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米滋海豹
库瑞恩叹气：“可惜了，可惜。”
“陛下这是，可惜什么？”黑鹭好奇。
“叫做四原体的年轻人，因为微妙的原因，不愿意久留任上。”库瑞恩苦笑，“多棒的能力啊，放到合适的位置，必能展现出更高的价值。”
威克补充道：“陛下其实有想过把迪米尔周边合管，交给四原体尝试管理，这样他和布伦丹就能协力打理好帝国的西北疆域。”
求贤若渴。
库瑞恩陛下的身体状况今不如昔，已经在为继任者做筹划，这点不是秘密。
这也是格伦家听完黑鹭描述，立刻觐见的原因。
黑鹭恰到好处地把在帝国南方的见闻，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之前只是听了个简略，如今完整了解了彩虹雨的全员，以及巨龙艾蕾菈维出现的插曲，库瑞恩眉头紧蹙。
“这样强大的魔法师，之前怎么会籍籍无名呢？”狮王的判断力一如既往地惊人，他眼睛微眯，看向威克，“外来者吗？”
黑鹭说：“至少，能感受到，彩虹雨对帝国没有恶意，他们的本意似乎就是寻找艾蕾菈维，沿途的行动，只是顺道而为，随性所致。”
库瑞恩脸色稍霁。
“倒是很像当年的我们。”
威克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你先回去吧。”
闻言，黑鹭起身行礼。
正要离开，库瑞恩喊住了她。
“布伦丹送来的水果，自己挑些带回去尝尝鲜吧。”
说着，库瑞恩又瞥了一眼威克。
“记得回信里写上，让他少在这方面下功夫，老老实实做他的事，帝国不缺这点水果吃。”
等黑鹭离开，库瑞恩缓缓离开座位，来到了书房隔间。
高悬的帝国疆域图前，他一点点把手指挪到了风荚城附近。
“彩虹雨……”
威克视线触及角落里的一副画像，眼神不禁迷离而柔和。
两男两女，环绕参天大树而坐，手拉着手，肩抵着肩。
柔和朦胧的晨光穿透林间薄雾，轻轻洒在他们年轻的脸上。
他们依偎着彼此，酣然入睡。
整幅画卷洋溢着近乎梦幻的纯真。
他并非第一次看到这幅画，可每每视线触及，思绪都不禁飞回数十年前。
“狱卒大师的画，真是……绝妙。”
他情不自禁感慨，让库瑞恩也回头凝望。
“想要，你可以自己去约。”
“那可不容易，现在狱卒大师去了帝国南方，在庄园里忙碌呢。”威克忽然眉头蹙起，“说起来……狱卒大师，似乎说过，自己是异大陆而来。”
隔间里，两人久久对视，眼神里的迷雾似被晨光穿透。
“布伦丹也说过，四原体是因为错误的魔法事故，自异大陆传送而来，正在寻觅同伴，他是得知信息后才告别的。”
思绪中，纷繁驳杂的片段缓慢聚拢。
“狱卒庄园建造的时间点，和四原体离开的时间接近。”
“彩虹雨活跃的区域，也在狱卒庄园周边城邦。”
“突然间，帝国的南方边境，多出了这么多的高阶魔法师……奇妙。”
威克喃喃：“唯一的问题是，据布伦丹的描述，四原体出现时，位阶很低，狱卒大师似乎也是如此。”
库瑞恩沉吟：“他们恐怕，都是因为那场魔法事故，位阶暂时清零，但本身都是极其优秀的魔法师，因此重走来时路格外顺利。”
威克摸着下巴：“那么……他们和彩虹雨的关系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找到艾蕾菈维？”
短暂的沉默后，威克提议：“需要我去走一趟吗？”
库瑞恩摇头。
“既然他们无意与我们接触，刻意避开，那就暂且不打扰了。”
“就狱卒哥的画像，四原体的性格来看……他们是一群有意思的异大陆魔法师，没必要过激，保持一定关注即可。”
离开隔间，书房门被轻敲。
“进。”
一名内卫入内，单膝跪地，有些忐忑。
“说话。”威克冷声道。
内卫咽了口唾沫：“经查实……不久前因彩虹雨在帝国南方狩猎而被剿灭的盗贼团中，有部分，与四皇子哥兰有关。”
“四皇子……似乎一直经营着一个庞大的人口买卖网络，不过……他是向外输送安纳子民。”
库瑞恩一口气没顺上来，顷刻间，满眼血丝。
第638章唏，可以反悔吗？
库瑞恩并不强求自己的孩子个个都出类拔萃，闪耀夺目。
他甚至不要求他们必须成才。
倘若他们愿意安分守己，领悟“混吃等死”的精髓，库瑞恩需要操心的糟心事至少能减少三分之一。
在威克看来，库瑞恩对子嗣的要求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
可即便如此，他那些尊贵的孩子们，似乎连这最低限度的安分都做不到。
贩卖正常的战俘与奴隶，库瑞恩尚能理解其背后的利益逻辑。
劫掠帝国边境的普通平民进行贩卖……
这图的是什么？
难道就因为觉得边境领主的利益与帝国整体无关紧要，所以就能心安理得地肆意践踏？
如果他的儿子真是这么想的，那这眼光也未免太过鼠目寸光，愚蠢得令人心寒！
