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森藤野
她抬头望去。
被泪水染湿的眼眸看见了。
看见紫丁香的花瓣飘散在紫红色的天空下。
她的「初恋」凋落了。
第十八卷 终章 Double Cast
──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愿」是什么了吗?
不断在心底响起,困扰着我的「声音」开口提问。
早该被葬送的「女孩(希儿)」如此询问,我不再把众神的女儿(赫伦)当成借口,坦率承认。
我百般渴望得到的不是「爱」,而是──「恋慕」。
一直以来,我的内心都被身为「爱之女神」所以才无法得到的思慕煎熬着。
我的「美」能魅惑所有人。
倾心于我的人们只要我有所求,就会把自身的一切献给我,倘若被我拒绝也会含泪乖乖服从。
这就是「爱」,是扭曲到近乎无私的「爱」。
天底下不分男女都不会对我抱持「恋慕」,反之亦然。
哪有人会对形同服从于自己的对象产生恋爱情感呢?
不管是众神的女儿(赫伦)、黄金之女(海慈)或眷族(奥它等人),即便这群既清纯又强悍、渴望让自己变得更美的孩子们都愿意为我鞠躬尽瘁,我也觉得他们既可爱又惹人怜爱,但这终归是「爱」。
任谁都会说「爱」是比「恋慕」更崇高,更能满足心灵的存在。
这句话并没有错,正如我曾一度失去理智,天底下没有比「恋慕」更不稳定的事物了。
话虽如此,天底下也没有其他能像它那样,为世界染上色彩的强烈情绪了。
所谓的爱就如同丰饶的大地,而恋慕则和我总是会抵达的那片花田一样。
尽管花田不会养育或喂饱人们,人们也不会为它耕作翻土,无法缔结出永远相互扶持的关系;可是当它百花齐放时,又比任何存在都更能为这个世界染上绚烂的色彩。
我肯定是不想要所谓的永恒,而想成为一朵稍纵即逝的鲜花。
……不,我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我对爱与被爱都感到疲倦。
所以,开始对「恋慕」产生憧憬。
「恋慕」是比「爱」更为青涩、更不稳定的情绪,会令人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那样充满焦虑。
后来──巧遇的「恋慕」真的改变了我的世界。
「恋慕」对我来说不再是梦想,蜕变成了更确实的「心愿」。
我唯一能恋慕的对象正是少年(贝尔)。
无论是下界或天界,唯有少年(贝尔)能实现我的心愿。
在我知晓「魅惑」无法对吸引自己的少年(贝尔)生效时,我真是开心得不得了。
我坚信与少年(贝尔)历经「恋慕」之后,或许能接触到我所不知道的「爱」也说不定。
然而,「魅惑」之所以无法影响少年(贝尔),虽然不愿相信,但这表示他另有心仪的对象,而且那份憧憬强烈到不会被我的权能所折服。
何等讽刺。
我只能对无法成就「恋慕」的对象产生「恋慕」。
这代表我最终会失恋(结束)。而正因我追求的是「恋慕」,也就注定会面临破局。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过分的女神。
自己真的是个老爱死缠烂打的难搞女人──直到被他拯救(伤害)后,如今我才终于得以承认。
我的「心愿」是……绝对无法如愿以偿的「初恋」。
──就只是这样吗?
……?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当我对再次提问的女孩(希儿)皱眉反问之后,听见了傻眼的叹息。
──你真的很难搞耶。迟迟不肯放下矜持,假装自己很迟钝。到了这种地步,都算有病了吧。
这声叹息变成了女神(某人)的嗓音。
奇怪?我才是女神(芙蕾雅),由一人分饰女孩(希儿)跟女神(芙蕾雅)的角色扮演也是因我而起。
至此,我终于注意到了。
饰演女孩(希儿)与女神(芙蕾雅)的「那个人」又是谁?
──少年(贝尔)曾对我说,请把「真正的我」告诉他。
这是当我提议举办战争游戏时,他对我提出的要求。
「真正的我」?
