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2326
真械女犹豫了好一阵,神情变得愈加专注。它喃喃自语:“只有我……只有我们能……!”
“你找到正确的方向了。”楚衡空喝了口茶,“现在告诉我,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你应该怎么做。”
“首先我要进行机体维修,准备长线作战……再之后针对当前机体状况进行改装,尽可能优化能量利用效率,确保升变可行性。”真械女开始推演,说话越来越流利,“而你,需要针对心脏模块进行针对性锻炼,我们需要确保你尽快升变到质点3旭烈心,这样与外道的决战才会有更大胜算。”
“其他的威胁怎么办?”楚衡空严肃地说,“那些骑士……残心者……蠢蠢欲动的潜在危机!”
“视具体情况判断。”真械女斟酌道,“如果决战后尚有力量,则开始清除——否决,决战后如果存活,则需其余生命体救助——决战后如果存活,且抱有50%以上的战斗力,则开始清除——”
“漏洞太多了。”楚衡空打断,“其中有人升变怎么办?我们两个伤痕累累的质点3打一个道途质点4,能赢吗?”
“会输的。”真械女判断。
“所以这个前提还要再改。”楚衡空贴心地补充,“我们获胜,我存活,周围没有比我质点更高的道途,且没有急需斩杀的外道,这时才具备战斗的可行性。”
“你说得对。”真械妹连连点头,“感谢你的计算协助。”
“不客气,我们同舟共济嘛。”楚衡空笑,“但你看,这是一场交涉,自始至终我都在不断让步——纠正你的错误,为你出谋划策——我也要求得到一定的权限,否则交涉无法成立。”
“你说,我会判断。”
“我对你的随机应变能力不抱期望,我认为你的擅作主张会让原本顺利的战局砸掉,以及浪费帝国资源。”楚衡空说,“因此,从此以后由我来决定是否召唤帝国援军。”
真械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想想我的战绩。”楚衡空强硬地说,“我至今为止打输过一次吗?”
“你输给清瑕。”
“是你!你自作主张开战,且输了。”楚衡空开始融入个人感情,“如果换我,我绝对赢!”
“我不可能将权限移交给你。我才是究体真械,你不是!”
“你是我。”楚衡空心平气和,“你是真械,所以我是真械。正如我是武修,所以你是武修。我们可以继续论证你是沉沦者,你是半人马,你是触手怪,但板上钉钉的结论不会改变,那就是……”
真械女的眼珠子开始乱转,理性告诉它对方压根就是在扯淡,演算结果证明楚衡空所说字字无虚。归根结底,他们就是一个人。它赶忙挥手,并停止走火入魔的程序:“停下!你不要再说了!你拿到这个权限只是想避免被帝国军队剿灭,你只会在自己将死的时候动用它和敌人同归于尽。”
“我什么时候会死?”楚衡空气定神闲。
“你与多个势力抱有友好关系,你的死亡场景大概率为被多个高于你当前质点的外道围攻时……”真械女说。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我要死的时候才会召唤帝国援军,帝国援军过来就必定能剿灭相当数目的强大外道。帝国横竖不亏啊!”楚衡空笑,“而如果按你的原思路,在龙泉乡、修罗岛或其他正道大本营发信号……帝国援军即使能来也够呛能赢吧,这不是纯粹资源浪费吗?”
“这……”真械女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的确……但……”
真械女在屋里转来转去,它的眼睛眨得比蜂鸟振翅还要更快,茶室里响起机械运转的嗡嗡声。
楚衡空敲着茶碗,阴阳怪气:“一个帝国士兵,为了跟自己的宿主争权夺利,硬是舍不得手头那点权利!真是忠肝义胆,铁骨铮铮。想不到帝国偌大疆土,竟扛在这么个铁虫子身上咯。”
“你先闭嘴。”真械女的措辞开始富有个人色彩。
楚衡空沉沉叹息,往茶几上一趴:“唉!眼看着帝国的兵,这是又要白跑一趟,臣是五内俱焚,哀痛欲绝。你我身死事小,资源浪费事大。日后有变,还望陛下明察秋毫,万万恕罪啊!”
