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命升途 第207章

作者:王子2326

  那时不会再是我们几个人的小打小闹,而必将是全正道盟军的中坚力量倾巢而出。可攘外需先安内啊!放着个内斗不休的修罗岛在大后方,哪还有余力攻打天狱?”

  姬怀素鼓掌:“凡师爷,高啊。”

  “高个屁,楚衡空都一目了然的事情,也就是你们几个懒得动脑子才要我说。”凡德叹气,“什么时候咱们招个真参谋啊,我是写书的我不想动脑子……”

  “你也没脑子。”楚衡空提醒。

  “我没脑子还帮你们讲局势你说你们的脑子干嘛去了!”

  凡德大怒,遂吃瓜皮三大块。古力啵赶紧把自己的盘端起来:“别抢我的啵!”

  “古力啵……你呢?”赛斯伦好奇,“以后也要……旅游吗?”

  “我出那一次门已经够了啵!”古力啵吓得跳起来,“我要在荆裟继续考证,上周考过了一级园丁,等再准备两年就考特级啵。”

  “这家伙超级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厉害的事情哎。”

  “等考完特级证,我的工资一定也会提高的啵!”古力啵满怀期待,“之后就老老实实在书店打工,不可能再去一次……那种破地方了啵!”

  “哦,真的吗?”凡德斜眼。

  “古力啵毕竟也没有啥战力,应该不会倒霉到再被卷进去……吧?”姬怀素犹豫地说。

  “为什么要用这么不确定的语气!一定不会的啵!”

  这时小船外传来人群的唤声,天上隐隐传来光亮。众人一看表,才意识到时间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们连忙跑出船舱,正赶上璀璨的烟火在夜空绽放,花瓣般的流火照亮每一个人的眼瞳。笑闹在此刻平息下来,人人都静静注视着这份祥和的美好。

  “真好啊。”倾夜低声说,“纵观沉动界,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无忧无虑地玩乐的地方了。”

  “这就是得天独厚的荆裟啊。”姬怀素伸懒腰,“能来一次也是值咯~”

  清瑕把酒瓶子拿了出来,大家各自斟酒,在酒杯里留下空中未散的烟火。给楚衡空递杯时,她忽然问道:“楚衡空,等你找到了要找的人之后,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大家也好奇地望向这个随波逐流的男人。楚衡空瞧着酒杯,闻言一笑。

  “人活一世,要做的无非是那么几件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身子正,不急着成家、无意治国。待私事了结……”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妨就去平这个天下!”

第319章 隐迹埋名(1)

  《云霄上的守护灵》,P78。

  今夜云层的状态不太稳定,孤魂野鬼四处乱飘,这不是个好兆头。我一点点拨开云结,让小鬼们避开航线。巴兰赛·司盖目光呆滞,这个险些被鬼魂附身的外卖小子傻坐在我背后,看上去丧失了思考能力。

  “我不明白。”巴兰赛说。

  “你用不着明白。”我告诉他,“操控群体的技术很复杂,不是像打拳那样简单的事情。”

  “我不是说这个。”巴兰赛努力选择措辞,“你看,你们一直在做这么些可怕的工作!你们保护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却隐姓埋名?”

  “我们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呢?”我反问,“看看你我脚下的乘客,他们打牌、看书、睡觉、飞行在一万三千米的高空上却没有一丝忧虑。他们有充足的安全感,这份安全感是技术、管理体系、社会公信力等一系列当代生活的‘信用’的统合,他们相信自己的生活。”

  “但你呢?傻大个,假如你现在回到座位上,你能放心加入他们吗?”

  “我不能。”巴兰赛立刻说,“我得看着你!如果你失手了,我们就完了。”

  “你看,你害怕了。当人们意识到飞行器的安危系于我们这些小人身上时,他们的安全感就丧失了。”

  我用长杆子拨弄云雾,对着难得的听众滔滔不绝:“他们会想这太可怕了!怎么能把许多人的性命寄托在一个人的自觉上呢?没有人来管管这些守护灵吗?如果守护灵搞砸了怎么办?谁给这些小东西担保,谁给他们负责啊?

  他们会恐惧、会质疑、会抱怨、最更重要的是,他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了。渐渐地,他们看到什么东西都会犹疑,他们将逐渐失去对眼前世界的信任。因为他们意识到世界不是坚固的大地,而是脆弱的孤舟,稳妥与否只取决于你的船夫。”

  “那才是最可怕的,伙计。”

  巴兰德沉思了好一阵,换上一副安慰似的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得感谢守护灵。你们一直都做得不错。”

  我冷笑一声:“不总是一直。”

  “有过失手吗。”

  “哪怕送个外卖都常有人翻车呢。”我告诉他,“别问了,伙计。知道多了没好处——等到站了记得提醒我一声,我得把你的记忆删掉,不然你还怎么当个快乐的小伙子呢?”

