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城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 第765章

「噫，噫咿咿！？」

凶恶的野狼，不会饶过这个连吼都吼不出来，只会难看地临阵脱逃的「小咖」。

「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叽，叽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伯特又揍，又踢，最后用右手一把抓住那张脸孔。

他轻轻松松举起女子的身体，往柱子上一砸，摇曳着四肢蕴藏的火焰獠牙。

「等、等等！？要是杀了我，『钥匙』的下落就——！？」

「吵死了。」

面对暴怒的饥狼，这种保险根本毫无意义。

狼牙会公平地，平等地，撕开猎物的皮肉。

瓦蕾塔试着拿自己持有的「钥匙」下落当保命符，但她的哀求立刻遭到无情拒绝。

「不行！伯特！？」

伯特连艾丝的制止都照样甩开，解放了自己的「獠牙」。

「烧光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火狂哮。

「————————————————————————————————啊！？」

上牙（乌尔加）发出的烈焰哮吼，吞没了女子的尖叫。

遭受猛火纹身的瓦蕾塔，身躯转瞬间化做漆黑粉屑燃烧殆尽。她变成了比怪兽死法更凄惨的灰烬。

艾丝看着。

不禁将那景象烙印在眼里。

看到了野狼抵达的终焉世界。

看到了释放愤怒号炮，吞噬了万物的祝融之灾。

火红色彩笼罩的地下空间里，只有遭到凶狼蹂躏的黑暗派系末路躺卧在地。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烈焰环绕下，沐浴着月光，一头狼朝夜空吠吼。

彷佛宣告誓言业已达成，那声打上天空的遥吠，听在艾丝耳里极其勇猛，却又令人闻之伤悲。

艾丝让火星烧灼着侧脸，流着汗，任由火光照亮金发，注视着那副身姿。

她一直注视着那凶暴、雄壮，受到寂寥所拥抱的背影。

★

震撼都市的「猎杀亚马逊人」事件，终于步入尾声。

官方发表雇用暗杀者的犯人身分不明。这是【洛基眷族】为了避免多余混乱，不肯说出「黑暗派系残党」这个名词，守口如瓶的结果。

在风月街重建区域发生的战斗——喷发的巨大烈焰自然逃不过人们的眼睛，「公会」介入调查。发现了冒险者巡逻人员的遗骸，以及烧死到几乎不成人形的暗杀者们的遗体，所有公会职员与【迦尼萨眷族】团员无不脸色发青。他们虽猜测到这些很可能皆为都市最大派系（某眷族）的干部（某人）所为，但别说追究，连提都没提一下。惊扰都市的危险因子有人铲除值得欢迎，没必要多方追问事件的是非，去踩踏怪物的尾巴。收到报告的公会高层也心生恐惧，决定视若无睹。除了风月街由于造成更多损害而使得重建工作再度延宕，当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就这样埋葬在黑暗中。

「公会」捡回了暗杀者们的遗体，观察事情经过，判断不会再发生袭击事件，就释放了原本需要护卫的前【伊丝塔眷族】。彷佛下了整晚的大雨将一切洗涤干净，欧拉丽恢复到无异于事件发生前的平稳日常生活。

唯一只剩下受到新的创伤的几人。

都市第三区，风月街。

在残留着争斗爪痕的重建区域。

天空为夕阳色笼罩时，于废墟一角，伯特坐在瓦砾上。

那是他最后见到亚马逊少女脸庞的广场。

自西方射来的黄昏余晖有些刺眼，照得他眯细双眸。

「伯特……」

艾丝与洛基，一起凝望着他的背影。

从诛杀瓦蕾塔那天算起，已过了雨天。伯特不回大本营（总部），整个人不知去向，艾丝她们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地点找到他。

