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2326
凡德自告奋勇留下帮脑子不太好使的队友一块整理情报,楚衡空很怀疑它只是贪戒律骑士的知识。
“你怀素姐憋了23年才找到传承,该她舒服两天。”楚衡空说,“反倒你那边什么情况?我看你早能升质点3了。”
倾夜鼓起脸颊,扭头说道:“不急于一时啦!我还没有准备好……”
锻炼心脏有什么好准备的?还是说残心者升3也是什么关键节点……这条道途像是至尊与归一的融合,该不会残心者到了质点3也要水火尘三选一?但倾夜不像是会在这种时候犹豫的类型。
他见倾夜不愿多说,转而问道:“光时家是修罗岛有名的名门吧。”
“那是当然。本家大家长光时明武大人,可是堂堂质点7的‘武尊’呢!”倾夜满面自得。
她确实有自得的本钱。质点7的神明足以像“幽冥神君”樱龙那般统御一国,放在外道阵营也是“梦魇之王”凡萨拉尔那样的恐怖魔王。这么个人的头衔是大家长的话,那他护佑的一族也相当于皇亲国戚了……
“那你该很清楚沉动界的常识。”楚衡空说,“你才质点2,怎么有胆子带着高级遗物独自出门?”
倾夜缩着脖子讪笑:“我首次离家出走没有想好……”
楚衡空不轻不重地敲了她一下。
“好吧我坦白我其实是有原因的。”倾夜声音细小,“先说好不许笑我哦。”
“说吧。”
“其实,我想终结修罗岛的内乱。”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了,以至于楚衡空也愣了半晌:“修罗岛,内乱?”
放眼全沉动界也少有人没听过修罗岛的名字。作为与龙泉乡齐名的命主起源之地,它与忘却摇篮、真理帝国等外道大本营一样,属于全世界最顶尖的势力。
这样的尘岛若发生内乱,消息理应会瞬间传遍整个世界,可洄龙城重开航线许久却未曾听闻只言片语,这显然有违常识。
“由于大人物们实施了信息封锁术,相关情报还没有流传。但内乱已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倾夜苦笑,“准确来说,从战后就开始有苗头了。”
“打从残心命主创立道途以来,我等残心者就是与外道斗争的主力。尽管在常人看来,我等行事偏激,性情古怪,可根本上的阵营是决不曾偏移的。然而在大战结束后,残心命主就长期离岛,不曾归来。修罗岛内大事,便由三位武尊做主。”
倾夜竖起三根手指,认真地问道:“楚先生,你觉得你我这样的武者在升变到质点7后,能够成为统治一国的贤君吗?”
“我的领导能力带领一只冲锋队都嫌多。”楚衡空说。
“大家长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他也没想当决策者。”倾夜愁眉苦脸,“另一位武尊尝试亲手治理岛屿,却不甚理想;还有位武尊厌倦世事,避世归隐。几番失败的尝试后,领导权索性下放到各位质点6的‘将军’手中,让各位强者自治其地。
这样一来,修罗岛实质成了诸多‘小国’的联合,偏偏各位将军的志向也不在一处,彼此各有摩擦,治安每况愈下。矛盾积累到最近几年,将军们甚至有彼此开战的苗头。我们残心者空有名气和力量,却将一身本事用在内斗上了。”
倾夜苦笑着,像是连自己都为家乡而羞愧:“在家中的时候,我天天都听长辈们议论,该帮哪一家的人,该如何平衡其他的势力……如此辛苦修行得来的力量,怎么能用在这等地方呢!
所以我偷了大家长的刀,一鼓作气乘船跑出了修罗岛。这样一来……”
倾夜握紧刀柄,认真地说:“我光时倾夜身为名门出身的天才,又有高级遗物傍身,说不定就有可能遇到残心命主大人呢!”
“…………………………”
在听到修罗岛现状时产生的忧虑、对倾夜不忿的认同、与对于其外出缘由的好奇等种种感情——
在这一刻,全部转化为了神经线上崩溃的颤动声。
楚衡空啪得一下盖住脸,绝望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请残心命主大人回岛主持大局了!”倾夜期待地说,“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再度踏上与外道战斗的第一线,问题就完美解决了啊好疼!”
