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森藤野
「经由小道消息,我听说过各种你在谎报名字之后的所作所为。」
不再蒙面、男扮女装的美丽精灵,直视著面前的泰利。
琉其实一直隐约有种感觉,她过去追捕过的某位矮人恶棍,在改名换姓后出没于大赌场(casino)区域(area)。而关于该名男子的特徵与情报,以及他游走于法条间的行径,都令琉有一股熟悉的感觉。直到这天,在大赌场(casino)里与对方见面时,琉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我为何会放任你胡作非为,你可曾想明白吗?」
琉眯起双眼,瞪著这个嘴巴开开阖阖的矮人。
「理由有两个。第一个,就是我已经没有背负正义二字的资格了。至于另外一个理由……」
随后她便睁开眼眸,加重语气:
「就是你当年俯首忏悔──所以阿斯特莉亚大人给了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泰利──不对,泰德已是面无血色。
当年还很年轻的泰德,与不法集团四处为非作歹,遭到【阿斯特莉亚眷族】一网打尽。那时,泰德跪倒在女神的面前,不断磕头请求原谅。
慈悲为怀的阿斯特莉亚女神,最终接受了泰德的忏悔。也可能是因为她衷心期盼孩子们能够痛改前非,希望那些并非永恒不变的下界居民会有所改变。
面对这位至今枉费女神的一片好意、最终顺从私欲让心中那朵恶之花再次绽放的男子,琉心中的愤怒溢于言表。
「你、你们还不快动手!?」
承受著那正义之光丝毫未曾衰减的眼神,泰德终于按捺不住放声惨叫。
为了让保镳们除掉琉,他惊慌失措地开口下令。
「你已经没有得到宽恕的余地了。」
强壮的保镳们,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反观琉──一脚将对手全数踹飞。
「哇啊!?」
「呃!?」
琉为了保护希儿跟少女(安娜),使出以踢击为主的格斗术,用脚画出一个圆,把身强体壮的袭击者们通通踢飞,将对手一头砸在墙上,或是重摔于桌面。
眼看一名落地的保镳滚到脚边,宾客之一的女富豪吓得惊声尖叫。
「我就代替那位大人来制裁你。」
贵宾室里转眼间惊叫连连。站在乱成一团的房间中央不断发抖的泰德,终于决定放手一搏,派出自己最强的杀手锏。
「法斯特!!罗洛!!给我杀了她!!」
接获雇主的命令,原先站在他背后的两名保镳随即展开行动。
身材标准、体格精壮的人族,以及身材纤痩的猫人(cat people)冲了过来。琉见状,脸色一绷。
「希儿,请和安娜退到一旁。」
「嗯,加油喔,琉。」
琉暗示自己已无暇掩护他人,也随即往前飞奔。
在希儿与安娜退开的同时,琉挺身迎战来袭的高手们。
●
双方在瞬息间就拉近距离,人族与猫人(cat people)保镳的手中,都拿著各自擅长的武器。
前者是铁制的黑色拳套,后者则是两把匕首。
面对一接触就挥来的犀利拳击和斩击,琉纵身一跃,从对手的头顶上躲开攻势。在敌方背后落地的同时,立刻使出一记上段踢。
「!」
但是踢击却被反射著黑光的拳套挡下,而且匕首还在绝妙的时机从旁挥了过来。
琉侧身一扭,躲开斩击,可是身上的西装已被轻轻划开一道口子。
「法斯特与罗洛可是赫赫有名的『黑拳』与『黑猫』!你好歹有听过这个称号吧!」
眼看琉和保镰们一进一退的战况,泰德吓出一身冷汗,但他仍在脸上挤出狰狞的笑容。
「黑拳」与「黑猫」,琉对于上述绰号并不陌生。
这两个称号,分别是直到五年前仍威震八方的「赏金猎人」跟「暗杀者」。
那是【阿斯特莉亚眷族】还存在的时期,也是「邪恶」在欧拉丽蔓延的暗黑时期。当年有人为了除掉悬赏对象或敌对目标,大量从都市外聘请赏金猎人与暗杀者。在那些跟「邪恶」勾结的公会职员的安排之下,顺利入侵迷宫都市的这群人,简直就跟为了钱能与人亦敌亦友的佣兵没两样,更成为了助长都市失序的原因之一。
在此之中,「黑拳」、「黑猫」的名声与实力,可说是轰动整个地下业界。
他们的委托完成率近乎十成,再加上曾经收拾掉第二级冒险者的壮举,让这两个称号在当时形同恐怖的代名词。
由于欧拉丽的暗黑时期最终迈向结束,于是两人跟琉一样就这么销声匿迹──
(原来如此,确实相当强悍。)
泰德夸口这两人在该时代结束后,就流落到他的身边。琉没有多加理会,承认眼前两名男子的实力。虽说他们是两人联手夹攻,但本身还是拥有相当程度的水准,让已是Lv. 4的琉无法贸然进攻。双方培养出来的默契,足以完美弥补彼此的破绽。
两人的分析能力也是既确实又迅速,能够彻底针对琉左眼配戴眼罩的弱点,不时切入她的死角发动攻击。
(尽管解下眼罩,是可以完全避免遭人趁虚而入……不过现在得先把武器弄到手。)
手无寸铁的琉,在敌人全副武装的威胁之下,与前后夹攻的保镳们展开近战。
「趁著法斯特他们困住【疾风】……!」
就算看见人族法斯特跟猫人(cat people)罗洛的实力与琉几乎是在伯仲之间,泰德依旧无法安心。对于【阿斯特莉亚眷族】的恐惧已深植骨髓之中的矮人,以慌张的口吻放声大喊。
「服务生们,抓住安娜跟那个女人!!」
面对这道打算挟持人质的命令,来自都娱乐都市(桑托流·贝贾)的服务生们都显得不知所措,却又无法忤逆。纵使此人的来历相当可疑,但他们终究得服从赌场老板的命令。
在周围宾客尖叫声不断的现场,希儿她们被敌人团团包围在墙边。
「那、那个……!?」
「……」
面对逐渐缩小的包围网,安娜的心中充满恐惧,反观希儿却是不发一语地看著那些服务生。
希儿没有理会以眼神诉说著「拜托你快逃,别再管我了」的安娜,细心观察四周。
说起琉,她对于这幅光景是无动于衷。
状似深信著与她是同事的那位少女,全神贯注在自己的战斗上。
此时希儿没由来地张开双手──啪!
