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森藤野
鼓励自己,唯有现在才能够做出改变,从日常生活开始产生变化。
「太慢了!」
「唔呜呜!?」
所以,与伯特的锻炼,是从提出的当天便开始了。
此处是「黄昏馆」的中庭,在如同围绕着中央塔的这片空间里,蕾菲亚硬生生挨了一记狼人毫不留情的踢击。
「咳呃!噗呼!咳咳……!?」
「是要我讲几次才会懂,这迟钝的女人!?别过度分神在咏唱上!」
从第一次锻炼开始至今,时间已来到第七天。
自早餐后便开始的实战训练,有时甚至会一路持续到晚餐时间。之所以没有从一大清早就进行,理由似乎是「吃早饭时得一度中断,会让人觉得很麻烦」。
目前已日过中天,来到午后时分。
「你无法防御,又没能闪躲!那你干脆打从一开始就别唱这种蹩脚歌!」
「咳咳……啊唔……!?」
「你最好快点有所自觉!你的并行咏唱只是临阵磨枪!居然像个只记得一件事的傻子那样不断咏唱!」
蕾菲亚被一拳击中腹部,当场倒下,她趴在地上痛苦挣扎之际,伯特依然对着她破口大骂。
尽管至少倒地后没有继续追击,但伯特完全不会因为性别、体格以及种族就手下留情。
由于名为疼痛的感受太过强烈,迫使蕾菲亚放开手中的短剑和短杖。
「哈!你想模仿早一步挂掉的那女人的战斗方式,偏偏你的咏唱比她更慢,是有啥屁用!」
「……!!」
蕾菲亚气得杏眼圆睁。
双眼因愤怒而燃起烈焰。
无奈伯特说得有道理,令她无从反驳。
蕾菲亚向伯特请教近战技巧──仰赖一柄短剑的战斗方式──同时也在锻炼中积极施展「并行咏唱」。
她将已故好友的短剑握在右手,左手则拿着酷似好友曾使用过的短杖,希望能练就「魔法剑士」的战斗方式。
──是想模仿已经挂掉的那个女人吗?这只会让你丢人现眼。
无论被伯特以类似的话语如何取笑,蕾菲亚唯独在这件事上坚决不让步。
蕾菲亚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学会独自一人也能战斗的手段。
她并不是鄙视或瞧不起过往的自己──也就是最标准的「后卫魔导士」。若有需要,她很乐意继续扮演一座固定炮台。
不过,就算学会「魔法剑士」的战斗方式,蕾菲亚理应也可以继续胜任之前的职务。反倒是深入了解前锋与中锋的行动之后,她将能够掩护得更到位。所谓的「魔法剑士」是从精通魔法的「魔导士」中衍生出来的,学会这种战斗方式对她有利无弊。
蕾菲亚已经受够一味地受人保护了。
前锋的工作是保护后卫,后卫的职责是救助前锋。
既然如此,蕾菲亚想成为有能力自保,还可以救助他人的存在。
想得到能够独自应战的力量。
可是──
「什么叫做『想变得独自一人也能应战』!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只好高骛远,连飞都不会的虫子!!甚至不配被称为杂鱼!」
狼人犹如恶意的化身,对蕾菲亚的「目标」嗤之以鼻。
斥责她说那是个绝无机会实现的「天真梦想」。
伯特就连在这方面也丝毫不留情面。
他恣意践踏蕾菲亚心中的天真想法,不仅要让蕾菲亚认清现实,还出言侮辱。
而凌驾在加诸于她的侮辱之上的,是脚踢与拳击。
伯特凭着自己的实力,采取远比不断咒骂更具说服力的方式来蹂躏蕾菲亚,让她体认到自身的心愿是何等遥不可及。
伯特·罗卡果然比任何人都更苛刻。
一如蕾菲亚所料……不,是超乎想像。
(──果然……我很庆幸当初是拜托他。)
因此,蕾菲亚感到十分高兴。
尽管她双眼泛泪,还从嘴角滴下牵着一条银丝的唾液,甚至全身被痛苦支配,咳个不停,完全没有余力展露笑容,却依然在心中欣喜地笑着。
伯特会让蕾菲亚认清现实。
会让蕾菲亚明白自己做出了多么残酷的选择。
狼比谁都更清楚「弱肉强食」这个道理。
现在的蕾菲亚本来就没有什么供人讪笑的丑态。
她也没有感到屈辱。
打从一开始便失去的尊严本就不复存在。
因为,蕾菲亚早已失去最珍贵的事物。
所以不论如今再丢脸都不算什么。
假如这点程度的耻辱就能促使自己往前迈进一步,她反倒觉得是得偿所愿。
而这也是自己必须付出的代价,得把昔日白白浪费掉的时间都倾注在此时此刻。
像这样坦然接受伯特近乎虐待的严苛锻炼,直到成功跨越的那一刻,明天的蕾菲亚将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强大。
「……再来!……麻烦…你了……!」
「……」
看着少女从地上撑起身体,站直之后,伯特暂时陷入沉默。
目前的蕾菲亚等于是一无可取,但唯独一件事得到了伯特的认同。
那就是「决心」。
称之为执念也行。
不管身体伤得再重,被冷嘲热讽重创心灵,蕾菲亚都会立刻重新爬起来。握紧双拳,鞭策她那颤抖的双腿撑住身体,随手粗鲁地抹去眼角的泪珠,再次回到伯特的酷刑风暴之中。
面对少女那足以令第三者不忍担心的态度,伯特完全无意制止。
反而害伯特不得不忍住嘴角想上扬的冲动,对此乐见其成。
彷佛绝不容许任何人打扰他口中的「杂鱼」下定决心「改变自己」的这一刻。
伯特眯起眼眸,一改先前那种过激的措辞。
「听着,你必须好好思考前锋与后卫在认知上的差异,你自己的定位,以及魔导士这职业必须面对的繁琐工作。」
「……!是!」
