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米滋海豹
库瑞恩意味深长地摇晃着酒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远处端坐的蕾妮。
“当然不是，我希望你们能和蕾妮聊聊，让她离开格利安家，出门游历，四处走走。”
“我想你们也能从今天的冲突中看出，格利安家的氛围对她有多压抑，作为王，我不太希望有生之年看到一个天才变成疯子。”
“把危险扼杀于萌芽阶段，是我作为王的责任。”
“薄荷，你是赢家，你描述的变强经过，我想，同为天才的她，会感兴趣的。”
库瑞恩没说的是，只要蕾妮远离格利安，家族归属感便会弱化，这对安纳的统治者，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虚实边界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不过退场时，蕾妮确实是跟随着薄荷一行人退去的。
“和我猜得不错，笼中鸟通过同类看到了世界的灿烂，又怎么可能继续被家族摆弄，被血脉束缚。”库瑞恩看着昔日与他一同创造狮王神话的同伴，不由得轻笑，“你说对吧？威克。”
沿着观景台通道向下走了一段距离，虚实边界一行人止步。
蕾妮紧跟不止，却又一言不发。
薯条在薄荷耳边轻声嘀咕，她笑了起来，抬起头问。
“比赛结束了，还不回家吗？”
一句话把蕾妮噎得，原本酝酿好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薄荷掩嘴窃笑：“你现在的模样，很像是当初被你训斥的那些跟班啊，你总不会想当我的跟班吧？”
蕾妮好像回到了不久前的赛场上，她想施法，就会被薄荷打断。
她嘴唇颤抖着：“你，你还欠我一份魔药，刚才说要帮我炼的。”
说着，她举起了淤青发紫的手，又撩起裤腿，露出渗血结痂的大腿小腿。
薄荷不笑了。
虚实边界众人也没了打趣的心情。
比赛时，大家都在笑着说魔法师只是血肉之躯，被打会疼，受伤会流血，打完沉浸在喜悦中，完全忘了这茬。
薄荷有橘子茶帮忙用魔法清理伤口，蕾妮直至此时，该流血还是在流血。
几处大的创口只是因为袍子颜色深才不明显，实际上已经粘连在了血肉上。
格利安家的人离开前，没有一个人过问过她的伤势。
仿佛天才就该是与众不同的，受伤也该比常人轻。
千年的魔法世家，各个领域人才辈出，父母长辈看不出一点人情与温情，也难怪库瑞恩直言不讳把继续待在格利安的蕾妮视作怪物。
历史上蕾妮究竟是怎么解开心结成为末世贤者的？
总不能是把该死的家族成员屠屠一遍才释怀吧？
薄荷气急，小时候她在外面跌了一跤，水杉妈妈都着急得抱着她问疼不疼，哄着她——即便她一声不吭，不哭不闹。
橘子茶忍不住上前看了看伤口，有些不忍：“你家里人就这么放着不管？”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们认为想要兑现天赋，攀登魔法巅峰，就该忍常人不能忍，再痛再累也不能抱怨，应该自己克服解决。”
“如果受伤受挫不能自己解决，就不能算是出色的魔法师，更不可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你总是看我养尊处优，只是物质上符合格利安家的享受，实际上……我可能不如你。”
行，现在虚实边界每个人都觉得，历史上蕾妮很可能真给自己家族来了一刀狠的，这才心态超脱，成为贤者。
询问通道内的女仆，找了处休息室，薄荷现场炼制疗伤的魔药，橘子茶也召唤出草木灵体，仔仔细细地为蕾妮清理着创口。
战斗结束，浑身刺痛，蕾妮强忍着坐下，就再也站不直了。
不比魔法直击有元素护盾缓冲，薄荷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在血肉上，后劲很大。
薄荷一边炼制一边嘀咕：“我说，你要不跟我们走算了，回那个家到底有什么意思，他们能给你的，难道我不能给？”
第393章拐，都在拐！
有时江禾逸不太清楚格利安家族究竟在思考什么。
他们很在意蕾妮，将她视作家族未来百年登临安纳顶点的贤者预备役，为她提供了最优质的教育，最优渥的生活环境，物质层面无可挑剔。
可他们有时候，又显得，并不太把蕾妮当回事。
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却以对待人偶的方式对待着。
其实蕾妮印象中的家族，也总是多变的。
他们对待自己，时而宽松，时而严苛，时而疏离，时而又过分急切。
家主看似沉稳，但却如风中的草叶，摇摆不止。
看似征询，实则是将其他人提出的意见再附和一次，希望她接受——他们很少给出选择的余地，即便有，也是默认了她该选什么。
比起和他们相处，蕾妮更喜欢跟杜塞尔这些老师学习，那是她可以完全放弃思考人们在思考什么，完全将心神沉浸入另一个世界的悠闲时光。
给蕾妮伤口涂药的薄荷一下怔住了。
虚实边界的大家表情格外微妙。
