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2326
姬求峰竖起扇子,示意稍安勿躁:“衡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剑道不必传我。”
楚衡空挑眉:“重明的招您都瞧不上了?”
“命主的绝技,说不心动当然是假的。”姬求峰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但我毕竟比你要年长许多,已过了博采众长的岁数,而需精炼留存‘自我’。命主的道博大精深,可终究不是我的路,长久看来与我有害无益,实在学不得。”
楚衡空听闻此言,心中一动。在前不久的大冒险中,他已见过了数位世间顶级的强者。无论重明、凡萨拉尔还是奥莱克,其技艺与能力都有着极为强烈的个人色彩,见其技如同见其人,少有所学驳杂的表现,这与姬求峰所说的自我论正好相互印证。
反倒是他自己一身上下全是各种杂牌本领,其中不少还是外道的本事。放在出城前还能厚着脸皮说是龙乡武修,现在连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他心有顾虑,索性直接发问:“姬先生,我学多了?”
姬求峰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
“纠正你两个误区。其一,修自我怎也要到质点4——也就是大家常说的中质点——才能开始,还不是你当前需考虑的问题。
其二,你见过的大人物们所学所会,只怕比你我想象的极限要还更加庞大数千万倍。这便如同吟诗作对,你读过前贤的千古名句,才好写出自己的诗篇来。”
“我向来不怕你学得太多,唯独怕你迷茫其中,找不到今后的方向。所幸你修了古残心术,你那残心反魂秘法将大多外道力量统合起来,便是极好的思路。”姬求峰提点道,“我想衡空你今后修行,不妨再多在这方面下些功夫。若能将种种神通炼化为一法,随心收发自如,心中自然无忧。届时升变质点4便能少了一大险阻,概率还能高上几分来。”
“姬先生,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升四很难一样。”
姬求峰似笑非笑:“你说呢?”
楚衡空活动了一下肩胛骨,死翼顿时显形,带着他离地飞起。
他面色古怪:“我觉得这玩意……应该比大多数承空翼要强……”
“可以再大胆些,比百分百的承空翼都要强。”姬求峰挥挥扇子,“可惜升变不是比拳头,低质点能靠抑制外道器官满足要求,中质点却没有这样的路子走。我们说3升4是跨越第一深渊,是因为你想升变到4,就必须跨越忘却摇篮的引力。”
楚衡空跺了跺脚,习惯性嘴硬:“克服重力不难。”
“你提到了重力,这也是个好的比方!”姬求峰笑眯眯地说,“有言道父母在不远游。假设一人家中上有老人,下有子女,全家老小都指望着一根顶梁柱。此人纵有承天之羽翼,飞到空中轻而易举,可离家远游,是否困难?”
“难。”楚衡空点头。
“又有一人天生神武,生能飞天,可心中迷茫,并无目标。且他在自家尘岛有权有势,生活安逸美满。让此人割舍当下美满,背井离乡,困不困难?”
“……难。”楚衡空说。
“又有一人,心智坚定,天资卓绝,明辨是非,有大展宏图之志。然而其过往曾有缺憾,性格又极重感情。虽已了结恩怨,远离故乡,牵挂终存心中。闭目处处是故地,回首时时见故人。”姬求峰悠然道,“让此人告别过往,放下执念,飞向未来,难是不难?”
