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女 第72章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哥布林，在东大陆的哥布林是弱小的绿皮智慧种族，还会到人类世界打工，但西大陆的魔化哥布林，战力强大，个性更是穷凶极恶，在人魔战争时，是许多士兵们心中的梦魇。

　　但魔人族就很诡异，除了外表，各方面都和人族差不多，甚至天赋还不如人族，这明显不合常理。

　　“我族……我族之前一直受到先代魔王陛下的照料，而在更早之前，我听爷爷说，我族其实有非常强的天赋能力，曾经是西大陆最强盛的族群，也是人族所有分支中最强的，连深渊恶魔们都害怕我们……”兰特讷讷的说。

　　“那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伊薇特问。

　　“爷爷说，是因为先祖们触怒了魔神，遭到诅咒，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诅咒？”伊薇特微微挑眉。

　　“嗯……但真的假的，我不清楚。”兰特犹豫的说。

　　伊薇特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从你身上抽点血研究一下。”

　　“好的，魔女大人。”兰特恭敬的低下头。

　　伊薇特点头，立即去楼上拿了医用器材下来，准备抽血。从兰特的描述中，那个来自魔神的诅咒似乎直接作用在了基因里，而恰巧，在起源文明，也有关于诅咒魔法的概念，只是太过稀缺，基本属于空有概念，没有实际内容。

　　通过对兰特的魔人族血液研究，她也许可以从中窥见到所谓魔神诅咒的一鳞半爪。

第143章 蜕变

　　在被抽走一管鲜血后，兰特的生活再次回到了低谷，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依然拼尽全力，但也只是堪堪达到了有进步的水平，越是努力，一颗心却反而愈是往下沉。

　　兼任他法术指导的神仆小姐，见他如此拼命，态度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刻薄了，却也经常用怜悯的口吻评价他是“无力逆天改命的可怜虫”。

　　显然，她已预见了他因天赋所限而无法改变终局的未来。

　　对于这些嘲弄，兰特总是默默承受，几乎从不反驳。只有在阿贝拉的话语偶尔牵连到他逝去的父母时，他才会梗着脖子，低声辩解一两句。

　　其余时候，他甚至会在心底认同神仆小姐的话。

　　他确实不配成为魔女大人的学生，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就像先代魔王陛下的眷顾，对魔人族只是一束偶然的光，对他这样草根出身的平凡魔人族少年来说，成为白银魔女的学生，或许也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

　　就在兰特深陷自怨自艾，整日被“审判将至”的阴影笼罩时，伊薇特却是在符文医药的尝试中，有了新的事情做。

　　她的魂脑中搭载着科研级AI模型“贤者之核”。作为来自黑塔医药的顶尖模型，贤者之核不仅在制药领域专精，其庞大的资料库内更储存着海量的基因序列的符文图谱，是研究生命底层规律的绝佳工具。

　　借助贤者之核的分析，伊薇特很快便证实了兰特的血液——或者说魔人族的基因——确实存在异常，一些明显是外部嵌入的符文序列，像绳子一样，缠绕在了原本的基因链上，如同无形的枷锁，锁死了大片基因的正常表达，使得这些基因序列沦为废弃状态。

　　这就是所谓的“魔神诅咒”？

　　如果解除这些嵌入序列，是否能将魔人族被封印的天赋重新释放？

　　她顿时来了兴趣，毕竟，符文医学的研究本就需要大量实践支撑，但现实中往往苦于缺乏合适的“课题”。就像立志成为解谜大师，却找不到足够复杂的谜题来磨砺技艺一样。

　　眼下魔人族基因中这些神秘的嵌入式符文序列，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科研对象。

　　带着浓厚的探索兴趣，以及练习、实践这样的目的，伊薇特开始深入剖析魔人族的基因序列，着手寻找起了破解与解除的方法。

　　在一次次研究与尝试之中，不知不觉，一年时光，转瞬即逝。

　　……

　　伊薇特为兰特定下的考察期为三年，结尾会有一场考核，来确定他能否转正成功。

　　在距离考察期结束仅剩五个月时，日益严重的焦虑感让兰特几乎无法静心冥想，他主动搬了出去，在伊什山脉的密林中，一个瀑布轰鸣的潭边，用捡拾的废弃金属板，为自己搭了个简陋的铁皮棚屋。