楚衡空把拳头顶在白痴女高中生的头顶上疯狂旋转,后者持续性发出惨叫。
他早该想到的。不管对局势看得有多清晰,不管在修行上多有天赋……这家伙也都是和凡德一个等级的笨蛋啊!
笨蛋之所以是笨蛋,其关键不在于智商或理解能力,而在于他们总会以一套自己觉得理所当然万无一失实则漏洞百出的方式解决问题。一如凡德当年丢手册求友,一如倾夜现在寻命主救国。
楚衡空放松手上的力道,以格外温柔的态度发言:“倾夜,按照这个思路你还有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若你凑巧碰到外道本尊将其斩杀,为沉动界除一大害,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倾夜眼前一亮:“对耶!啊疼疼疼疼~”
楚衡空力道再沉数分:“你以后说话做事前给我先动动脑子!!”
“我的思路有什么问题啦!”
“——因为修罗岛若真需要命主大人出手,明武早就出岛求援了,那还轮得到你这小毛孩操闲心。”
说话时两人已到了演武场,重明叼着根草梗躺在大树下,发出听着就让人火冒三丈的笑声。倾夜闻言不服气道:“那大家长可能找不见……”
“换你扛着把老刀就能撞见了?怕是撞见另一把刀的概率更大吧。”重明懒洋洋地说,“现实点,小丫头。残心秘术剑走偏锋,能练出来的人各个性格都有毛病。似你这般良好的天性,才练到罪骨都已扭曲得要死,何况他人。
脱离战争年代的极端环境,想让残心者们和谐相处根本是做梦。你对此心知肚明,打着自己也不信的大旗跑出来……”
他翻身坐起,用力戳着倾夜的脑门,嗤笑道:“不过是想给自己离家出走,寻个好借口罢了!”
倾夜倒退两步,因这当头棒喝而面色发白。她发觉到自己的动摇,赶忙大声顶回去:“不是的!我是担忧故乡——”
“那是思念,不是目标!”重明冷笑,“目标是你要为之奋斗的东西,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轮廓。你会为此准备计划,计算得失,在达不成目标的忧虑中辗转反侧。它会给你带来害怕失败的恐惧。
而你现在恐惧吗?你害怕吗?万一找不到残心命主,你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
倾夜咬着嘴唇,一句话也答不上来。重明笑道:“没有吧。不如说你还挺开心吧。遇到了有趣的伙伴,一起与外道战斗,经历波澜壮阔的大冒险。一切结束后回到家里,把刀还回去,对着长辈们赔礼道歉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犯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你又能心满意足地回去过大家小姐的生活了,不是吗?”
他摘下墨镜,覆盖面容的绷带之下,浮现出毫不遮掩的鄙夷与讥嘲。
“——就你这样的还当残心者啊?”
倾夜死死握着拳头,她使劲仰起头颅,丧失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吐露出格外激烈的喊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倾夜大喊道,“不是的!!”
她转身跑走,长长的围巾在身后飘扬,像是蝴蝶的翅膀。重明重又戴上墨镜,耀武扬威地喊着:“怎么样啊!让我说中了吧?白痴!”
“别对倾夜这么苛刻。”楚衡空制止他,“她还是个……”
“这话你去对恐惧使者说吧。”重明冷笑,“对外道们合掌鞠躬,说‘她还是个孩子,劳烦各位高抬贵手放过她’?”
“人的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楚衡空针锋相对,“谁都需要时间,我这个岁数时没比她聪明到哪里去。你既然自认长官就该去点拨她,引导她,而不是点出问题让她情绪爆炸。”
“好有道理啊~”重明阴阳怪气,“可惜战场上没时间搞这一套。成长不起来就去死吧,活该。”
楚衡空深深皱眉:“适可而止。”
“怎么,这道理还要我跟你讲?”重明又点向他的脑门,“你是不懂吗?你是过于自大了,你把光时倾夜看成你的跟班小弟了,你下意识想罩着她。”
重明说话总这样一针见血。楚衡空惊讶地发现对方说得对,他毫无负担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挡住重明的手指。
“对,所以我会负责带她。”他说,“就这样。”
“可惜你自顾不暇。”重明咄咄逼人,“你自己有目标吗,随波逐流的疯子?”
