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女 第21章

　　伊薇特走过去，看到了一本尚未腐化的、样式十分奢华的笔记本，上面用黑潮语记录着一些信息，只是以罗莎琳半文盲的文字水平，基本无法看懂。

　　拿起笔记本，伊薇特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瞳孔微微收缩。

　　“我是艾瑟琳·奥米伽，黑塔医药伊什市分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也是文森特·奥米伽的亲孙女，这是我的遗书。”

　　“如果后来者能进入到这里，看到这封信，那说明世界尚未毁灭，而我在这里必须向你澄清一件事。”

　　“我以奥米伽家族的荣耀起誓，深渊基地的‘神蜕’仍然保存在神蚀之底，没有外泄，我们不是世界的罪人。”

　　“而异变的真正根源，是大海！”

　　修改了一个更契合的代号

第43章 它活了

　　“艾瑟琳·奥米伽？那位主席女士？”听老师念出了上面的内容后，罗莎琳惊讶的捂住嘴。

　　在梦境的时候，她见过那位女士，当然是在莱特公寓房间的大电视上，那时的艾瑟琳身着华服，仪态万方地端坐于某场慈善活动的主席台上，声情并茂地为本地孤儿募捐。她的演讲极具感染力，说到动情处眼眶发红，赚足了电视机前罗莎琳的眼泪。

　　虽然后来在黑水区的生活中，她对黑塔医药的印象变得有些恶劣，但这不妨碍她对艾瑟琳的印象尚可。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艾瑟琳都算是贵族小姐，阶级相似，又都对底层人充满善意与同情，如果有人攻击艾瑟琳是伪善和作秀，她会一下子共情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然，前提是艾瑟琳真的是好人。

　　伊薇特嗯了一声，并不感到意外。如果末日突然降临，藏匿于火山口湖中的深渊基地确实是一个天然的避难所，作为黑塔伊什分公司的CEO，又是黑塔掌权家族的“皇孙女”，艾瑟琳女士肯定有权来深渊基地避难。

　　真正核心的，依然是最后两句话。

　　神蚀之底的“神蜕”，那是什么？听起来，似乎和“神”有关，莫非是一种连黑塔医药都无法理解的超然存在，所以只能用神这样的字眼？

　　来自大海的异变，意味着畸变是先从海洋开始的？最后蔓延到陆地时，因为规模过于庞大，才导致了起源文明的毁灭？

　　可能性不小啊……她现在迟迟不敢渡海，就是因为海洋是一个超级蛊皿，太过凶险，鬼知道有什么级别的超大型畸变体藏在里面，一口一个小朋友。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下面就没有了，换而言之，临死前的艾瑟琳女士，留下的遗言只有这么可怜的一点点，其他理论上应该出现在遗言中的东西，完全没看到。

　　所以，证明家族的清白，就是她临死前唯一的执念？

　　伊薇特放下笔记本，然后瞥见罗莎琳正像个小偷，啊不，是小侦探似的翻箱倒柜，兴致勃勃。

　　接着，她从暗角抽出一个沉甸甸的档案袋，里面的文件大部分已然朽坏霉烂，但仍有残片勉强可读。她精心筛拣出几页字迹勉强能看的，递到老师面前。

　　伊薇特拿过来，边看边读，给罗莎琳翻译。

　　“实验日志F#933，2146年，8月9日，永生计划第六期工程临近结束，成果小结。”

　　“记录者：雷奥·克劳斯。”

　　“……（模糊不清）……成功率：33%（详情见附件），较之第五期工程，大幅增加了14%。”

　　“新一代蜕生魔药七型，对成功率提升帮助巨大。”

　　“附注：狄龙·邓普斯博士的精神状态已恢复正常，可以回来继续主导实验。”

　　“申请：扩大实验权限，并快速展开第七期。”

　　“董事会批注：准许。”

　　毫无疑问，和艾瑟琳女士的遗书相比，这份实验日志透漏的信息量要大得多，让伊薇特愣了好一会儿，才挨个提取出其中值得关注的细节。

　　2146年8月9日？

　　她清晰得记得，在第一次入梦，以孤儿身份在深渊基地内苏醒的时候，日期是2125年，再往前一年，则是第二次入梦时，与霍夫曼一家接触的时间段。

　　所以，这份报告诞生的时间，是在原主初次参与蜕生计划的21年后？

　　那长达21年的时间里，末日都未来临？

　　而“永生计划第六期工程”“新一代蜕生魔药七型”这两个新名词，则立即让她想到了自身的特殊性，以及参与蜕生计划时，服用的那种药物。

　　只不过她当初服用的药物是蜕生魔药二型，这里用词是“七型”……这是迭代后的产物？

　　难道说，蜕生计划就是永生计划的对外假名？攻陷基因病是假的，研究永生才是真的？

　　疑似不老不死之躯的自己，就是这个计划的成功产物？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熬到了末日之后呢？

