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2326
那是五指并拢而成的手刀,深紫色的肉体有着数倍于金属的锋利。它的到来迅疾如风,却只堪堪擦破衣衫。因为楚衡空在同一时间向后倒去,以单手的后腰桥完成回避。他的身躯以腰为轴心旋转九十度,脚尖如蝎尾般危险地翘起……向紫影的背部戳下!回避与反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正是三千套中的踢技,尾针踢击!
紫影抬起小臂防御,被踢击命中时他的手臂传出铮得一声响,仿若金铁交击。楚衡空的腿部传来微妙的痛感。敌人的肉体强度相当高,从触感推测可与坦克的外装甲媲美。强攻不是明智之举。
一招过后楚衡空做出判断,电光火石间他的触手已缩回,楚衡空顺势旋身以打出触手抽击,而紫影用老道的上段踢回击。他的腿部关节如昆虫般反曲,拥有极强的爆发力。双方的一击不相上下,余波令周边的烂泥飞起。
一回合交手后两人同时退后,以集中到极点的视线注视彼此。紫影的态度从容如沼地的领主。“竟能躲过我的毒手,有着侥幸的好运啊。”而楚衡空以棍棒对准那异形敌人的眉心。“果不其然。”他眯起眼睛。
紫影的真面目是面容阴沉的无发男子,穿着酷似袈裟的白袍,却有着畸形的下肢与深紫色的肌肤。这诡异如恶魔的生物,正是大巫师阿达里!
“你不怎么惊讶啊。”阿达里冷笑,“看来灾骑士察觉了我的本领。”
其实她一直觉得你是个弱鸡。楚衡空把快到嘴边的实话咽下,毕竟在这时多说废话没有什么意义。
实际上只是依靠经验的简单判断,在沼泽这等妖魔鬼怪满地走的地方,只会操控他人的废物没可能成为势力的首领。阿达里纵使是依靠外物的基石,也不会是什么易于之辈,要对付一个老成精的邪教头子,就势必要做好全方面的准备。
“喝!”楚衡空突然吐气开声,使棍砸向阿达里的头颅。遗物棍棒在那颗光头上砸成碎片,他的肉体之坚硬更甚于钢铁。阿达里的手掌在碎屑中探出,他再次使出锋利如刀的贯手。楚衡空借一砸之力跳向高处,双脚连环踢向阿达里面门。阿达里连环出拳以攻对攻,双方似乎平分秋色,但楚衡空还有一条触手。
触手趁乱抽出,如绳索般绞住阿达里的脖子。楚衡空使了个千斤坠落地,脚步一闪便到了阿达里的背后。他丢弃打废的棍棒,收紧触手肌肉,右掌发力打向阿达里的后脑勺,以触手使出致命的绞杀技。
触手本就韧如绳索,又具有难以挣脱的黏性,正是发动绞杀的绝佳媒介。正攻法对钢筋铁骨的敌人难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那就改变策略以柔克刚。再是强壮的敌人,被拧掉头后也活不下去。
阿达里也意识到了此刻的危机,他用力吸气撑起胸膛,以撞锤般的肘击反击。一次,二次,三次.连续三次肘击击中,普通的巧手此刻已因骨折而吐血了,但楚衡空纹丝不动。他脚下的烂泥浮现旋涡般的轮廓,涡旋受身的秘技将大多数力量都转移到了泥地里。
楚衡空用力收紧触手,阿达里的嗓子中发出咯咯的声音,再有几个呼吸他就将因窒息而身亡……但他突然松开触手,以杂技般的后手翻撤离。几乎在同一时间阿达里使出阴损的脚跟踢!只差一瞬就要受到重伤。
“怎么了,杀手。”阿达里发出呕吐般声音,“马上就要成功了不是吗?怎么在这个时候临阵退缩了?”
“还是说……”他阴险地笑着,“终于连愚笨的你也察觉到了?”
触手上传来微妙的痛感。一下下地无规律出现,像是被蚊虫叮咬时一样令人烦躁。在这感触出现时,楚衡空立刻抽身后退,因为在他上一次触及对方身躯时,在起初那次踢击命中时,他也感受到了相似的痛楚。
而这一次他与敌人的距离非常近,因而发现了那刺痛的真面目。阿达里的脖颈皮肤下刺出了乌黑的凸起物。那是虫子的螯!