　　这里的环境并不舒适，更不安全，但震耳欲聋的瀑布冲击声，却能带来一种奇异的宁静，勉强压制他内心的焦躁。

　　而且他现在也有点战斗力了，别遇到太强的二阶畸变体，保命是不成问题的。

　　这天夜晚，在瀑布下结束冥想修行，浑身湿透的兰特刚爬上岸边，就看见神仆小姐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

　　他心头一紧，但仍恭敬地走上前，用卑微的语气小声说：“阿贝拉姐，您有什么事吗？”

　　神仆小姐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个玻璃瓶，瓶中盛着诡异粘稠的绿色液体。

　　“主人给你的药。”她冷淡的说，“喝了。过两天我会过来抽一管血，做好准备。”

　　兰特看着那瓶散发着不祥气息、很容易联想到毒药的诡异液体，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便将那绿色药剂一饮而尽，然后沙哑的说：“我明白了。”

　　高贵冷艳的神仆小姐微微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随后的几天，兰特感觉到身体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异变，具体是什么却又难以描述。几天后，神仆小姐如约而至，抽走他一管血液后再次离开。

　　再过几日，她再次出现，流程如出一辙，就是递上新药，几天后再来抽血。

　　然而，每次带来的药剂颜色都千奇百怪，服下后的身体反应也都各不相同，有时是撕裂般的剧痛，有时是奇痒难耐，感受一次比一次强烈，简直是从肉体到精神的双重折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当成了某种实验用的小白鼠，考核什么的，早就提前结束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始终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内心深处，他甚至有点期待，哪一天他能作为实验品死在这些药剂之下，这样，既算偿还了魔女大人的救命之恩，也逃避了考察失败带来的绝望，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又是三个月。

　　此期间，作为试药小白鼠，兰特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什么剧变，那些药剂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让他感受痛苦，有时候甚至是濒临死亡般的窒息。

　　直至距离最终考核的日子还有一个月，某个晚上，一场意外发生在了兰特所在的修炼之地。

　　那是一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一头两阶段的畸变犬怪。由于这段时间来，没少和秽魔打交道，兰特立即绷紧了神经，进入战斗状态，在漆黑的森林中，和犬怪周旋起来，并不断用他掌握得并不牢靠的术式予以还击。

　　对兰特来说，二阶段的畸变体本就到达了他能应付的极限，偏偏这只犬怪还是里头特别凶残的那一类，再加上魔力不多，操纵又不好，部分术式还迟迟无法做到瞬发，他很快就被犬怪追得丢盔卸甲，掉头逃窜。

　　但犬怪很快追上了他，撕咬过来。兰特凝聚火焰，逼得犬怪把嘴又闭上，然后用力一顶，将他撞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几声惨叫。

　　这一击虽然避开了被犬齿咬伤感染的风险，但巨大的冲击也撞断了他体内的肋骨，而且更加要命的是，他的魔力耗尽了，在这昏暗的深山老林中，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他，这是他做出搬来这里的决定时，就注定要承受的后果。

　　兰特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楚，重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犬怪，用尽全身力气，去压榨着体内的最后一点魔力，低吼出声。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大仇未报，至少要坚持到考核之日的那天，要看到那场美梦的结果，哪怕最终只是梦幻泡影。

　　犬怪再度扑了过来，刹那间，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兰特感觉自己的体内涌现出一股清凉的力量，重新支撑着他的身体，向着旁边灵活闪躲。

　　在那股力量的影响下，他的身体像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开始吸收周边区域的所有元素，以他为中心聚拢，那些消耗的魔力，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过来。

　　突然间，那些过去始终无法掌控的术式们可以瞬发了，那些难以操控的魔法也变得如臂使指了。兰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生死之战的时候是不能分心的，烈风在他拳头上汇聚，他向前猛的一拳轰出，竟然直接将凶猛的犬怪打得飞了出去！

　　犬怪巨大的身体猛得撞在树上，将树身都撞得歪了过去。它显然不明白刚刚还脆弱的少年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猛了，哀嚎一声后，转过身，逃入黑暗中，无影无踪。

　　兰特则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至许久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一下就把那个秽魔打跑了。

　　但这是自己吗？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上，多出了一些白色的光，看纹路，似乎是魔人族特有的魔纹，但平日里那些魔纹是深紫色的，并且就是个装饰，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展现出发光的异常。

　　他走回了瀑布下的水潭边，低下头，水面上映出了他现在的样子，深紫色的头发、魔纹和瞳孔全都变成了白色，在黑夜里释放出醒目的荧光，他的气场也变得截然不同，脸庞虽然一如既往的稚嫩，但在头发、魔纹和眼睛的光芒映衬下，居然显露出了几分威风凛凛，甚至可以用霸气来形容。