  ·

  楚衡空夹上书签,告诉自己今日就看到这里。

  书店力荐的新作就故事性而言还挺不错,虽说文笔稚嫩,对话啰嗦,但字里行间含着股热情。他打算每天看上几页,等到离开城邦的那天再一口气看完。

  “哥们,感觉你最近练武越来越少了。”凡德说。

  “当前到瓶颈了,单纯训练无用。心关过了才好更上一步。”

  凡德尚在奋笔疾书,从篇幅来看契约书应该快要完成了。楚衡空下到一层,闻到一股子小蛋糕的香味。今天书店搞活动,编辑点了满满五铁盘的纸杯蛋糕,凡购物超过10翠枝即送一个。棒棒鲫守在铁盘旁严格看守不让店长偷吃,嘴里吧唧吧唧嚼着什么。

  “监守自盗啊。”楚衡空调笑。

  鱼经理飞快地扫了周围一眼,丢给他两个小蛋糕:“嘘!”

  纸杯蛋糕上涂着层淡白色的糖霜,很适合配着热茶食用。他去柜台前想讨半杯红茶——毒毒獭的柜台后面有台布满彩色按钮的大饮料机,能提供各种他听过或没听过的饮料,且味道都很不错,只要在书店落座就能来上一杯。

  饮料机已经在运转了,水獭编辑此时正和客人聊天。

  “让我猜猜,有下一本的点子了?”

  “嗯嗯。在书库取材的小半个月,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拜托,别吧。”毒毒獭挥爪,“又是帕里曼主义?”

  “您误会了!实际下一本我打算批判它……”那客人急急忙忙地解释着,余光扫见楚衡空手中的书本,眼前一亮:“呀,您在看我的书吗?”

  这是位矮个头的年轻姑娘,戴大圆眼镜,留着古板的波波头。毒毒獭转身帮忙倒茶:“介绍一下,这位是铁雀·987,《守护灵》的作者。”

  “您可以叫我987小姐……”

  她很腼腆地低头,但眉眼中透着那股小作者独有的,感觉自己成了号人物的神气。水獭编辑在她背后窃笑。

  “书挺好,虽然我还没看完。”楚衡空递给她一个小蛋糕,“对话精简些就更好了。”

  “真高兴你喜欢它!”987有点紧张,“我……平时话就总是很多。说到自己的想法就总是滔滔不绝,这是我的坏习惯……”

  “总陷入轻易的感伤才是你的坏习惯。”毒毒獭毫不留情地说,“我还记得上个月有个家伙因为蘑菇不想写书了——”

  987急急忙忙地打断:“那不一样!我那时以为我们因蘑菇而丧失了意义。”

  “你看,面临不了哪怕一点小小的挫折,这就是你们这些帕里曼主义者的共性。”

  楚衡空听着有趣,问道:“帕里曼主义是什么?”

  987疑惑地望向编辑,后者解释道:“他是外地人。”

  “难怪!”她轻快地说,“这是种具有荆裟特色的新兴思潮,它鼓励人们埋葬信息,拥抱生活。”

  毒毒獭很大声地“切”了一声。

  ·

  帕里曼主义的起源要追溯到20年前,上上次战线轮替的时候。

  彼时外道势力的进攻极为强烈,它们瞄准战线交替的空窗期,展开了一场极为迅速的闪电式突袭。当时龙泉乡的援兵尚未到来,后方又因幽冥神国的覆灭而丧失了支援,荆裟本土的守军艰难地打退了敌人,却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伤亡。

  战役以惨胜告终,然而战争的影响却不会因此结束。近四成的兵员在战争中死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荆裟已许久未承受过如此惨痛的损失,许多公民期待着轮换期结束后家人归来,等到的却是它们的死讯。

  期待上的错位感与亲友逝去的痛楚,使得20年前的荆裟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悲怆。情感丰富的荆裟公民们被哀痛浸透,神殿日夜人满为患,社会运转几乎停摆,呼吁停战,反抗战争的游行日日出现。尽管当局做出了一系列应急举措,但社会思潮的转变近乎无可扭转。

  在这个时候,一位名叫帕里曼的政治家提出了新颖的主张:封锁有关战争的信息,不再报道关于伤亡的议论,将现有的材料封锁在大书库内,以物理手段隔绝任何“可能引发公民极端情绪的信息”。他认为社会风气的扭转与公民们的联想能力有极大关联,如果引发联想的媒介不再出现,人们也就能有再次回到生活中的勇气。

  信息封锁的手段在局部脉序落实,起到了远超想象的积极效果。在积极氛围中的公民显著康复,部分公民甚至自发将书信、遗物寄存在大书库内,以完成“向过去的告别”。

  由此主张而始,荆裟的秩序逐渐恢复稳固。在这过程中,战后的应急手段转变成了一种新型的思潮:为了维护当下的生活,应主动封存信息,无必要不提及过去,隔绝引发哀伤的媒介。

  这种思想以那位政治家的姓名冠名,即为当下盛行的“帕里曼主义”。

  ·

  “也就是当鸵鸟。”楚衡空说。

  “您也太直白了……”

  “脆弱、敏感、迷茫的战后的一代人,不在温暖的信息茧房里窝着就要活不下去。”毒毒獭抨击,“20年前那点算什么!我们当年打大战的时候——”

