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伴随着金属开裂的声音，曲风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天下无双的快剑被朱玘一剑从中间削成了两片。
朱玘的剑在剑隔那里停住。
曲风呆呆地看着手中已有两片剑刃的剑。
他听见朱玘道：“这就是我的剑。”
很淡然的声音，又带着一丝敬畏的声音。
曲风颤抖道：“你不是安晴晚的对手？”
朱玘道：“我连她的脚后跟都看不见。”
“哈哈，哈哈哈……”
曲风一张脸完全扭曲起来，不知是哭还是笑，忽然弃了手中的剑，像个疯子，歪七扭八地从客栈冲了出去。
朱玘望着他的背影。
客栈里的其他人也望着他的背影。
曲风的那一剑已超出常理，朱玘的那一剑更是精妙绝伦。
但即便如此，朱玘依然说自己远不及安晴晚，那潇湘神女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客栈外忽然响起了马蹄声和车轮声。
有人来了。
一个身着白衣，纵使上半张脸已完全被黑布遮住，依然让人望一眼就觉得失魂落魄的少女。
她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穿着黑衣的少女和赤足踩在水波上不留波痕的少女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她腰间挎着剑，一把在路边的铁匠铺子花二两银子就能买到的再普通不过的剑。
朱玘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这个少女。
他的额头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汗。
他一度想要挑战这个少女，直到他路过江陵。
朱玘的手按在剑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紧张极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
少女迈过客栈的门槛，在一张空桌旁坐下：“我知道。”
朱玘道：“我在这等你，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停云山庄的三痴近来一定会来与你决斗。”
少女道：“哪三痴？”
朱玘道：“剑痴、酒痴、花痴，是为三痴，她是停云山庄的八小姐，听说了你的名字后，她一定会来找你。”
少女点了点头：“哦。”
朱玘道：“你不能轻视她，她是停云山庄两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剑客，所有人都说只要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成为新的剑神！”
少女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朱玘道：“在我看来，你的剑术绝不亚于她。自从剑神弃剑之后，江湖中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绝顶剑客决斗了，你和她的这一战，必然会比洞庭湖畔和江陵月夜的飞仙一剑更加轰动，你们无论谁赢了，都有可能成为将来的天下第一剑！我本就是剑客，因此看完你的剑后，我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你这个消息。可惜……”
少女道：“可惜什么？”
朱玘道：“可惜你要入蜀，这一路必然不太平，说不定会影响到你和她的决斗，无论是你还是她，一旦受了伤，这一战就没有意义了。我要是有本事，定要除了墨玉谷和欢喜道人，只是我本事就到这里了，我只能提醒你三痴要来了，提醒你小心墨玉谷和欢喜道人。”
少女道：“如果我不应战呢？”
朱玘道：“那她就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应战。”
少女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这正是她想看到的，所以没什么好担忧的。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少女吃饭中。
她对待食物总是很用心。
哪怕被人围观也能心无旁骛地吃着。
对看不见的人而言，吃东西是难得的取悦自己的方式。
这顿饭是在寂静中结束的。
很多人在看，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付完饭钱后，少女起身往外边的马车走出。
就在这时，朱玘忽然握着一根筷子刺了出去。
那筷子不似筷子，更像一把剑，这把“剑”直指少女的右手。
少女仿佛没有察觉，她只是在跨过门槛时抬起了手，去接瓦檐滴落的一滴水。
这是自然到无法更自然的动作。
她的手抬得很慢，缓到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很慢。
可就是这样的慢，恰恰避开了朱玘那比曲风更快的一刺。
筷子停了。
风停了。
朱玘停了。
“雨要停了。”
少女感慨一声，似乎仍未察觉刚才的事。
朱玘一直看着少女，直到少女仪态大方地上了马车，往施州行去。
他忽的感觉浑身力气都已流逝，整个人竟已如烂泥般滑落在地。