　　最重要的是，在这种特殊形态下，他会疯狂吸收外界元素能量，体内的魔力堪称源源不断，同时他的操控力与魔压也上升了一个台阶，同样的术式，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我？

　　兰特茫然的伸出手，扯了扯脸，这时候，他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瀑布上方的悬崖，发现银发如瀑的魔女大人，以及黑发如墨的神仆小姐，似乎很早就已经站在了上面，不知看了他多久。

　　他愣了一会儿，立即想到了那些药，那些折磨了他很多天，让他痛苦不堪的药剂。

　　是那些药物的作用？是魔女大人怜悯自己，赐予了自己那些魔药，才给了自己这么大的转变？

　　刹那间，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孩流浪很多天后，猛然发现，原来父母一直都在附近悄悄咪咪尾随那样，兰特忽然就泪崩了，视线被泪水浸透，变得一片模糊。他一直以为魔女大人并不关心自己，她早就对他失望了，让神仆小姐给自己试药，只是一点小小的废物利用。

　　他猛得跪倒在地上，冲着瀑布的方向拼命磕头，连带着额头上的发光纹路都被砸得血肉模糊。

第144章 历练与失踪

　　七年后。

　　这是一个树叶泛黄的秋日，庄园浸在萧瑟里，风卷着枯叶在草地上盘旋。同时停靠在这里的，还有巨大的装甲车。

　　伊薇特站在别墅大门处，看着阿贝拉正在帮兰特把行李箱拎入车内，然后听见她说：“你在搞什么，车里怎么还有狗？好臭！”

　　“对不起，阿贝拉姐。”兰特条件反射般地道歉，然后摸了摸车里的小黄狗，带着一点腼腆的微笑说，“一个人历练太孤单了，我想带上它解解闷。”

　　小黄狗趴在地上，低眉顺眼的看着那个散发出恐怖气场的冷艳美人，一言不发，沉默内敛的瑟缩模样，很容易让人想起到七年前初来乍到时那个平庸而自卑的魔人族少年。

　　彼时的少年还是一个空有毅力与意志，其他要啥啥不行的凡人，让阿贝拉欺负了好长一段时间，但伴随着血脉中的诅咒被解除，掌握了真正的“魔人化”能力后，兰特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了一个战斗高手，总算是得到了阿贝拉的认可，不再对他一天到晚的摆臭脸了。

　　但遗憾的是，即便成为了伊薇特的三弟子，已经能名正言顺喊老师了，他的地位也没能超过阿贝拉，修行之余，还会被阿贝拉当成仆人使唤，阶级森严。

　　不过兰特并不介意，被神仆小姐折磨多年，他其实没多少恨意，因为那会儿他自卑的很，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后来成为完全体魔人，拥有可怖的天赋后，他脆弱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个支柱，但程度上，也只是刚好把他过去的自卑抵消，变得正常了而已。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完全解放力量的魔人族，是族群中的天才和未来希望，但抛开心中的复仇之火，其他方面，他就是个普通的乡村少年。

　　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尊师重道、对老师有感恩之情，平日里努力修行、任劳任怨，做点力所能及的打扫工作，偶尔会思念家人，养养小动物，内心干净纯粹，毫无不良嗜好……总之，就是普通到了令人无趣、甚至不喜的程度。

　　但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而无趣的少年，也没人教过要让他改变。

　　说起来，转为正式学生后的日子里，他跟随老师学习的时间也不多，更多还是神仆小姐在教他术式技巧，给他当陪练，在挑战畸变体时确保他的生命安全……所以某种意义上，神仆小姐也算他半个老师，同样有恩于他，是他暗自感激的对象。

　　然而作为一个复仇者，他不可能永远呆在伊什岛上。这里的畸变体已经不够他打了，他也需要脱离这个有老师罩着的安全环境，在无人兜底的环境下磨砺自身，方可获得成长。

　　顺便也能提高他遇见极光、返回家乡的概率。

　　……

　　看着兰特傻不拉几的笑容，又看了看那条木讷胆小的小黄狗，阿贝拉撇撇嘴。

　　这七年里，兰特大都不住在庄园，而是经常换地方住，还经常养各种小动物，那条小黄狗，就是兰特养的一条母狗生出来的崽，他对它很喜欢，经常带在身边，已经照料了好几个月，旅行时会带上，似乎也很合理。