　　难道这和美国登月一样，成功路径是不可窥探也不可复制的，所以除了自己，连艾瑟琳女士这样的黑塔医药皇孙女，都只能眼睁睁等死？

　　如此看来，33%的成功率，说得该不会是永生魔药吧，听起来已经很高了啊……

　　想到这里，百思不得其解，伊薇特的目光又落在了“狄龙·邓普斯”这个名字上。

　　她知道这个名称，因为她第一次入梦时，负责照顾她的女医师“泰贝莎·克洛维岚”，就是这位狄龙博士的学生。

　　但狄龙博士似乎并不负责蜕生计划的相关，至少在地下九层的时候，她从来没见过那位狄龙博士，只是听泰贝莎医生与其他科研人员聊天时，有过提起。

　　在这份日志报告中，狄龙博士的精神出了问题，但已康复……他的精神问题与永生计划是否存在什么关联？

　　……

　　“老师，您……还好吧？”看到伊薇特对着实验日志，读完以后就像石化了一样的陷入沉思，等了十多分钟后，罗莎琳终于忍不住了，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

　　“嗯……没事。”伊薇特摇头，这份文件上透漏的信息太多了，让她看到了末日前深渊基地潜藏秘密的冰山一角，虽然不能解释末日的来源，但对她自身的来历，倒是提供了一些可靠的论证。

　　果不其然，原主有极大可能，就是由黑塔医药创造出来的永生者，所以她会在这里苏醒。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创造出她的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熬过了末日，这其中定然还藏着别的玄机。

　　接着，她又翻阅了一下其他能读的实验日志。

　　剩下的日志，就是“永生工程第六期”的收尾部分了，由于不再是“成果小结”而是日常记录，所以内容就显得平淡了许多，只是正常的记录着受试者状态监测，既没有涉及更多秘辛，也没有提到过艾瑟琳女士遗书中的神秘“神蜕”。

　　她放下日志，问：“还有没找过的地方吗？”

　　“没有了。”罗莎琳摇头，她对于那些计划、魔药背后可能的意义一头雾水，但考古调查这件事还是挺有意思的。因此她四处搜查得也很认真，还找到了不少医学领域的专业书籍，打算一会儿都打包带回庄园。

　　“那就继续到下一层。”伊薇特说。

　　离开了负十一层，继续往下的负十二层，残留的生活气息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但也正常，这里是深渊基地的“主控中枢”，说白了就是服务器数据中心所在的地方。

　　这是个功能区划分较少，整体比较宽大的金属房间。冰冷的金属墙面上爬满荧荧的魔光藤，与蒙尘数百年的“云端容器”纠缠共生，点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核心矗立着巨型柱状机械，被坚固的玻璃罩包裹。内侧裸露的黑曜石一般的机械表面上，布满了大量的细纹。虽然很像装饰，但伊薇特能确定，那些细纹内，一定充满了密密麻麻、肉眼无法看清的符文阵列，代表着起源文明最引以为傲的知识与力量。

　　她试着启动了一下，没有反应，找到魔导线输入魔力也不行。至于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完全不清楚。

　　不过在这里，翻箱倒柜小能手罗莎琳依然找到了放在档案袋里的日志记录，应该是机房维护人员留下的，其中有不少保存相对完好。

　　这个与永生计划的实验日志相比，价值就低得多了，毕竟只是机房维护罢了。

　　但寻找着尚未腐烂的部分，仔细检索了一番后，仍然有一份记录，引起了伊薇特的注意。

　　这是一份2128年的实验记录，即原主参与蜕生计划的三年后。

　　在大面积的腐朽中，只有一行模糊不清、却带着强烈的惊恐情绪的文字，跨越时空，进入到了伊薇特的眼帘：

　　“我的天老爷啊……”

　　“萤火核心……”

　　“它……它活了……”

第44章 探索结束

　　“活了……”伊薇特细细的眉毛微微蹙起，陷入思索。

　　通过先前的维护记录，她已经得知了深渊基地的主控智脑就叫做“萤火核心”。

　　所以这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深渊基地的智脑活了过来，变成了具有自我意识的生命。

　　但，即便如此，可能性依然有两种。

　　一种是以智械危机为基础的“活了”，也是许多科幻题材里常见的内容。

　　另一种则是更符合末日图景的那种半机械畸变体状态的“活了”。

　　不过相较于前者，伊薇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点。

　　这源于她过往在某本书中看到的一些解释，不清楚是否真的有相关文献，但挺有说服力的。

　　那些解释中说明，自我意识的构成由“身体”“灵体”“记忆体”三方嵌合，缺一不可，少了一个都无法诞生或维系普世意义上的自我意识。

　　而其中最关键的“灵体”部分，本质是大量灵魂符文的高密度聚合，从符文学的角度来看，灵魂与物质、元素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在起源文明对世界的认知中，目前只有一种方法能得到“灵魂符文”，那便是由“大脑”这个生物器官的独特转化能力。