在自己的胸前用力拍了一下手。
「!」
这阵掌声响彻四周,吓得服务生们纷纷停下动作,同时也引来其他人的目光。
当服务生们回想起方才在赌场上见识到少女的深不可测而提高警觉时,维持合掌动作、面露微笑的希儿,以她在酒吧练就的清脆嗓音侃侃而谈。
「被黑心老板掳来这里的女性们,难道你们都是只会等待英雄降临的笼中鸟吗?」
身处状况外而伫立在一旁的美人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搭话声而大吃一惊。
希儿对著这群女性继续说下去。
「我不这么认为,各位其实都是意志坚定的人,是遭逢逆境也不会低头的人。你们之所以美丽出众,是因为怀有一颗坚强的心。」
佳人们的眼底产生动摇,彷佛逐渐回想起原本的自我。
「我相信即使是此时此刻,依然有人等待著你们的归来。」
希儿的一字一句,慢慢唤醒了她们渴望自由的那颗心。
「只要那个人取得胜利……你们就可以重获自由。」
希儿所指之人,就是目前正在与保镳们交战、头戴眼罩的精灵。
见到精灵奋勇应战的英姿,原先已死心的美女们,眼底逐渐取回希望之光。
以及累积至今的愤怒之火。
目睹此景的希儿,微微一笑。
「所以──就让我们来大闹一番吧♪」
点燃导火线的这点火苗,转眼间就引爆现场。
美女们同时大喊出声。
「哇啊────────────!!」
「我已不想在这里多待任何一秒了!!」
「我想回家喵──!!」
原先像是一尊尊精美人偶的女性们纷纷发出愤怒的咆哮,不顾后果地开始暴动。
面对这种情况,吓得脸色发青的反而是服务生们。这些人不同于已被琉打倒的其他保镳,他们对自己的身手并非很有自信,因此要他们压制这群被泰德掳来的「收集品」──人数众多的美女们,老实说根本是强人所难。
不顾一身礼服打扮冲上前去的人族、将绚烂的筹码抓起来随手乱扔的精灵、用爪子把袭来的服务生抓成大花脸的兽人……服务生们根本无暇去追捕希儿和安娜。就连哑然失色的其中一名宾客,也被人一脚踹中屁股,「哇啊!?」地发出惨叫,情况几乎是彻底失控。
美人们纷纷响应这场叛乱,贵宾室内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咦、咦、咦……!?」
放眼望去的大规模暴动,令泰德的整张脸都在抽搐。
「……你、你们……」
「?」
安娜忍住被眼前光景吓傻的冲击,那头亚麻色的秀发随著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希儿望著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安娜,不解地歪著自己的小脑袋瓜。
「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
「为什么要帮助素昧平生的我们……」
原先与希儿四目相交的安娜,将目光移向琉的身上。
当少女将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时,希儿也跟著看向毅然决然与敌人战斗的精灵。
「虽然我感觉比较像是顺便附带的……琉在听说你的处境之后,无论如何都想来帮帮你。虽然她应该能说出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我想她其实就只是抱著这想法而已。」
安娜听了不禁屏住呼吸,将胸前的那只手用力握紧。
伫立在她身旁的希儿,有如自言自语似地继续说下去。
「琉并不是好人,她仍会犯错。」
她眯起淡银色的眼眸,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心底话。
「不过……我就是喜欢如此心地善良的琉。」
接著,脸上绽放出一张灿烂的笑容。
希儿从嘴里交织而出的细语声,消散在琉他们越演越烈的战斗中。
「──我、我已经受够啦啊啊啊!!」
另一方面,俨然成为战场的贵宾室各处,纷纷有人忍不住痛哭求救。
模样狼狈的小人族富豪,一溜烟从宾客之间逃了出来。此举彷佛产生了带头的作用,满脸抓伤的犬人(chienthrope)老绅士与其他富翁也紧追在后。
他们前进的方向是栎木大门,也就是贵宾室的出入口。
「去向【迦尼萨眷族】求救!!」
「快啊!」
「啊、喂!你们别擅作主张!!」
泰德怒声喝止,仍然阻止不了陷入恐慌的宾客们。
即便在杀死琉之后,泰德还是可以利用财力与权力轻松抹去这起事件,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不想将事情闹大。向都市单位求援,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疑虑,除非是万般不得已他才会出此下策。
这对琉而言也是一样。
被刊登在危险人物名单(blacklist)里的她,纵使控诉此赌场的老板并非娱乐都市(桑托流·贝贾)的居民,基本上也无人会采信。倘若【迦尼萨眷族】冲进这里,首先就是保障赌场老板和宾客们的安全。更何况泰德趁乱脱逃的话,情况更是雪上加霜,因此琉并不乐见【迦尼萨眷族】的介入。
但是琉──仍然对眼下的状况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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