　　可能是当惯了严师的关系，她凶兰特都快凶成本能了，这会儿，口吻稍微缓和了一些，说：“你不嫌麻烦就随你。”

　　然后她走向了庄园角落的另一辆车。

　　兰特离开伊什岛，前往大陆历练，当然需要渡海的载具，而所用的装甲车，便是这些年来，伊薇特自己手搓的魔导机车。她制作了四个迭代版本，兰特开得这个应该算第三版，战斗力和续航什么的都是差不多的，主要就是一个舒适度的区别。

　　但为了以防万一，渡海的过程，还得阿贝拉护送一下，免得半路上遇到了高阶畸变体坠机了，那历练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我要准备走了，老师。”兰特看向伊薇特，神态立即转为发自内心的尊敬。

　　原因无他，在那场蜕变结束后，老师就已经是他的再生父母，以及这辈子最尊敬的人了，甚至与父母、妹妹这些已故的亲人们相比，都同等重要。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挣脱了魔神诅咒的枷锁后，他不仅拥有了优秀的魔法天赋，以及“魔人化”这个临时性的爆种能力，寿命也增加了，保守估计，已经踏入了长生种的门槛。

　　所以七年时间，他的相貌变化其实很小，稍微成熟了一点，但整体上依然是那个平平无奇的乡村少年，让人无法察觉到，他隐藏着多么出众的战力。

　　“如果看到了极光，记得通知一声。”伊薇特平静点头，她有准备远距离的通讯设备，允许兰特和岛上即时联系，如若要回异世界了，也能道别。

　　“我会的，老师。”

　　“遇到了机械族，就先和它们说你也是机械族，被发现了，再考虑承认自己是异世界人。”

　　“明白，老师。”兰特早就听说了机械族的存在，对这个从炼金造物中诞生的神秘种族也充满好奇。

　　“不要依赖魔人化的能力，多用正常途径解决，优先动脑。”

　　“好的，老师。”这些兰特早都知道了，但依然不厌其烦的点头回应。

　　还有什么不能忘的？伊薇特想了想，忽然回到了楼上，将柜子里尘封许久，她都已经忘记了的《土之魔典》与《天罚魔典》拿了出来，交给了一头雾水的兰特：“这个给你。”

　　“噫！”阿贝拉怪叫了一声，想起了很久以前，某条黑龙利用战斗魔导书吊打她的画面。

　　这纯纯作弊啊。

　　主人把这东西给这小子，渡海的时候，他半路上不会拿这个来报复我吧？

　　一想到这些年来她的所作所为，再看着被兰特录入权限信息的两本战斗魔导书，阿贝拉忽然有点心虚。

　　而兰特显然不知道阿贝拉在想些什么，他好奇的说：“怎么了，阿贝拉姐？”

　　“没什么。”阿贝拉抬头看天。

　　“我一定会把上面的东西都学会的，老师。”片刻后，获得了魔导书权限，兰特立即发现了这东西有多珍贵，认真起誓。

　　他暂时还没意识到魔导书自身也有可怕的战斗力，尤其是恐怖的一键连招，但光上面的术式本身，就已经弥足珍贵了。他这些年学的都是综合性的术式，比如治愈自身的生命魔法，近战用的防御术式、强化术式等等，外加一些体术练习。纯粹的土魔法和雷魔法，他没深入学习过。

　　伊薇特嗯了一声，又说：“如果回到家乡了，记得帮我看看你二师兄怎么样了，你要有危险，也能找他帮忙，互相照应。”

　　兰特郑重的应下，旋即与老师道别，坐进驾驶座。随着引擎低鸣，装甲车缓缓浮空，与阿贝拉的座驾一同，向着遥远的天际线驶去。

　　他的目的地是黑潮洲，因为伊薇特曾经在黑潮洲环绕一圈，清除了大部分高阶畸变体，还对沿途的魔偶王国们比较熟，给他标记出了安全区。

　　除此之外，他还肩负了一个任务，就是找个魔偶王国，让他们借助圣堂，将一段致歉信息传达给一个叫冰雨的前辈。

　　据说老师一百年前约定了要与她在翡翠洲见面，结果不可抗力而没去成，也不知道那位前辈还在不在那里等候。

　　……

　　在兰特与阿贝拉的魔导机车消失在海天尽头后，伊薇特站在黑塔大厦废墟的顶楼看了一会儿，心中有些感叹。

　　论带学生的用心程度，她对罗莎琳是最偏爱的，对杜格拉比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