他见过很多的剑。
只有安晴晚的剑的是最特殊的。
那是一把平凡的剑，一把已经完全融入到平凡，完全融入到自然，润物细无声的剑。
这已经是剑的另一种境界了。
“这就是你的剑吗？”
朱玘大口喘息着，为自己非要试一试而后悔，他现在已不忍再去直视自己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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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2.5k】
“停云山庄八小姐三痴的名头我也听说过。”
从澧州前往施州的路上，坐在马车车厢里的蓝小骨说起了自己知晓的情况。
安晴晚和靳雪衣听得都很认真。
江湖上的事她俩知道得都不多，便不是为了加深对三痴的了解，只是听听故事，打消在雨天赶路的苦闷也很有趣。
蓝小骨道：“江湖上有七大世家之说，这七大世家都传承了数百年，号称武学圣地，停云山庄和如今威势一时无两的淮南徐家都在其列。”
靳雪衣道：“淮南徐家？就是先前平南王府造谣说两江帮要投靠的那个徐家？”
蓝小骨道：“正是，徐家如今有大宗师徐重坐镇，因此风头一时无两，停云山庄就不同了，停云山庄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过大宗师，整个山庄日渐式微，再也不复当年天下剑宗之首的威风。”
靳雪衣不由想到了自己家。
百年前，天机老人尚在时，苏家也是江湖一等一的名门。
时至今日，苏家虽然仍旧掌握大量财富，但在江湖上却再上不得台面了。
真是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啊。
她叹息一声。
蓝小骨道：“停云山庄这一代的庄主是鱼慎，他本立志要振兴停云山庄，但在三十年前，他无意间招惹了漠北魔门的迦楼罗王，断了一只右臂，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
“鱼慎一共有八个孩子，八个都是女儿，他本也没打算要这么多孩子，只因之前生的那些孩子的武学资质都入不得他的眼，他便不断地继续生下去。”
安晴晚、靳雪衣：“……”
蓝小骨道：“其实一开始那位八小姐和她的那七个姐姐一样，也入不得鱼慎的眼，不对，那哪里是入不得眼，分明就是厌烦。”
靳雪衣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蓝小骨解释道：“八小姐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但整个人一直呆呆傻傻的，直到六岁时都不识一个大字，因而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天生的傻子。”
靳雪衣愕然道：“那她后来是怎么变得现在这么厉害的？”
蓝小骨道：“静轮天宫的一个道士在去停云山庄拜访时看见了蹲在地上玩耍的八小姐，他一眼就看出八小姐不是真的傻，而是天生的‘痴’，他上去和八小姐一番交谈，为八小姐解了障目之惑，从那以后八小姐就一飞冲天！”
“七岁学剑，八岁熟读停云山庄的剑谱，九岁就能看出鱼慎剑招里的破绽，十岁已能在招式上赢鱼慎一招。”
“这样的天赋，可称真正的剑中奇才。”
“从十二岁起，八小姐手持一把乌鞘长剑自停云山庄而出，挑战一个又一个以剑著称的高手。”
“时至今日，整整十年过去了，已经没人知道她到底战胜了多少人，只知道她从来没有输过，就连剑神的弟子见了她都觉得她和剑神很像。”
“八小姐有个特殊习惯，她在赢了对手后，一定要带走对手的剑。”
“她痴于剑，诚于剑，她又痴于花和酒，因此世人又叫她三痴小姐。”
“其实三痴不只有三痴，她还有一痴。”
这话听得安晴晚和靳雪衣兴趣大增。
三痴原来竟是四痴？
安晴晚问道：“是哪一痴？”
蓝小骨道：“她还是个路痴。”
安晴晚、靳雪衣：“……”
这个痴和前面那三个痴不是一个意思吧？
蓝小骨道：“她外出时是绝对认不得路的，如果没有人领着，就算是在停云山庄门口，她也有可能会走错到完全相反的地方去。安晴晚，从这点来看，她倒是和你很像，出远门的话一定需要一个人当眼睛。”
安晴晚眼角一抽。
不要拿我和一个路痴去比，太掉价了！
蓝小骨正色道：“还是说正事吧，就像那个朱玘说的一样，你和八小姐的一战一定会是震动天下的一战，你有信心赢她吗？”
安晴晚还未说话，靳雪衣已经看了过来。
但那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没有担忧，只有相信。
纵使安晴晚眼上蒙着粗黑布，年龄也比八小姐小了几岁，她依然相信安晴晚能无敌于世间！
安晴晚笑了起来，她回答得很快，没有半点停顿：“我不会输。”
……
午后雨停了。
虽然路上依旧泥泞，但马车走起来还是要轻快得多。
花了半日，到得傍晚，马车终于出了澧州地界，来到施州。
此时，安晴晚等人距离司空听雪说的神医崔三变的隐居地点不过十里路。
但她们已经走不得了。
一来施州多山，马车很难走得动。
二来就在她们前进的路上，忽然多出来一具尸体。
那尸体安晴晚她们仨都不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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