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女 第34章

　　她沉思了一会儿，但又没有太过焦急。毕竟在辉光大陆那样有真神存在的高魔背景下，能成为人间第一强者，罗莎琳此时的实力水平，恐怕已经遥遥领先于她，即便真有麻烦，也未必是她能插手的。

　　而若不是性命安危，那不管是什么，她不急着回来肯定有她的道理。伊薇特出发前都已经留好了信件，这会儿只管自己旅行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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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伊薇特陷入沉思之际，没多久，一阵引擎嗡鸣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扭过头，看到冰雨已经骑着机车回到了这里，手里还捏着一把符文手枪，大声说：“好心人小姐！我来帮你了！”

　　“不用，它已经不会伤人了。”

　　“什么？”冰雨很吃惊，“你怎么做到的？”

　　“一点沟通的技巧。”

　　“沟通？畸变生物也能沟通吗？”

　　“不，它其实不是畸变生物，只是看起来有点像。”

　　“那它是什么？”

　　“一种……可以驯化的野生动物……非常聪明。”

　　说罢，伊薇特又看向了一头雾水的杜格拉比，用辉光语说：“念在你给了我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我不会伤你，但也希望你有一点自觉，不要让我逼你配合。”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杜格拉比其实对那个趁它睡觉偷袭它屁股的炼金造物恨得牙痒痒，但人家有魔女撑腰，它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低下头，表示出臣服的态度。

　　而且它也决定了，要努力扭转在白银魔女心中的坏印象，这样才能找机会试探对方能不能给它一个机会。

　　它也要当传奇法师，不，传奇龙王！

　　“你看。”伊薇特扭头看向冰雨。

　　“好厉害……”冰雨呆呆的说，虽然听不懂二人说了什么方言，但黑龙俯下身子，姿态中的恭敬，已经表露的格外明显了。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黑龙，然后被杜格拉比瞪了一眼，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又看向了神色平静的伊薇特，心中暗自震惊。

　　她上一次接触的时候，就感觉好心人小姐有点神秘了，但还只是体现在她拟人的行为举止的表面上，今日再度接触，才发现好心人小姐如此了不得，竟然连这么凶恶可怕的生物都能驯化，这已经是人类级别的驯兽能力了吧？

　　这就是高境界强者的实力吗！

　　恐怖如斯啊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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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没有继续呆在这片林间，伊薇特领着杜格拉比，向房车的方向走去，冰雨则推着车，在旁边跟着，那种看稀奇动物的眼神让杜格拉比极其不爽，努力的合上嘴巴，才控制住了喷吐龙息的欲望。

　　伊薇特不打算放杜格拉比离开，主要是希望从黑龙口中继续问询有关于传奇法师的信息。

　　但她有些始料未及的是，黑龙对追随她这件事情十分热情，以至于没等她开口，黑龙就先一步提了出来。

　　她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同时猜测了一下黑龙的想法——可能是因为都会说辉光语，有亲切感，能解闷？或是慕强心理？

　　也许都有，但为什么表现得那么主动？自己看起来是那么值得信赖的人吗？伊薇特不是很理解。

　　“好心人小姐，你下一站准备去哪里？”到了雪林外边的房车边，准备登上驾驶座，伊薇特听见冰雨询问道。

　　大概是怕被嫌弃，她还没忘记强调说：“我就随便问问！我有自己的目的地！我要去废墟都市库克斯！”

　　“我也要去库克斯。”伊薇特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

　　在梦境里，她专门在戒指里存储了一份详尽的世界地图，用于离开后，做旅行规划，所以理论上，她能一个不落的把黑潮洲所有城市废墟都走一遍。

　　这固然是有吞噬需求在里面的，因为相比于野外，城市中藏匿的畸变体数量更多，也更容易出现母巢或高阶畸变体，可以聚起来一网打尽。把城市的畸变体都清干净，她就能保证稳定的畸变魔力增长了。

