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米滋海豹
蒂亚戈并不直接与鲁高接触,只把他视作暗卫们的外置大脑,让他主要负责其他皇子的信息收集。
鲁高孤身一人,没有家业,家族对他也没有束缚,更无助力,蒂亚戈并不能完全信任他。
奈何暗卫不少人都称赞他的学识与智慧,表示采纳后领地治理与日常管辖确实高效了许多。
无奈之下,蒂亚戈只好捏着鼻子接纳。
之所以会特意点名鲁高,是因为之前袭击斯隆后,他言辞激烈劝谏,因此让蒂亚戈格外光火。
教他做事吗?
鲁高欲言又止,最终起身向蒂亚戈行礼。
“殿下,我恳请您,不要置贝特朗于死地,正相反,您应该想办法洗清他的嫌疑,还他清白。”
暗室内,所有人怔怔地凝视着这个不修边幅,满脸胡茬的中年人,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洗清嫌疑,还他清白?”
蒂亚戈用力咀嚼着鲁高的话,手中的杯子已是攥紧,关节咔咔作响。
“他清白了,我还能清白吗?”
“能!”鲁高斩钉截铁,“无论贝特朗是否‘有罪’,殿下力保,甚至于故意敷衍调查,都会让陛下更为赏识。”
“赏识?”蒂亚戈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单膝跪地的鲁高,“现在不是他死,就会是我死,过了一关,我必是帝国之主,你还看不清局势吗!”
鲁高咬牙坚持:“殿下,您敷衍调查,只会加深陛下对贝特朗的怀疑,远比栽赃陷害要更有效。”
“陛下一生只爱狼后,安纳人尽皆知。”
“贝特朗在狼后离世后悲伤昏厥,有目共睹,可见她的魅力。”
“这些年斯隆、恩里克,一直备受陛下打击,诸多待遇不如各皇子。”
“亲王的名分是最晚获得,甚至于没有独属于自己的领地收税,只能依靠陛下的内帑维持宅邸开支,直到8年前才拥有了第一支商队,走的获利较少的西北边境,依靠克克里要塞的照拂才能勉强保持收支平衡。”
“是陛下不爱狼后为他诞下的两个孩子吗?”
鲁高抬头瞥了一眼蒂亚戈气压越来越低的脸,索性豁出去了。
“不,陛下珍视他们,也同样爱着所有的孩子,因此只能笨拙地学习狼后打压自家孩子,给予所有人平衡感的方式,让每个皇子都觉得他没有偏心。”
“这点只看恩里克殿下的肮脏事就可见一二。”
“一名皇子,公然前往奴隶贸易据点,买下一整个奴隶商队,聚众狂欢,一夜同欢数个异族,放荡至极,陛下的内卫有那么不堪,察觉不到?”
“陛下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从来都是小惩。”
“粗俗点说,关上门都是一家人,陛下的家丑绝不可能外扬。”
“这是陛下最大的软肋,他是个孤独的人。”
“除了威克,再无人可以信任。”
“狼后早逝,又有贝特朗家族背叛前科,他能依旧英睿,而不是敏感多疑年老昏聩,远超安纳历代之主。”
“只从陛下此次轻易接纳彩虹雨来看,他对冒险者这一广为人知的身份仍有留恋,他不仅念旧,也正在努力再次选择学会相信。”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殿下该做的是遮掩家丑,学会成为一家之主,即便贝特朗再有错,也是殿下的弟弟。”
“殿下作为儿子,不帮父亲关门遮掩,反而敲锣打鼓广而告之,让安纳贵族们指指点点,陛下会怎么想?”
“如果殿下真想成为安纳之主,必将先从一家之主做起。”
“陛下已经将家主的权利交于你,这是莫大的考验,绝不可以对血亲痛下死手啊!”
暗室内针落可闻。
鲁高在有限次数参加的大型圆桌中,都是边缘人。
知道蒂亚戈并不太放心他,也有人劝谏他早些结婚生子,让殿下能够安心重用,可他却不为所动。
这是他有幸从草根贵族爬起,来到蒂亚戈暗室圆桌4年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言之凿凿,声音沉稳却如惊雷炸响。
可更为暴躁的雷霆却轰然覆盖了鲁高的声音。
“鲁高,我是不如你了解我的父亲吗!”
“什么一家之主,父亲要的是安纳之主,是执掌这辽阔疆土的帝王!”
鲁高嘴唇翕动,临到嘴边,他低下头,改口。
“受教了,陛下。”
本是一时口误,却让暗室内众人都愣住了。
蒂亚戈也有些呆滞。
他原以为鲁高还会嘴硬,却不曾想圆滑成这样。
“你的恭维有些太超前了,起来吧。”蒂亚戈怒极反笑,“你说的其实不无道理,但只错在,不够了解陛下。”
“是。”鲁高点头称是。
现在问他是不是女的,他也会选择回答是。
或许是鲁高的一声“陛下”刺激,在场的其他暗卫打了鸡血般表忠心。
领取到重要任务的喜笑颜开,领取到辅助性任务的万分失落,俨然把这次行动视作了登天梯。
库瑞恩活了太久,新旧交替的渠道被他巧妙地以学院,和冒险者朝圣的方式进行遴选。
同时大幅增加了爵位传承的限制,使得在后开拓者时期,帝国新晋贵族稀少。
帝国这口高压锅被他调整成了慢炖模式,让贵族们内部奢靡自行腐烂降解,变成尸体。
某种意义上,帝国如今奢靡成风也有库瑞恩的一部分巧思在内——只有停下战争机器,才能开垦国土,才能休养生息。
伴随而来的糜烂无法阻止,但也好过泥足巨人轰然倒塌。
可是这么做,等于锁死了以往贵族的上升渠道。
在库瑞恩统治的时代,草根有能力者上升速度远胜于底层贵族,落魄贵族批量生产。
这让不少人心怀怨愤,却不敢直言。
他们太渴望改朝换代了。
只有这样,才能在新格局里,分到属于自己的那杯羹。
从库瑞恩手里拿不到的,就从他的孩子手里拿走!