  “编辑你们当兵的时候连崔克队长都还没出生啵。”古力啵插话,“那都是我爷爷的爷爷种地时的事情了,它现在连绿豆黄豆都分不清了啵。”

  “你爷爷的爷爷现在居然还能吃豆子……”

  “牙口很不好了,只能吃豆糊糊了啵。”

  楚衡空想象出一只眉毛胡子一大把的白老鼠拄着拐杖说“啵”的模样,感到一阵微妙的好笑。他咳了一声,正色道:“就算把书面记录封锁起来,曾经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我想您这样的升变者,会更倾向于将过往化作动力这样的思考。但是,没有力量的人们很难这样想。”987认真地说,“有人死去,有人受伤,世界很残酷,即使牢牢记住这点,大多数人也无力改变什么……

  如果没有踏入升变之路的天赋,即使动力再足,生活也只是愈加麻木而已。这样一来,大家自然而然就会想将伤心事封锁起来。改变局势的事情就交给强者们去做,即使是在人造的温室里,没有力量的自己若能恢复快乐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啊。”

  她说完这样一大串话,立马捂住嘴,小声说:“自顾自地说得太多了,很抱歉……谢谢您喜欢我的书!”

  987害羞地跑出书店,有股落荒而逃的味道。毒毒獭编辑摇头:“你对年轻小女生的杀伤力很足啊。”

  “我长相也就中上吧。”

  “你那个红眼睛一开去当牛郎店头牌都绰绰有余。”

  毒毒獭把987的试读稿小心地收起来,问道:“要去大书库吗?”

  “打算翻翻老书。”

  “做好心理准备。帕里曼主义盛行的当下,大书库中的尘封区可是很难进去的。”

  楚衡空放下茶杯,表示知晓。他回到房间时,凡德刚好写完契约书。

  “累死我了!”凡德瘫在桌上,“按课程草拟了一版,不保证绝对安全,我建议你还是找孚拉塔利老师过目下,玩文字游戏这块它是专家。”

  “算了吧,我更相信你。”

  “你真打算跟卡宁那家伙签契约?”

  “喂他点恶魔渣子不算什么。”楚衡空说,“我要看看到底是谁站在他的身后。”

第320章 隐迹埋名(2)

  卡宁赠与的打火机中喷出青色的火苗,似箭头般转向一方。楚衡空随火苗的指引走了半晌,来到一家偏僻的酒吧。

  卡宁正在门口抽烟。

  “很准时,楚探长。”卡宁向他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深思熟虑后觉得也不妨一试。”

  “得了吧,你生性喜欢冒险,你喜欢在危机中游刃有余的感觉。”

  卡宁的语气很笃定,或许恶魔们生来就善于洞彻人心。他叼着烟头进门,升起的烟雾被吱嘎作响的扇叶截断。老旧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这间酒吧肮脏又破旧,小木桌旁零零散散地趴着几个酒鬼,酒保正看着水幕走神。

  卡宁没有清场,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入座。这张桌子已有人了,是个穿斗篷的矮个头。在他抬头时,楚衡空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熟悉感。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见过此人,可先前却没有丝毫反应。

  那人摘掉兜帽,烛光照亮了冷漠的孩童面容。

  “又见面了,楚衡空。”奥莱克说。

  楚衡空拔刀的速度很快,快到连卡宁都险些错过,然而比刀光更快的是银色的义体。祸腕直接钳住了他的右手,将斩击压死在刀鞘里。

  “你用我的力量对付我?”恶魔轻蔑道。

  他随意挥手,祸腕松开,又重新变回那只好用的左手。楚衡空握拳又松开,拉开椅子入座。

  “你的新分灵强度不错。”

  “老东西了,质点5极限的容器。”奥莱克说,“无机质契约躯体,无活体契约者——毕竟是在神树的地盘,无必要不坏它的规矩。”

  卡宁吹着口哨走到吧台去与酒保攀谈,满脸写着“不关我事”。楚衡空摁下发作的念头,说道:“你利用野心来找我。”

  “野心是个好信使,但我不需要。”奥莱克不屑道,“击破旷野后那小城保不了你,除了荆裟你们短时间内还能去哪?现在把你的刀松开,本日不战。”

  楚衡空严阵以待,但心里他知道对方不是为战斗而来。他很清楚厄运的力量有多么难缠,双方同处于荆裟城邦,奥莱克连面都不用露就足以下手杀他。更何况这老混账比卡宁还要谨慎三分,如无必要哪怕人死了他都不会现一眼。

  “你想知道什么。”

  “我要‘凡德’的情报。”奥莱克加重语气,“所有情报。”

  楚衡空当场否决:“我不可能把朋友的底细告知你。”

  “为了安全?”奥莱克讥笑,“真是赤胆忠心啊……但如果不是我一手瞒下情报,早在你服下隐姓埋名符之前,你们的存在就将传入君王耳中,到那时即使神树也保不住你们。所以闭上嘴听我说,在我的耐心消磨殆尽之前。”