我有。楚衡空心想,与你无关。
但他没将这话说出来。他离开演武场,全然将自己的初衷抛在脑后。重明躺回光树下,冷笑着吐出草杆:“看看!都他妈什么货色!”
【和你年轻时有7分相像了。】石种写道,【不像的地方在于脾气太好,换你早拔刀了。】
“我年轻时可没蠢成这样。”
【真的吗,护短大王?(笑)。我到现在都记着那个下午,杜兰白带着一篮面包和芝士来拜访你们的军营,顺口对修行方式提了几点建议。结果你怒发冲冠,打青了他的眼眶。】
“我他妈……”重明悻悻道,“我他妈当时还年轻……”
【这就是我想提醒你的,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迷茫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生来完美,坚定不移。那不是人,那是究体真械。】
重明摆来一块石头,盖住石种的字迹。石种开始在石头上刻字。
【好吧,最后一句。我想他们是还差口气,现在别学秘术为好。】
“怕什么,练去!”重明不屑一顾,“练死活该!”
第188章 残心求道之术(1)
“残心者的历史,就是与外道与自我战斗的历史……”
夏日,酷暑,老树上的蝉有气无力地长鸣。一墙之隔的课室内,孩子们战战兢兢地正坐,大家长也正坐,双手托着古老的长刀。
“输给外道,失命,输给自己,绝性。”老人叩指弹刀,击出清越的刀鸣,“哪种是真正的失败?倾夜,你来说。”
她被点到了,连忙站起,不假思索:“是的!是失命!”
课堂中响起阵阵窃笑,尊严与意志比性命更重要,这是幼子也知晓的常识。族中的孩子们纷纷侧头,投来取笑的目光。大家长也笑,看不出喜怒。“理由呢?”他问。
“那个……自己的心灵是自己的东西,是可以商量的!或者说可以沟通的!”倾夜越来越紧张,口不择言,“但是死了就没得商量了!也活不过来!那样的话什么也做不到了,所以是死了更可怕。我觉得是这样的!”
窃笑转为大笑。大家长也一块大笑。笑声像是无形的笼子,把她和周围的人隔离开,从合群的人变成被观赏的动物。她脸色苍白,手脚冰凉,无止尽的嘲弄声深处,传出一锤定音的苍老声音。
“啊呀,你真是个天才啊!”
从那天起,她就是天才残心者光时倾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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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夜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从记忆中脱身。她总是这样,每当情绪低落时就想起往日不堪回首的记忆,让自己的情绪更为糟糕。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她还停留在罪骨,体内存储了太多负面情感,思想自然而然会朝着消极的深渊滑落。她应该快些升变到质点3的,能帮上大家的忙也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可是……
——就你这样的还当残心者啊?
重明的嘲弄在她的心中回荡,挫伤着无谓的自尊心。她告诉自己不去想,不要自寻烦恼,但心底里有个声音不断重复,告诉她老前辈说得没错。现在的她没有办法修行,她需要冷静,至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意识到的时候,倾夜已跑出聚落,来到密林之中。她撑着树干,平息因急切而跳动过快的心率,强迫自己冷静。紧接着更深层的挫败感接踵而来。
她在干什么呢?原定的计划去哪了?因为被训斥了两句就要赌气乱跑。这样和普通的女学生有什么区别?再之后她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偷偷哭泣?
丢人现眼成这样子,哪还算什么残心者。
消沉感愈加深重,倾夜掩面叹息。她想要证明重明是错的,可她的每一个行动都在印证着对方的正确。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时焦躁的喊叫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穿透力极强的鸣声。她循声而去,见四位部落战士手持魔动步枪与骨斧,与身负四翼的盲羽鸟搏斗,战士们身旁是被破坏到一半的陷阱,长着蜗牛脑袋的熊就快要挣扎开来。
状况一目了然,狩猎进行到一半时被突然闯入的异兽打断,猎食眼看就要变成送死。倾夜制作出两枚影手里剑,第一枚擦着盲羽鸟的腹部飞过,吸引其注意力。在盲羽鸟闻声防备时,第二枚从反方向刺入它的眼珠,穿脑而过。
盲羽鸟抽搐了几下,因神经控制而继续行走,倾夜闪身出现在怪熊身后,出刀斩破它的头颅,顺胸腔直入搅碎心脏。
她抽刀退到一旁,待两只异兽彻底死绝不再动作,才对战士们说:“解决了。”
聚落战士们发出虚弱的欢呼声,被盲羽鸟击伤的小队长坐在大树下,连连合掌:“十分感谢!救命之恩!”