阿达里发出丑恶的笑声,那因触手绞杀而绷紧到极限的皮肉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蠕动的轮廓。像是蚁群在砂石中筑巢,像是蚯蚓穿过湿润的泥地,无数毒虫在他的皮肉中穿行。这个人是个货真价值的疯子,他将自己的身躯当做了毒虫的巢穴,任何敢于碰触他的敌人都会收到毒虫的反击。
触手与脚尖的刺痛感增强,楚衡空的视线忽然昏沉。他第一时间服下出任务前准备的解毒药,药丸在口中化开,像水一样尝不出味道。好得多了。他反复告诉自己。好得多了。但是阿达里的速度诡异地加快了,他携雷霆之势前踏,以掌底击打在楚衡空的心口。
歹毒的劲力于方寸间爆发,楚衡空被这一掌打飞了接近十米,他勉强在泥地中站稳跟脚,可咽喉间忽得燥热,喷出一大口紫色的血。被砸中的伤处传来惊人的疼痛,犹如被一千只蜜蜂蛰咬。
阿达里的掌心赫然钻出毒虫的针刺,他正将体内的毒物用于进攻。但是为什么能看得这么清晰?不是被打飞了数米之远吗?是因为阿达里已经到了身前。楚衡空举起手臂防守。又一次剧痛。
敌人不应该这么快。是他变慢了……!
“你眼中的光,是什么颜色?”他听到大巫师的阴笑。
光是绿色。犹如树叶般的翠绿。但树叶是明黄的色泽,像火中的蛆虫一样扭曲。沼泽在缓慢地旋转,大巫师好像行走在世界的侧方。视野模糊但亮得吓人,意识中的肢体融化、扭曲、血管里像是在流着冰。
感知正在钝化,体力飞速流逝。极恶的毒素已注入血液,他中了阿达里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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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我草我草!他妈的事情不对!”解安急得站了起来,“楚衡空打架没道理烂成那样……他中毒了!快增援!”
解安没办法不急,他熟悉沼地的每一种药材每一种生物,正因如此才理解烂泥与密林中潜藏着多么可怖的疫病与猛毒。其中前列足以在数分钟内令猛兽化为蛆虫巢穴,纵使巧手的体质也无法抵挡。他使劲拍着座椅示意姬怀素出击,但她此刻毫无动作,像没听见一样左顾右盼。
“别他妈顾忌什么计划和面子了,快去啊姑娘。晚了要死人的!”解安快急疯了。
“我知道。”姬怀素说,“交给你了!”
她忽然飞起一脚将解安踢出车外,解安眼中的惊愕还未退去,便被灼热的青色覆盖。那是自地底喷发而出的火柱,像是苍青色的熔岩。烈火中的车辆还没来得及爆炸就完全碳化了,解安远在五米之外都感觉自己将被烈焰烤焦。
他呆滞的伸出手,摸到一层发光的“墙”。是姬怀素的光盾,在最后一刻她将保命的盾牌送了出去,自己置身于烈火。
“姬怀素!!”他癫狂大喊。
烈火中浮现出一丝黑线,解安顿时屏住了呼吸。他看到厚重肃杀的巨剑斩裂火柱,持剑的骑士立于灰烬之中。
姬怀素回头望去,看到男人眼中的仓皇和无助,分明已经30多岁了却还像个无力的孩童,看着就觉得窝囊。这没有办法,解安是个没有战斗力的人,他对于战斗毫无天赋,能做些食物和药物就是最大的帮助。但姬怀素还是深深望着他,看着一个战士而非厨子。
“解安,你也是升变者对不对?”她说,“那就站起来往前跑!去你的战场!”
两位队员赶忙跑来,将解安从地上拽起。解安完全怔住了,张着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姬怀素扛起巨剑飞奔而出,不再关注身后的任何人任何事。她不能够再分心,哪怕慢上哪怕一瞬所有人都会死。
远方苍青色的火球飞向密林,将落至楚衡空战斗的方向,她投掷巨剑将其斩灭后继续突进,不给对手更多出手的时机。
姬怀素的行动轨迹是一条直线,路线上所有的障碍物都被撞飞,遇到房屋就连墙一起撞破。数个呼吸后姬怀素来到深根聚落的边缘,无数树木根须盘根错节成褐色的“盆地”。她如挥动铁扇般挥舞巨剑,剑风吹起一顶白色的礼帽。
“真可惜。”男人漫不经心地说,“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抓住礼帽重新戴上,一身纯白色的礼服像是参加葬礼的绅士一样。姬怀素抓稳巨剑摆出架势,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从没见过这个人,正如她从未见过洁白如纸张的礼服。这件事本身就不可思议,因为她是对洄龙城的犯罪者最熟悉的人。
“你是谁。”
“我是个商人,来做些售后服务。”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我的顾客还蛮喜欢这份商品的……能请你不要打搅他吗?”