至今从没提出任何建言的伯特突然开口指导,大感诧异的蕾菲亚连忙点头回应。
「对我而言,『最容易搞定的对手』就是魔法剑士,在我眼中只是一只待宰的肥鸭。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这种人无论是咏唱技巧或应战方式都很半吊子,而半吊子是最没用的,也就是现在的你。」
「!!」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她正逐渐沦为「魔法剑士」的负面代表,这令蕾菲亚不由得大大睁开她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既然明知对手在近战上不如自己,那就只需正面挑战即可。毕竟魔法剑士每当对手稍微占上风,就会担心魔力误爆(ignis fatuus)而开始自乱阵脚。如此一来,当然就成了待宰的肥鸭。」
「可、可是……」
「魔法剑士的『并行咏唱』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蕾菲亚换来这番自己也颇有感触的严厉批评。
在截至目前与伯特的锻炼之中,蕾菲亚已多次面临自己被「驾驭魔力」一事牵着鼻子走的情况。伯特对「魔法剑士」的毒辣见解,到头来竟是由蕾菲亚自己验证出来了。
一想到自己的觉悟和好友(菲儿葳丝)的存在全盘遭到否定,蕾菲亚不由得紧握住手中的短剑与短杖。
不过──
「魔法剑士……不,魔导士最可怕的不是『并行咏唱』,而是『眼神』。」
「……眼神?」
伯特的发言还有后续。
「就是即便两败俱伤也要完成咏唱的『眼神』……无论如何都要把『魔法』施展出来,恍若野兽般的『目光』。」
蕾菲亚瞬间恍然大悟。
她完全理解了伯特想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最棘手的对手,是不惜发生魔力误爆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魔导士……?」
「方式无论怎样都行,所谓的魔导士就等同于一枚『炸弹』,光是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想发挥火力的家伙就已经十分难缠了。要是达到老太婆那种层次的话,甚至还会把『炸弹』活用于应敌。」
透过咏唱令敌方动摇,引诱对手主动接近。
这部分与里维莉雅曾经传授的「诱饵攻击」有着相同道理。
她就是将「诱饵攻击」运用在与芬恩等人的配合上,最终还使出让怪人(芮薇丝)吃瘪的「应战方式」。
在听伯特提起都市最强魔导士之后,蕾菲亚理解得更加具体了。
「若是退缩就会失败,假如胆怯也会失败。我是不懂『魔法』,但好歹明白这点道理。」
──至少那女人(菲儿葳丝)也是如此。
蕾菲亚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心中便燃起斗志。
「你就是『不要命』的想法不够强烈。」
伯特给出这个简洁扼要的结论。
因为过于简洁扼要,令蕾菲亚感到十分惭愧。
明明她自认有做好觉悟,但事实证明这份意志还有待加强。
当自己在挥剑或咏唱时,必须抱持如字面所述「不惜一死」的气概。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要是你仍旧一成不变的话,我不会再陪你锻炼。因为只是在浪费时间。」
「──是!!」
面对恢复犀利眼神的伯特,蕾菲亚点头回应。
接着她举起短剑和短杖摆好架势,这次改为主动出击。
「【解放一束光芒,圣木的弓身】──!!」
蕾菲亚随着歌声不断与伯特交锋,不断被打飞出去,即便弄得灰头土脸仍持续奋战。
*
「蕾菲亚还真拼呢~」
「是没错啦……不过那只臭狼真的是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黄昏馆内有一座由好几根石柱组成的桥梁──空中长廊,蒂奥娜和蒂奥涅便从那儿俯视着中庭。
由于两人颇好奇蕾菲亚与伯特持续到现在的锻炼进展如何,因此连午饭都没吃就跑来观战。
「还想说一个完全不使用魔法的前锋,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训练魔导士……」
「截至目前为止,似乎比我想像得有成效……无论是以一名剑士或魔导士来说,至少蕾菲亚的动作比起一开始俐落多了。」
倚着栏杆的蒂奥娜不满地嘟起嘴抱怨,位于一旁的二军成员──娜维跟亚莉希雅则接连说出感想。
亚莉希雅她们当初与到现在仍气嘟嘟的蒂奥娜有着相同想法,对两人的锻炼都抱持反对意见,不过等到成果揭晓后,蕾菲亚在身手和咏唱技巧上的进步有目共睹。
同为精灵的亚莉希雅更是清楚明白,这些对于少女(蕾菲亚)而言是必须掌握的「技巧」与「应战方式」。
「伯特似乎有以自己的方式在构思训练内容呢。」
「不可能有这种事啦!安琪~!伯特肯定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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