「真正的我」……又是谁?
──你现在的姿态就已经是答案了吧?
一片花田延展开来。
天色染成了黄昏,大地被一整片盛开的红花所覆盖。
不再从眼中洒下黄金,而是流淌着透明液体的我瘫坐在花海之中。
徐徐微风轻抚着我那淡灰色的长发。
我在终于抵达的花田里,睁大了淡灰色的眼眸。
──至少别留下后悔啰。
「女神」转身离去。
「颈轭」已然消失。
自那天起,我不曾再看过抵达的幻想(梦想)之后的发展。
*
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派系大战」──最终由「派系联盟」取得胜利。
【芙蕾雅眷族】落败的消息在全世界掀起一片哗然。
势力版图彻底改写、原有的平衡已然瓦解、全新的「英雄」即将诞生──整个下界如此谣传,骚动不已。究竟是疾风的旋律,还是钟楼的咆哮能挤进当代「英雄候补」的名单之中?战胜最强派系(芙蕾雅眷族)的壮举引来无数人的臆测,就连不是神明的一般凡人也坚信「时代的巨轮将开始转动」。
至于引发轩然大波的中心地(欧拉丽),自然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自「奥萨都市遗址」凯旋归来的冒险者一行人获得民众热烈的喝采。迷宫都市热闹得就连幼女神(赫斯缇雅)都差点被吓昏,大家不仅夹道欢迎,甚至还临时办起庆典。
民众大声赞颂。
冒险者们情绪高昂。
众神以热烈的掌声前来迎接。
纵使比赛结束,激斗的余韵仍未被冲淡,市区内不分昼夜地大肆欢腾。
直到战争游戏落幕的第三天清晨,连日喧闹的都市才彷佛闭目睡去似地沉静下来。
「为什么我们会输呢?」
以纤纤玉指戳着空酒杯,芙蕾雅这么嘀咕。
晨曦尚未露脸的一大清早,女神坐在空无一人的酒馆吧台前,像个孩子似地歪过头去,被迫陪她喝酒的蜜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还用问?只能怪你自己四处跟人结怨啊。」
「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能赢。就算洛基他们参战,视战术而定,应该还是有办法摆平吧。最终至少能让我得到贝尔才对呀。」
面对与其说是无法接受比赛结果,不如说是打从心底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的芙蕾雅,蜜雅依旧露出一张大感傻眼的表情。
「大概是有很多人都想保护那小子吧。」
「就只是因为这样?」
「……再来大概就是,钟情于你的那群好事者们莫名其妙心血来潮的关系吧?」
「原来如此。」芙蕾雅说完后便紧闭唇瓣,不再用手指戳空酒杯。
老实说,就算赫定与赫伦等人做出那些事,芙蕾雅直到现在仍认为自己不会输,不过她以「爱」挑起派系大战,理所当然也可能因为「爱」而吞下败仗。
就是因为各式各样的「爱」、意志以及思念交织在一起,少年他们才得以抓住那万分之一都不到的胜算,这是芙蕾雅得出的结论。
「蜜雅,这一杯就当作是你请客好吗?」
「别开玩笑了,傻子女神。也不想想是你一大早把我吵醒的,连同这笔帐全都给我结清啊。」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嘛。」
在这次的战争游戏结束后──于「派系大战」里落败的【芙蕾雅眷族】宣告解散。
被视为派系联盟盟主的赫斯缇雅并没有提出这种要求,纯粹是包含「封闭世界」一事在内,芙蕾雅他们的所作所为太过目中无人,而且在东窗事发后还要求举办战争游戏,许多人都认为不能再任由芙蕾雅为所欲为,于是以参加大战的女神们为中心提议,让芙蕾雅与促使她有能力作乱的眷族分开,迫使她再无亲信可用。