库瑞恩气得脑壳疼，他揉搓着眉角，久久不发一言，书房里的空气凝滞着。
“威克，”良久，库瑞恩才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疲惫沙哑，“你说，帝国的未来……究竟能托付给谁？”
此时的他不是执掌帝国数十载的皇帝，只是一个无助的父亲。
数十年的灵魂至交，有些话，也只有威克能听，能说。
“帝国的现状，经不起太大的折腾，我们好不容易才平稳了数十年，陛下渴望的改制，有生之年，很难……”
库瑞恩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他总想将能解决的积弊都解决干净，为继任者扫清障碍，避免其面对千头万绪，无力修补的烂摊子。
与其将希望寄托于未知的后来者，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决心。
但……现实不总是能遂人愿。
“让我再想想吧。”
“再想想吧……”
库瑞恩疲惫地挥了挥手，喃喃着，重重地坐回宽大的椅子里。
顷刻间，几个儿子的面容交替浮现在他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却又在冥冥之中，仿佛揪住了一根微弱的线头。
书房再次被敲响，这次应声的是女仆而非内卫。
“陛下，”女仆长一边娴熟地添茶换水，一边用平稳的语调禀报道，“狱卒大师又回到了香风城。”
“嗯？”库瑞恩从冗杂沉重的思绪中猛地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
库瑞恩若有所思地看着威克，两人眼神都诉说着无声的茫然。
去而复返？
他们的推测大概率没错，那狱卒大师回来是为了什么？
夜间，消息汇报得更全了。
狱卒大师返回香风城的第一时间，就投身到了接稿大业之中。
一口气拿下了10位贵族的委托，然后闭门谢客。
虽然相较于过往的接稿，明显多了几分挑剔，但效率依旧惊人，承诺绘制完成的时间都不超过20天。
“看不懂。”库瑞恩摇头，“如果他之前扬名是为了更快找到同伴，找到同伴后又回来继续画那些暴露的画……”
他犹豫着给出结论。
“也许，他是真的干一行，爱一行，无比热爱了。”
威克又一次把那个提议说了出来。
“需要我直白地拜访他吗？”
库瑞恩依旧摇头：“直觉告诉我，他们在专注忙碌于自己的事情，不像是野心家，暂时不做理会吧。”
“你的直觉我一向相信，可唯独在孩子上，你却不断看走眼。”
这样的诛心之言，也只有威克能说。
库瑞恩仰头怅然。
“爱，会蒙蔽人的双眼……我倒是希望自己总能看走眼，这样至少证明，我还愿意承认他们是我的孩子。”
……
……
狱卒庄园，艾蕾菈维抱着一桶薯条，泡在泳池里，猛猛往嘴里塞。
帝国西南的夏天来得特别早，春季中旬便异常闷热。
暑气升腾逼着返回休养的彩虹雨，全都进入了避暑模式。
眼看着每个人都在泳池里嬉水玩闹，原本习惯独处的骄傲巨龙艾蕾菈维也不再故作高冷，入乡随俗地靠在池边，享受着这或许将是末日来临前最后的惬意与悠闲、
“我说土豆啊……你奇怪的弯弯绕绕，到底有没有作用。”
瞥见江禾逸来到边上喝果汁补充能量，她立刻把他老婆的“本体”递了过去，邀请一起吃点。
“你指什么？”
“就是故弄玄虚演戏啊。”艾蕾菈维甩了甩尾巴，溅起一片水花，“狱卒哥按照计划回到香风城重操旧业了，我安纳皇室那边好像根本没按你设想的剧本走啊。”
闻言，正在泡水的彩虹雨众人也纷纷靠边，诉说着自己的疑惑。
按照江禾逸的设想，通过一系列委托行动，彩虹雨声名鹊起后，抓一个观众目睹讨伐疯魔血族的戏码，就能顺利让名声打向帝国执政中枢。
他们的运气十分不错，误入现场的黑鹭，其家族是库瑞恩铁杆。
黑鹭汇报彩虹雨的战况，透露出背后“有人”，再用艾蕾菈维加码。
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库瑞恩都该派人详细查探彩虹雨的底细，他们也能顺理成章地借由这件事在安纳的大贵族与贵族间建立起初步印象。
计划很好，但进度却突然断在了库瑞恩查探这一步。
没有任何疑似内卫的存在出现在狱卒庄园周遭。
以一路以来，虚实边界留下的痕迹看，只要库瑞恩整合信息，不难怀疑到狱卒哥身上。
赫尼拉凯捋了捋湿漉漉的毛发：“看样子计划有变，失败了呀，有备用方案吗？”
“不。”江禾逸在薯条按揉肩膀的轻缓节奏下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已经成功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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