她们不确定伯特从什么时候就待在这里。至少当艾丝她们造访此地的几小时前，他就一直动也不动，眺望着不断变化的天空。

看在艾丝的眼里，伯特的那副背影前所未有地沉静，而且显得好小。

「身心倶疲啊……这种状况下如果不识相地狂嗨冲过去，气氛铁定僵到爆。」

「嗯……看起来，很没精神。」

事实大概也是如此。

与少女之间短短两天的回忆，以及身为强者却保护不了弱者的自责，其他应该还有一些艾丝想象不到的感情，在如今的伯特心头浮现又消失。

眼角有些悲伤地下垂的艾丝，转向洛基：

「洛基……该怎么做，伯特才能……」

「嗯，你不用再说了，我懂，艾丝。我教你一招我的珍藏密技。」

对于这样的她，洛基回以笑意。

「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照着去告诉伯特。这么一来，他就会振作了。」

「……说什么？」

洛基直接将嘴唇凑到艾丝耳边，她边听边不住点头。

侧耳倾听的时间只有一瞬间。艾丝表情严肃地领受了天神旨意，下定决心，脚步踏进广场里。

艾丝一边背后听着洛基小声地声援：「加油~」一边走向伯特。

艾丝还没说什么，他先对艾丝出声说道

「有事吗，艾丝。」

「伯特……」

「我现在没心情理人，走开。」

伯特头也不回，对艾丝这么说。

艾丝注视着他被西下的夕阳照亮的侧脸，以及染成湿润枣红色的「獠牙」，用力抿紧嘴唇后，站到近在眼前的位置。

接着，艾丝轻快地将右手放在伯特的左肩上。

面对慢慢转过头来的他，艾丝转达了那句话：

「咚麦。」

而且声调毫无抑扬顿挫。

「…………………………」

听到她用缺乏感情的表情一脸认真地讲出这句话，伯特的脸颊痉挛起来。 噗呵！教唆天然呆少女做出这种傻事的天神爆笑出声，从隐蔽处传了出来。

「…………？」

艾丝原本一副正经八百的态度，看到眼前的反应，「奇怪？」好像一头雾水，微微偏头。

被这么一闹，伯特开始觉得什么问题都变得好白痴，「唉……」大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从瓦砾上站起来。

伯特什么都没说，有点粗鲁地把一只手放在少女头上摸了摸，从她身边走过。

艾丝双手按着头，看着他那比刚才少了点哀愁的背影。

「唷，伯特，真巧啊！」

「睁眼说什么瞎话……」

伯特正要离开广场，洛基冷不防像个小丑般从隐蔽处跳出来。伯特半睁着眼，瞪着把黄昏（严肃）气氛破坏殆尽的主神。

「找你老半天了~你这两天都在干嘛啊，真是~」

「我爱怎样关你什么事。况且就算回大本营（总部），那些家伙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吧。」

「嗯~这就难说啰~」

「……？」

伯特一提及跟自己几乎是不欢而散的蒂奥娜等人，洛基却回以只差没哼起歌来的微笑。伯特虽觉得诧异，但仍然打算离开此处。

「等等呗，伯特。艾丝美眉说有件事一定要问你。」

「……啊？」

回头一看，洛基微睁着眼对伯特微笑，而艾丝也追了上来，眼光直勾勾地望着他。

伯特回望着金色眼眸后，艾丝似乎很紧张，吸了口气，然后语气坚定地问他：

「伯特……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看轻别人，又为什么想变强。」

「！」

「因为在酒馆的时候，你不肯告诉我。所以……」

伯特眯起一只眼睛。

讲话断断续续地拼命传达心意的少女，还是一样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他既不能佯装酒醉打马虎眼，也不能撒谎。在这道眼光之前，这一切都不被允许。

伯特一语不发，想快步离开此处，然而……

「伯特，就告诉她吧。这是天神命令唷。」

「洛基，你这家伙……！」

「在大家面前说不出口，只跟这女孩一个人说总行吧？……误会还没澄清，就跟某人生离死别是多悲伤的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神的话语撞击着内心。

主神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在敲打心扉，让伯特由衷气恼。

他啧了一声，转向少女。

艾丝仍在等待伯特的说法。

艾丝带着令伯特兴起思乡之情、有如妹妹的表情，还有蕴藏着她昔日面貌的眼神，如青梅竹马（那家伙）般的金发在晚霞余晖下闪闪发光。

自己在这世上只对一个人无法撒谎，那就是眼前这个少女。

伯特在这一刻，不幸地明白到这点。

他本来想找话搪塞，嘴巴却自动张开：

「……因为我讨厌小咖。」

「就只因为，这样？」

「因为小咖那副德性太丢脸了，我看都不想看。」

「就这样？」

「因为听到小咖哭诉，会让我恶心……」

「就这样？」

「——不然咧！！」

听到艾丝一再追问，伯特好像再也忍不住，大叫了。

「眨低那群弱者是强者的责任！我们不做谁做，你说啊！不然会有越来越多混账搞不清楚自己的斤两！别开玩笑了！！」

伯特在吼叫。

如同宣泄所有累积的心情，吐出「伤痕」流出的所有幻痛（痛楚），他将这些全发泄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弱小的家伙别给我上战场！柔弱的娘们给我躲回巢里去！认清楚自己有多少能耐！遇到什么事都在那鬼哭神号的，看了就有气！！心里有够不舒服！！我再也不想看到小咖在我眼前不得好死了！！」

他的脑中闪过双亲的，部族的，妹妹的，青梅竹马的，她的死亡模样。

重回心头的，是曾试着治愈自己的温柔少女以及亚马逊少女，两人的临死模样。

这些光景打乱了伯特的心绪，他一连串地讲个没完，最后大吼一声：

「谁都不准再给我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