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森藤野
借用她的嗓音想起的这句话,鞭策我继续勇往直前。
(被逼到绝境后──!!)
一个翻身。
惊呆的师父从我的眼前消失,我放弃抵抗那股令身体失去平衡的冲击力,像一颗陀螺似地旋转身体。长刀从我的背后削过,撕开一道口子,不过那又怎样?我试著去模仿记忆中剑姬(那个人)的动作,与对手互换位置,闪到精灵的身后!
「──一定会出现最大的转机!!」
我喊出憧憬的教诲,将紧握在右手中坚决不肯放开的匕首用力一挥。
「────────────────────────!?」
伴随这声嘶吼,我双膝一弯,使出毕生最快的回旋斩。
即使是完全来自视野之外的攻击──师父依然做出应对。
他发出令人战栗的呼气声,以迅雷般的反应速度将身体一翻,退出斩击范围。
确确实实使出我浑身解数的这一击,最终就这么扑了个空。
随著用力踏向大地的两道脚步声,师父大幅拉开与我的距离。原本飞向红色晚霞的双刃短剑,则慢了一拍才落下,恰好插在我俩正中间的地上。
此时的我气喘吁吁,遍体鳞伤,满身疮痍。
反观师父则是连大气都没喘一口,神情云淡风轻得令人绝望,陷入沉默。
不过──
背对著夕阳的白精灵……静静地伸出指头往颊上一抹。
「……他竟然能打伤…吾的宿敌(赫定)……」
旁观的赫格尼先生这么低语。
其他团员以此为契机,骚动起来。
海慈小姐就像是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东西般,不断来回看著我和师父。
精灵的绝美脸庞上出现一道伤痕。
鲜红色的水珠沿著白净的脸颊缓缓流下。
也就仅止于此,只是如此不值一提的伤口。
但还是成功了。
多亏截至今日不断累积的各种事物,贝尔·克朗尼的一击成功造成伤害。
「证明」这是来自憧憬的指导,无须对此再有质疑的我,双肩起伏地喘著气,将手紧握成拳。
「……」
师父先是注视著指头上的鲜血,接著缓缓抬头望向我。
我从正面承受那道视线,大声说出心底话。
「师父……我就是我。」
不管会让人作何感受,或是换来怎样的反应,我决定把涌上心头的这股感受吶喊出来。
「我是──贝尔·克朗尼!!」
声音清楚地传进精灵的耳里。
原野上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众人彷佛无法理解看见或听见的一切,时间就这么摇摆在现实和幻想的夹缝之中。
忽然间,我注意到来自斜阳的光亮。
夕阳余晖映入我的眼帘,令我不由得眯起双眼。
而在暗红色的光芒之中。
仍然背对落日的师父……似乎稍稍扬起嘴角,对我露出微笑。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只不过对我造成这点擦伤,少在那边得意忘形。」
「噗咕呼!?」
「你要是想沾沾自喜的话,至少先让我弄脏衣服再说。」
我只不过眨了个眼睛,师父就已瞬间移动至我的面前。
然后扎扎实实地朝我腹部赏了一脚。早已耗尽力气的我自然无法防御,在发出一声怪叫的同时,就这么弯腰抱著肚子倒地不起。
师父果然还是一如往常……!
「为了避免你太过嚣张,接下来我得好好修理你……话虽如此,太阳已经下山了。」
「回去吧。」师父拋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宛如时间静止的魔法终于解除般,其他团员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大家在爬上山丘走向宅邸的途中,都频频转头向我望来。就连一直紧闭双唇的海慈小姐,以及默默把剑收进鞘里的赫格尼先生也是相同反应。
在赤色暮光的照映下,战士们的影子印在草原之海上。
起初这幕光景只令我感到无比哀愁,但现在不同了。
当我为了起身将手撑向地面──
只见绽放于原野上的白色小花,坚强地在我的指缝间随风摇曳。
*
暗红色的阳光自窗户洒入室内。
晚霞之光就这么照在沉默不语的男神侧脸上。
「荷米斯神,拜托您赶紧工作吧……也不想想还有多少文件等著您过目?」
「……嗯?啊~抱歉。」
荷米斯被麾下眷属的虎人(weretiger)法尔加开口提醒之后,终于心不在焉地给出回应。
如同旅人的住处般,墙上贴满了航海图和地图的这个房间,便是位于【荷米斯眷族】大本营(总部)的神室。
坐在椅子上的荷米斯面前,有一张放有沙漏跟西洋棋的棋子等杂物四处乱摆的办公桌,法尔加把搬来的文件往桌上一放,渐渐让堆积如山的文件化成一座歪歪扭扭的山脉。
「您这阵子老是在摸鱼,很多文件都快过期了喔……您打算如何处理?」
「荷米斯神~拜托您振作点啦~」
被迫用脚开门的犬人(chienthrope)露露妮气喘吁吁地说著,她从神情憔悴的法尔加身后走过来,将追加的大量文件放到桌上。
除了探索迷宫以外,【荷米斯眷族】的「事业」之大还包含物流货运、贩售情报、提拔商会以及援助旅人等方面。因此每天都会收到许多相关的契约跟需要批准的文件,这些业务有时还多到就连「公会」职员看了都会脸色发青。
「毕竟亚丝菲目前不在这里呀~」
「准确说来是下落不明……既然『恩惠』的反应没有消失,表示她应该平安无事,但她到底跑哪去了?」
因为荷米斯平常习惯打混摸鱼,所以这阵子作业延误的情形特别严重。
退一步来说,就是总会边发牢骚边帮忙处理的优秀团长不在这里坐镇。
露露妮和法尔加对著无论怎么帮忙还是不断增加的成堆文件发出叹息,并再次体认到亚丝菲的伟大之处。
「再加上今年的木柴配给工作是交由我们处理……为何公会不肯一如往常那样交给【迦尼萨眷族】负责呢~?」
露露妮就近找了张椅子瘫坐下来,忍不住开始吐苦水。
荷米斯却充耳不闻,十指交错地轻轻靠著嘴唇,在心中自问自答。
(──咦,我是不是陷入「循环」里了?)