蕾妮印象中，杜塞尔是个教学时严厉，日常生活对她多有照顾的老师。
即便阶段性教学完成后，两人也还保持密切的联系。
作为法师塔知名人物，他消失已有半年，安纳无人知晓其踪迹。
盛传是空间魔法偶有精进，开始游历。
可格利安从法师塔得到的消息却透着古怪。
杜塞尔离去前带走了一具人偶，且对助手与学徒都声明是一趟不算太久的行程，自那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他。
蕾妮与杜塞尔亦师亦友。
空间魔法一途，杜塞尔在前，她紧随其后。
杜塞尔年迈，她却如朝阳。
发散思维聊了聊杜塞尔，蕾妮被外敷药水的刺痛疼得轻咦了起来，接着便是有节奏的“嘶嘶嘶”。
“你不是故意把魔药炼成这样，报复我吧？”
被爆锤一整场，流血结痂都坚持着挪到这，魔药一涂刺激得她忍不住流泪……别说蕾妮，大家都怀疑薄荷是不是掺料了。
薄荷则信誓旦旦，过去的事情全部翻篇，自己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话题转移，正好让虚实边界绷不住且尴尬的回忆得以告一段落。
也不知道蕾妮如果知道，她心中亦师亦友的杜塞尔前辈，一度想要掳走她，诞下高贵的魔法师子嗣，会作何感想……
这么一想，感情大家踏上安纳剧情线之后，这些知名人物的脉络都是闭环的。
穿越后按照游戏攻略进程处理剧情线，他们必须要小心细微的变动，带来的连锁反应。
等等，既然蕾妮得到了杜塞尔的传承，那空间魔法的技巧，难不成能从她这学习？
这下不拐都不行了！
带着薄荷的魔药，蕾妮怔怔地离开了。
临别前，薄荷还想再发出一次邀请，但江禾逸拦住了她。
“让她亲自做出决定，不然你和她家里人就没区别了。”
说完，他抬起头问身旁的克夏。
“镜心呢？”
克夏茫然四顾，忽然想起来，镜心似乎在比赛结束后，撂下一众坠星海妖继续观赛，独自离开了。
几位女仆从通道远处走近，手中捧着一枚微微泛蓝的水泡。
发现众人，女仆们喜上眉梢。
“镜心女王让人带来一枚泡泡，说是要交给克夏和虚实边界的各位。”
……
……
安纳王都近郊一处稀松的树林。
背着阳光，身着略显破旧修女服的女人止住了风魔法，任由那些气旋吹拂起满地的尘埃，将树叶打地簌簌而落。
细碎的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她的身上，交织于胸前似要祷告的双手，虔诚而温婉。
海妖踏浪而来，滚过泥浆与尘埃的浪花浑浊泛黄。
她是个冲浪好手，御水高速前进宛若贴地飞行，却能在修女止步的瞬间，轻盈地操纵着浪花螺旋翻转形成龙卷水柱攀上半空。
水流在她的脚下炸裂，薄如蝉翼的银白色丝质物在万千水珠折射的光下……有些朦胧而浑浊。
镜心翩然落地，一摆手，落地的水珠瞬间凝聚出三团泥黄色的水人。
她皮笑肉不笑：“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味。”
“修女破落寒酸的味道？”
“不。”镜心摇头，“大雪山上，一位故人的味道。”
镜心脚下泛起活水。
有别于她借用赛场出口泉水踏浪而来的工具，细密的泡沫从泥土渗出，自空气中凝结滴落，树叶一瞬枯黄，树木干瘪断裂。
她借走了这片区域内绝大多数的水元素。
水气氤氲，溢满半径5米内所有区域。
雾气翻滚，湿润的海风自遥远的坠星海穿越空间阻隔吹拂而过。
镜心细长柔顺的黑色长发一根接一根泛起绿光。
水气中，发丝如海藻般狂舞。
修女神情凝重。
没有魔法师想和同位阶海妖为敌，出类拔萃的天才不过是他们漫长时光中最不值一提的谈资。
难以繁衍后代，与其说是神明降下的惩罚，不如说是一场交易。
海妖用魔力亲和，用言灵，交换来了每一轮魔力潮绝不缺席优势种榜单的权利。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另一个邪魔。”镜心好奇，“是什么让你伪装成了修女，玷污圣洁的背德感？”
“我没有恶意。”
“大雪山那位也这么说，我打了一顿，确认了他确实没有。”镜心魔鳞闪烁，言灵蠢蠢欲动，“所以，我是要试着相信，两位邪魔都是……好人？”
水杉忍不住苦笑起来。
“如果我换做是你，可能也不会信。”
“大雪山那位擅长精神污染，你呢，你会什么？”
“精神污染。”
“……”
镜心挠了挠头：“所以，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看女儿比赛。”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缓和。
太过无厘头的对话让坠星海之主扶额，她犹豫了一会：“你的，女儿？”
邪魔居然还能有孩子？
难不成安纳大陆上早就有小邪魔遍地跑了？
等等……
“你的女儿是谁？”她嘴角在发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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