他的指尖燃起一点青色的火苗,那火焰变作鹰般的爪扣向姬怀素的面门。姬怀素一剑将火爪斩灭,礼帽男人优雅地挥手,头颅般大小的火球随他的指挥接连飞来。他的身后燃起冲天火柱,青火自巨树的根须燃起,烧向巨树旁的聚落。
在无人可见的烈焰深处,驾驭元素的人们开启厮杀!
转瞬之间火势汹涌而起,深根聚落南方几乎化作火海。哪怕是被毒素所困的楚衡空也能感到空气中的热度。情况有变,支援不会来了,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光炬尸堆正从先前的受创中恢复,必须在毒杀前干掉阿达里,否则就是死亡。
楚衡空勉强招架住下一发重拳,受击时震动触动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但是他还没有倒下,惨白的脸上露出挑衅的笑容。阿达里自上而下劈出刀锋般的手掌,但楚衡空以最小幅度的步伐退开。双方勉强拉开距离,杀手依然在笑。
难缠的小子。阿达里皱起眉头,他所使用的技艺乃是传承自修罗岛的“蠹心毒手”,又经过体内毒虫的再度增强,是在跨质点战中也能起效的绝学。自中毒到现在已过了一分钟,按照经验来看,无论怎样强健的巧手都该毒发身亡了。但这个杀手竟还有战斗力……
是秘传的药吗?不,净藏大士后,回生部队的三脚猫们没有解毒的办法。那就是药材之外的手段……
武学?
楚衡空竭力抑制呼吸,以近乎自虐的方式控制心跳,收缩特定部位的肌肉,以此减慢血液的流速,使毒素的扩散变慢。三千套中的龟息术,将生命活动压抑到最低限度,死中求活的秘法。
但仅仅苟且偷生没有用处,毒素蔓延就意味着生命的倒计时。要在死亡到来前打倒敌人,要想出反败为胜的办法……
视野中的阿达里像面条人一样细长,视觉无法信赖了,要依靠直觉。重拳袭来,判断不出速度,交叉双臂愚笨地防御。勉强没有被打倒,用触手挂住对方的手臂。强撑着踏前,以奋不顾身的气势挥出打向心口的拳。
楚衡空的拳击命中了,可他没能造成伤害。阿达里心口处,皮肤如泥一样翻涌,他的皮下刺出乌黑的螯,像是潜伏在肉体中的蜈蚣那样咬中楚衡空的拳头!楚衡空只命中了虫螯,他拼死的反击反而让自己再度中毒了。而阿古达看准机会使出自下而上的掌底叩打,他的掌心钻出毒蜂的针!
掌打与毒针同时命中,楚衡空的视野剧烈摇晃,但他在半空中回旋,抓住敌人出手的机会出脚反击。阿达里被击退了一步,楚衡空落地后继续出拳,打出醉鬼般难以揣测的攻击。混沌一片的脑中闪过一个个动作的碎片,他仍在思考敌人战斗方式的破绽。杀手还能够继续打下去,他还没失去所有的胜算。
可他下一击被湿滑的肉体挡住了,那是一只荧尸,从光炬尸堆中分离的荧尸。那发光的尸体像拉偏架的裁判一样插入两人之间,以最讥讽的态度宣告“战斗”的结束。
是的,不是战斗。阴险的大巫师完全不打算与杀手战斗。阿达里只回以冷笑,雕塑般无感情的笑容。他从另一只发光的手中接过手杖,光炬尸堆解体后,数十只荧尸将楚衡空包围起来。
武者的顽强被数量的暴力压倒了,纵使意志力再过坚强,在这等寡不敌众的局势下也不可能胜算。
“不敢和病人战斗?”楚衡空虚弱地笑,他止不住地吐血,“好软弱的男人。”
“别太狂妄了,小子。”阿达里轻蔑地说,“你那下贱的性命还不配令我出手。与你相配的敌人,是这肮脏而愚昧的死尸。”
大巫师将手杖高高举起,杖头铃铛摇晃。清脆的铃声作响。楚衡空的大脑再次感到剧痛,精神攻击令他的活动瞬间停止。而泥浆荧尸们飞快接近楚衡空,体内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尸爆。”阿达里冷笑。
而后靠近楚衡空的荧尸齐数膨胀,爆炸,密林中激起蘑菇云似的金光!