表情相当严肃的他,对自己拋出这个破天荒的问题,流下一滴冷汗。
(是从何时开始的?原以为熟悉的日常生活,是从哪里出现「异状」的?)
荷米斯注意到了。
他察觉自己很可能被某种「魅力(魔力)」给扭曲,而大家目前的日常生活,其实是存在著某种致命错误的「异常生活」。
无论是冒险者或天神,生活在欧拉丽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此浑然不觉,唯独荷米斯逐渐接近「真相」。
(我是有根据的。那就是存在于日常生活之中的细微「扭曲」──具体而言「从前的天神(我)」跟「半年前的天神(我)」出现了矛盾……!)
这是小丑神(洛基)和锻造神(赫菲斯托丝)都办不到,唯独经常离开都市外出「旅行」的荷米斯才能够察觉到的事。
(信使之神(荷米斯)不可能不再出外旅行,长期待在同个地方。但在这半年里……不对,是这四个月突然中断外出旅行……)
(我会中断旅行的理由,恐怕是这里有著能把我困在都市里的某种事物。既然如此,又会是什么呢?)
(……偏偏我就是不知道。这情况并非想不起来,而是无法产生认知。)
陷入思绪之中的荷米斯不禁倒吸一口气。
基于客观的外来因素,荷米斯才首次得以观测到这个不自然的现象。
彷佛被人设下限制(geas),迫使他就连产生认知都办不倒。
(其中最主要的关键,就是我收到的这封信……)
荷米斯拉开办公桌的右侧抽屉,从中取出一封信。
浑身微微颤抖地注视著这封并未写上寄件者姓名与住址的信纸。
「定期报告还没寄出吗~?」
荷米斯首度看见信中这段附上表情符号(插图)的催促(讯息)时,在心生烦躁之前,反倒先受到极大的冲击。
──我忘了跟慈祥老翁(宙斯)保持联络吗?
这是荷米斯的定期工作。
他与某尊目前已不在欧拉丽的大神一直有联络。为了避免露出马脚,有时还会亲自前往。这是荷米斯身为信使之神的工作,也是与这尊大神的一段孽缘,更是除了荷米斯他们以外绝无第三者知晓的机密。
偏偏荷米斯已有三个月以上忘了联络。
不对,荷米斯自认不可能会忘记这件事。
虽说还只是臆测,自己并未想明白,但应该可以想成是没空取得联络。
原因是以半年前为开端,度过了「动荡的三个月」。
行事周全的信使之神之所以突然中断联络,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这个。
(问题是别说我对「动荡的三个月」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并未留下任何相关记录。就算硬要说是记录遭人窜改,那我的记忆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我不知不觉间被修改了。)
「动荡的三个月」──期间发生了「异端儿(某种)」事件,处理了人造迷宫(某件事),加上各种相关善后工作,偏偏荷米斯统统想不起来,无法对某少年(某人)在事件中留下的痕迹产生认知。
自觉与无自觉之间发生抵触的这个现象,让男神终于察觉其中的「矛盾」。
(而我……恐怕一直身陷在这个思绪的循环里!!)
荷米斯的桌上有一叠被图钉固定,作为备忘录使用的羊皮纸。
这叠羊皮纸大量减少,被撕下了几十张。
共计七十七张。
蜡烛周围有著羊皮纸被烧掉的残渣。
荷米斯对这件事自然毫无印象。即使询问法尔加等人,他们也坚称自己不会乱动主神的私有物,很明显并没有撒谎。
因此撕毁羊皮纸的犯人──就只会是自己(荷米斯)了。
荷米斯处理掉自己的东西。
拚命写了许多东西,然后又亲手处理掉的离奇举动,这其中具备的意思是──
(为了易于分辨,就先暂称为「之前的我」──「之前的我」也察觉了目前身处的「异样感」,并且为了留下线索而写在备忘录上──结果与「规则」发生抵触,于是「之前的我」失去意识,把自己写下的东西处理掉……!)
这既是天马行空的想像,也是「神的确信」。
这个现象存在著某种「条件」,当荷米斯发生抵触的瞬间就会失去意识,自行抹除留下的痕迹,并重置自己的思绪。
在思绪遭到重置后,他因为「异样感」而陷入思绪循环的次数,至少有七十七次。
荷米斯得出这个假说的瞬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居然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就连我们诸神都毫无自觉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
面对就连诸神也被变成「牵线傀儡」的这个事实,荷米斯不由得紧咬双唇,将目光移向法尔加等人。
「法尔加,你说过『三天前的我』有麻烦你传话对吧?」
「……您怎么又在问这件事?荷米斯神,这段对话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啰?而且从好几天前就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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