　　次要原因则是，库克斯过去是新伊甸合众国大名鼎鼎的旅游城市，有漂亮的北地风光和无垠雪原，作为一个旅行者，这自然不容错过。

　　“咦？你也去？”冰雨眨了眨眼，然后沉默了三秒，忽然别过脸，哼了一声，幽幽的说，“反正你肯定还是喜欢一个人吧？哎，不打扰你修行了，你走直线吧，我绕远路过去。”

　　伊薇特却是摇了摇头：“这次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诶？为什么？”

　　“因为……现在也没法一个人了。”伊薇特看了旁边的黑龙一眼。

　　独自旅行最大的优点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吞噬路遇的畸变体，但现在有了杜格拉比这条黑龙跟着，在不想暴露这一点的情况下，一切的吞噬行动就都会被她转移到夜晚秘密进行，自然也就不介意再多一个魔偶了。

　　“也是哦，有这个凶巴巴的家伙在。”冰雨若有所思的点头。

　　“？”杜格拉比听不明白二人的对话，但直觉却意外的敏锐，立即问道，“魔女大人，是不是这个臭女人在说我坏话？我可以揍她吗？”

　　“没，她夸你长得帅。”伊薇特敷衍的说。

　　杜格拉比有些意外：“真想不到她居然有诚实这个可贵的品质……”

　　我也想不到你还挺无耻……伊薇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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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阿迦舍，魔偶小镇。

　　在两位远道而来的旅客相继离开后，魔偶小镇的平静才持续了不到两天，就再一次被打破了。

　　这次的起因是考古爱好者“胶卷”，它本来是想要在附近的城乡结合部废墟进行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探索，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的，谁知道探索了许久，收获没有，畸变体，居然也一个都没遇到。

　　这种古怪的寂静与安全是很不寻常的，虽然机械魔偶不在畸变体食谱上，可这不妨碍它们突然袭击并吓人一跳。再加上胶卷本身，也是三个月前某次事件的当事人，于是它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返回了魔偶小镇，并叫上了老伙计枪手一起。

　　有了高手带队，胶卷的行动便大胆了许多，打算做一些深入探索，然而一路上，迟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让二人不断得深入、深入、再深入……

　　最后，就看到了那个让它们毕生难忘的画面——无数的干瘪尸骸横陈在阿迦舍的中心地带，宛若刚刚结束工作的屠宰场。刺鼻的腐腥混杂着初冬凛冽的寒风，刮过凝固成深褐色浆块的建筑表面，场景之惊悚狰狞，即便是十八层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自然给两个机械魔偶的心灵造成了巨大冲击，吓得二人直接落荒而逃了，并第一时间通知了大长老。

　　而有过事件经验的大长老，看到二人的反应也有点好奇了，加上即便上报给神，得到的结果可能也是“自行调查”，于是大长老这次便组织了大部队，一起深入进去，打算眼见为实，看看实际场景和口头转述的差别究竟有多大。

　　然后……

　　十几人的探索队伍就全部连滚带爬的逃回来了，大长老更是大受震撼，第一时间联络到了圣堂总部——总部是神意的代行者，也能处理相关事务——要求总部一定要派人来查探，不派他就一直打骚扰电话，骚扰到圣堂总部派人为止！

　　是的，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敷衍了事了！

第68章 调查

　　初冬的雪落得很轻，像一层灰白的纱，覆在集装箱公寓锈迹斑斑的棱角上。用铆钉修补过的棚屋顶上积了层薄雪，偶尔有金属疲劳的呻吟声传来，仿佛小镇正在睡梦中轻轻翻身。

　　从穿梭艇上下来，穿着灰色风衣的“艾利特·白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向前迈步，来到了门口一个像金属垃圾拼凑而成的老旧魔偶前。

　　他彬彬有礼的说：“我是奉圣堂之命前来调查阿迦舍诡异事件的神恩者‘艾利特·白鸽’，请帮我向这里的管理者与圣堂通报一声，非常感谢。”

　　“机械之神在上！竟然是神恩者！”老旧魔偶大吃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恩者，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但随后他就发现，这位神恩者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非同凡响。尤其是在见过那位叫伊薇特的旅人小姐之后，就更觉得普通了。