第37章 击碎虚伪的神像(二合一)
南方燃起冲天的大火,北方的光芒刺眼如太阳。爆炸的气浪从密林深处席卷而出,聚落周边的居民们险些栽倒。有眼尖的人看到光中冲出一个血色的人影,像垃圾一样被暴风吹在地上。而不祥的光芒仍在,一只只泥浆荧尸自林中走出,无声地粉碎人们心中的希望。
“是末日啊。”绝望的居民说。“末日到了。”
好不容易提起些许的信心,因接连的异变而磨灭了。一部分人小声哭喊,而更多的人因冲击而呆愣着,不知所措。这时候武装修士们反而出现了,大力摇晃着小钟似的铃铛。大巫师阿达里不知何时站在屋顶上,向迷茫的人们微笑。
“祈祷吧。颂唱我的名字。”阿达里庄严地说,“如此一来灾厄就会远离,尔等将得到平安。”
于是许多人照做了。像是拼命去抓救命的稻草一样,在原地跪下祈祷。“阿达里。”“阿达里……”“请救救我们,伟大的阿达里!”他们的祈求如此卑微,如弱民祈求神的恩赐。而引发灾难的罪魁祸首就混在荧尸中,堂而皇之地接受众人的祈祷。
但这怎么可能呢?大巫师阿达里不正在和楚衡空战斗吗?是的,这不过是用遗物制造的虚伪的幻象,用于击溃审判日计划的釜底抽薪……而真正的阿达里站立在聚落的北部,注视着废墟中满是伤痕累累的人形。
“我就夸赞你一句吧,毕竟你如我预料的一样采取了措施。”大巫师冷笑,“只不过,粗暴愚钝得不像样!”
鲜血淋漓的手掌按住碎石,摇摇晃晃的,像是下一秒就将倒下一样,重伤的楚衡空站起。他的右手因高温灼伤而发黑,焦化的伤口处露出森森白骨,触手上细小的伤痕累积,银色的血液流淌。左腹部的贯穿伤、在先前交手中碎裂的骨骼,以及现在也在蚕食生命的猛毒……数不清的不利积累在杀手的身上,但他还活着,从先前的爆炸中存活下来。
在尸爆前楚衡空紧急跃向高空,凭最后一丝力气远离了爆炸中心。他的确因精神攻击而无法操控身体了,但身体本身可以自主行动。这就是他在战前准备的防范措施,用三天时间锻炼出的条件反射,一旦高速行动中的自己突然停下,就立刻以跳跃方式远离战局。
这对策听上去荒谬至极,但能够玩命控制身体的巧手,就有能力使用如此疯狂的战斗方式。
然而,仅仅是逃过了必死的一击,战局不会因此而逆转。与凄惨的杀手相对,阿达里毫发无损,状态近乎完全。楚衡空使劲挤出笑容,盯着远处模糊扭曲的轮廓:“站在那里做什么?惧怕被人看到丑恶的真容吗?”
但是阿达里以手杖敲击地面,一只泥浆荧尸随之融化,如液态的衣物一样包裹住大巫师的身体,这样一来无论他与寻常的荧尸看不出差别。楚衡空这样的好手能分辨出差异,但是寻常的民众做不到。他连这种细微处的疏漏都想到了。
“所以我才说,愚钝得不像样。”
阿达里漠然地下达命令,随他而来的泥浆荧尸分散跃出,像贪图血肉的发光的虫。无奈之下楚衡空再度后撤,他挥舞伤痕累累的触手,像鞭子一样逼退荧尸的包围。但是被抽打到的荧尸发出亮光,再度爆炸!