楚衡空沉默良久,叹息道:“难如登天。”
“这才是引力,真正的引力。”姬求峰拍拍他的肩膀,“和沉沦者打过这么多交道,你该理解黑月的本性。它们是眷恋、是亲情、是过往、是世间众生永远放不下的‘情’。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算什么,力充沛而心难离,才是难以跨越的第一深渊。”
“实话告诉你,我不担心你以外任何一人的升变。哪怕解安有水磨工夫,升上四也不算难题。唯独衡空你,执念不消,心关难过。”
楚衡空搔搔脑袋,无奈道:“我这人就这样……就像姬先生你放不下洄龙城一样。有些事情真放下了,那生命里也就没有什么了。”
“断情绝义是外道的路数,让你消,不是让你扔。”姬求峰笑,“我得知沙克斯是自你家乡复活的人,就知道你以后的打算了。不要有顾虑,放心去做。待你找出一个结果,执念自然消除。”
“谢您指导。”
“有空也不妨和大家聊聊自己的故乡。”姬求峰说,“先松了心关,才好消解。”
楚衡空道了声谢,离开大楼。今日的洄龙城天气正好,他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回到洄龙城已有五天,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为的也不是修行,而是配合姬求峰查查身上是否还有隐患。前几位体检完毕的先一步跑去玩了,他拿出联络水晶看到姬怀素的信息,便往繁华的商业区行去。
往日被俱乐部占据的赌场早已焚为灰烬,与其一墙之隔的老棺材楼也不见了踪影。在大战过后重建城区时,中庭的老楼得到了统一返修,除少数热爱此等环境不愿拆迁的钉子户外,大多市民都住上了宽敞亮堂的新房。
这批市民多半有着善于丰富夜生活的职业技能,他们在商业区重操旧业,开起了餐厅与酒吧。以烹饪海鲜闻名的“红须酒吧”在下午四点就已开业,当楚衡空推门而入的时候,几个眼熟的家伙正就着炸鱿鱼须拍桌扯淡。
“……什么叫我的战绩稍逊一筹,你们不可以睁着眼说瞎话!”凡德张牙舞爪,“我跟楚衡空合砍凡萨拉尔,最终战我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姬怀素撑着脸颊,懒洋洋地说道:“我们就事论事呀,最终战大家都有参与,不能说只有你和阿空两个人分战功……”
“而我们在参与决战以外都各自斩下一名使者。”清瑕接话,“那我们的战功比你高很合理呀~”
凡德狂拍桌子:“不对我就说这个算法不对!战功不是光看这个……这个纸面上的斩杀数的好吧!战功看得不应该是各自做了什么吗?我把绝望国破了,我创造这么好的机会那这就是我的战功啊,那没我这个机会大家都完蛋了我当然是头功!”
倾夜面色微妙:“话虽如此一个人都没干掉的家伙拿第一也有点奇怪的说……”
“小夜你这个思路就陷入了误区我都说了不能光看斩杀。”凡德喝了一大口啤酒,“那按你这个算法非战斗人员吃亏啊。你看解安一直在做药,古力啵一直在种菜,人家没有杀敌但是缺了药和菜咱们都歇逼了,这是独一无二的战功啊。那你说,绝望旷野打完了,解安和古力啵的杀敌数是……0!解安和古力啵躺着赢了!你能这么说吗?!”
解安用力点头,深沉地说:“对,我就是躺赢狗!”
古力啵光顾着吃鱿鱼啥也没听清,抬头连声附和:“对的,对的啵!”
酒吧中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凡德气得吱哇乱叫:“没法谈了这!到底他妈谁提出来的这个话题?!”
“你。”大家一概指向它,“你喝了五杯之后开始力争绝望旷野你是头功。”
“哎呀那是酒精害的嘛。”凡德讪讪道,“再说人家也没有争头功啊,头功这不是……这,这儿呢!哎别抢我酒!”
楚衡空从它的触手里抽出酒杯,把调成深蓝色的鸡尾酒喝干,砸吧砸吧:“度数也还行啊,五杯就倒了?”
“我们眼魔体型小跟你们,没,没法比!”凡德理直气壮,“来你说说到底谁是第二功?”
“好嘛,隔这儿开庭呐?”楚衡空一听乐了,“谁尽力,谁犯罪,谁的打法不团队?谁最没有人情味?”
“楚探长这套逻辑捋得很清晰啊。”解安惊叹,“就是听着有点像打比赛。”
“我见得多了,哪次火并完没有这个话题。我每次都说老板才考虑复盘,都是打架的讨论什么啊。”楚衡空拿酒给自己满上,“赢了就是大家的功劳,不争不抢,都是头功。”
“好!”“干杯干杯~”“楚探长大气~”
大家笑嘻嘻地碰杯,姬怀素朝凡德挤眉弄眼:“知道你为啥当不了领头了不。”
“这不都喝多了口嗨,我也没想当啊。”凡德满眼不在乎,“那你们不复盘喝多了干啥。”
“一般就是听大家吹牛逼。”楚衡空说,“在道上混久了总会有些谈资……”
“比如某个杀手用圆珠笔杀了十七个人。”沙克斯说,“我在梵蒂冈都听过这个故事,印象深刻。”
他是酒吧里唯一一个喝冰牛奶的人(古力啵今天喝了木瓜牛奶),在众人扯淡战功时沙克斯正在快速拆卸手枪。楚衡空闻言扶额:“我在地球时说了一万遍了这是误会……”
“其实没有这么多?”清瑕问。
“杀到第七个的时候圆珠笔就断了,剩下十个都是空手杀的。”
“结果误会是在这里啊啵!”