真械女猛得掀起抓起茶几,砸烂在地上。它怒气冲冲地踩了几脚木渣子:“那好吧!但如果你的判断造成了帝国资源损失,我就将强制停止机体运行!”
“成交。”楚衡空打了个响指,“最后确认一次条件。
1、你我通力合作优先击杀外道,为了达成此目的允许与周围友善单位联手。
2、当前所在尘岛没有比我质点更高的道途单位,且没有急需斩杀的外道单位时,你可对周围生物展现杀意。
3、为最大程度优化资源利用效率,交涉成立后由我决定是否发出求援信号。”
“是否还有其他问题?”
“存在。”真械妹说,“清瑕、凡德等单位如何判断?”
“视为可联手友军。”
“要求将第2条款变更为可主动消灭周围生命反应。”
“否决。任何尘岛均存在外道入侵的可能性,第二条款执行前随时有可能转为第一条款。”
“你在蒙骗我。”真械女皱眉,“你只要找一个安稳的尘岛就可以一直什么也不做。仅是存活却不为帝国建功。”
“绝无可能。”楚衡空胸有成竹,“我出门找个石种都能卷入绝望旷野,命运潮流绝不可能放过我。”
真械女恍然大悟。
“认可判断。通过交涉,无意见。”
楚衡空向它伸手,表情严肃起来:“帝国真理永存。”
真械妹用力握手,一丝不苟地回应:“帝国真理永存。”
它化作一缕白色数据流,融入楚衡空的背部。
楚衡空面不改色,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等了三十秒确定再无异动时,才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总算成了……!”
楚衡空的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因为归根到底……
他压根就没有十拿九稳拿下对方的把握。
现实中能赢心里就能赢那是纯粹的虚张声势,算是他钻不说谎的空子说出的一个“猜想”。且不说当年在璎石镇是最理想状况的多打一,这个心中的真械女不单保留了以前的能力还会用他楚衡空的所有招式,过往48次失败中有近半都是被对方一炮秒杀。这真能一对一打赢就见鬼了。
要是真打得过何必谈,早他妈一个个砍瓜切菜送去见阎王了!
所以他才决定选择谈判,不光要谈,还要骗,用尽浑身解数抓准对方思维漏洞狠狠地骗。要是对方真是不朽机那这计划是完全没用处的,但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很清楚,这个所谓的人形不朽机本质上只是被真械激化的另一个“楚衡空”而已。
究体真械原本没有破绽,但这个真械楚衡空必然是意外。因为机械的思维方式向来僵硬,他楚衡空又不是什么聪明货色。这就为敌人创造了本不应有的破绽。
——与他的自我融合之后,这个真械女人显然变蠢了!
如果对方没你聪明,就可以骗。既然能骗,就有争取更多利益的可能。这么一通连蒙带骗下来,最危险的对手好歹是被他忽悠瘸了。至于再以后怎么样……
“走一步看一步吧。”楚衡空小声嘀咕,“反正到哪都少不了和外道干架。”
想象出的小茶室消失了,空间里只剩一扇银色的门。楚衡空推开大门,心情格外轻松。要交涉的对象只剩下一个,那是绝不可能危害他的力量。
他推开门,嗅到海风的味道。
第199章 一心向敌(完)
天空蓝得像一片画布,灿烂的阳光照在甲板上,桅杆上停留着数只飞鸟,黑帆被强风吹动,引着海盗船航向地平线的彼方。
海盗船是古老的三桅帆船,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的老古董,在21世纪通常只能在博物馆中看到。这地方却不属于楚衡空的记忆,他从未登上过这样的船只,哪怕出任务追杀海盗时他乘坐的也是家族提供的快艇。
一根帆索从桅杆垂下,银发银袍的女孩扯着绳子跳到甲板上。这次登场时她多了戴了一顶海盗帽,帽子上画着怒气冲冲的凡德。
“看上去很顺利啊,哥们。”女孩挥挥触手,她的两只胳膊都是鱿鱼一样的触手,“但我这关可没那么容易过。”
楚衡空啼笑皆非,他靠在栏杆上:“你怎么变成娘们了?”