轰!轰!轰!又连续三次爆炸发生,楚衡空被气浪炸飞,他接连撞破两栋建筑,落到了深根聚落的广场上。这里建着大巫师阿达里的铜像。广场外有群聚的住民正围绕幻影祈祷,看到荧尸爆炸的光芒后,他们发狂似得感谢大巫师的护佑。
阿达里维持着足够的距离,不让楚衡空有任何靠近自己的机会。他得意地笑着,声音弱到极点,他知道仅有听觉发达的巧手才能听见自己的话。
“你应该趁机藏到建筑物内躲藏,可我知道你做不到。因为不想误伤无辜啊……而正是这份自以为是的傲慢,决定了你的死!”阿达里不屑地笑着,轻蔑与他为敌的杀手,轻蔑身在沼地的所有人。
此时再没有地方躲藏了,杀手倒在废墟中,泥浆荧尸向他逼近。楚衡空奋力甩出触手,即使在这种时刻他也没有放弃,还仍旧想着反击。可毒素完全损害了他的感知,触手向着空无一物的侧方抽去,临死前的反扑没有击溃哪怕一个敌人。泥浆荧尸蜂拥而上,集群的尸爆即将开始。
刺目的光如剑般射出,掠过众人的双眼!
那光不是尸爆的前兆,荧尸们的速度还没有如此快速。那光来自闪亮的车灯,深蓝色的越野车咆哮着撞破围墙冲入敌阵,过快的速度令荧尸沦为车轮下的泥浆。驾驶座的车门大开着,一只瘦弱的手将触手死死握住。
“上车!”解安声音嘶哑。
楚衡空鼓动最后的力气收缩触手,在爆炸前一刻登上越野车。尸堆的爆炸将车子轰飞到天上!大巫师完全想错了,楚衡空不做躲藏是为了主动暴露自己的方位。他必须在开阔地将动静闹得足够大,其他人才有办法找到他。
反应过来的阿达里发出愤怒的咆哮声,越野车落地后颠簸不停,楚衡空躺在副驾驶上哈哈大笑。解安手忙脚乱地关上车门,一手开车一手握着药杵,声音发颤:“笑!都要死了还你妈笑!”
“快死了……才该笑……”楚衡空止不住咳嗽,然而眼中带着快意,“其他人呢?”
“姬怀素在和喷火怪物战斗,其他队员去搬救兵了。”解安的腿不停打颤,他松开方向盘使劲打自己的腿,但握药杵的手仍在臼中动作,一刻不停,“你要撑住!随便说点什么别闭眼!”
楚衡空还在笑,笑得虚弱又丑陋,他脸上的肌肉都快要失去控制了,死亡正在降临。“怎么是你来。”他完全没听见解安的话,还在继续没说完的话题,“太冒险。”
“要拼命还轮不到你。”解安紧咬牙关,“这是老子的黄金……是老子的药!!”
他才是最想要黄金的人啊,不仅仅是为了救姬求峰。黄金是他和父亲的约定,是他这辈子活着的意义。现在大家都在拼死拼活就他一个人躲在后面,这叫什么狗屁的尽力了?
这里是属于他的战场,跟杀手与骑士都没有关系,他解安才是最该去赌命的一个!
越野车在城内横冲直撞,像一只悍勇的猛兽。他踩着油门未曾放开,用单手娴熟地挂挡,每每在极限时刻改变方向,越野车将泥浆荧尸远远甩开,却没有伤到一个路上的平民。他的车技神乎其神,因为他也是质点一的基石,哪怕天赋再弱,操控道具与器械的力量也刻进了他的血。
但解安的面色反而越发沉重了,后视镜中光芒退去,一个人形却逐渐放大。那是亲自追来的阿达里!他再度服下药物刺激体内的毒物,双腿关节反曲变化为形似虫足的丑恶结构。那异化的躯体给予了他极强的爆发力,他的速度比越野车还要更快。阿达里每一步踏出都在路面上留下深深的足印,重音如同丧钟不断逼近!
“真他妈怪物。你是个屁的基石!”解安大骂。
他最后一次锤下药杵,而后将其与药臼一同推进楚衡空的怀里。楚衡空不再说话了。解安没法松懈,他猛打方向盘想要转弯甩脱追兵,但是阿达里投掷出数根紫色的毒针。那针刺如同猝毒的子弹,刺破了轮胎穿透了车身,也深深扎入了解安的手与肺部。
他一下觉得无法呼吸了,视野不断摇晃,像是地震了一样。后视镜中的大巫师还在靠近。车子即将停转。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索性挂倒挡加速,反过来撞向后方的阿达里!
阿达里轻巧地跃起,翻过车辆上方,再度投掷毒针。解安的垂死挣扎没有用处,歪斜着驶出一段距离后越野车爆炸。阿达里站在远方,欣赏愚者们的死亡。
“阿达里。”“阿达里……”“阿达里!”