“我好奇的是为什么要用笔。”沙克斯说。
“当时是‘任务’。”楚衡空耸耸肩,“小渔村,你知道的。”
“哦,难怪。”
沙克斯继续折腾枪械,其余人听着一头雾水。解安左右看看,问道:“所以小渔村怎么了吗?”
“渔村的‘任务’意味着很多邪教徒。”沙克斯厌倦地说,“他们总有黏糊糊的体液、难闻的气味、水草一样的毛发……所以宁愿用铅笔也不想用手碰。”
“有时还会有硬鳞片。”楚衡空补充,“打起来像是打腐烂咸鱼。”
“哦哦,恶魔附身者是吧,你早说啊。”姬怀素说。
“怎么可能,就是普通的邪教徒而已。”楚衡空哑然失笑,“我们那地方哪有恶魔。”
“啊,啊。”姬怀素点头,“……啊?”
为了保持读者投资不断,悄悄更新
怎么下周就要恢复更新了我连一个游戏都没有打完时间都去哪了救命啊
第256章 地球小常识科普
姬怀素敲敲脑袋,用力回忆起与某人初见面时的场景。
“我说,阿空。”姬怀素越想越古怪,“我记得你刚来洄龙城时对恶魔、附身者这些是完全不知情的……对吧?”
“对啊。”
“那你现在又说自己在老家打过黏糊糊的邪教徒?”
楚衡空一脸莫名其妙:“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那么一瞬间姬怀素当真怀疑起了自己的理解能力,而在看到其他人的眼神后她确信跟不上思路的不止是自己。
解安嘴角一抽一抽:“那按理来说你对恶魔附身者这些玩意应该全不陌生啊,怎么刚来时还装成那样。”
楚衡空茫然地与他们对视了几秒,随即明白过来,笑着摆手。
“是我没说清楚。我老家的邪教徒和沉动界这边不是一回事,他们没有超自然力量。”楚衡空解释道,“他们的躯干不会变成触手,身上也不会长眼睛,只是偶有鳞片、气味难闻,长得比较像鱼而已。这属于一种……适应环境的进化。”
“楚先生你说了‘进化’!你前脚还说不是超自然后半句就明明白白把进化两个字说出来了!”倾夜激烈吐槽。
“进化是自然界中最常见的现象之一。”沙克斯头也不抬,“你猎过野猪吗。”
“只吃过的说。”
“美洲有部分人群喜爱狩猎野猪,他们喜欢站在远处用猎枪一枪毙命,再凑近了拍照炫耀自己猎杀的巨大尸体。”沙克斯说,“这项运动从19世纪开始盛行,到了21世纪却逐渐变得不那么有趣,因为野猪比起从前有了变化。现在它们常在夜间活动以躲避猎人,它们长出了极厚的骨板保护心脏,常见的霰弹枪和鹿弹甚至无法击穿其骨骼。
三百年前的野猪看到如今的同族恐怕会惊呼怪物,可在人类眼中他们还是同一个种族,这就是发生在当代的进化。”
凡德用几片火腿拼成一个猪头:“所以你老家的邪教徒也是一种‘野猪’?”