　　等老旧魔偶快步离开，艾利特的脸上露出笑容。作为神恩者，他最享受的就是这样的时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别人对自己震惊时，他就会产生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情绪。

　　这一定程度上，是对他的修行产生了困扰的，因为在他的修行方案里，他的设定应该是一个彬彬有礼、谦逊谨慎、机智过人的人类侦探，永远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永远不苟言笑，也永远散发着令人可靠的成熟气场才对。

　　现在，每次出任务都会难以抑制的在他人的惊叹中得意忘形，这难道就是神明所说的，修行路上的无边孽障？

　　“好久不见，白鸽侦探。”过了一会儿，艾利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绰号，他扭头看去，看到了这里的大长老与修女小姐，其中打招呼的正是修女小姐，面相还有点眼熟。

　　“是……向日葵小姐？你怎么被分配到这里了？”艾利特惊讶的说。

　　“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做好侍奉神的工作。”修女小姐微笑着说。

　　“好吧……唔，这位就是‘大长老’先生了吧。”

　　“是的，正是老朽。您可算来了，神恩者先生，需要我再向您描述详细情况吗？”

　　“我看过卷宗了，但有些问题，还需要您说明……”

　　在两个小时后的详细访谈后，自认为已经获得了充分必要信息的艾利特离开了魔偶小镇，进入了阿迦舍。

　　他自然不是单独前去的，而是召唤了他的伙伴一起。那是一台两层楼高，名为“白炙”的魔导机兵。

　　通常情况下，艾利特与白炙是长期的搭档组合，共同行动。艾利特优雅的拟人身形让他可以做更多细致的探查工作，白炙则专门负责战斗，对付一些高阶的畸变生物。

　　然而，进入了阿迦舍的深处，对调查之事信心满满的艾利特，立即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作为神恩者中的专业调查员，如此可怖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明明置身于白炙的驾驶舱内，却仍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仿佛有一股刺人的冷意，沿着魔导线一路上窜，钻入了他的心智核心。

　　他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的红围巾，然后开始回忆大长老口述中的信息，看有没有当前情况的破局线索。

　　说起来，大长老有提及过，在第一次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有两个境界很高的旅者在王国内暂且落脚，并且于三个月后离开，刚好第二次事件，也是三个月后发生的……这中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艾利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果断摇摇头，跳过了这个无用信息。

　　很显然，善良又柔弱的机械族同胞们，是不可能做到这么邪恶又变态的事情的，又不是被畸变体感染了。

　　异变的源头肯定和那两个无辜的旅者无关，这是来自于专业侦探的判断！

　　但如此一来，就能清晰得出“线索不足”的结论了，他想，然后决定在阿迦舍多滞留一段时间，把城市的各个周边地带都调查一遍。

　　是的，作为一个成熟可靠的专业侦探，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挑战性的任务。

　　先定个小目标吧，一个月内把这事件搞清楚，然后找到那个邪恶的异变源头，将其消灭。

　　不然他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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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一个初冬的早晨。

　　这是一条狭窄的谷地雪道，两侧的山脉如同沉睡的巨兽，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冰川。透过道旁低矮的桦树林，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世纪前残留的铁轨，像一条红褐的蛇骨，蜿蜒着消失在雾霭尽头。

　　穿着温暖的小皮靴，伊薇特站在一处裸露的黑色岩脊上，远眺了一会儿自然景观后，扭头望去，看到了失去动力的房车正以绳索勾连的方式，被一条黑龙努力的拖拽向前。

　　而之所以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景，还要从前天夜晚说起。

　　那天晚上，暮色深沉之时，为了不错过已经标记好的有狩猎价值的畸变体，她大晚上趁着黑龙和魔偶少女在雪地里睡觉，返回到了之前的地域，收获了一些畸变魔力。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回来一看，发现有三阶段的强大畸变体偷袭了营地，和杜格拉比、冰雨正战作一团。

