓彻,你愧对先祖!”

  “道满茂光真是瞎了眼,竟然把家主之位传给你这种人,我更是愚蠢至极,当初选择追随于你这个畜生不如”

  朱骸语气极尽嘲讽,绕着晓彻嗤笑。

  这里明显不对,当初在地下铁破封而出的朱骸在见到使用斩鬼腥红的东山慎以为他是道满晓彻时候,表情可是极度恐惧的,明显很畏惧他,现在居然这么嚣张?

  “如果不给它点苦头,恐怕不会乖乖听我命令。”东山慎输入了这么一段话。

  怀疑度几乎没涨,看来晓彻这样的想法占比很大。

  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不是请你,而是命令你.”

  说罢,割开腕口,以笔沾血。

  朱骸知道了对方打算做什么,顿时惊骇,操纵着折扇就要逃走,可这片空间就是晓彻的地盘,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下一刻,它便被晓彻一手抓住,展开扇面,朱骸的名字显露其上。

  而他做的,就是在上面的真名轻轻划了一道横。

  笔锋一顿,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痕。

  而朱骸更是夸张,整个身躯瞬间从折扇中弹了出来,砸在地上,肢体疯狂扭曲,痛苦哀嚎,全身出现血痕。

  这场面让晓彻刚刚收服的赫夜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如此半分钟不到,朱骸就屈服求饶了。

  “我错了,大人!是小人错了!我被人类怨气蒙蔽了理智,才会有刚刚的举动,我知道错了!放过我、求求您大发慈悲——”

  看得出来,这种惩罚极端痛苦折磨。

  晓彻冷眼注视,直至一分钟后,才消去那一笔,面色苍白。

  朱骸那由蜈蚣尾、蛇身、蛤蟆脸组成的怪异身体这才停止了挣扎,呼呼大口喘息,流出的血染红了整片地面。

  “逆反的话,我不想听第二次,我做的决定,你只需要遵守。”

  “.遵命大人。”朱骸气若游丝。

  晓彻张开手,散落四周的斩鬼腥红、蛇骨护符、降妖袋等家族传承之物纷纷落入手中。

  既然过往无法逃避,那便选择直面罪孽,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之道吧。

  晓彻收拾好东西,把半死不活的朱骸收回折扇,离开这个空间。

  他似乎并不是直接赶往师父所说的安养院,而是想着先在江户绕一圈,把附近滋生的妖魔鬼怪都解决一番。

  就是这番绕路,让东山慎大致摸清楚了现在的时间,是1677年。

  距离1657那年的大火刚好过去了20年,江户城至今仍没完全恢复元气。

  而直到现在,晓彻跟富士山在明面上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东山慎能猜到,富士山就是重建黄泉仪式指定的地点,时间一到,先祖在血脉留下的传承会引导道满晓彻前往。

  前面那些道满家族的人,生命的最后阶段,应该也是被指引到了富士山。

  而如果从游戏最初开始的1220年来算的话,道满晓彻或者下一代就是重建黄泉这个计划的最后一任道满家主。

  但显而易见,道满晓彻不打算传下去了。

  东山慎怀疑他的天赋这么强,也不是纯粹的巧合,而是血脉被动过手脚,就跟正式开始继承道满之姓的道满晦明一样。

  晓彻花了半个月时间,在江户周边清除了一轮妖怪,才启程朝着东北地方前进。

  “不过十年,外面的妖怪已经少了这么多吗?呵呵,看来这些家伙确实利用不了人类的怨气。”消灭一个拦路的唐伞小僧,朱骸吞下这个小不点,哼哼道,

  “.其实不少妖怪还是能够以怨恨为食的,甚至它们就是因此而生,但”

  地位最低的赫夜作为野生大妖,主动科普。

  “.即便能以怨恨为食,也需要一定的灵气作为根基,但现在灵气溃散的速度太快了,连根基都维持不了,能不消散就已经是万幸。就我所知,有不少吃不了其它妖怪的大妖干脆想办法把自己封印起来,试着度过这些艰难时日。”