　　但这不意味着，只有带脑子的生物才有灵体了，因为人死后，灵魂符文并不会消失，而是会流逝分散到自然界。

　　而植物、微生物等没脑子生物，自己无法生产灵魂符文，身体却具备载体能力，便能从自然界吸引到一些灵魂符文融入己身寄存。

　　这种情况，便带来了所谓的“灵性”，也是“万物有灵”的基础。

　　故而，有了这种理论支撑，各国政府都会对“心智核心”这样的高端AI芯片有特殊要求，让“天穹科技”等超级公司在生产的时候，安装能够自动清理灵魂符文的“除灵”模块，来避免心智核心体内的灵魂符文积攒过多，而产生一点微弱的灵性。

　　不过讲道理，这也只是为了让大众安心的一种手段，因为在多方的研究检测中，心智核心所用的各类材料，承载灵魂符文的能力都非常弱，几乎可以视作绝缘体。

　　本身就是绝缘体的情况下，又有定期监测的“除灵”功能，这要能让心智核心活过来，那起源文明的符文学大厦，恐怕又得有一朵巨大的乌云了。

　　……

　　由于日志的大面积腐烂，除了这个疑似主控智脑拥有自我意识的诡异记录之外，往后，伊薇特再没看到什么有用的文字信息。

　　再遥想一下，往后将近20年间，深渊基地内的永生计划仍然在有条不紊的推进，这或许也能说明，萤火核心“活了”这件事，并没有造成特别大的后果，且已经被平息。

　　随后，将日志资料放回，伊薇特和罗莎琳在负十二层又转悠了一会儿，再没收获新的信息，便又继续往下，前往负十三层，似乎也是深渊基地的最后一层。

　　在来到这一层时，通过字迹仍然清晰的铭牌，伊薇特看到了让她目光微微一凝的一个专有名词。

　　神蚀之底。

　　这里就是保存“神蜕”的地方！

　　由于这一层连魔光藤都没有，在推开本就虚掩着的门后，通过照明魔法，进入二人眼帘的，便是一整个巨大的金属房间，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同样，这个大房间的东西也极少，只有中央一个被玻璃罩住、像博物馆展览台一样的置物台。

　　不过与艾瑟琳女士的遗书中截然相反的是，当下的这个玻璃罩是一个被打碎的状态，置物台上空荡荡的，所谓的“神蜕”早就无影无踪了。

　　对于这个结果，伊薇特和罗莎琳都有些失望，但不意外。

　　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躲在门后面的幸存者也都畸变了，即便原本是有的，后来肯定也没了，保不准就进了哪个畸变体的肚子里。

　　但……

　　由于不甘心就此离去，伊薇特和罗莎琳在神蚀之底内绕着边缘走了一圈，寻找着是否存在新的发现。

　　而后，就是这么一个谨慎之举，让伊薇特还真就有了发现，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门。

　　它的颜色就和周围的金属墙面一样，如若不凑近观察，还真无法立即发现。

　　穿过小门，出现在师徒二人面前的是一个很小的金属房间，房间里空无一物，地上有一个疑似井盖的东西。

　　但这肯定不是什么逃生密道，不然很难想象艾瑟琳女士会不知道。

　　片刻后，利用机械结构，罗莎琳拧开了阀门，看到了阀门下的场景。

　　——还真是一个逃生通道。但通往的尽头是山外光滑的岩壁，下面就是万丈深渊，除非有飞行装备，不然除了吹吹风之外也做不了什么。而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墙面都是花岗岩开凿而成，理性推测应该是触及到了火山口湖的湖底的缘故。

　　于是二人只得败兴而归。

　　不过在离开时，伊薇特才注意到房间小门的背面有一行刻印出来的文字，上面写着——

　　“永夜之井”。

　　虽然不清楚这背后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她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

　　结束了对深渊基地的二次探索后，之后的几天里，伊薇特就像是某个心结突然被解开了一般，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再也不用为某些事情耿耿于怀。

　　当然，末日的真相、神蜕的真相，还有很多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下的答案有待探索，但那毕竟是一个需要缘分才能获悉的事情，她完全可以静静等待，不需要逼着自己做什么。

　　罗莎琳则单纯沉浸在探索的乐趣中，玩得很开心。

　　另外，由于魔光藤太好看，她从深渊基地带了不少回来。这种方便的植物不需要照料就能自然生长，还能在阴暗处提供光照，晚上的时候是非常好用的小夜灯。

　　于是……

　　不再有特别的目标或压力后，庄园的生活再一次回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