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女 第5章

　　除了魔力值的突破，这20年间，伊薇特还在空闲时间的调试中，迭代出了“寒霜弹”“炎舞”与“风行”三个魔法术式的最终形态。

　　其中，“寒霜弹”的魔耗已经降低到了“1”这个可怖的数字，真正做到了多少点魔力就是多少点子弹，并且还调校了攻击方式，可以在必要时制造多个虚拟发射点，让寒霜弹如加特林一般倾巢而出，制造霜寒风暴。

　　“炎舞“不仅优化了操作手感和魔力消耗，还能指定发射位置。通过“兼用符文组“技术，每增加一道火柱只需额外消耗10点魔力，最多可同时释放四道火柱，形成50点魔力的“火力全开模式“。

　　至于“风行”，则更名为了“风之驭”，每秒蓝耗8点，可以用来制造大风，不管是给自己加速，短暂浮空，亦或吹开敌人，都功能性十足。

　　可惜伊薇特并没有掌握更高级的理论知识，也没有高精尖的器械辅助。

　　否则她也许能创造出更加适用于飞行的魔法，直接绕开蛇王的威胁，轻松逃生。

　　……

　　此后百余年间，除了一个叫“雷之怒”的攻击性魔法，伊薇特没有再尝试设计新的魔法术式。

　　毕竟瞬发魔法需要两个条件，熟练背诵，以及海量练习。

　　而她当下的记忆力，再加个有500符文数量的“雷之怒”就是极限，强行记忆第五、第六个魔法，极容易互相混淆，把原本已经记牢的魔法也搞错。

　　因此，她每天就重复进行着“冥想”“魔法练习”“去水上平台采风休息”“围观畸变体打架”“窥视蛇王”等事务，平静而规律，几乎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把握。

　　只有在每年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她会怦然惊觉，一年时间居然又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快到让她几乎无法产生任何记忆锚点。

　　此时，她的魔力值已经逼近了400点。

　　这天早上，蹲坐在设施的门口处，看着又一年的飞雪飘零，她想，她也许终于能尝试着，去领教一下那条湖中巨蛇的威力了。

　　……

　　在漫长的观察中，伊薇特对独眼蛇王已经有了相当多的理解，发现这家伙根本没有昼夜习性一说，像是不用睡觉的一样，什么时候都可能从水里钻出来。

　　所以她也很干脆，直接走到了水上平台的边缘，往里面扔下一些魔光藤的藤条，看能不能把它引出来。

　　勾引的时间花了很久，但伊薇特并不气馁，因为她知道这只巨蛇肯定在下面，否则其他的畸变生物不会离得那么远。

　　而直至天色已近黄昏，那只苍白的、没有瞳仁的、仿佛噩梦一般的巨大蛇眼，才突然在水下浮现出来，虽然只展露出冰山一角，却足够令人战栗。

　　“吼——”

　　没有伺机等待、没有犹豫迟疑，顷刻间，巨蛇冲出水面，掀起了数十米高的水花！

　　伊薇特早有准备，风之驭一拽，便将自身拖至了平台后方的几十米处，躲过攻击，向前看去。

　　黄昏的湖面上，探出水面十几米的巨蛇俯视着她，犹如天神睥睨蝼蚁。

　　接着，巨蛇的吻部从下颌中间左右裂开，吐出了鲜红的蛇信。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并非它的舌头，而是十几根缠绕在一起的滑腻触须。

　　它们分开后，闪电般的向着伊薇特站立的方向探去，似乎是要将眼前小巧可口的猎物直接卷入口中。

　　伊薇特神经紧绷，再度用风之驭向后拉开。这是她第一次与这只湖中的王者交手，加上她还沾点深水恐惧症与巨物恐惧症，便丝毫不敢怠慢，躲开了触手的攻击后，便立即用出了她半控制半输出魔法。