  它还有半截话没说,那就是在修行者数量锐减,最适合妖怪生存的那一两百年的时间段里,有一个神秘的阴阳师家族到处降妖,所过之处,妖怪如韭菜般被割了一茬又一茬。

  当然,如今它知道了,那家族正是道满晓彻的先祖,因此它才明智地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晓彻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加快了脚步。

  此时日本国内的饥荒问题十分严重,东北地方更是困苦。

  晓彻途经村庄的田地时,景象触目惊心。

  明明已近秋收,田垄间的粟穗却稀稀拉拉,本该饱满的谷粒干瘪发灰,枝头只挂着零星几点瘦小的灰褐色果实,显然经历了一场不轻的旱灾。

  衣衫褴褛的农人双眼空洞地望着焦渴的土地,一些孩童肚子鼓胀如蛙,四肢却枯瘦如柴,被面黄肌瘦的母亲抱在怀里,眼神迷茫地四下张望。

  下午接近傍晚时分,他离安养院已经不远了,准备落脚在附近的町市,明日再将师父的骨灰送还。

  路上行人渐多,总算有了点活气。

  在街口的位置,他发现一群人密密匝匝围了一圈,熙熙攘攘,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法师啊,再不下雨,这日子真的没法子过了!”一个老农用着强烈地方方言的声音带着哭腔。

  “只要能求得雨来,我们几个村子愿意凑钱翻新安养院!”另一个粗嗓门的汉子急切地喊道。

  原来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围住了一位身着僧衣的僧人,苦苦哀求他举行祈雨仪式。

  祈雨在真言宗确属核心修法,若这僧人真是安养院的,倒也不算求错人。

  被围在中心的僧人一脸无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非是贫僧不愿祈雨。实乃这天灾,乃妖物作祟所致啊,不将那些个祸乱的妖物寻出镇压,纵使求雨,亦是徒劳无功。”

  有村人绝望说道:“我们村子已经抓了三个妖物了,怎么还有?!这些妖怪怎么专挑着我们来祸害!”

  “呜呜呜到底是哪个村子还没把妖物揪出来?别害得大家一起饿死啊!”一个妇人抽泣着喊道。

  “丘上村!肯定是丘上村!”人群里忽然有人尖声叫嚷起来,“丘上村一个妖物都没抓出来过!肯定是他们把妖怪藏起来了,跟妖怪穿一条裤子!”

  这声喊叫跟水花溅入油锅没什么区别,瞬间让人群哗啦炸开了锅。

  所有目光唰地,全都钉在了那几个丘上村村民的身上。

  几人脸色霎时涨红,局促不安地连连摆手后退:“没没有的事!我们村真没见着妖怪啊!千真万确!”

  可群情激愤之下,谁还肯听他们辩解。

  眼看丘上村的人就要被推搡围殴,那僧人猛地张开双臂,用身体隔开了两边的人潮,衣服袖口都被扯得歪斜。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他提高了嗓门,板着脸巡视众人,“施主们既未亲眼在丘上村见过妖物,又怎能如此笃定?佛门讲求眼见为实,切莫因一时激愤,冤枉了无辜之人,平添业障!”

  僧人这番话让激愤的人群稍稍冷静下来,但绝望的哀叹和低泣声依旧不断。

  丘上村的名主(村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僧人深深一躬。

  “多谢法师,但既然.既然大家都这么疑心,为证明丘上村的清白,也求法师慈悲,明日能否光临丘上村一趟?施法查验一番,也能让大家心服口服,不再怀疑我们。”

  僧人捻着佛珠,面上显出几分迟疑,最终缓缓点头:“善哉。如此.也好。”

  听到丘上村名主的承诺和僧人的应允,聚集的人群才慢慢散去,只是依旧带着满腹的忧虑和未消的怨气。

  僧人叹了口气,正想离开,刚好看见了原地的道满晓彻。

  此时道满晓彻身上的大部分装备都放在一个自制的空间结界葫芦里,就带着一把斩鬼腥红,装作一位武士的样子。

  就现在他的实力,并不怕有人查验。

  “这位武士大人,是来此地处理要事吗?贫僧是附近寺院的僧人,乐意为大人有所效劳。”