　　虽然还没等伊薇特动手，那个畸变体就被一龙一偶合力击毙了，可她的房车因为近在咫尺的关系，遭到了杜格拉比的龙息误伤，魔能传输结构内部熔毁，当场趴窝。

　　于是，为了把车带到目的地“库克斯”寻找修理零件，拖车的任务自然就被分配到了始作俑者杜格拉比身上，变成了眼下黑龙拉车的奇景。

　　可恶……竟然这么羞辱我，就算你是传说中的白银魔女，这个仇我也记下了……与此同时，杜格拉比正在心中暗自恼怒。

　　毕竟对于高傲的龙族来说，拉车这种事情那分明是低贱的野兽才会做的事情，怎么能让它来做？

　　也就它作为一条幼龙，没有忤逆的能力，如若是它的亲爹炎龙王在这里，别说白银魔女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了，哪怕是辉光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三大真神，也照样敢和对方爆了。

　　虽然不是神灵，却有与真神过招的能力，这便是龙王！而这样的龙王，龙之国有整整六位！

　　“哼，等有朝一日，我成长起来，通过龙王试炼，刻下龙之真名，我一定要回来这里，给你点颜色瞧瞧……”

　　杜格拉比一边努力拉车，一边小声嘀咕起来，但在看到伊薇特忽然回头望了它一眼后，它马上悚然一惊，吱吱唔唔的说：“有……有什么事情吗，魔女大人……”

　　“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我刚刚说话了？怎么可能？”杜格拉比大呼小叫，“您是不是听错了？”

　　“好好拉车。”

　　“是~”

　　低眉顺眼的回应了一下，杜格拉比不敢再偷偷发牢骚了，虽然这魔女是个善神，但难保对方生气了不会给自己来点狠的。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龙生不只有远方的骄傲，亦有眼前的苟且，在龙生经验这一块，老爹炎龙王还是给它教了蛮多真东西的。

　　至于为什么老爹能懂这么多，他是怎么懂的，杜格拉比一点都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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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谷走到了头，落日昏黄的光像倾倒的廉价油彩，泼在雪地上，浮起一层病恹恹的金。

　　就在这光景里，一阵低沉的、不像是风的嗡鸣猛地攥住了众人的神经。

　　伊薇特停下脚步，望向不远处的山脉，一头巨大无比、形态扭曲、布满瘤状增生和裸露骨刺的怪物，正无声地滑过峰峦，在稀薄的暮霭间留下短暂而巨大的阴影。

　　它并未注意到下方雪地里芝麻大小的几个存在，很快没入了更幽深的峡谷褶皱。

　　那庞然大物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冰雨才敢使劲抽了口气，震惊的说：“好心人小姐，那是什么？会飞的……鲸鱼？是畸变生物吗？还是，呃，野生动物？”

　　“畸变体。”伊薇特很确定，因为她看清楚了对方的身体细节，血肉裸露、骨骼畸形、头部异化，全都符合一阶畸变体的特征。

　　不过很快她又疑惑起来，畸变体的感染是以现实生物为原型的，进化的方向也与之息息相关，如果被感染的生物真是鲸鱼，那无论怎么进化，都会是水生种，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刚刚那只鲸鱼，首先进化程度就很低，看起来就是一阶段的程度，却偏偏掌握了在天上飞行的术式，这是三阶段畸变体才会拥有的能力。

　　而且黑潮洲的北方冰海几乎没有鲸鱼出没，即便有鲸鱼畸变了，也不该跑到这附近。

　　如此矛盾的情况，让她不由得产生了怀疑，心想难道是自己多年对畸变体的观测总结，还存在着未曾注意到的误区？

　　而就在她陷入疑惑之时，伴随着杜格拉比的一声紧张低吼，更多的巨鲸从山峦的背后浮现出来，像是无数漫过天空的基洛夫空艇，将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

　　见此情景，冰雨倒吸一口凉气，杜格拉比也下意识惊恐的伏下脑袋，宛若藏头的鸵鸟，不想引起那些巨型秽魔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