　　寒霜弹，但是加特林模式！

　　蓝色弹丸从多个角度倾泻而出，短短数秒就射出四五十发，将蛇头连同触须一起冻成冰雕。失去平衡的蛇头重重砸在平台上，震得整个结构都在颤抖。

　　然后，看着挣扎起来的巨蛇，伊薇特没有选择炎舞，免得助其快速脱困，而是用了另一个魔法，也是她这百年来，在符文领域唯一的新成果——雷之怒！

　　这是一个和过往思路截然不同的魔法，不再追求极致的魔耗比，而是不计其数的将对单伤害拉到了最高，至少在500个符文的规格限制里，这是她能做到的最高伤害，并且也带来了最高的蓝耗。

　　整整240点魔力值！

　　用一次，大半管蓝就没有了！

　　伴随术式发动，空中出现了直径超过十米的符文圆环，一道粗大炫目的闪电从中落下，劈在了还在挣扎的冰封蛇头上，将其劈得身体绷直，浑身抽搐，即便冰壳已经破碎，仍然处于一种类似麻痹的状态中，抖个不停。

　　伊薇特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直跳。她剩下的蓝条已经不足100点，不可能施放第二次雷之怒了，因此便又在身边召出了代表“炎舞”的符文圆环，准备施放炎柱。

　　但……

　　没等她进一步攻击，巨蛇这边的动作已然停了下来。它不再抽搐，巨大的头部就这么直挺挺的垂落在平台的金属网格地面上，眼睛与舌部触须变成了黑色，四周弥漫着难闻的焦臭味。

　　这是……死了？

　　伊薇特惊疑不定，但动作丝毫未停，立即用炎舞，对巨蛇粘连在平台上的半截身躯进行了火焰洗地，竭尽所能的炙烤它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直至巨蛇瘫倒在平台的半截身体彻底烧焦，气息全无，被她用风之驭丢进了湖底，她才终于可以确定，这家伙大概也许真的，死掉了。

第10章 脱困

　　随着蛇王的尸身沉入水下，消失不见，伊薇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一种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的感觉。

　　诚然打死蛇王是不会爆装备的，但她一直将其视作离开火山口湖的最大阻碍。

　　现在阻碍没了，她的离开之路顿时变得一马平川。

　　而且，在几十年前，她的魔压就达到了给魔导器充能的额定标准，并从满地破烂中，修复出了一个仍然能使用的飞行板。

　　所以只要她愿意，她甚至现在就可以启程出发，离开这个困了她将近200年的湖中牢笼。

　　但……

　　想了想，伊薇特仍然转身回到了设施内。

　　一方面是因为，她要总结这次行动的收获，重新对雷之怒进行改良。

　　另一方面则是，既然随时能走，又何必急于一时。

　　再多做一点准备也好！

　　……

　　巨蛇陨落后的数十年间，以废墟平台为中心的湖域明显安静了许多。每当伊薇特出现在阳光下，无论是冥想还是练习魔法，浅水区的畸变生物都会识趣地退避三舍。

　　这些低智生物似乎凭借某种原始本能认定，那个纤细的身影已然取代巨蛇，成为了此间的新王。

　　当然，偶尔的时候，也会有挑战者出现。

　　这些挑战者与寻常的畸变体相比，身上裸露的血肉会少很多，同时会有一些独特的攻击器官，比如几丁质甲壳，或是放电的触须，令人能充分感受到生物多样性。

　　不过对伊薇特来说，都是一个雷之怒的事情。

　　——现在的改良版雷之怒，魔耗从原来的240点骤降到了100点，但威力保留了60%，是一次她相当骄傲的优化升级。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她的魔力值逼近了500点大关。

　　而在起源文明时代，一台两米高的全自动魔导机兵所使用的储能核心，也不过是这个量级。

　　所以从这方面来看，经过二百多年的孤独修行，伊薇特的魔力值已经称得上相当充裕，并且“雷之怒”这个她最强的原创术式，也确确实实，是军用级的规格。

　　“以我当下的战斗力，在末日前都能算一方高手了，末日时代各种物资和武器肯定不足……嗯，这似乎可以推论出，一旦我逃离这五指山，马上就能成为人类一方的顶尖助力……”

