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渺渺渺
“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你就懂了， 相信我，你会喜欢上这味道的。”
白羽顺手揉了一把少女奶油色的柔软长发，见少女没有反抗，他也故意放慢脚步配合着少女小短腿的步伐前进。
“那个......”百江渚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在地上拖着走，她攥着书包的手指有些发白，棒棒糖的孰塑料棒在唇间微微颤动。
她突然停下，鞋尖碾着人行道裂缝里钻出的蒲公英，低头小声说道：“妈妈现在可能睡着的说，而且......病房也很挤......”
她还没准备好让白羽现在就立马跟她的妈妈见面，尤其是昨天刚生完气情绪非常不稳定，就像坏掉的电视机那样，哗啦哗啦的。
甚至她原本就没有今天去看望妈妈的计划，只是因为白羽早上的一些话让她心里升起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想要找妈妈问一下是否可行。
“那小渚今天还要去医院吗？”
“不去的说。”
“那要回家吗？”
“嗯。”
百江渚点了点头，立马调转脚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家里的环境也很糟糕，但她可以把那一切推到自己身上来，小渚是个坏孩子，小渚不爱干净，都是因为小渚的问题才让家里那么乱糟糟的。
百江渚的家在城郊的位置，正常需要先走路到电车站，然后乘坐十分钟的电车，再步行将近半个小时才能到她家，因为中途去医院的路上浪费了一些时间，等白羽安全护送百江渚到家时，夕阳几乎快要沉到地平线下。
快要入冬了，太阳能照耀的这片大地的时间也变得更短了。
“谢谢白羽哥哥送我回家的说，时间已经不早了，白羽哥哥还是早点回去，不要让家人担心的说。”
百江渚打开门堵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转过身准备目送白羽离开。
但白羽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好歹也是送小渚回家了，让我进去喝杯水不过分吧？”
“唔......好吧。”见白羽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百江渚也只好答应，让开了身位，“小渚会泡一点绿茶的说，不过喝完要赶快回家哦，不能让家人担心的说。”
泡绿茶的技术是妈妈教给她的，茶叶是爸爸买回来的，不过已经好几年了，她也只能期望茶叶还没有过期，毕竟家里已经没有别的可以招待客人的东西了。
白羽挥了挥手中的手机，“放心吧，我已经跟家人打过招呼会晚点回去了。”
“我明白了，请进吧。”
“那就打扰了。”
白羽也不推辞，直接跟在少女身后走进了这间昏暗的房间里。
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跟上次模拟时晓美焰所居住地方外面的味道极其相似，且昏黑的客厅里只有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白炽灯泡在工作着，对于照明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全靠窗外逐渐西沉的夕阳照明。
“抱歉，白羽哥哥不嫌弃的话就穿我的拖鞋好了。”
一边说着，百江渚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明显不属于她尺码的拖鞋，但从新旧完整程度上来看，可以看得出是经常使用的。
将拖鞋轻轻放到了他的脚边，百江渚又掏出了另一双看上去有些破烂的拖鞋，鞋边都有些开裂，走路时只能在地上拖沓着走，只是就算裂开成这样，鞋面也依旧保持着干净，看得出来是洗过很多次的。
“白羽哥哥你先坐，我去给你泡茶。”
说完百江渚便丢下白羽一个人留在客厅，独自前往厨房开始烧水，从顶上满是灰尘的橱柜里找到了一个铝罐。
借着微弱的灯光，百江渚虚着眼查看着罐底写着的到期时间。
唔......好像刚好还有一个月，还好没过期，不然就只能让白羽哥哥喝白开水了。
第六十三章 两种生活两个世界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白羽也没闲着，不停观察着这间昏暗的小屋子。
客厅的角落堆满了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垃圾，大概是因为错过了每天分类丢垃圾的时间，就只好堆在了家里。
这从还算光滑的地板可以看得出来，房间起码有在好好打扫。
只是还有一些杂物堆得到处都是，甚至已经搁置出了灰尘，也还是没有动过的痕迹。
生活的痕迹似乎只存在少数几个地方，桌子倒是经常使用，但厨房看样子就很少去过了，毕竟只有八岁，加上还要上学，没有时间自己学习做饭也是很正常的事。
沙发扶手上搭着条洗得发白的毯子，边缘的线头被仔细修剪过，但依然能看出原本是条昂贵的羊绒披肩，手感很好。
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合影，女人有着和百江渚一样的奶油色长发，容貌靓丽衣着华丽，手中还抱着一名婴儿，男人则是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得端端正正。
但男人的脸上有着几个明显的孔洞，像是被人用剪刀狠狠戳了两下似的。
头顶的灯泡突然一闪一闪的，似乎电压非常低，连这微弱的光芒都无法稳定提供。
借着最后一刻的夕阳，他注意到了窗边椅子上放着的一本童话书，书被打开倒扣在了椅子上，想必昨天刚刚翻阅过。
他走过去拿起那本被经常翻阅过的童话书，书页边缘泛着毛边，第一眼就看到了翻开书页的几行文字。
可怜的女子
就这样变成了石头
现在这石头怎么样了
连知情者都没有
完。
原来看的是这种童话，就在他还想翻看更多内容时，厨房突然传来了瓷杯轻碰的声响，他迅速把书放回原位。
百江渚端着托盘走了出来，这时灯泡突然发出‘滋滋’的轻响，随着一声细微的‘嘭’声，彻底熄灭了。
夕阳的余晖勉强透过窗帘，照射到窗边椅子的一角，却无法为她提供指引前路的光亮。
“对、对不起的说！”
她急忙放下托盘，轻车熟路的在充满杂物的客厅里行走，踮着脚去够橱柜上放着的蜡烛。
随着火柴轻轻划过，擦出火星子，一团渺小的火焰勉强驱散了室内的黑暗。
看着火光在小女孩瞳孔里跳动，白羽走过去将还在燃烧的火柴轻轻拍灭，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
“小渚的手艺真是不赖啊，味道还不错哦。”
其实茶水有些淡，也不知道是放太久了还是泡制的时间不够久。
闻言百江渚的肩膀也放松了些，她跪坐在茶几前，动作笨拙却认真的倒着茶，热水在杯子里划出细小的漩涡。
“都是妈妈教我的说，她很会泡茶的说。”
“小渚的妈妈是做什么的呢？”
“唔......妈妈以前可厉害了，她还上过电视台呢！”