愚民们仍在祈祷,向幻影高呼他的名字。大巫师平伸双手,享受着崇拜带来的全能感。这就是闹剧的落幕,正如桑嘉被驱逐到穷乡僻壤,正如亚历克斯被放逐到中庭,与他为敌者终将败北,如同神为敌者的宿命。
沼泽人人信奉神明,然而所谓偶像不过是愚者眼中的幻影。在这片自欺欺人的土地上,唯有主宰人心的支配者方有资格被称作神明。支配的神明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大巫师阿达里!
然而在这本应尽情享受的时候,阿达里的眼中浮现出惊色。他看到火光中浮现出黑色的轮廓,在爆炸造成的废墟中央,鲜血淋漓的杀手站起。
“多谢。”楚衡空低声说,“我好多了。”
他吞下最后一口药,体内清凉的气息流转。视野清晰,方向感固定,扭曲细长的事物回归寻常,光芒重新变为黄色。犹如清泉冲散堆积的淤毒,恶劣的毒素被连根拔出,那奇迹来自于解安一路上拼死制作的灵药,那副沼泽人尽皆知的药方。
治愈邪毒的万灵药。
楚衡空珍重地收起药杵,用触手卷起解安,置于远处。毒针自后方飞来,被他微微侧头避过。
杀手转身,握紧拳头,他的身体因极速而化为乌黑的光。下一个瞬间复仇的重拳撕裂空气,无比沉重的一拳砸进阿达里的面门!
阿达里的视野陷入黑暗,以他的头颅为中心,正圆形的气浪纵向扩散。这一拳的重量沉得惊人,阿达里当场被一拳砸到地上。他的身躯深陷入泥地里!
“你这贱民!!”阿达里怒吼着起身,他的荧尸伪装被当场击破了,那狼狈的真容暴露在空气中。阿达里挥出附有剧毒的手刀,而楚衡空回收右臂,以触手的抽打相迎。凌厉的抽击正中手腕,蕴含毒刺的手刀被完全识破。
阿达里冷静地侧身后退,暗运劲力刺激体内毒物。他看出敌人准备蓄力出拳,这正是再度令其中毒的好时机。可是回收至腰间的右手双指弹出,水弹先一步击中阿达里的肩头。阿达里体表皮肉抽搐,受刺激的毒物破体而出刺出毒牙,却仅仅击碎了水弹。此时楚衡空怒喝着出拳,重拳将毒物砸为肉泥,而后粉碎大巫师的肩胛骨!
阿达里因剧痛而嘶吼,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迷茫。而楚衡空神色漠然。“不过是小把戏。”
那歹毒的护身术已被完全看破了,归根到底阿达里不是真正的武者,体内毒物的“反击”不过是以类似编程的模式形成的自动防卫机制,只要先一步以试探的攻击触发就能完全破除。身经百战的杀手,不会被这等小把戏迷惑。
现在只能靠实力决定胜负了,用蠹心毒手应对龙乡拳法。阿达里似飞翔般跳起来到屋顶,他要拉开距离消耗敌人的体力。可楚衡空与他同步出现在屋顶,他们的速度不相上下。两人在深根聚落中奔走、跳跃、用空手战斗的技艺削减敌人的体力。一回合……十回合……三十回合!
阿达里使出侧身回旋踢,他的迎面骨上长出刀锋般的骨刺,楚衡空以完全相同的回旋踢反击。踢击交互的时刻,骨骼折断的碎裂声响起,阿达里的右腿被当场踢断!
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力量上两人不相上下,速度与反射神经上阿达里还要更占优势,可是在最关键的技艺上,两人的差别犹如天与地。花费十年欺瞒人心的骗徒,怎可能在拳脚上战胜身经百战的杀手!
阿达里的右腿弯向不自然的方向,他在屋顶上狼狈地滚动。楚衡空立刻上前追击,但毫无征兆地,两人之间升起青色的火墙。
是那个礼帽男人的手段,感知到阿达里陷入不利,他便出手改变战局。而青火不止存在于一处,楚衡空感到背后传来惊人的热度。在身后五米之处,火焰变成凶残的巨型鸟头啄向他的后背,那火鸟足有汽车大小,速度却快如子弹,这时纵使是楚衡空也必须放弃追击,否则他就会被烈火穿透心脏。
可楚衡空没有回避,他奋力跳起越过青色的火墙。在火鸟追击而至的刹那间,金色的光盾浮现在杀手背后,挡下了必死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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