　　带着这样的小期许，伊薇特更加动力十足的修行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如神兵天降，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然后被万人敬仰、美女倒贴的伟大画面。

　　直至那一天，终于到来。

　　……

　　雾霭弥漫的清晨，站在通往负十一层的封闭金属门前，伊薇特默默站了很久，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于昨夜突破魔力值500点关口后，她就决定要出发了，没什么要带的行李，也没什么特别的留恋，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临行前，她依然没能打开这扇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坚固合金门。

　　“算了，你爱开不开。”

　　丢下这句话，伊薇特沿着楼梯向上走去，鞋跟踏在金属阶梯上的声响，在空荡的竖井中层层回荡。

　　两百多年的漫长岁月中，她在深渊基地的废墟中上上下下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仿佛连每个螺栓都一并刻进了记忆。虽然一度将这里视作无边监狱，但有时候也会觉得，这里勉勉强强，能算个避风港，让她在畸变怪物横行的末日世界中，得到片刻的清静与安宁。

　　而现在，她终于要亲手为这段漫长的囚徒岁月，画上一个句号。

　　……

　　站在水上平台，伊薇特启动了飞行板。

　　作为一个结构简单的魔导载具，这玩意的储能板意外的有实力，能储存100点魔力，并且能支持大约50公里的续航里程。

　　相比之下，拥有500点魔力值的伊薇特，再怎么借助她引以为傲的“风之驭”，也只能飞一公里，差距一下子就展现得明明白白。

　　不过伊薇特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很清楚，作为起源文明的技术结晶之一，这玩意看似普通，实则魔导回路里的符文数量至少有百万个。

　　拿风之驭的效果去和这玩意对比，约等于拿算盘挑战量子计算机。

　　伸出手，魔力构成的透明握把在她掌心成形。随着轻微的前倾，飞行板立即载着她向前飞掠，在深蓝色的水面上犁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航迹。

　　所经之处，湖中和浅水层的畸变生物纷纷惶恐退避，远远地为这位空中来客让出通路。

　　于是，不到三分钟，她就飞完了这段不足三公里的水路，来到两百多年前初来乍到时曾眺望过的光滑岩壁前。

　　由于高度限制，这里就不能继续用飞行板了。伊薇特轻盈地跃上一处凸岩，将飞行板收回腰间。淡青色的气流缠绕周身，托着她沿岩壁扶摇直上。

　　当指尖终于触到火山口的最高点时，整个世界在眼前豁然开朗。

　　碧蓝的海平面在天际与云霞交融，海岸线上藤蔓缠绕的摩天大楼已与森林浑然一体，宛若参天巨木。近处的山麓上，树海摇曳，被山风吹出翡翠色的浪波。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从这个视角望去，曾经浩瀚如海的火山口湖也不过是一汪澄澈的潭水，中央的金属平台小得像浴缸里漂浮的玩具。

　　这就是末日后的世界……她想，然后在这里静静的站了许久，直至山巅的罡风吹起她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泛起点点虹光。

　　……

　　脱困以后要做什么？

　　早在两百年前，伊薇特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无法给出答案，毕竟她不清楚出来以后能看到的画面会是什么。是荒无人烟的恶土，是畸变体满地跑的炼狱？

　　会不会有聚集起来的人类幸存者们，正在为生存和重建家园而战，吹响名为勇气的赞歌？

　　目前来看，答案是否定。

　　……

　　沿着一条还能看出原来痕迹的公路，伊薇特走入伊什岛的首府“伊什市”。

　　相比于岛上另外两座化作废墟的人类都市，这里的景观要壮丽得多，毕竟是黑塔医药的重要分部所在地，即便隔着几十公里，她仍然能远远看到市中心那座直入天际的漆黑塔楼。

　　它涂抹着苍翠的色泽，像一柄缠绕着枝条的古剑，即便剑主已经死去多年，依然屹立不倒，直指凌霄。

　　这是人类的剑，也是人类文明的墓碑……伊薇特看着眼前的废墟风景，仿佛跨越时间，看到伊什市曾经的繁荣与辉煌——以黑塔大楼为中心，四周环绕着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全息广告在玻璃幕墙上流淌，飞行器如蜂群穿梭，霓虹将夜空染成幻梦.而今，都已烟消云散。

