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当时她便觉得,她这一辈子哪怕付出再多的努力,换更多的方法,也绝无可能盖过安晴晚了。
可现在,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她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快乐?
但她不能表现出激动,更不能表现出快乐。
因为她是司空听雪。
司空听雪,听的是血,不是雪。
她的心就算要被安晴晚融化,也决不能是现在,否则她就不是司空听雪了。
“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司空听雪顿了顿,故意留给安晴晚一些去回忆那些话的时间。
“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我从不欠他人人情。”
安晴晚笑道:“司空姑娘言重了,我救了你,但你先前也救了我,如果不是你传给我的天水内力,我不一定能撑到找到脱困方法的时候。”
这自然是谎言。
就算没有司空听雪的天水内力,她也不可能被轻易淹死。
论在水中的行动能力她自然不如司空听雪远矣,可系统开出来的那门源自盗帅楚留香的特殊呼吸法,使得她在水底能待的时间要远胜司空听雪许多倍。
司空听雪道:“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我就会报答你,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报答你,你还需再等等。”
安晴晚道:“那司空姑娘你便慢慢想吧。”
说话间,她将手按在了司空听雪的大腿上。
司空听雪抖了一下:“你又要干什么?”
安晴晚道:“你的衣服全都湿了,而你的身子骨现在又很虚,一直穿着这湿漉漉的衣裳,指不定就留下了什么病根。”
司空听雪道:“你想脱我的衣服?”
安晴晚道:“司空姑娘在想什么呢,虽说我眼睛看不见,你的衣服便是被脱光了,也不用担心走光,但我又何必把事情闹得如此窘迫,我是要用内力蒸干你的衣服。”
司空听雪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动手吧。”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脸上飞起了红霞。
因为如潮般的暖意已经从安晴晚的掌心涌来。
安晴晚的手,好舒服。
渐渐的,司空听雪放松了下去,渐渐的,司空听雪睡着了过去。
这是她自从进入阴极宗后,第一次在身旁有人的情况下入睡,她睡在了安晴晚的大腿上。
安晴晚端坐着。
她在听。
但她不是在听司空听雪的呼吸声、心跳声,和嘴里无意识发出的嘤咛声。
她在听水声。
不是下面的水声。
而是左侧墙壁后的水声。
穿过那个狭窄的洞口后,安晴晚就听见了这水声。
很轻,很细,很平缓。
江陵城附近多水,有湖泊、有运河、有滔滔大江。
这里的水声如此轻细,她想这应该是一个湖泊。
安晴晚又想起了自己自从进入地宫后走过的步数,还有她的步长。
她现在肯定还在江陵城内,江陵城内的湖泊有好几个,贸然间无法判断她到底是在哪个湖的旁边。
可是,她又听见了劈波斩浪、水浪拍岸的声音。
有船。
而且是大船。
安晴晚顿时明了。
在江陵,能行大船的湖,只有那个数百年前便已被挖掘出来,连通运河,用来训练水军的大湖。
这个点,这个时局,一艘或者几艘大船出现在湖中。
这正常吗?
安晴晚将衣服已被蒸干的司空听雪平放在地上。
她以掌为剑,使出掌剑绝学,轻易间便在头顶又破开了一个足以让她脱身而出的口子。
安晴晚仰起头。
她看不见。
如果她能看得见,那她就能看见一轮高悬于当空的月亮。
月。
圆月。
圆得令人心寒的圆月。
……
月华如水,倾泻在浮于大湖上的楼船甲板上。
楼船高七丈,巍峨如山。
甲板上,如今站着数百人,这数百人各个背负武器,远眺一里外烈火冲天的平南王府。
在甲板的最前头,是一个身着雍容华贵的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
这时,一个身着软甲的汉子突然奔来,哈哈大笑。
“公孙先生,金鳞开和方夔已经带人打退了天宗的人,平南王府现在里里外外尽数被我等掌控,只待你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杀进地宫!”
此话一出,整艘船都变得热闹起来。
公孙先生那张威严满满的脸上也不禁浮现一抹笑意。
天宗、阴极宗、三十六岛、墨玉谷,四家都窥伺着平南王府地下埋着的大齐秘藏。
其中,墨玉谷是最晚入场的。
直到两个月前,墨玉谷方才入手宝藏地图。
直到一个月前,墨玉谷方才自川蜀而出,来到这江汉平原。
那时,墨玉谷虽派出了大量人马,但对入手大齐秘藏其实没有太大的信心。
可谁能想到,在一番争斗后,如今竟是墨玉谷离那大齐秘藏最近呢?
他想不到。
天宗、阴极宗、三十六岛的人也想不到。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安晴晚。
“若不是安晴晚突然闯入平南王府,杀了平南王,将天宗和三十六岛全都勾了出来,这秘藏最后只怕会落入天宗手中,毕竟谁也没料到天宗竟然布局得比阴极宗还早,藏得比三十六岛还深。”
公孙先生叹息一声。
“安晴晚杀了道长的替身,罪大恶极,应受万毒噬身之苦,可她又在夺取秘藏这事上误打误撞地帮了我们,算是有功之人,功过相抵,本该放她离去。但道长的怒火又不得不平,既如此,那便废了她的丹田罢。”
他刚想交代那前来报信的汉子几句,就听见湖上响起了船桨拨弄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只见得荷叶丛生之处,不知何时转出了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
那乌蓬小船并不起眼,但船上的人却是无论谁都难以忽视的。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身形高大,宛如巨木的男人。
男人背上背着一把枪,一把比他还要高上一头的巨枪。
“你还是来了。”
公孙先生的眼神逐渐变得清冷。
男人大笑道:“公孙冲,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个连自家婆娘都管不住的废物玩意儿,却总喜欢装什么判官。”
被喝骂的公孙冲脸上看不出半点怒意:“你不懂。”
男人讥讽道:“我不懂,你懂,你懂你娘的懂,你敢说你比安晴晚厉害?”
公孙冲道:“要杀一个人,不一定要比那个人厉害。”
男人道:“你就搁这吹吧,你们墨玉谷那含沙射影吹得厉害,也没见真伤着安晴晚了。”
公孙冲道:“我杀她不用暗器。”
男人道:“那你用什么?”
公孙冲道:“用人。”
男人道:“就凭你们这些人?那恐怕不够。”
公孙冲道:“我用的是江陵城的人。”
男人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公孙冲道:“你知道这世上最愚蠢的人是什么人吗?就是那些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男人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已经明白公孙冲的意思了。
“你要拿江陵城里的那些无辜之人去威胁她?”
公孙冲道:“她是个聪明人,威胁不一定管用。但若是拿那些人当盾牌,让她束手束脚,不敢随意出剑,加之她本就在地宫那种不便行动的地方,你觉得她有几成胜算?”
“她大概是没有胜算的,但是很可惜。”
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飘来。
公孙冲道:“她确实不会有胜算,所以……”
忽的,他顿住了。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那话不是眼前的男人说的,而是一道女声,一道从湖岸上传来的女声。
他猛地扭过头去。
湖边,三层小楼上,圆月之下。
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脸上蒙着粗黑布的女人。
“潇湘神女安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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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一剑飞仙,光寒九州!【2.5k】
公孙冲活了三十七年。
从记事起到现在也有近三十四年了。
这三十四年里。
他见过很多次月亮。
他也见过很多次明亮的月亮。
但没有哪一次的月亮有今天这么亮。
在月光的照耀下,楼船围栏的细密木纹、随风而荡的荷叶的脉络、湖畔石堤上的污痕、酒楼青旗上多出的墨点,这一切都清晰过得仿佛近在眼前。
他从不知道月亮原来可以这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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