暗卫们都拿到了通向荣华富贵的入场门票,鲁高也没被亏待。
他负责悄无声息地把相关消息,散播到街知巷闻的地步。
不难,也不简单。
会这么安排,倒也能看出蒂亚戈被“陛下”一次哄得心情不错。
蒂亚戈听不懂劝谏,他偶尔……不,现在看来是时常会脑子一热,做出惊人的决策。
除非你先让他开心起来,事事顺心,才能把人话听全。
可有些话,无论怎么委婉,该难听他总归是难听的。
鲁高想不到怎么委婉劝说一个人不要吃屎。
尤其是他正香喷喷地大快朵颐时候,你指出他吃的是屎,这份真相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炎炎夏日,走出暗室,鲁高猛地打了个哆嗦。
没用两天时间,得到授权的蒂亚戈就有了“惊人”发现。
袭击的暗杀者基本都是6阶,却能爆发出超越本届力量的关键【黑光卷轴】,在贝特朗位于香风城一位属下的宅邸的地下室里被发现。
存量为30张。
贝特朗的属下暂且不知所踪,只有几名仆人被现场抓获。
贝特朗所经营的尖啸者大雪山商队,货物清单上,赫然也有对应暗杀者自杀所用的鼻腔吸入式魔药,数目庞大。
且不少商队成员也承认,平时护卫商队的不少人,都在这段时间突然消失了。
蒂亚戈把调查结果呈报了上去。
不需要下任何结论,只把自己调查的结果如实回报,父亲该怎么想就怎么想。
这么多巧合,以父亲的过往被背叛的经历,他不信不细想。
想到这,蒂亚戈嘴角上扬。
他也不是什么一意孤行的蠢人,鲁高的话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既然已经下手栽赃,那干脆就不吭声,等父亲先表态,这样确实安全。
这样即便最后父亲想明白了其中的疑点,碍于下达最终判断的是自己,也会为了面子而遮掩。
库瑞恩的花园内,蒂亚戈递上来的调查报告正在一人的手里缓慢地翻阅。
他对土豆墨鱼烹制的美食无动于衷,即便不远处就是虚实边界和彩虹雨在野餐,仿佛把这处皇家私密场所当做了游乐场。
库瑞恩亲手切好了肉排,递到他面前。
“什么想法?”
“字字不写我有嫌疑,字字希望我死。”
有些虚弱的贝特朗放下了汇报,抿了抿嘴。
库瑞恩笑了笑,把蒂亚戈精心炮制的证据扫到地上。
“吃吧,趁热。”
“爸……我没怨恨你不事先告知我,不要愧疚,我还年轻,饿几顿没事的。就是威克叔叔打晕我时候太疼了。”
威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其实很多年前我就明白……妈妈她,做得不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就像我现在想不通蒂亚戈为什么会这么疯狂。”
想了想,贝特朗看向不远处宛如一家人,推杯换盏的人群。
“或许,这样的人都有一种共性吧……太想当然了。”
在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他吃了一口肉排,安慰老父亲那颗愧疚的心。
看见这边圆满释怀,土豆带着薯条和克夏走了过来。
“看样子,误会解除了。”
贝特朗站起身:“让坠星海特使看了安纳的笑话,放心,还剩下十多天,只要蒂亚戈的消息放出去,所有谈判的难处都会不复存在。”
克夏的尾巴此时是缠在土豆腰间的。
她惊讶道:“你们要公布蒂亚戈的恶行?”
“这是最快打散贵族们反扑的方式。”库瑞恩眼睛微眯,“吉萨必须死,比起皇室声誉,安纳大陆不陷入绵延的战火中,更重要。”
对了,对了,这就对了!
江禾逸和薯条都快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泪花了。
喜极而泣啊。
他们辛辛苦苦忙碌三年,担惊受怕反复纠正历史轨迹,就是为了阻止这场必将滑向深渊的大战。
像是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蒂亚戈不算特别难,但他恶心人,险些让所有人的努力灰飞烟灭,再入循环。
坏人不可怕,游戏、前世、安纳世界,虚实边界见过不少坏种,但他们的坏,基本都是有逻辑的,目的明确的,能顺从着利益链条摸到蛛丝马迹的。
可怕的是蠢人灵机一动,搞出什么惊世智慧操作。
绞尽脑汁,无法战胜,自以为跌入了强者布置下的弥诺陶洛斯迷宫。
原本说找到凶手就细细切成臊子,可库瑞恩既然要推他出去示众,薯条只能收敛起空间斩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请求。
“陛下能拷打一下蒂亚戈吗,我现在真的只想知道,他做这一切的逻辑链条是什么,没别的原因,真的好奇。”
如果听不到蒂亚戈的自述,她这辈子都睡不好觉了。
本打算把土豆拽回去继续给大家烤串的哈基龙一听,当即两眼发亮。
“我也要听,你不拷打他,我就要拷打你们安纳了,信不信我喷火烧你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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