　　跳过一条由塌陷下水道构成的清澈暗河，穿过紫藤花盛开的街道，一路上，伊薇特如幽灵般穿行在街巷之间。

　　蝴蝶停在她肩头又飞走，小鹿从倒塌的橱窗前警觉地抬头。畸变生物偶尔从阴影中扑出，随即在炎舞中化作焦炭。

　　如此这般，闲庭信步间，她穿过了无数条凶险万分的街道，来到了市中心，途中没有发现炊烟、足印或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而后，广场上，她仰望着黑塔的斑驳外墙，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至少在这座岛屿上，除了她，不会再存在第二个活着的人类。

　　事实上，即便抛开伊什岛，将目光投向起源星上分别叫做“黑潮洲”“翡翠洲”与“银镜洲”的三块主要大陆，恐怕也很难再有别的幸存者了。

　　不然无法解释，将近六百年的时间里，以人类的技术与智慧，竟然还没能重建自己的文明。

　　在被这个明悟击中后，她轻轻叹了口气。作为异世界的来客，她本以为走出牢笼，会有一个崭新的天地，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感受截然不同的风情与文化，但不曾想，漫漫长路，还是只有孤独相伴，直至亿万光阴之后，直至辰星熄灭的尽头。

　　既然如此……

　　那就！

　　先种个田吧？

第11章 极光之夜

　　几天后，在伊什市的市中心，穿过钢铁与杂草交织的帷幕，伊薇特找到了一片林地，决定将其改造成自己的庄园。

　　这地方曾经应该是公园之类的地方，残留的建筑遗址比较少，还有一处漂亮的小湖泊。如若能在这里造房子，那勉强也算有个湖景房了。

　　当然，造庄园是个大工程，涉及到建筑规划等诸多领域，即便已经是魔法高手，伊薇特想要实现这个想法依然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与知识。所以她的种田生活中，首要重点，依然是搜集各种各样的精装书籍，汲取起源文明留下的技术遗产。

　　甚至伊薇特经常会想，她的出现其实和黑塔医药无关——毕竟黑塔医药公司自身都毁灭了——实际上是神灵需要一个人来见证和记录起源文明的存在，所以才有了她的穿越和不老不（饿）死。

　　就这样，过着收集知识，建造庄园，开垦田地的生活中，日子过去了十几年。

　　这期间，伊薇特走遍了伊什岛的三座城市，从首府“伊什市”，到西南方向的“灰港市”，再到最北边的“路亚市”，标记了一些不能靠近的疑似畸变体巢穴的危险区，游览了林林总总许多乡镇的遗址，但如预期一样，都没看到活人。

　　但她并不在意，甚至有些麻木，只是孤独的欣赏着沿途风景，偶尔得到一本承载起源文明技术遗产的精装书，内心才能泛起一丝涟漪。

　　也有时她会想，也许只是伊什岛太偏僻，所以才看不到人，说不定三块大陆上，就有某个人类聚集地，已经吹响了对畸变生物的反击号角呢。

　　这给了她一点动力，让她开始研究起了魔导工程学，并琢磨着也许自己能修复一点魔导装备出来，甚至手搓一些粗糙原始的魔导回路。如果能成功，她就能用上一些符文规格更高的中大型魔法了，万符级的，甚至十万符级的。

　　不过……

　　一想到海中从数量到实力都恐怖至极的畸变体规模，伊薇特又觉得希望一下子变得渺茫起来。

　　不可能渡海的，她暗自摇头，这辈子都不可能渡海的。

　　这，并不是她怂，而是她亲眼看到过，远处的天际线上，曾游弋过一头蛇形海怪，不知几公里长的恐怖身姿，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依然震撼无比，宛若神话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