触手妹靠在甲板的另一边,动作和他完全一样。
“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为什么部分种族有性别之分?给你一个前提,越古老的种族越少有性别之分,反之年轻的种族将其视为常态。”
“我鬼知道,生来如此。”
“揭晓答案,这是因为越往后诞生的生命离原灵越远。原初的信息在长久的时光中丢失、劣化,使得圆融一体的生命中出现了矛盾,完美变成了不完美。年轻的生命没赶上好时候,他们无法将信息完全继承,必须进行取舍,这里丢一点,那里补一块,再修正一下信息继承的方式……”
触手妹将两根触手分开:“信息分开继承,矛盾得以缓解,对立的性别就这么诞生了。我不是说男权女权那回事,我是说概念上的对立。有矛盾,因此分离。”
楚衡空感受到一阵难言的违和感,前三位对手尽管性情各异,但他均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对方的特点。沉沦者女孩缺爱,红衣女郎忠于欲望,真械女一门心思想着杀光光,他自然而然地知道对方的特性,因为那些性格就来源于被歪曲的他自己。
但触手妹不一样。楚衡空很确定自己再怎么扭曲也出不来这样的知性,更何况对方有着自己设立的舞台,说着他全然不理解的理论。
她更像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
触手妹变出一瓶果汁嗦着:“现在回到第一个问题。我跟你那几个面相本来都是没有性别的,为什么一心仪式一开始,我们却变成娘们了?”
“有矛盾。”楚衡空猜。
“非常,非常大的矛盾。大到无可调和的矛盾。”触手妹指正,“哪怕起初那批残心者在一心仪式时见到的也是同性,见到异性的基本都死了。天可怜见我本来应该是个牛郎风的银发天才帅哥,穿着白大褂和你勾肩搭背指点江山,结果我现在成了银袍触手妹,超逊哎,都是你害的,拜托。”
楚衡空笑得幸灾乐祸,停不下来。触手妹丢过去另一瓶果汁:“靠北你还笑,我都成娘们了你还笑!”
他清了清嗓子:“真的超逊。”
“你知道就滚啊你娘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楚衡空拧开果汁喝了一口,“我一直以为我们相处挺愉快的。”
“你前两天刚把我浸到屎里。”触手妹指出,“我现在还被铁包屎包着。”
“那是你出的主意,而且我不信你因为那点小事生气。”
“我当然还要抱怨两句,啊哈,但确实重头戏在后头。”触手妹将手一抬,变出她的旅行手册,“让我们看看契约原文是怎么说的。”
她翻到大书扉页,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知识满满,智慧保足!博学多才的凡德正在寻找旅行搭档。谢绝一切战斗行为,但十分乐意以眼和触手帮上你的忙——他妈的我当初写的什么狗屎啊草。”
楚衡空差点笑呛着。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作为非战斗人员,提供知识与智慧。你,作为保镖,解决战斗。我们一起结伴出门是为了看看广阔的世界搞个愉快的旅行,到此为止ok?”
“没问题。”楚衡空说。
“然后我们看看现实。”触手妹上下摇动着触手,“你的脊椎,我焊上的;你的义手,我组装的;打架需要控制,我顶上去用催眠术,我的手册还帮你把那些难搞的遗物都标出来了防止你暴毙。我自己那份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吧,平心而论我干得够多了吧?”
“这一路全靠你。”楚衡空承认。
“但你呢,哥们?你那份哪去了?”触手妹冷笑,“刚跟你见面就谈好了,我跟你搭档是要环游广大世界来场欢快的旅行。看看你一手策划的旅行路线哈。
洄龙城,野心。那个从空想到妄想蹦跶来蹦跶去的傻卵玩意。
璎石镇,不朽机。谢天谢地了,也就一个觉醒自我的真械,帝国精英。
金叶市,啊!石妖、你的地球老伙计,到最后连奥莱克那老东西都来了!”
楚衡空无言侧目,触手妹阴笑连连:“到现在,第四站,绝望旷野!刚落地就遇见善施翁这个重量级,后面还有跃跃欲试的凡萨拉尔!看看你这大半年的经历,简直是沉动界名人堂啊!反派全明星!”
