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但真正的剑神,对剑的理解绝不仅仅是快。
安晴晚的剑还停留在快上,所以她不是剑神,她不是剑神,所以她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你的轻功再怎么高明,你的天外飞仙再怎么凌厉,面对这群好手,你同一时间也只杀得了一人。但你真的敢杀人吗?在你杀人之时,其他人也必能杀了你!”
欢喜道人脸上仍然挂着笑意,但看向安晴晚的眼神已如万年寒冰般寒冷。
花香、笛声、十四名高手组成的奇阵,这就是他为安晴晚准备的三份大礼,这就是他为安晴晚准备的天地杀局!
“你死在这里倒也不亏,若是死在三痴手中,那才是真正的打击,三痴的剑,早已过了人剑合一这一层,到了更高的无剑胜有剑境界!”
就连欢喜道人都为三痴的剑而感叹。
安晴晚突然生起了浓浓的好奇。
那究竟是怎样的剑?
但现在她已无暇去思考这些,在欢喜道人的招呼下,那十四人正在飞速朝她奔来。
月夜生寒。
也不知是刀芒太寒,还是这夜里本就寒冷。
安晴晚看不见,听不见,嗅不到。
这是自掌握听风辨位的武功后,她第一次陷入这种局面。
她仿佛又坠入了那个纯黑的世界,除了身周些许区域,已完全与世界断开了联系。
她无法判断敌人在那里,无法判断敌人将要从何处挥刀,就连引以为傲的灵犀一指在这时也威力大减。
这样的黑夜,怎能不让人恐惧?
身处这样的黑夜,面对十四个结成阵的高手,她又哪还有存活之理?
安晴晚似乎是要死了。
她距离死亡的距离,就像周泽刚遇见她时与死亡的距离一样近。
但她却没有恐惧。
在这样的黑夜里,在没有其他人的黑夜里,她才能更好地看清自己,更好地看清自己的剑。
她的剑,早已是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的剑!
“我的剑很快,但我的剑从来不只是快,我只是想让你们以为我的剑只有快。不是这样,我又怎能诱使你们露面呢?”
安晴晚刺出了一剑。
接着,她刺出了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
每一剑都蜕变自上一剑,每一剑刺出,笼罩在她周围的黑夜便会淡上一分。
当她刺出第五剑,满天的乌云似乎已被完全驱散,她不再是月宫中的仙子,而是流金铄石的烈日。
当她刺出第六剑,剑中暗藏的变化突然全都释放,那从四面八方砍来的十四把长刀尽数被荡开,麻溜得好似寒冰遇到了骄阳。
当她刺出第七、第八、第九剑时,她的剑已经变得朴实无华,每个人都能看见她的剑,但每个人都不敢小瞧她的剑,汗水滴滴滚落。
当她刺出第十、第十一、第十二剑时,她已经慢了下去,慢到她的脚步停顿,慢到似是在打太极,慢到浑身上下满是破绽。
“停下,快散开!”
欢喜道人大喊出声。
可他的声音也太慢了。
那十四人结成阵已再次杀向安晴晚。
就在他们冲到距离安晴晚半丈远时,安晴晚终于刺出了夺命十三剑的第十三剑。
这一剑,就是张僧繇画龙点睛时点下的那一只眼!
那一瞬间,欢喜道人看见了雨、看见了花、看见了彩虹、看见了云霞、看见了千变万化。
然而,他竟不料,这样多变的一剑仍不是尽头。
变化的目的是什么?
万千变化凝于一点,安晴晚在力尽之际,终于刺出了夺命十三剑的第十四剑。
所有人都顿住了。
时间并未停止,但他们已为那一剑所慑,停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那杀至安晴晚周围的十四人也不例外。
他们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天上落下的花瓣。
那不再是花瓣,在那一瞬间,那是胜过世间一切神兵利器的杀人利器,那些杀人利器就这般无情地刺进了他们体内,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欢喜道人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又看着同样一动不动的安晴晚。
这已是无剑胜有剑的境界!