虽然有如亲卫队、身为「共鸣者」的男神们,以及宛若「信徒」崇拜着芙蕾雅的孩子们马上提出抗议,却被一句「吵死了,统统闭嘴」给堵住嘴巴。比起观战的这些人,这场战争的赢家们自然拥有更高的发言权,民众也纷纷对美神的权能心生畏惧,所以没人出面劝阻。
得知芙蕾雅等人落败而脸色忽青忽紫得令人不禁有些同情的洛伊曼一开始有帮忙袒护,但最终没能颠覆赢家们的要求与世间舆论。即使走在公会内也难保不会被人从背后捅刀的他,迫于无奈,只能遵从欧拉丽流传至今的惯例,以公会总部的名义宣判主神(芙蕾雅)遭到流放,但严禁都市战力──剽悍勇士们离开都市。
「奥它他们怎么可能服从芙蕾雅女神以外的存在啊啊啊啊……!!这么做只会重蹈阿波罗神的覆辙吧啊啊啊啊啊……!!」
无比憔悴的「公会的猪」这么说。
与此同时,【芙蕾雅眷族】庞大的资产全被没收,除了「战场原野」交由公会代管以外,剩下的全都交由赢家──也就是参加派系联盟的【眷族】自行平分。相传开战前一直郁闷得与守丧无异的【欧格玛眷族】等眷族,现在欢天喜地得手舞足蹈。这情况看在输家(芙蕾雅)眼中很不是滋味就是了。
芙蕾雅原以为自己一旦战败就会马上被遣返天界,她觉得这样的惩处是从轻发落了──
「无论是屈辱、耻辱或污辱,无论如何都要让芙蕾雅丢尽颜面。」
但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出于女神联盟的这个想法吧。
整个下界都知晓她沦为有名无实的落魄女王了。
如今【眷族】已解散,恐怕对她的批判和嘲笑将延续数百年也说不定。
公会的说法是,尽管芙蕾雅做出许多暴行,但考量到她至今为止也为欧拉丽贡献良多,所以才没有将她遣返天界;不过她早就看出这是不知从哪来的「烂好人」们从中帮忙周旋的结果了。
「毕竟是我要求赌上一切的……所以变得一无所有也没办法吧?」
目前芙蕾雅仅剩的财产,就只有她身上的那套衣裳。
也没有任何随从。她对眷族宣布「不许跟着我,努力在这里成为英雄吧」。以海慈为首,至今未曾忤逆过芙蕾雅的孩子们坚持不肯服从指示,不过当她表示「若有谁不乖乖听话,就用『魅惑』令你们待在欧拉丽内」后,有许多人当场哭倒在地。唯独苏醒之后的赫伦似乎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哀伤,于是露出强忍悲痛的模样低下头去。
因此,洛伊曼大可不必为这件事伤神到胃痛。
这次的战争游戏没有闹出人命。
芙蕾雅有严令吩咐眷族,不可杀害对手。
毕竟自己是基于丑陋的私心而开战的,若是误杀别人家的孩子总会良心不安,重点是一旦有人丧命,她觉得贝尔绝对不肯成为自己的人。
反之,就算派系联盟抱持杀意来犯,她也坚信奥它等人和海慈一干抚慰之灰面者们仍能拿捏在不会取人性命的程度才对。
「……既然如此,就一如往常那样工作赚钱啊。」
「不行啦,像我这种麻烦的刁蛮女神,大家要求我必须在今天之内滚出欧拉丽。」
蜜雅有如睥睨般盯着从座位上起身的芙蕾雅。
从眼神感觉得出,她似乎正努力地避免将情感表现出来。
「……有个小不点女神曾不小心说溜了嘴,她说虽然花痴女神不能留下,但至少可以对一个『城市姑娘』网开一面。」
闻言,芙蕾雅在酒馆的入口处停下脚步。
「……不行。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不过,在脸上挤出一抹微笑的芙蕾雅,果然还是没有因此改变心意。
「所以……再见啰,蜜雅。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
当穿着一身长袍的芙蕾雅戴好帽兜离去之际,背后传来一阵沉重的叹息。
芙蕾雅装作没听见,漫步来到东侧的主要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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