“他们总生活在破落渔村与萧条的港口,代代不出故乡,多以渔业为生。这种维持了数百年的单调生活与海洋的环境会让人自然而然发生变化,他们的鳞片、黏液与长发都有助于鱼获,这是经过科学研究证明的。”楚衡空将一只腌咸鱼放在小猪旁边,“但封闭环境与特殊民俗也会使人的精神异化,就像当年的碧泽。”
“不就邪神崇拜那一套嘛,这我杀……”姬怀素清了清嗓子,“这我见得多了。”
“地球的邪教徒也这样,他们总是有稀奇古怪的信仰,宣称神自海中来,用血和秽物画召唤阵,且会外出绑人当活祭。”楚衡空耸耸肩,“一般的警察很难对付他们,清扫这种特殊人群往往就要请杀手。”
清瑕掏出个小本子,认真地下笔记录。她来到洄龙城后专门买了个笔记本,用以记录自己匮乏的常识。
“杀手是……清扫邪教徒的职业……”
“本子上写的第一句话就不对啵。”古力啵说。
“一般语境下我们说的杀手是某种更加恶劣的职业,主要业务是拿着大砍刀杀人。”凡德眼神微妙,“我一直以为你以前是这种……尤其你还混黑道……”
楚衡空把火腿吃掉,拿出专业人士的派头:“看来各位对我的职业都还欠缺理解。”
姬怀素侧头跟倾夜咬耳朵:“黑道大师又要开始了。”
倾夜听得津津有味:“他难得话这么多哦。”
“一说到专业领域他简直滔滔不绝。”
“——正好借此机会,我给大家讲讲地球的杀手。”楚衡空愉快地说。
·
在地球,杀手是一门传承古老的行业。史书的字里行间充斥着他们曾经的功勋,现代高楼大厦的阴影后也有他们悄然行动的身影。
世人熟知的杀手们是刺杀王侯的勇士,是沙漠中隐秘的山中老人,是战国乱世活跃的忍者,是西部旷野开拓的牛仔;在世人不曾知晓的阴影里,他们是猎杀异族的猎人,是剿灭妖道的军士,是斩杀妖魔的武士。
隐于暗中的势力们缔结了古老的联盟,名为“血盟”的契约将诸多杀手联系在一起。他们的刺杀对象随时可以在表里间转换,一切只由接到的任务决定。
如家族颁布任务,则与人斗争。
若血盟下达指令,则猎杀异类。
·
“……基本上,火并厮杀等任务都是大家各自为自家老板打拼,算是一种内斗。而血盟下达的任务往往涉及到邪教徒等目标,这种任务的优先级是最高的,即使大家互有恩怨,接到血盟任务时也会选择合作。”楚衡空说,“算是一种大义。”
清瑕连连点头,记道:“杀手们背后都有一个古老的组织……每个杀手都是组织的代行者……”
“不对啵,不对啵。”古力啵捂脸。
“这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黑道们彼此之间会有盟约这种东西啊?!处理异类这种工作即使交给杀手来做不也应该是统治者统一管辖吗,明面上的统治者都干什么去了啊?!”姬怀素发出激烈的三连击。
“现在是黑道不代表以前也是。”楚衡空说,“最开始的血盟的确是统治者间的秘密盟约,可政权是会更替的。两千年下来统治者们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传承盟约的势力自然也会随着时代变化。
像我老板的家族最初起源于罗马帝国的某位皇帝,到了21世纪也不得不转型搞军火和房地产生意。”
“你老东家还是军火贩子?”解安惊叹,“没有恶意但听着不像什么好东西。”
“我们主要开发针对异类的军火,不投入常规战争,算是为民除害。”楚衡空说,“你要找根正苗红的正派杀手转头看沙克斯,他当年是教会的王牌,天天奔走在欧洲的树林替天行道。”
正喝牛奶的沙克斯剧烈地咳嗽起来,清瑕惊叹连连:“想不到沙克斯你还是神的代行者!你一定就是在亚瑟王麾下征战的十字军吧!”
沙克斯真的呛到了。他撑着桌子喘了好一阵,阴沉而愤懑地说:“首先,忘掉亚瑟王。现实中没有亚瑟王。”
“哦好的。”
“其次,我是雇佣兵,我以前帮教会干活只是因为我欠教皇人情。”沙克斯强调,“与信仰或者正义没有关系。”
“懂的,朋友,我们都懂。”解安宽慰道,“这么说你曾经也扛着狙击枪和邪教徒大战八百回合。”
“他杀狼人比较多。”楚衡空随口说道。
“抱歉,啥?”姬怀素瞪眼,“啥?”
“狼人是民间的迷信。”沙克斯叹气,“那其实是一种野人,在山里林中独居过久,身上会长出长毛。它们喜欢在夜间潜入村落,偷走出生不久的孩童当做养子。起雾的时候他们会主动袭击平民,危害性很强,所以必须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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