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城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 第1115章

作者:大森藤野

手臂彷佛快碎掉了。

即使早已没有痛觉还是能感受到。

视野越来越狭窄。

视力恍若随著每一次的刀剑交锋逐渐减退,最终只剩下眼前的敌人。

只剩下一道有著诡异轮廓的黑影。

只剩下一头可怕的「怪物」。

「艾莉亚,来吧!!再激烈点,再火爆点!!尽管把你拥有的黑风全部发泄在我身上!!」

黑影似乎开心地呼喊著话语。

不停大笑。

「这才是所谓的余兴节目!让堕落的我有机会与你展开死斗!!」

面对背负著「邪龙」幻影的芮薇丝,艾丝心中燃起执迷不悟的烈焰。

近乎疯狂的乱砍,无比猛烈的风暴。

每挥一剑,敌人便受到伤害,每刮起一道强风,整座窟室便为之撼动,艾丝的身体也连带受损。

唯独黑炎越烧越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杀死眼前的敌人,艾丝用上五脏六腑的力量挤出咆哮。

就连战意也化成漆黑的烈焰。

手与剑融为一体,甚至分不清风和自身肉体的区别。

或许──

当年的父亲也有著相同的感受。

或许──

当年的母亲也有著相同的心情。

艾丝用这样的想法说服自己,就此沦落成只为战斗而活的恶姬。

──不对。

脑中忽然传来一股声音。

──你错了。

艾丝花了一小段时间,才惊觉这声音是来自幼小的自己。

──爸爸和妈妈是──

后半段的话语像是受到干扰般让人听不清楚。

散发点点黑光的眼眸认定那些话语不值得一听,专注于眼前的战斗;剥离的残缺意识就这么徘徊于心中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艾丝并不是想成为英雄。

艾丝并不是想拯救世界。

她纯粹是有想要夺回的事物,为此只能将自身实力提升至几乎高不可攀的境界,只能牺牲自己拥有的一切来达成目标。

如同现在的她为了杀死眼前的存在,不得不把憎恨也拿来当作变强的要素。

每一次交手,她就更加追求效率。

每一次交锋,她就设法除去累赘。

表情已从艾丝的脸上消失了。

情感已从艾丝的心中消散了。

当初多亏身边的同伴们才没有变成一尊人偶,存在于心中的另一个自我却跟自己判若两人。此时此刻正与敌人激战的艾丝·华伦斯坦其实是冒牌货,其实是虚构出来的剑士吧。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倒映于怪人眼眸中的自己,丑陋得与怪人不分轩轾。

艾丝面露死相,就这么顺从著漆黑风暴,手持屠杀过成千上万只怪物的杀戮之剑。

简直就像没能成为「仙精」似的。

那模样和身为「污秽仙精」其中一条触手的女子如出一辙。

这就是现在的艾丝·华伦斯坦即将步上的末路。

她已经无法回头,她已经无法回去,她已经想不起过去的自己。

──相信你早已对此心知肚明了吧?

心中的另一个自己愁容满面。

载浮载沉于火海之间的艾丝,装作若无其事地捏碎残留于心中的理智与落寞,将自身一切都灌注在战场上。

(好烫──)

黑风之剑与红色凶刃正面冲突。

沾染鲜血、失去光彩的金色长发被强风吹散。

速度与技巧随著每一秒经过不断提升,施展出更敏捷、更具威胁的斩击。

(好烫──)

无论从体内喷溅出多少鲜血,芮薇丝都以笑容相应。

漆黑风暴被一记重击打得有些不稳,发出近似于焚烧的声响遭到削弱减缓,但很快又卷起更强的旋风重振态势。

(好烫──)

彷佛能听见燃烧生命的声音。

彷佛能听见生命渐渐被黑炎烧尽的声音。

(无妨──)

她已经无法回头,她已经无法回去,她已经想不起过去的自己。

所以──

(我要打倒这头怪物,继续前进──)

艾丝决定委身于将自己蚕食鲸吞的漆黑烈焰之中,透过足以把身心烧成灰烬的业火,前往黑暗深渊的另一头──

当她即将被发出怒吼的黑风吞噬,沦为复仇烈火的傀儡之际──

她听见了大钟楼的钟声。

「────────」

理当只能看见眼前的仇敌,将其他事物都隔绝在外的艾丝,确实听见了。

心中的另一个自己也震惊得瞪大双眼,猛然抬起头来。

那是带来庇护的福音。

那是代表新生的晓钟。

那是让人挽回过错的诗歌。

就像是已被漆黑汪洋淹没的地平线尽头冒出的曙光,就像是宣告这世上没有无尽黑夜的黎明般,忽然有一道白光射入艾丝的心底。

──贝尔!

孕育至今的那股思念,让艾丝明白这是少年发出的咆哮。

接连不断的钟声撼动著艾丝的耳膜,流遍她的身体,直击她的心底──熊熊燃烧的漆黑烈焰随之减弱。

漫天飞舞的灰烬逐渐趋缓,心中的火海如潮汐般退去。

烧遍背部,本该无法驾驭的黑暗之火,慢慢被白光净化了。

「这是……!?」

浩瀚的钟声持续传来,就连芮薇丝都忍不住将焦虑表现在脸上。

艾丝惊觉双手有如受到牵引般做出反应。

正面交锋的刀剑,平分秋色所产生的震动。

纵使黑火开始衰退,强劲的风势却依然不减。

仙精之风彷佛想取代开始失效的【复仇姬】,力量越变越强。

足以介入这场单挑的钟声,再再震撼著两人的身体。

剑戟声与钟声融为一体,于艾丝心中扩散开来的同时,昔日光景逐一闪过她眼前。

艾丝回想起──

两人在城墙上进行训练时看见的黎明。

艾丝回想起──

白发少年勇往直前的身影。

艾丝回想起──

自己那张倒映于少年眼眸中的腼腆笑容。

那模样确实保有少女小时候的影子。

──我已经无法回头,我已经无法回去,我已经想不起过去的自己。

──真的吗?

心中那位泪中带笑的少女所提出的反问,与自己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接著──

终于破涕为笑的少女发出强光,化成了一阵「风」。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坚决的嘶吼响起。

即将迎来分出胜负的最后一击。

这股持续不断的钟声令芮薇丝感受到威胁,她卯足全力挥出一剑,想藉此为这场决战画下休止符。

只见芮薇丝一脚踏碎地板,破空而去的惊天一击与漆黑风暴正面冲突,下个瞬间──

缠绕于艾丝身上与剑上的旋风当场散去。

「什么!?」

在刀剑交锋的下一秒,艾丝竟然解除了漆黑风暴。

两股力量就此失衡。

大概是风暴散去导致攻击方向出现偏差,或是庞大的力量无处发泄,芮薇丝的必杀一击仅擦过艾丝的身体。

呼啸而过的剑刃,一并带走配戴于她右臂上的护手和肩铠。与芮薇丝擦身而过后失去半侧防具的艾丝,彷佛暂时走神般睁大了双眼。

原本被黑炎蒙蔽的视野瞬间变得开阔。

宛若无数白色羽毛从天而降般,让一片黑的世界渐渐重拾色彩。

解开心结的少女化身成「微风」,那头美丽的金色秀发随风飘扬。

顷刻间──

「!!」

只见艾丝立刻急煞车。

乘风而去的她,竟在经过芮薇丝身边的一瞬间强行停止前进。

身体因为这个勉强的举动而发出悲鸣,艾丝却视若无睹,迅速转身。

然后按照已在脑中模拟好的「一击」,朝著连忙稳住身形的芮薇丝展开突击。

敌人运用非比寻常的臂力迎战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