一说起自己母亲，百江渚就开始变得兴奋了起来，滔滔不绝的给他讲着她妈妈以前拿过什么奖，在什么电视台上表演过节目，又有多少人喜欢她，哪怕那些她也大多都是听说，听妈妈躺在病床上给她絮絮叨叨的讲着过去的故事。
“那现在呢？小渚的妈妈又去做什么了？”
“现在......现在妈妈生病了，所以要住院。”
“那爸爸呢？”
白羽注意到她好像从未提到过她的父亲，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爸爸他......他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回来，只要忙完工作他肯定会回来的！”百江渚低垂着头解释着，但明显能看出信心不足的样子。
“好吧，我明白了。”
不用过多解释，他也差不多了解百江渚现在的家庭情况是怎么样的。
父亲抛妻弃子，母亲又生病住院，但想必也不是什么不能动弹的重病，否则也不会有力气家暴自家女儿。
几乎是成为了留守儿童的百江渚，一个人生活着，对于一个仅有八岁的小女孩来说，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
家务，吃饭，上学，放学还要去医院看望住院的母亲，全部都由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独自承担，没有任何社交，连悲伤都无处发泄，喜欢看的书竟然是黑暗童话。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白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要七点了，窗外最后一抹夕阳也彻底沉入了地平线下。
巴麻美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哦哦，那我送你。”
望着烛光发呆的百江渚也连忙起身，准备送走这今天最后一位客人，也是这几年来的唯一一位客人。
端着蜡烛来到了玄关，蜡烛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白羽注意到门框内侧刻着几道浅浅的划痕，最上面一道歪歪曲曲的写着「妈妈的身高」，下面一点的是「小渚今年」，但明显能看出来少女现在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墙上写着今年的刻度。
“送到这里就好。”白羽弯腰系好鞋带，回过头轻笑道：“明天学校见，希望不会再次在保安室看见你。”
“不会的！今天只是小渚不小心睡过头的说！”
其实是昨天被妈妈教训了一顿，回家晚上哭了好久才睡着。
“好好，那明天就不要再睡过头了。”白羽伸手揉了揉少女蓬松的发顶，变魔术般的从手心变出了两颗棒棒糖。
“看你挺喜欢吃的，还有两颗就一起送给你了。”
“不用的说，小渚已经吃过一颗了。”
“这是不同口味的，尝一尝吧，就这样了，明天见。”
强行将两颗棒棒糖塞到了百江渚手里，白羽推开门，门外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漫到门口。
“白羽哥哥......”她突然抓住白羽的袖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路上小心的说。”
“嗯，我会的，你也注意安全。”
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看见百江渚还站在门口，烛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铁链重新挂上的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百江渚熄灭了蜡烛，房间又重新陷入黑暗，她来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上——窗边的椅子。
她喜欢在那里借着窗外的月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书中的故事。
在这样的时候，回想起最后这个故事悲伤的结尾，她的心里就能舒畅点。
但今天她似乎怎么也看不进去书中那熟读数遍的故事，手心一直攥着的两颗糖像是不断升温的烙铁，烫得她连品尝都不敢。
但片刻后她还是忍着疼痛，剥开了糖纸，将淡青色的糖果送进了口中。
熟悉的酸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就像有一股无形的电流在舌尖和牙龈间快速穿梭，刺激着每一处味蕾，这种感觉同样让她觉得放松，心情似乎也更加舒畅了，心里的某处缺口好像也渐渐被酸味填补着。
————
夜风带着初冬的寒意，白羽摸出手机，屏幕光照亮他若有所思的脸，十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是来自巴麻美的。
「快要吃晚饭了，还不回来吗？」
「马上就到了。」
这样回复了一句，白羽便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
电车摇摇晃晃的驶向市中心，白羽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指节无意识的敲击着膝盖。
百江渚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棘手，不止是简单的家暴，家庭的不幸同样是造成她现在这个样子的问题来源之一。
她的父亲毫无疑问，是一名标准的人渣，光是抛弃妻女这一条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而关于她的母亲，那名过气的偶像，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在见到本人才能得知。
不过这也完全不影响他先把百江渚拐走，让她脱离那个糟糕的环境。
在阴暗的环境生活久了，人也会变得阴暗的。
回到家中，巴麻美家所居住的公寓灯火通明，白羽刚走进房子里，就闻到了红茶混着司康饼的甜香。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巴雅代跟巴健一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巴麻美则是从厨房探出头，精致的脸蛋上沾着几点白花花的面粉。
“在做什么呢？好香啊。”
脱下外套，白羽径直朝着厨房走去，便看到了少女正从烤箱里拿出一盘新鲜出炉的点心。
他直接伸手去拿，却被巴麻美轻轻敲了下罪恶的手，“洗手！”
“哦。”
乖乖洗了手，巴麻美这才掰了半块饼递过去。
“啊~”白羽张大了嘴，示意巴麻美直接喂进去就行。
少女面色微红，嗔了他一眼，这下将半块饼塞了进去。
“啊——呜。”
一口将饼全部咬下，留在口腔里慢慢咀嚼，却被少女白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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