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八十五 天地万物,都是她的剑【3k】
欢喜道人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
正因如此,他才会给自己找替身。
正因如此,在自觉已必能杀死安晴晚之时,他仍没有亲自动手。
正因如此,在看见安晴晚使出的夺命十三剑的第十四剑后,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他低估了安晴晚。
所有人都低估了安晴晚。
安晴晚究竟是藏了招,还是在方才那一刻有所领悟,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安晴晚展现出来的境界。
剑法的境界,通常来说有三层。
其一,有剑。
这世间大部分习剑之人都停留在这一境界。
便是一些已登临绝顶的剑客,仍然没能跳脱出这一层,他们和那些普通剑客相比,或许更内敛,更懂何为大巧不工,更懂何为随心所欲,但还是停留在有剑境界。
其二,无剑。(注)
这一境界已不是常人所能接触的境界,要到达这一境界,既要资质、心性、内力,又要一点顿悟的灵光。
何为无剑?
掌中虽无剑,可是剑仍在,到处都在。
人已与剑融为一体,人就是剑,只要人在,天地万物,都是剑。
正所谓剑即是人,人仍是人,剑为人役,人为剑魂,到了这种境界,手中握着的是刀、是剑、是飞花、是落叶,或者什么都没有,早已无所谓。
其三,剑非剑,我非我。
这已是仙佛般的境界。
没有人能说清何为剑非剑,我非我,因为从古以来就没有几个剑客到达过这个境界,每一个到达这个境界的剑客似乎又各自不同。
其实还有人认为在“剑非剑,我非我”之上还有一层境界。
——那是真正贯通所有武学,达到自然之道的境界。
但这毕竟只是传说。
欢喜道人不在意这些。
他只在意他亲眼看见安晴晚刺出了第十四剑,在那一剑之后,天地间的飞花落叶似乎已不再是飞花落叶,它们是安晴晚的一部分,它们甚至就是安晴晚。
这必是无剑境界。
或许还很浅显,但毕竟就是。
其实境界与实力不是完全相等的。
但安晴晚有的不止是境界,还有深不见底的内力!
这样的安晴晚,欢喜道人自觉纵然拼尽全力,也绝不可能战胜。
既然无法战胜,那继续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了。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从不在意武学上的输赢。
两人对决,不是说武功高的人一定赢。
他现在杀不了安晴晚,但只要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安晴晚就不再是威胁。
一息过后,欢喜道人消失了。
山谷之中,再无笛声,再无花雨,只剩仍静静地站着的安晴晚,以及十四具尸体。
当然,还有躲在远处观看的墨玉谷众人。
“欢喜道人跑了?”
“怎么回事?”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看清了吗?”
似乎看清了,因为安晴晚的剑很慢,慢的已无招。
似乎又没看清,因为在安晴晚顿住剑时,他们看见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看见剑。
地上的那十四人,真的是被花瓣杀死的吗?
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分舵的那七十多人对安晴晚的惧怕还是太轻了。
“快走!”
“饶命,潇湘神女饶命啊!”
有人拔腿就跑,有人战战兢兢地出来投降。
安晴晚却没有动。
她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剑里。
夺命十三剑的第十四剑是无剑的剑吗?
其实不然。
只是在久违的黑暗中,她突然看见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种豁然贯通之感。
“还差一点,可惜,只差一点,我就能使出那最后的变化,那穷尽一切变化的变化,那终结生命,灭绝万物,那真正的夺命一剑,那第十五剑!”
安晴晚很少露出夸张的表情。
但这次她的脸上再也掩盖不住遗憾。
她将剑掷在地上。
当剑落地时,剑已碎作了细碎的沙尘。
她朝着谷中深处走去。
在她两侧,已战战兢兢跪着许多乞降之人。
没有人说话。
他们倒不像是在求饶,倒更像是在恭送一位剑中的君王。
就连那道旁的花草也伏低了身子。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当安晴晚走上一百丈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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