“勇士们就是了不起啊!”另一位战士擦着头上的冷汗,“不愧是讨伐使者的强者。”
战士们的称赞让倾夜心中一紧。在那场战斗里她无足轻重,换个身手利索的质点二照样能破坏画中的机关。仔细想想在金叶市的时候她也没出多少力,战场的中心属于耀眼的传奇们,她只是一直都在。
倾夜苦笑:“基本上是楚先生他们的功劳……他们比我厉害得多。”
“看不出来。”小队长真诚地说,“在我眼里,你们都一样。都很强。”
倾夜一眼看出他不是升变者,战斗全靠铠甲与遗物武器。小队长是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靠这么寒酸的配置混到现在,正说明他的经验丰富。如果倾夜没来,这样的人就要折在一场家门口的狩猎里。
“是不是遇到意外了?”倾夜问道。
小队长迟疑了几秒:“溶解熊一般在森林深处活动。盲羽鸟被逮得精了,很少靠近聚落。结果今天它们接连出现了。”
遇到了本不该有的敌人,这就说得通了。倾夜望向丛林深处,她昨天听姬怀素讲了,原本一行人是该走丛林回聚落的。
“树林里有糟糕的东西,这你们是该清楚的。”
“勇士,大家伙总得吃饭。”小队长苦笑,“要去狩猎沙虫,我们死得更惨。”
倾夜点头,默不作声地消失。她回来时用影线拖着十来只嘴巴奇长的怪鸟,和三只酷似野猪的黑色生物。
“请先把这些带回聚落吧。我去深处探察下情况。”
“太感谢您了!”小队长勉强行了个军礼,“请务必小心!”
倾夜目送战士们拖着猎物回城,一时间有种错愕感。对于重明与其他队友而言,她也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帮手,在家中的同辈眼里,她是那个一直闹笑话的胆小鬼,可到了聚落,她反而成了战士们钦佩的对象,尽管她的行动不过举手之劳。
人的角色果真会随着环境改变吗。若某一日她去到某个孱弱的尘岛,那里的居民会对她顶礼膜拜吗?
这想法让倾夜感到一阵恶心。太过愚蠢,也太过傲慢,像是仗着力量耀武扬威的蠢货。她集中精神,步入幽深的林中。
林中一片寂静,偶有异兽的鸣声响起。深绿的叶后似藏着魔鬼的眼眸,暗中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倾夜小心地在身后留下影线,标记自己走过的路途。她鼻翼微动,从腐败阴湿的空气中分辨出一缕不寻常的气息。
那是香气,如贵妇肩上的香水,又似午夜盛开的兰花。倾夜本能地联想到家乡的奢侈品,在腐败物、尸体与虫类遍布的林间,不可能存在这等文明的象征。倾夜立刻闭气,她知道某些植物异兽会特意制造类似的气味引诱猎物,野外的香气极可能是毒。
但在这一刻,她脑中立刻生出了某种庞大的,可怖的怪物的轮廓。如山般盛开的肥厚花朵,长满口唇的恶德植物,倾夜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可恐惧自然而然让怪物成形,侵蚀着她的精神。
可能中了神经毒素。倾夜立刻转身,沿原路返回。
影线断了。
她呆立在原处,心脏被冰冷的恐惧攥紧。被切断后路并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她完全没发现敌人的手段。从中毒到影线断裂不过短短数息的功夫,甚至分不清孰先孰后。
倾夜又一次感受到了叶片后的视线,带着渴求血肉的赤裸裸的贪婪。叶片开始震动,嘈杂的振翅声自暗处响起,那个无法认知的怪物开始挥动翅膀,整片丛林都因它的动作而颤抖。呕吐感因此而产生,倾夜颤抖地伸手,想要扶住树干,却发觉大树呈现绚丽的紫色,像泥浆一样融化。
倾夜紧紧抱住脑袋,想要尖叫。心跳声快得超出想像。丛林正在缩小。噪声与视线步步紧逼。空间因恐惧而变成微小的囚笼。
清越的剑鸣响彻深林,世界瞬间为之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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