  僧人走前两步,合掌主动说道。

  “.嗯,我是从京都来的。”晓彻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京都来的大人,口音实在端正。”僧人显得更恭敬了些,他的声音有刻意模仿京都口音的感觉,“贫僧法善,如果大人是找落脚之地的话,贫僧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或许能让大人满意。”

  这个僧人似乎有点过于殷勤了,不过除了一些大妖之外,东山慎想不到以晓彻的实力能被谁给阴到。

  “谢谢,劳烦带路。”

  “请。”

  法善带着晓彻来到一处看上去颇为气派的府邸,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出来。

  原来这是安养院的一位信者的家,法善每次来这里,都是在他家落脚。

  晚餐时候,法善还邀请晓彻明天去丘上村一同参观驱妖仪式。

  晓彻本来就是在到处除妖,加上东山慎的指令,自然不会拒绝。

  他也想看看,和师父同个寺庙的僧人,修为水平如何。

第233章:延命地藏

  第二日清晨。

  薄雾笼罩着丘上村,法善僧人身披袈裟,手持锡杖,一副法相庄严地在村中空地上设下法坛。

  道满晓彻抱着斩鬼腥红,立在法坛下方,目光时刻注视。

  村民们屏息凝神,敬畏地围成半圆,名主紧张地搓着手,额头渗汗。

  围观的不止有本村人,还有一些外村人,他们似乎对这套流程还算熟悉,甚至有闲心悄声给别人讲解哪个步骤有什么特殊意义。

  尽管这多半没有得到过验证,纯吹的。

  法善口中念念有词,手掐法印,舞动锡杖,动作大开大合,颇具气势和神秘性。

  然而在晓彻眼中,那流转的法力微弱如风中残烛,所谓的真言咒力更是薄弱,别说沟通天地,怕是连风都招不来。

  忽然,法善面色一沉,锡杖遥指村边一户茅屋屋顶,厉喝一声:“妖孽,现形!”

  只见屋顶茅草微动,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不知何时出现,它弓起身子,碧绿猫瞳在雾气中闪烁着凶光。

  “喵哈斯!”

  它发出一声凄厉尖啸,猛地蹿下屋顶,速度快得异常,一头撞进旁边一户人家的窗户里。

  “追!”法善大喝,带着几名紧张的村壮冲了过去。

  晓彻在后面跟上,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法善一个大脚破门而入,屋内陈设简陋,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惊恐地缩在角落,脸色煞白。

  她似乎想说什么,身体却猛地一僵,双眼翻白,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四肢着地,姿态诡异如炸毛的猫。

  “.妖孽附体!”法善痛心疾首,“这是九命猫妖分身,专门附身小儿心肝精血来壮妖力,正是它的作祟引来旱灾,祸害一方。”

  他手中符纸拍向女孩额头。

  女孩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两眼一翻白软倒昏迷,但除了晓彻,没人注意到,女孩额头上,一道黑气钻入法善衣袍。

  女孩的父母是一对看上去颇为年迈的农人,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抱住了法善的腿。

  “法师、求求您!杏子只是饿晕了啊!她不可能是妖怪,我最清楚的!”

  女孩的姐姐也哭着抱住了女孩,不想让自己妹妹被带走。

  法善不为所动,坚定摇头:“妖邪最擅伪装,她的心脉已经被妖气侵蚀了,唯有带回寺中,用佛光护住心脉才有可能得救,你拦着我就是害了她!也是害了大家,难道你想旱情继续吗?”

  这话分明是在点其他村人,他们一听纷纷急了,赶紧将女孩母亲粗暴扯开,然后分出两人,从姐姐手中抢过女孩,跟在法善身边。

  晓彻全程冷眼旁观,没有立即动手。

  从那点微弱的附身邪气可以看出,那只所谓的九命猫妖不过是只稍有灵智的低等精怪,二者的拙劣配合也只能骗骗这些山村野夫。

  以及法善那毫无根基的佛法真相已经很清晰了。

  尽管还不知道他们收集这些小孩想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他内心叹息,像师父那样清正的修行者,竟出自如此腌臜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