“这个怪不得我……”楚衡空叹息。
“我就问你说好的轻松愉快的环游世界的旅行呢?”触手妹使劲砸栏杆,“冒险呢?旅行呢?环游世界呢?一路全在打打杀杀,眼看着这就要杀进天狱打倒荣华仙解放戒律帝了!
我跟你讲这破事我不掺和了,我受够了。我要跟你解除契约,你参加你的盟军,我去搞我的大冒险,咱们一拍两散!”
“我不得不说这些破事不能全赖我头上。”
“当然,哥们,事件的起因和你的主观意愿总没太大关联。”触手妹皮笑肉不笑,“但经过和结局可不一定了吼?是谁朝不朽机决死冲锋?谁沉浸在和宿敌的生死决斗?又是谁刚跑来两天就说要宰了梦魇之王?”
“你没意见。”楚衡空指出,“而且我要是转身就跑的懦夫你会说什么?”
触手妹想都不想:“滚你妈的软蛋玩意。”
“你看。”
“我不想看。遇到那种场合我们主观意愿上当然会一条心,但问题在于我不想再去这种破地方。我不想再和外道杀个你死我活,不想每天起床险死还生,我就想找个志趣相投的傻逼一块旅游。”触手妹指向船外,“但现在呢?看看这片海洋!”
海水被她指得退向四面八方,像是一场以海盗船为中心的退潮。只眨眼间海平面下降到床底,露出惊心怵目的海床。这片海洋的底部没有土壤,唯有灰白的骸骨。人类、野兽与外道的骨骸沉在船只周围,像是被遗忘的墓场。
“这片海洋是我的想像,是我向往的未来。”触手妹转而指向他,“而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的空想就要崩溃了。我无法想象出美好欢快的冒险了,因为和你同行,无论前往何处都是战场!”
楚衡空观察着海底的墓场,不出意外地发现了他曾经斩杀的敌人。从洄龙城到绝望旷野,他击杀的每一条生命都葬在海底,一路以来触手记录着他得到的遗物,也记下了他送别的生命。
触手妹走进船长室,用触手掌舵。三桅帆船像是越野车一样在墓场中磕磕绊绊地前行,她的声音冷淡:“我们的契约就到此结束了。一路走来有笑有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好聚好散。”
有白色的机械鸟飞过天空,楚衡空望着飞鸟的钢翼,分外茫然。
他还能说什么呢?说哥们甩锅也不是你这么个甩法啊,跑到璎石镇那鬼地方是你一手促成的,金叶市的倒霉因缘有一半算姬怀素的锅不该归在我头上,进了绝望旷野之后不打也得打,大家都没得选的嘛。你把所有责任都抛我头上未免太刻薄,你真觉得自己那么无辜吗?
你认识奥莱克,你认识善施翁,你的噩梦甚至就是虚像之海的大空洞。命运潮流摆在那里,谁敢说这一路上的破事和你脱不开干系?要解除契约散伙我都没意见啊,我等着你自己一出门蹦进哪个大恶魔嘴里。等你快被消化的时候最好别痛哭流涕,谁后悔谁孙子。
但他不能这么说。这不是该对兄弟说的话。
楚衡空用力捏着眉心,走到船长室门边。
“等离开绝望旷野之后。”他说,“我们去找个有意思的地方旅行。”
“哦我听你胡扯。”触手妹冷淡地说。
“地点你挑。”楚衡空顿了顿,“当然我会继续修炼,我会继续追逐自己的目标。但我保证至少下个尘岛我们绝不专门找事,纯休假,什么时候歇够了什么时候我们出门冒险。”
触手妹靠在舵上,似笑非笑。
“你看,哥们,你还是没有理解关键。你即使想要休假到了最后也必然会变成和妖魔鬼怪大乱斗,你那招人恨的命运注定如此。矛盾从根上就埋下了,和你我的目标与性格无关,想解决只能散。就这样。”
这下真的无话可说了,触手妹将海盗船开到干涸的岸边,咣当一下砸下锚。“就到这了。”她背对着楚衡空,“没什么想说的就拜拜吧,不用担心现实里的我,我们会一起走。”
“还有。”
“什么?快点说。”
楚衡空做了几个深呼吸,接下来这句话,尤其是对他来说,显得非常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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